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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夜幽谈——微笑的缨子

时间:2016-02-21 01:02:50  作者:微笑的缨子

  “皇上,”谢侍郎冒然截断他的话:“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之骄子,肩负着匡复大济王朝的使命,方才的话,臣并未听见。” 将腰深深一弓:“臣子不论九州四海身处何方,只要尽忠尽心,皆是皇上身旁的中流砥柱。”谢少牧庄重严肃地在圣上面前稽首下跪。绯红色的公服下摆铺开来,幞头深深贴在了地上,虔诚叩首,待到礼毕抬眼,他直挺挺地跪在汉白玉的地砖上,从容恳切地说:“皇上既为明君,便要亲贤臣而远小人,善于用人,持身为正者留侍君侧辅佐朝政,惑乱朝纲者待罪阙下以一警百。”
  “以谢卿之意,孰是持身为正者?孰又是惑乱朝纲者?”
  “臣有罪,”谢少牧缓声道:“古云‘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然臣为明哲保身而委曲求全,为逃避担当而信诺尽失,臣更曾为了独善其身而越俎代庖,做违心之事,冒不韪之名,利欲熏心,坏人心术,所作所为皆为苟且偷生,以上种种皆是罄竹难书,着实被君臣百姓唾弃,使列祖列宗蒙羞。于纪纲法度,臣是为贪生怕死,于圣宠君恩,臣是为恃功骄纵,于历代先祖,臣是为不孝子孙。所幸曾有一人告诫过臣,抬头三尺有神明,臣始终视此为警醒。如今户部侍郎一职,臣恐难胜任,恳求皇上允许臣降职谢罪,远赴吉安,代替尹知县补偿罪过。”语气不带分毫迟疑,语罢,又是引头至地、一丝不苟地顿首一拜。
  “佞臣留不得,可贤臣留不住啊……看来朕做的最后一点尝试,到头来也是无谓的徒劳,还让谢卿在朕面前三叩九拜的,呵,就算是朕为了一己之私而对不住谢卿吧……来人,叫吏部把南康缺官册籍给朕拿来,”圣上一言,推心置腹:“到了吉安,朕愿你能和尹知县共同好好治理吉安。”
  一国之君其实并不昏聩,亦不懦弱,虽耽于安乐,可到底是个有韬略有决断的英主。
  元久八年腊月初,白落梅,冬清寒,总是有梅花凌寒独开,连京城短得只有半阙残诗的冬天,也能让白梅逮住那么几天,放肆地绽放在侵肌透骨的冬里,随风抖出淡雅的芬芳。
  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臣子一样,天子亦是如此。
  辞过亲长,拜别祠堂,谢少牧回身看了一眼,京城的繁华,皇上的器重,众人的仰慕,家族的责任,这所有的一切,都要与之挥手告别了。头顶是赫赫的蓝天,眼前是重兵把守的雄伟皇城,最后看一眼这片天下最热闹的都城,遥望天下最雄伟的宫阙。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走马灯似的跌宕岁月掩埋了君王无数,留得一世英名的君主又能有几人?然而他眼前的这所城池,不管从古至今,亦或从今往后,都有千千万万的官吏炯炯注视着那位万人之上的明君,他深信那位意气风发的圣明天子会大展宏论,尽其所能地经营出一座锦绣江山,开创出一片繁华盛世。
  

☆、第二夜(十)(完)

  第二夜(十)(完)
  前后不到几日的功夫,楚幼安近日从景恒那里听了不少朝廷的事儿:皇帝启用熹妃举荐的人担任户部侍郎,新侍郎是个年轻气盛的愣头青,把谢尚书气得肝疼;仅一天之隔,兵部尚书颜仲被紧急调往东南倭寇横行的沿海县城,京城兵部大小事务暂由户部尚书兼管;又有传言司礼监的陈公公抱恙,现在掌印的太监是皇上一手提上来的;至于内阁首辅洪贤洪大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锦衣卫监视着。
  良将忠臣忠心为国,掌权宵小营营役役,在朝在野,云诡波谲,如今变换纷繁的朝廷谁也料不准,说白了,这年头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没什么好奇怪的,正所谓天威莫测,昨日还被视为尊崇,翌日便可能锒铛入狱,今日同朝为臣的人,第二天就可能不见了踪影。文武百官私下议论,当今圣上非但不是昏君,实则是韫匵藏珠,城府相当的君王。
  景恒最后说,还有谢大人,谪官左迁到毓州做了知府。
  晌午过后,谢府上的阿荣送来一封信笺,楚幼安略略通读完毕,先是略有些诧异,继而摇摇头:“那个赌,是我输了,”那张精致的面容又浮起一丝暗笑:“真是,普天下害相思的,都不似他这样猴急的。”
  原来,他也是情深癫狂的人。
  南康毓州的前任知府向朝廷上疏乞求告老还乡,不等朝廷的批复就回去了。
  那时太阳初升,灿烂的阳光照得一树绚丽。次日辞朝出京,新到任的谢知府正在赴任的路上,本是一个月的路程,他命赶马车的两个车夫甩下京城里护送的听差,连马车上挂着谢家的灯笼都没来得及换成官府的,将马肚一夹,便一路扬鞭疾驰往这儿赶,星夜奔波在通衢的官道上,骏马掀开四蹄飞也似的往吉安驰去,一路江山之胜,他无心观览,心心念念,唯有一人。终于在第十五天的戍时抵达,不是到府衙门,也不顾挑个良辰吉日公堂上任,而是直接去了吉安县的县衙。
  千里路,云与月,只为一人而来。
  吉安县真算得上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县城外的郊区素日很是清净,夕阳斜照,深深浅浅的陌上小路隔绝了纷纷扰扰,料峭春寒中农舍的炊烟袅袅升起,雨过天晴,马蹄踩过坑洼的泥地,“啼嗒啼嗒”地溅出水渍,马蹄过处,翻出泥土清新的草味儿。
  日晚微凉,一盏又一盏的烛灯将厅堂里照得亮堂,亮得暖心,树影重重叠得交错投在窗槅与帘栊上,深幽静谧。他望着那人的背影,他的肃清瘦了,瘦得单薄。
  “肃清。”谢少牧轻声叫他的名字。
  肃清整理书本的手僵在那里,心头一颤,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纤秀的身影背对着他,不嗔不怒。
  “肃清,我来了。”
  尹肃清搁下书本,用右手捻一捻左手的指甲,双眼已经被眼泪模糊。杯中新绿的茶叶在水中缓缓展开,铺在炉底的香已经烧完。
  “我等得起,肃清,我等得起……”
  他或许从不知,他的肃清根本不爱吃面食。
  他或许从不知,他的肃清是从申时六刻值夜,而不是申时七刻。
  他或许从不知,他的肃清,原来一直喜欢他。
  月淡星稀,东方发白,原来天色已明。
  (完)

☆、第三夜(一)

  第三夜
  ——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一)
  叔于田,
  叔于田,
  巷无居人。
  岂无居人,
  不如叔也,
  洵美且仁。
  庄翟说,自己不会识文断字,更谈不上听些雅驯的诗词了。可唯独这一首,他却烂熟于心,能倒背如流了。
  阿叔,阿叔,阿叔……
  一声声唤醒他沉寂的心——他的心跳了。

☆、第三夜(二)

  (二)
  “啊……天气真热呐……”
  庄翟将手里那一本带图画的书反扣在桌上,书的封皮上写着《莹窗志异》,已经有几分破旧了,连边角都翻翘起来。他抬头看了眼屋外参天的古树,巴掌大点儿的小破草棚便笼罩在层层的树荫之下。从屋里出来前,庄翟喝了一肚子的烧酒,就这么摇摇晃晃地上了船。
  六月末不再做打更的活儿了,于是庄翟便很少住在城中的宅子了,若是宫中有什么动静,钦天监的尹监正会亲自来找他。他在城外的潋滟湖旁搭了个棚子,平日里若是有人摆渡,待到回程后城门早已关闭,也好有个落脚的地儿。庄翟的渡船比较简陋,专做摆渡之用,在风日晴和的天气里,若是无人过渡,那他便镇日长闲了。
  后来,按某位后生满载诗意的描述是:在呆板而枯燥的雨季里,在泛着萤火的藕花深处,他的阿叔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孟夏落了绵绵雨,一共七天,河水涨大了,平日时节泊在河滩的商船、花船,此刻都离岸边很近。在楼上茶馆里喝茶的闲人,俯身临河一面窗口,便可以望见烟雨红桃的好景致。河中唯有一叶乌篷船摆渡在莲花丛深处。近岸停着的花船里,钻出的小毛丫头正撩着裙子在船头单脚跳着玩耍,她停下来朝湖中望了望,接着从一片喧嚣扰攘中发出尖锐的叫唤:“呀!有人落水了!”
  离落水之人最近的船,整好是庄翟泊的那一叶破旧的乌篷船了。
  闻声者皆诧异,虽是城外,可总归还在天子脚下,怎么有人说跳河就跳河呢?
  初八的月亮圆了一半,很早就朦朦胧胧悬到天空,庄翟将身子靠定在船头,先是眺望那半规弯月,又将脑袋探井船身里瞧瞧救起的少年。被他从水中捞起的少年看着略瘦些,年纪约十七八岁光景,湿漉漉的头发聚成绺儿贴在清秀的面容上,少年身上衣着皆是半旧不新,青白色的衣衫,貌似是出自寒儒薄宦之家的书生。年轻的后生躺在庄翟的乌篷船里躺了许久,一直到翩翩的萤火在夜色中显得分外轻盈透亮,一直到那湖中热闹纷繁的景致散去,他才逐渐睁开眼睛。柔柔的白月光淡淡地洒满各处,且隐隐约约听得到远处花船里的人语声,不觉间已交三鼓,那位后生勉强挣扎起身。借着月光,庄翟看到那少年的眼神是浑浊的,没有半点生气。忽然,少年如撒泼一般用脚不住地踢船,全然失掉了文文弱弱的读书气,船身“砰砰砰”地发出钝而闷的声音,惊起了停落在那一池荷花上淡淡的萤火,他又叫又嚷:“谁让你救我的!谁允许你救我的!”一语未罢,一阵绞刑般的剧痛侵袭而来,少年倒吸一口凉气:“啊!疼!”
  “你的腿怎么了?”庄翟低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向后退了几步推说并无大碍。庄翟蹲下身子卷其他的裤腿,诧异地发现少年的脚上有麻绳勒过的伤痕,把皮肉层出了伤,伤口泡了水又汇了脓,看着触目惊心的。
  “伤哪来的?”
  面对长者的质疑,少年缄默了。庄翟将船靠岸泊着,上岸找了些草药,并用石块捣碎敷在他的伤口上。

☆、第三夜(三)

  (三)
  屋檐下燕雀的莺莺声在燥热的夏季也没了生气,闷热的天气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与其为伴,鸣叫声不大,若是再远一些就听不到了。庄翟坐在茅屋的屋檐下,顺手抄起一把芭蕉扇呼呼一阵猛扇,简直是闷热到不行,耳边灌入茅屋下踢蹴鞠的孩子们的欢笑声。
  真是一群生气勃勃的熊孩子……
  与此相比,言方行矩的年轻书生多数时间都是十分沉静的,更不大谈长道短,行为举止亦是有规有矩的。好比吃饭前,若是庄翟不动筷子,少年也绝不吃,只管一只手顺着另一只手的手指缓缓地往下抹,一直抹到手丫里,也不催促,亦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等着。就算吃起饭来也相当安静,哪怕那张桌子脚缺了一截,少年也几乎不弄出什么声音来,静悄悄地只听见碗盏的声音。闲暇时,年轻的小后生穿着一件夏布长衫,要么在屋里正一丝不苟地看书,要么坐在庄翟的身旁一丝不苟地看书,就譬如此时。
  庄翟搁下破扇子,揪起一根狗尾巴草先逗逗那只蜷缩在阴凉下的小野猫,随后又有些无可奈何地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年轻的后生离他太近了。
  少年清瘦不高的身体给人些可怜的感觉,他对自己本处是哪里人,以及父母今在何处等有关身世出处的,一律缄默不谈,只是告诉庄翟,自己名叫柳晋,今年十八。
  “你平时都这样?”庄翟先开口道。
  少年被庄翟的嗓门吓到了,先是怔了片刻才开口:“如何?”
  “看书。”庄翟扬了扬下巴示意他。
  “以文第一,以画次之,诗又次之。”少年回答他的问题时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到他人。
  “好家伙……直接说念书的不就得了?还搞得这么复杂。”
  “阿叔。”少年忽然开口。
  庄翟的身子一歪,额脚边硬生生冒出三道黑线,少年刚才那一声“阿叔”不住地在耳边回荡。
  是呐……年轻真让人羡慕……
  庄翟嚼着那根狗尾巴草梗儿,斜乜了一眼少年:“怎么了?”
  “阿叔喜欢看这本书吗?”少年低眉,看了眼庄翟手边的书。
  “噢,那本书呐,我又不识字,只是翻翻上面的图而已。”庄翟说自己是庄稼人,大老粗,字儿不识一个,唯有一本带图的《莹窗志异》可供他消遣消遣。他说他不喜欢那类以风雅自命的酸文人装腔作势地谈说诗文,但却喜欢听光怪陆离的奇闻逸事,不仅因为鬼怪倒是可以天马行空的写了,还因为那些写故事的人,把上至朝廷官场下至贩夫走卒,内至闺房绣阁外至边塞烽烟的人间万千姿态纳于笔下,写的既是自己,又非自己。
  “都说小说家者之流大都出于稗官,编纂的小说传奇无非都是街谈巷语,难登大雅之堂的。”谈到这里,柳晋把颜面换了方向,不再看庄翟,而是转向了外边的太阳。
  庄翟听着从后生口中说出文绉绉的话,心里倒是不痛快,爽快点说多好。
  是,爱显摆是读书人的通病。
  “阿叔,我给你读文念诗讲故事,你能让我留在这儿吗?”少年的声音显得拘谨而生疏。
  庄翟一听,“噗”地一口利落地吐出草梗儿的残渣,说道:“那些个读文念诗能当饭吃?”
  “大叔你说话轻点,”少年不甘心,继而反驳道:“可是……你救了我。”
  “要按你这说法,那我这屋子现在都住不下人了,”庄翟准备起身去湖边的渡口瞧瞧,便敷衍潦草地回了一句:“小鬼头别瞎闹,玩够了就赶紧回家去吧啊。”

☆、第三夜(四)

  (四)
  朝安城就是这样一座城,是一座光明与黑暗相交汇的城。商贾贵胄在光明处夜夜笙歌,贫苦百姓在黑暗处受苦受累;朝安城亦是这样一座城,肉体凡胎在光明处交错更迭,魑魅魍魉在黑暗处游离徘徊。庄翟亦是介于其间的芸芸众生之一。知道他的人很多,可了解他的不多,习惯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络,人们也都习以为常了,可如果细问一番,这个庄翟到底是什么来头?熟悉他的人无一例外地先是顿了顿,思索个片刻才说得出:他是个摆渡人,也是个打更人,好像也懂些玄学的法术,更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人家是朝廷的人。是,一个钦天监从九品不入流的五官司晨,确实吃的是朝廷的饭。都年近四旬了,还是孤零零的一个糙老爷们儿,还偏偏说什么自己能驭百鬼,猎凶孤。为了图那么几个钱,他还接下了替人打理空宅子的活儿。
  周围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只知道他曾经居无定所,辗转各处,直至八年前落脚在京城外的村落里,连妻子也不曾娶得。
  总而言之,他是个杂板令,若是能维持生计且非坑蒙拐骗的下贱之事,上至斩妖除魔,下至修东修西的各类委托他都会做。
  天色尚早,渡口人迹稀少,可以清晰地听见两山深翠的竹篁中,黄鸟与杜鹃的交替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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