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哥哥......" 展昭轻叹，看着对面那张清秀的脸旁，眼中神色变得复杂，他轻声道： "暖玉，你可知道我对你的称呼是什么时候变的么？小的时候我一直叫你小玉，但是后来--我终究做不到真的完全无视那件事。" "什、什么事啊......"暖玉很久以前就想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昭哥哥明明一直亲昵的叫她"小玉"，后来却渐渐变成了"暖玉"。原本她以为或许是昭哥哥面嫩，觉得自己长大了，这般称呼终究欠妥，可是现在听展昭这么说，她的心中却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这个称呼之中隐藏了什么她不想知道的原因...... 所以暖玉急忙捂住了耳朵，摇着头急道："昭哥哥......我不想知道！你、你别说了好么？！" 展昭浅浅笑开，看着暖玉的眼中怜惜更重，然而他更清楚，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心软，倘若真的不趁现在让暖玉明白自己过去所做是怎样的错误，那么她很可能会就此变得愈发偏激。 还有，他绝对不希望她伤害到白玉堂！那个人--任何人也不能伤害，包括那个人自己，他绝对无法忍受！一个是他的亲人。一个是至交好友。这两个人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小玉......" 浅浅轻叹仿佛响在自己的耳边，暖玉只觉得全身一震，霎时间竟有热泪盈眶，鼻腔更是酸涩难掩--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再度听到这个称呼时竟会这般心潮澎湃，甚至觉得心中慢慢的感情难以抑制的沸腾起来。 小玉，小玉......究竟有多就没再听过这样的称呼了？ 暖玉抬起头望着展昭眼含怜惜的神色，一时间只觉柔肠寸断，往昔和他在一起欢笑打闹的情形渐渐浮现于脑海，她的神色不禁变得柔和，一双美眸中情深意笃，波光潋滟间尽数投向展昭。 "昭哥哥......你好久没......"忽然一个念头电光火石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暖玉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全身大震，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你、你是怕我伤害白玉堂么？！" 展昭一怔，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暖玉怎么会忽然这么想？ 见到展昭错愕的表情，暖玉误以为自己猜测为真，方才心中所有的感动与柔情瞬间全部划为澎湃的怒意：难怪昭哥哥今天会和他谈论这件事情，原来到头来竟还是为了那个白玉堂？！ 是了，以昭哥哥的能耐，恐怕早就知道零零的死与自己有关，所以他才会换了称呼来叫自己，因为零零的死，他才刻意疏远自己，后来更是不顾一切的投入开封府，待自己也不如以往热络了！反而是那个白玉堂，他在乎的只有他，一直只有他！ 心中越想越怒，暖玉只觉仿佛有什么生生撕裂了自己的全部情绪，她见到展昭近乎于默认的表情后，瞬间情绪崩溃了起来："白玉堂，白玉堂！你所有的一切想法都是因为白玉堂！白玉堂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么？！你竟然为了他而......" "暖玉......"展昭看着暖玉忽然之间变得狂乱的表情，不禁一阵措手不及。 暖玉却在听到他重新用回原来的称呼后更加悲愤，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展昭紧张的面容，忍不住凄惨的笑开： "昭哥哥，你喜欢白玉堂对吧？！" 暖玉的声音忽然变得奇特且魅惑，她压低了声线，说出来的话却让展昭瞬间握紧了拳。他抿紧唇，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 "你喜欢白玉堂。"暖玉这回用的是肯定句。她笑得十分诡异，诡异的让展昭几乎不认识面前这个少女，"我很在以前就知道了，从你在给我的信上满满的全是那个人的名字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人对你而言绝对不是什么知己好友那么简单--昭哥哥，别急着否认，我和你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哟！你的想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展昭不语，却紧紧咬了牙关。眼前浮现那人仗剑逍遥，少年华美，却被自己带入官场许久，几乎束缚了双翼，心的一角又是一抽。 "你一直喜欢他，不是兄弟之间的喜欢，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更不会是亲人之间的喜欢！你以为你藏的很深，但是却瞒不过我--昭哥哥，你为什么要喜欢他？他和你一样都是男人啊！为什么你要选他而不是选我，我哪里比不上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那么宠着我，为什么你选的不是我！我哪里比不上白玉堂？为什么？为什么？" 说到这里，她已经难以压制的大喊出来，展昭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面前少女心中满溢的悲愤与愤怒，他几乎忍不住要为这份让人惊惧的感情而颤抖。他知道暖玉向来偏激且我行我素。却没想到她的心中居然累积了这么多。 他喜欢白玉堂......展昭无力的闭了闭眼。 "......因为他是白玉堂。"他轻声道，这个问题他何尝没有问过自己？只是--感情一动，岂是说断就断的？ 眼前浮现过去与白玉堂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人蛮横且不讲理的关心，别扭却又我行我素的个性，月下共饮时的温馨气氛，仗剑同行时的尽由心生的默契...... 想着这些，他不由的苦涩一笑：那人若是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思，恐怕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与自己割袍断义吧？以他的个性，怎会允许身边的人对他抱着那般不堪的念头？而那个人还是自己......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不再是兄弟情了呢？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 白玉堂...... ===========================================
章九：不要去！
展昭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白玉堂这个人的，更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变质。他只记得当初为了卢方受冤一案，向来心高气傲的白玉堂向他毫不犹豫的跪下那一刻，自己的心瞬间便像被什么撕裂般的疼痛。那一刻似乎过去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捆龙索带来的惴惴不安，相处相携时的回首一笑，近乎于与生俱来的超强默契，低眉笑言时的怦然心动...... 展昭从那时就知道，自己真的回不去了。 喜欢一个人当然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目的。但是若是一个男子喜欢上一个男子，这件事就不是那么容易便说得清的了。尤其当那个人还是最不屑于污浊事物的白玉堂。相交多年，展昭怎会不知道，白玉堂不仅在表面上有着一定程度的洁癖，他心底之中对于人性更是有着天然的区分。展昭不敢冒险，若是白玉堂真的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思，可能会做出什么来。 谁叫自己竟会是最先明了这份心事的人？ 展昭虽然生性清濯，从不留恋风花雪月，但他胜在有一颗观察细微的心。所以自己对于白玉堂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很早一切他就已经心如明镜。 这种明镜其实很让他无奈，展昭有时候真不希望自己看事情看的太透彻。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他喜欢上了白玉堂，自然而然的、毋庸置疑的。那一刻的明悟甚至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只是大摇大摆的将事情的真相丢到他的心口，然后又大摇大摆的离去，留着他一个人经受近乎五雷轰顶的冲击。 带着绝望与满腔不甘的情绪所引发的强烈冲击。 两个男子......自己还身在公门，更何况，那个向来飞扬不羁的人怎能忍受得了这种不融于世俗的感情？展昭甚至不知道，白玉堂对自己是不是有这同样的感觉。 那段时间，展昭几乎不敢正面面对白玉堂，他怕。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更怕一时难耐忍受不住做出什么会让那人讨厌甚至愤恨他的事情。展昭向来对自己的忍耐力与意志力很有信心，然而白玉堂的出现却一再的打击着他的自信。明眼人都看得出，向来待人温和处事不惊的南侠展昭每每遇上某只白老鼠总会一再克制不住的大动肝火，甚至可以不顾形象的将那人追杀的满大街跑。起因往往却只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这一切只因为，那个人是白玉堂。 白玉堂也许就是展昭天生的克星。没有什么人比他还要来的让他惶惑且不安。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展昭总是只能望着身畔硬挤上自己床铺的特大号白鼠发呆，偶尔露出个淡淡的，带着压抑的微笑，然后又是一阵辗转无眠。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的，至少白玉堂一直都没看出来。然而现在却被暖玉一语道破，展昭只觉得自己心中像是被什么忽然击中，面对暖玉近乎于歇斯底里的指责，他只能选择沉默。 然而他的沉默，却让暖玉心寒。 他这是默认了么？他这是默认......少女咬了咬下唇，闭上眼微一侧头，再度睁开时已含了满满的凄然。她再度后退两步，怔怔看着展昭，而后认命般向着窗外轻声吐出三个字： "你赢了......" 她输了...... 展昭一愣，随即猛然察觉到什么向着窗外望去，却发现白玉堂正站在不远处满脸复杂的看着他，似惊似喜，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展昭怔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白玉堂居然会出现在窗外--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暖玉和白玉堂所设计的？白玉堂......白玉堂竟会...... 霎时间一股难言的怒气泛出心底，那只白老鼠......他来不及思索这究竟是因为羞恼还是失望产生的情绪，就要上前一步去找那人理论，却不想白玉堂竟面现惊色，先他一步忽然纵身跳出院墙。而且一向轻功高明的他居然在跳上院墙的那一刻踉跄了一下，可见其内心此时定然十分不平静。 "白兄！" 白玉堂转过身前的那个表情惊到了展昭--莫非他并不是刻意来这里的？莫非他听了他与暖玉方才的话当真生气了？莫非他们的交情从今天起就到此为止从此兄弟难容？ 拳倏的握紧，他想也不想的便要纵身追去。却不想暖玉忽然跃起紧紧搂住他的腰哭道： "不要！昭哥哥，不要去！不要去找他！！昭哥哥......我、我爱的是你啊！别丢下暖玉一个人好不好？" 展昭闭了闭眼，轻轻一叹。 "暖玉......对不起......" ...... 白玉堂此时脑中已经一片混乱，他只知道机械性的向前跑、跑、不停地跑。至于要去哪儿却是全然没想到--他连自己为什么要跑都说不清，脑中原本清晰的思路全都被暖玉那句无比确定的"你喜欢白玉堂"、以及展昭那句"因为他是白玉堂"搅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白五爷此时心里很是憋闷，不是不高兴，而是、而是......原来那只猫......他、他......他也对那只猫......他和展昭......展昭...... 原来他一直以来对展昭的种种奇怪感觉竟是因为喜欢么？原来、原来--他竟笨的蹉跎了那么多时光？更让他郁闷的是，明明他白玉堂可是号称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的白五爷，可是对于感情的事居然还没有一向被他叫做木头猫的展昭看得清？！ 白玉堂，你果然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武功轻功略逊那猫半筹也就罢了，怎么连告白竟也要展昭抢先他半步？无论怎么看，怎么算，都应该是他先-- 不过--展昭喜欢他！！展昭对他...... 终于理出几分思绪的脑海中最先剥离出的就是这个讯息，白老鼠在心中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太过得意忘形，但还是控制不住双唇上挑出一抹兴奋欣喜到极致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痴傻的笑容。若是此时有旁人见了这般的白玉堂，恐怕会连下巴都掉到地上--这这这还是那个风流天下少年华美飞扬不羁率性洒脱桀骜不驯我行我素有时又冷漠无情心狠手辣的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么？白五爷怎么会就这样在户外做出这般有损形象的事？ 莫不是太阳今儿竟打西边出来了？ 太阳是否真的打西边出来没人注意，白玉堂几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心中满涨的情绪上。和展昭认识这几年，两人从相识到相对后又相知，他一直知道展昭对自己而言是不一样的。但是或许是一直刻意忽略的关系，也或许是彼此之间几乎连呼吸都同步的默契太过自然，所以让他一直未能看清自己心中真正所想。 方才他只是因为一下午不见展昭，心中放心不下才来到展昭的院墙外。他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忽然听到这样一段对话。先前暖玉的告白让他不由自主的咬牙切齿，然而，当听到暖玉后面的话，再加上展昭微微颤抖的身躯，--白玉堂第一次感受到仿佛被雷劈中的感觉。 全身僵硬且酥麻，他甚至无法抑制的感受到心中翻涌而起的欣喜。展昭......猫儿...... 他几乎就想当场冲上前，紧紧抱住那个总是对他淡淡微笑的男子。心底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白玉堂感到自己喉头阵阵发紧。 展昭。 混乱且几乎难以抑制的冲动让他想也不想的选择转身离去--只有离去--这样展昭才不会尴尬，自己也才能够想清楚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而如今...... "白兄！白--" 身后忽然响起焦急又带了迟疑的呼喊，白玉堂面上的笑容一僵，肩头也跟着一颤。他缓缓的，慢慢的转过身，红衣武官神色复杂的面颊瞬间牢牢映入眼中，又映入心底。毫不迟疑的，没有半点惶惑的。 他迎着他的脸，微微笑了一下，他轻轻张口，他听到自己喉间震动着缓缓发出两个近乎呢喃的音节： 猫儿...... ====================================================
章十：休想我放手！
夕阳渐渐敛去最后一点余晖，星光渐亮，月也从柳梢头爬上半空。阵阵微风吹来，展昭的头发随之飘起，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飘逸。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风飞起，渐渐消失在这茫茫天地之间...... 白玉堂看的呆住了。 风同样在吹着他的头发，却只让他感觉阵阵心慌意乱。柔软的发丝纠结在面颊上，让他恨不得干脆拔出画影来一剑断的干净好些！ --同样都是头发，那猫的就飘的顺滑又诱人，为什么自己的就有向鸡窝稻草发展的趋势？ 难不成就连风也懂得差别待遇？哼哼，莫不是见不过他白五爷长得实在太帅了，想要破坏他的形象？那也犯不着那只猫来做对比吧？猫儿......猫儿本就...... 强迫自己在脑海中胡思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白玉堂和展昭就那样静静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气氛沉闷的让白玉堂想不顾一切的大叫出声，他看见展昭一直低垂着头，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他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小家子气了？既然猫儿脸嫩，那么由自己开口正好！ 白五爷想着，清了一声嗓子，上前一步正待说话，却见展昭忽然抬起头看向他--他是被白玉堂那声轻咳惊醒的，刚好见到白玉堂踏上前一步。展昭不知为何忽然便觉得全身一惊，下意识的道： "白兄，抱歉把你扯进来了！" 白玉堂听到展昭这话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干干的哼了两声："怎么，你猫大人又打算说些什么？是想说这件事情不关白爷爷的事让白爷爷自己退开，还是想说什么抱歉啊对不起啊之类你说着不烦我听着都烦的虚伪客套？" 听白玉堂张口就是这么一串明显扎着刺儿的话，展昭此时除了苦笑还是苦笑，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平日里这只说是风就是雨的白老鼠的心思就已经很难猜了，而现在--他在脑海中迅速将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过了一遍，想要找出有效的方法让白玉堂消气。然而本身自己的心思就够乱了，哪里还能像平时理顺案情一般将事情的头绪摸个清楚？ 而最重要的是，展昭到现在还没弄清楚白玉堂究竟是在生气还是--根本就不想理会他？ "说话啊！你平时一张嘴巴不是很能说么？怎么这会儿又不说了？"白玉堂见展昭被自己抢白了几句便一个人怔在那里，又想到先前暖玉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展昭，心中的烦闷不禁愈发明显--这猫当真是他的克星不是？总是讨些夫人姑娘喜欢不说，又对谁都是一副温文如玉的和气，方才也没见他怎么拒绝暖玉......想来心中更加难过，口气也就变得夹枪带棍醋味翻天，"哼哼，平日里总是对谁都开开心心和和气气，我还道你怎生温润，原来给姑娘家这般喜欢很得意么？！既然回头便有你的软玉温香，你又跑出来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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