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女子好奇:“我也听过一些,那道士岁穿着怪异,确是极英俊的一个男子。”
“我可是见过的,来咱烟雨阁的客人,能比得上那道士美貌的,怕也只有这位爷了。”女子说着,重新贴上阿南。
阿南笑了笑:“还真有这样英俊之人?”
啧,这是在变相夸自己长得好吗,未免也太不要脸了些。宁致远在一旁扭了扭脖子。
“我可是听柳儿说得真真切切的,那道士不仅生得一副好皮相,还风情万种。”女子眨了眨眼睛,“柳儿说了,如果那男人只要愿意为她赎身,做奴也心甘情愿。”
“啊呀,柳儿可真是……怎么被迷得这般颠三倒四!”
几个女人笑的热乎,阿南一边斟着酒,一边笑道:“那道士可真是好大的本事!不知是何许人也!”
“谁知道呢!”女子撇了撇嘴,“那道士满嘴诳语,没一句正经的。一会儿说自己是武当山上受不了苦,剃度前跑出来的和尚,一会儿说自己是江南士族的弟子,来这里做生意的。上次喝醉了,还对着柳儿说自己其实是天外人,因念着一人,得不了道,成不了仙,便在人间留着了。”
几个女人推搡着又调笑了一般:“哪里是什么仙人,我看倒像是哪里的世家子!怕是和老子置了气来我们这里玩耍罢了!那柳儿也真糊涂,这种世家子怎么会真有意为我们赎身!”
宁致远耳朵一动,愣愣地抬起头来:天外人?
他看向阿南,之间阿南嘴角挂着笑,不声不响地喝着酒。
“那道士还留在阁中?”
“是了,那道士天天早上出去不知做些什么,晚上就回来寻欢作乐,还总是叫阿柳去伺候,如果柳儿恰巧被叫去陪了别的客人,那道士就一个人躺在屋里睡到天亮,吃些酒,第二天早上留下钱便离开。”
阿南点点头:“倒是个洒脱之人,说不定真是哪里的世家子,看上了你们家的柳儿。”
“这位爷惯会调笑的,我们这些红尘女子福薄命薄,哪有这种好命被像您一样的客人看上啊。”女子说着又贴了上去,丰满的胸脯来回蹭着阿南健壮胳膊,“倒不如和您欢乐一晚,给我们留下些快乐的念想。”
宁致远见状,“蹭”地站起身,急急地往门口走去。
本来气定神闲的阿南忽然不淡定起来,对着宁致远喊道:“呆子!你作什么!”
宁致远无奈地回过头:“你要做那事……我在屋里总不方便……”
阿南笑起来,摇了摇头。伸手掏出了一些金瓜子,往几个女子的怀里一塞:“我和我的这位小兄弟都已乏了,今晚不用你们伺候,退下吧。”
几个女子面面相觑:这在青楼陪了那么多年客,还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主!虽说几个人虽然是不知所措,但都眼疾手快地将金瓜子收进怀中,生怕阿南要回去。
“这位爷,其实我们这里还有些皮相不错的娈童……”一个女子凑过来,轻声道。
阿南笑了,指了指还呆愣在门口的宁致远:“我说你们怎么那么没眼力见,我和你们光是吃酒聊天,他便已经脸色不好,我若找几个娈童来伺候,你们让我今晚如何安睡?都下去吧,我就想借个烟柳之地避人耳目,你们不要声张就好。”
几个女子立刻心领神会,笑着谢过赏赐,笑嘻嘻地退了出去,临走还推了一把宁致远:“都是伺候人的,使不得这些小性子,你还是赶紧讨好他一番吧。”
房门一关,阿南立刻爆发出一阵大笑,直笑的肩膀抽搐,歪倒在床上:“喂,那边的,还使什么小性子,还不快来伺候着!”
(十六)
宁致远叹了一口气:懒得和他计较。
宁致远不傻,阿南三言两语他就明白了阿南的意思:阿南这是带他来这里寻人来了,刚才那些什么伺候人的,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辞,毕竟青楼里人多嘴杂,这样解释顶多落下个放荡不知礼数的名声,也省的被旁人猜中了身份,留下个祸根。
只是这说话说得实在不太好听——那几个女子居然以为宁致远是被阿南养在屋里的小厮了!
宁致远铁青着一张脸坐在桌边:“我觉得那人不一定是我要找的。”
阿南歪头:“何意?”
宁致远老老实回答道:“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他打扮得像个道士,还出来逛青楼……”
阿南坐起身:“嗯,你寻的那人是不是一副好皮相?”
这……
宁致远与莫炯炯相识时间不长,再加上这长时间不见,宁致远又不擅长记住他人的模样,基本上在脑海里是勾画不出莫炯炯的模样来了,只好凭着那一点点的印象:“嗯……不丑吧……”
“是不是特别会说话?”
“额……”怎样才能算会说话?宁致远只记得得那一晚两个人迷失在山中,莫炯炯虽然话多,但不让宁致远觉得烦闷,“挺会说话的吧……”
“那这人还真有可能是你要寻的那人。”阿南耸耸肩,“男子逛青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许是那人来这里尝个鲜呢?”
宁致远被阿南这么一说,也觉得那人还说不定就是莫炯炯,这样怀疑着,心里对莫炯炯仅有的那一点印象愈发模糊了起来:“你说得对……嗯……也许吧……”
阿南笑一笑:“今晚我们就去会一会他,见了面自会明白,你觉得如何?”
宁致远点头:虽然总觉得不一定是莫炯炯,但是见一面总没什么坏处。
是夜,宁致远睡得正香甜,突然被阿南推醒:“呆子!呆子!起来,刚才那柳儿出去迎客了,十有八九就是去接那道士的。”
宁致远睡眼惺忪地坐起,头发乱糟糟的翘着,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下床,被阿南一把抱起,跨窗而出,轻盈地躲在房梁后,阿南拍了拍宁致远,示意他向下看。
宁致远低头,深夜的青楼大堂已没有了方才的热闹,热闹过后的寂静总显得格外寂寞,躲在房梁上方,时不时还能听见不知哪房传出来的娇喘声,听得宁致远不禁耳根通红,只好专心向下看去,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在门口左右张望,想必就是那柳儿了。
不一会儿,一个打扮飘逸男子出现在大堂,女子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双臂紧紧地缠住男子,嗲声嗲气地卖弄风骚。
“呆子!呆子!”阿南晃了晃宁致远,“你可看清楚了?是不是你寻的那人?”
宁致远只能看到那男子的脑袋,其他什么也看不见,老老实实回答道:“我看不清……”
阿南气得咬牙,抱着宁致远正准备跳,谁料那站在大堂的男子突然向上方看来,眼神直逼藏在房梁上的两人。
阿南眯眼,冷笑:“罢了,看来今晚还是让你与他面对面地说比较好。”
“???”宁致远一副全然状态外模样,完全反应不过来。
阿南暗自运功,抱着宁致远,跳着回了房,为宁致远整了整衣服,带着他便走了出去,恰好遇到了独自走上楼来的那位男子,男子抿嘴一笑,把手一背,转身进了旁边的厢房。
阿南带着宁致远也走了进去。
屋内,男子一只手捏着一把扇子,一只手正倒着酒,悠悠地开口道:“不知二位找我何事?”
昏暗的灯光下,男子一头长发随意的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一袭道教的青衣长袍显得飘逸而又清秀,男子体态修长,浑身透出一股随意懒散的劲。
“……额,不好意思。”宁致远还是看不清男子的脸,便走过去,一把掀开男子的长发,仔细瞧了瞧,“咦,不是的。”
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倒酒的手顿在了半空中,阿南也被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想把宁致远拉回来。
宁致远放下男子的头发,刚准备后退,却一把被男子抓住了手腕,目光紧紧地盯着宁致远:“你叫什么名字?”
“嗯?宁致远……”宁致远呆愣愣地回答道。
阿南一把拍掉男子的手,将宁致远护在身后:“多有得罪,只是我这位兄弟正在寻人,因你与他寻的人有几分相似,便认错了……”
“寻人?”男子突然一怔,看向宁致远,“你在寻人?”
宁致远点头。
“寻得是不是我?”
宁致远摇头。
“你寻得真的不是我吗?”不知为何,男子突然激动起来,站起身,又想去拉阿南身后的宁致远,却无奈阿南护得太好,将宁致远挡了个严实。
“请问你是……”宁致远有点发懵。
“我叫奕仙河,你对这个名字可有印象?”奕仙河急急地问道。
宁致远摇头:“我要找的人不叫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呢!”奕仙河着急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石,“你再看看这个……”
那玉石圆润通透,上面刻着一朵精致的梅花,宁致远虽然不懂玉石,但是这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块好玉,梅花刻的也是惟妙惟肖,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大家之手。
只是给自己看这个作甚?玉石鉴赏吗?宁致远疑惑地歪着脑袋,满眼的不明白。
阿南挑了挑眉,打断了在一旁着急的奕仙河:“请问这位兄台,可是天外人?”
奕仙河一愣,看着阿南:“你……知道我是天外人?”
“你这打扮实乃罕见,又急与我这位小弟相认,我才因此猜测。”阿南笑了笑,“实不相瞒,他也是天外人,不过看打扮作风,应该不是与你来自一处。”
奕仙河愣住了,呆呆地反应了好半天,突然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收回玉石,手里抚着扇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要见我。”
笑完,奕仙河叹道:“我的确是个天外人,于那个世界,我本是修道之人,已经获得了容颜永驻的修为,只差一点即可成仙。谁料难逃情关,没能得到修为成仙,心爱之人也老死了,只留下我在世间独活。”
虽说只有短短几句,宁致远却心下一动,一股悲切之意涌上心头,不自觉地对奕仙河充满了同情与感慨。
自己这样容易动情也真是难得,大概是因为想到了易笔堂的事情吧。宁致远暗自想道。
“那日我因思念爱人,坐在南山仙人那儿喝酒,结果正遇到一帮小道人收妖,那妖偷食了丹药,法力无边,我本就头脑不清醒,说了些混话,被那妖怪当作道人波及,失去意识,醒来就发现已经身处这个地方了。”
阿南点头:“如此倒是,辛苦你了。”
奕仙河又问:“那同为天外人,致远是如何来的呢?”
宁致远想了想:“嗯……我和同学一起去爬山,然后迷路了……我又摔下山崖去,醒来就到易笔堂了……”
“那你寻的人,是你的同窗?”奕仙河问。
宁致远点头。
奕仙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神色:“那可曾寻到?”
“我以为你是……结果你不是……”宁致远只觉得有些委屈。
看到宁致远这委屈的小模样,奕仙河不禁笑了:“如此说来,是奕某的过失了。”
“唔……也不是……”
阿南在一旁插嘴道:“如今真相已经明了,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奕仙河笑着摇摇头:“无妨无妨,不知致远兄现在借居哪里?如何谋生?”
“唔……我在易笔堂做弟子……”
“那易笔堂已如风中残烛,我与致远已经准备另作打算了。”阿南在一旁补充道,“不知奕兄流连于这烟柳之地,花销都从哪里出?”
奕仙河抿嘴一笑:“我的身份特殊 ,本就是游离于三界之外之人,既无茶米油盐的困扰,又无生老病死之忧,之所以停留于此,不过是想寻个伴排解一些寂寞罢了。至于这花销,无非是我来时身上带了不少值钱的物件儿,找了当铺当了罢了。”
阿南眯眼:“冒昧问一句,这青楼的女子说,你每日日出而出,日落而返,敢问奕兄在这段时日做什么去了?”
奕仙河将扇一开,缓缓挡住那半张英俊的脸庞:“不过是好奇本地的风土人情,寻欢作乐去了。”
阿南和奕仙河两人对视,一时间气氛压抑,两人的气焰只高不低,竟似过招一般火光四射。
宁致远只觉得费解,又懒得去想这其中缘由,他打了一个哈欠,一脸昏昏欲睡。
两个人的气焰瞬间被这一个哈欠给灭了。
“还是快些歇着吧。”奕仙河站起身,走到宁致远面前,“你脸色差了些,突然到这种地方来,想必很辛苦吧。”
宁致远迷迷糊糊地点着头,看着奕仙河靠近的脸,突然觉得好生熟悉。
“呆子,怎么倦成这样。”阿南搂过宁致远的肩,不由分说地将宁致远一把抱起,接着对奕仙河说道,“那我先带他回去歇着了。”
奕仙河讶异地看了阿南一眼,愣愣点了点头。
阿南抱着宁致远走出房门,那柳儿正在楼梯间咬着手帕,看到了阿南出来,便低着头一溜烟窜进了奕仙河的屋子里。
阿南斜了斜眼,只觉得那柳儿的眉眼间居然像极了自己怀里的这位。
“哼。”阿南抽了抽鼻子,抱着宁致远回到了屋子。
(十七)
睡得正香甜,宁致远突然察觉到有人正在给自己换衣服,猛地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阿南的脸庞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呆子,睡醒啦?”看到宁致远睁眼,阿南眼睛也不抬,为宁致远整理好腰带,便将他一把拉起,“这人你也见过了,也不是你要寻的那人,既如此,还是趁早回去好。”
宁致远向窗外一看:这天刚蒙蒙亮,就连公鸡都没起来打鸣呢。
“怎么这么早?”宁致远一边用阿南端来的热水洗脸,一边问道。
“早吗?”阿南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额……不早吗?”
“早走些省心。”阿南头也不抬,“早膳你先随便吃些果子吧,我去备马,你收拾好了就赶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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