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见慎言不回答只当他答应了,自顾自说道:"下次见罗!" 他抱著阿丹回屋,临进门时还对转头对著慎言一笑,跟他挥挥手道别,慎言对著人已消失的门口发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那笑...只要能看见那笑容,要他怎样都行...慎言後来得知那日之後东大病一场,昏了三天三夜才清醒,想起那天东苍白的脸色,他心里愈发急得慌,找了个空档,又偷偷溜进别院。 好不容易找到东的房间,但东的妈妈正在房里陪他,慎言只能躲在窗外偷看。 "妈妈不是告诉过你,觉得不舒服就不能再勉强,这种能力用多了对你自己大有损伤,你看这次病得这麽厉害,把妈妈吓坏了。" "对不起。" "那些宠物是你的宝贝,你见它们受伤生病心里舍不得,要救它们,妈妈也不怪你了,可是你总为了救它们弄得自己生病难受...你也是妈妈的宝贝,妈妈见你这样心里也好难受,你只疼你的宝贝就不疼妈妈了吗·!" "对不起...妈妈...纪之最疼妈妈,以後再不敢了..."带点鼻音的虚弱的声音娇娇懒懒的,东整个几乎是窝在他母亲怀抱里撒娇。 东山夫人怜爱都来不及,哪里舍得生儿子的气,理著东的头发,柔声问道:"你这次又是为了治哪个宝贝的伤啊·阿丹·沙沙·还是九尾·" "都不是。"东嘻嘻笑道:"是我最喜欢的宝贝..." "喔·!是哪个宝贝又荣登纪之最喜欢排行榜的第一名·!"东山夫人带著笑问道。 "不能说。" "连妈妈都不能说吗·!" "嘻嘻...是秘密,是我的秘密宝贝..."东神秘兮兮的说道。 慎言总算听明白了,原来东的这场病竟是因为救他而来,难怪东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如纸,难怪他说没办法陪自己玩...看来东不是第一次因为施展异能而生病,他明知後果严重,施救时却没有丝毫犹豫,想到这里著实後悔,那时真不该骗他。 但不知怎地,"最喜欢的宝贝"这句软软笑语在耳边响了又响,慎言小小的心灵里也辨不出是什麽滋味... 最喜欢的宝贝...东,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你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望著眼前虚弱得又要昏睡过去的人,慎言再也忍不住把他抱个满怀。 「怎麽了·!」昏沈欲睡的神志被慎言突来的举动弄得清醒,东问道。 「你睡著了麻美的红糖姜汤谁解决·」 闭上眼睛,东懒懒笑道:「只是让她有事做,别太自责罢了...」 「你顾得上她的自责,那你顾虑过我的自责吗·!」慎言话里是无尽深沈的痛苦。 东抬头看著慎言,眼神清明透彻,认真的说道:「慎言,我从没怪过你。」 「呵...」慎言低低笑了起来,声音凄怆:「是,你没怪过我,但你恨我...因为你救我,所以再没馀力救绘梨...」 低下头,东一时没了言语。 这...算默认·!慎言只觉自己心都要碎了。他恨绘梨,恨这个到死都还占著东不放的可恶女人。她凭什麽光明正大的站在东身边,她凭什麽明正言顺的享受东的全心呵护...即使死了,都还如此可恶地理所当然的占著他的心。 「这是上天的安排,谁也无能为力。」东沈默许久,最後只说出无力的一句。 「如果绘梨和我同时受伤,你会救谁·!」慎言咄咄逼人定要问出个答案,连他也不明白为什麽要这麽执著。 东淡淡笑了,笑容里不知承载了什麽,只是让人看了难受:「不让我陷入这种困境便是老天对我最大的仁慈了吧·!如果真让我选,只怕选谁我都要後悔...」 「东...」慎言看著东,眼里赤裸裸的脆弱:「你真不後悔救我·」 「傻子,」东撑起笑:「绘梨是我爱的人,慎言也是我爱的人呀!」 但你对绘梨的爱与对我的爱却是完全不同,如果...如果你知道实情,你还能这麽对著我笑吗·! 「既是如此,你千万别再让我担心了,你的身体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样,再要出什麽事,你真要我自责死吗!」 「休养一阵子也就恢复正常了,你就是小题大作。」 「你这次休养半年也不见好转,叫我怎麽放心!」慎言担心说道。 「没事的。」东掩不住疲累,整个人已经躺在床上:「等到春天生机蓬勃时,也就好得快了。」 东治愈伤病的异能是与生俱来,但或许是逆天而行的惩罚,东每次治人伤病等於是拿他自己的生命力交换,别人伤痛好了,他却要休养一阵才能逐渐恢复。而他的恢复力也是看天候季节,春天生机勃发便恢复的快些,秋冬万物俱休,复原力便差些。 这次慎言因为意外伤及性命,东几乎耗尽所有精力,救回慎言後,他也昏迷了近一个月才清醒,以致於绘梨出车祸时他竟无力回天。 空有一身起死回生的异能却救不了最心爱的人,这对东又是另一层打击,心情郁郁自然更难复原,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会跟慎言说。 慎言帮东盖上被子,四周掖紧了确定不会有风漏进去,才问道:「下个月父亲生日,你要回去看看他吗·」 东的眼神一黯,笑里说不出的哀伤:「父...白川老爷不会想见我的。」 慎言叹了口气,拍拍东的手,安慰道:「父亲自小最疼你,嘴里虽然说得绝决,可心里还是惦著你的。」 「他疼我是因为我是他儿子,现在...怎麽还可能疼我·」东转过头去,语气唏嘘,显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慎言也不迫他,他知道除了绘梨的死,这恐怕是东心里最痛的另一件事。 东的母亲在东十二岁的时候去世了,失去母亲的东当然更得父亲的疼爱,除了继承权,白川老爷几乎将能给东的都给他了,这当然更引起其他白川家人的眼红,但在白川老爷的威势下,众人也不敢多说什麽,但大家明里不敢对东不利,暗地里却早已合作在一起,他们共同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让东失势,这样才能让白川老爷看到其他人。 东二十岁那年,是他最开心的一年,他认识了绘梨,後来成为他的妻子,但也是他最失意的一年,因为众人找出东母亲不贞的证据,证明东不是白川老爷的孩子。白川老爷震怒之馀把东赶出白川家,并永远不准他踏进白川家一步。 东的世界彷佛在一瞬间被摧毁,他自己也彷佛要随著破碎的世界崩溃。还好在那时有绘梨的相依安慰,有慎言的接纳帮助,他们也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别想太多了,父亲知道你在我这儿也没为难过我,显见还是关心你的。」慎言安慰道。 沈默了一会儿,东还是道:「难得老爷生日,我还是别回去惹他不开心了。」 「...也好。」拍拍东的手,慎言点点头。 东看来开朗却再敏感不过,如果去了,场面难堪是其次,但父亲的冷言冷语只怕又要让东难受好久,想了下慎言也就不再劝。
锦织家是自幕府时代就承传下来的正统贵族大家,即使到了现代蜕身为财团,也明里暗里掌握了全日本近半的经济命脉,东看著手中的地址再看看两边延伸不见边际的围墙和气势宏伟庄严的大门,总算见识到了传统望族的气派,而这还只是锦织家位处东京的一个别院。 东是第一次来这里也是第一次准备要见三合会的负责人,锦织一清,因为他所主导与三合会共同合作的开发案即将拍板定案,原本双方高层的会议应该在二天前举行并完成签约,但锦织有事不能参加,会议虽然照常举行却无法完成最後的签约动作。 这种事一般是由慎言处理,偏偏慎言国外有个重要会议无法缺席,所以只好由最了解这个案子的东来会见锦织。 东没有提早到达多久,但被领到一间雅致的会客室後却独自等了近半个小时,不习惯这样的等待,或许该说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等待的机会。 无聊打开窗户,外面是个不小的花园,已经很久不曾见过这样的花园了,这面积、这设计...是传统望族才可能有的花园,像锦织家,又或白川家...他住了二十年的地方...多令人怀念呀... 忍不住打开门,东信步走进花园,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进冬季里的特有冷冽和这时节才有的梅花清香。 忽然东听到极其轻微的低声哀鸣,听声音像是受了伤的小动物,他循著声音接近,才发现是只自鸟巢里掉落的雏鸟,小心拾起地上的鸟儿,除了摔伤,也受冻不轻,看样子是要不行了。 「可怜的小东西...」 那鸟儿似乎感到温度,睁开眼睛,对著东啾啾直叫。 将鸟儿包在自己双手中,东安抚似的低声喃道:「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 浅浅的蓝光自他双手中泛出,才一会儿鸟儿的叫声就变得嘹亮多了。东打开手掌,看到鸟儿张著大嘴啾啾直叫。 东用手指逗著鸟儿,引著鸟儿伸长脖子、张著嘴跟著他的手指到处乱转,那可爱模样看得东嘻声低笑:「你肚子饿我可没办法,别指望我捉虫子给你,那些没脚的可怕东西我看了就怕,你还是回家找妈妈吧。」 抬头看看树上的鸟窝,高度虽然不高,但也放不上去,东正踌躇间,後面突然有人出声。 「交给我吧!」 那声音清亮却不单薄,有股令人忍不住回味再三的醇厚。 东转头一看,正是让他等待良久的三合会长,锦织一清。 「锦织会长。」 「叫我锦吧,」接过东手上的小鸟,锦说道:「这开发案最少五年才能结案,老叫锦织会长也太别扭。那我就叫你"东"罗。」口气并不霸气决断,但却让人没有拒绝的馀地。 东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看著锦身手俐落的爬上树将鸟儿放回鸟窝,再纵身一跳便落在他身边。 「不好意思,刚才有事耽搁,让你久等了。」锦礼貌的伸出手。 东也伸出手,说道:「没关系。」 握在手中才发觉那手凉得冻人,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说什麽,东已经捂著嘴咳了起来。 脱下身上外套披在东身上,锦略显不悦:「这麽穿这麽单薄出来·!」 东只是咳也回不上话,锦见他脸色苍白,薄汗不断,连忙把他带进屋里。 东身上阵阵发冷不说,眼前也晕黑起来,他知道自己状况,尚未恢复便又动用异能,身体怕是受不住了,这一倒下只怕又是三、五天下不了床。 「对不起,锦织先生,我不太舒服,请您通知慎言来接我...」 「休息一会儿再走,等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软到在锦怀里。 「东...东...」 抚著昏睡中人儿的脸庞,锦心里思绪奔腾难定。 是他吧·肯定是他!曾住过白川家,又有异能。虽然眉眼已记不真切,但他手上泛出的蓝光却与那时一般无二... 「你是谁·!我怎麽没见过你·!」小小孩子话说的有些霸道,语气却软软腻腻的可人。 「我不过随便逛逛就逛到这儿来了,要怪只能怪你家院子太大...」 「啊...原来你迷路了。」说完,小男孩呵呵笑了出来,笑完後又温柔说道:「我带你出去吧!」 伸出手却不见回应,小男孩又道:「你怕丢脸啊·!大不了我不跟人说你迷路就是。」 「我才不是迷路,我...只是走不动了。」 「是吗·!」小男孩蹲下身来。 锦还能清楚记得那男孩身上带著春黄菊的淡淡清新味道。 「啊...原来你受伤了!」 「唔...好痛...」 「我给你治治,一会儿就好了。」 「胡说八道什麽,你又不是医生,怎麽能治·!」都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还要给这小男孩捉弄,锦的口气十分不好。 「嘻...」小男孩也不十分在意,只是笑道:「那你瞧瞧是我厉害还是医生厉害。」 说话间,小男孩的手已经贴在他跌伤的腿上,不一会儿便泛出柔柔的蓝光,更令人惊奇的是,好大一个伤口竟瞬间消失不见。 「你...你会魔法...」 「嘘...不能跟别人说喔!」小男孩眨著眼睛。 「嗯。」锦点点头,脸色却不免有些古怪。 「你害怕吗·!」小男孩张大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 摇摇头,锦说道:「不怕,你治得比医生舒服多了。」 小男孩儿一下笑了开来:「你是第一个这麽说的人。」 「第一吗·!」锦自幼不知得过多少第一,但不知为何,小男孩这个第一却让他觉得好生得意满足。 听到远远有人在喊,那小男孩道:「有人来找你了,那我走啦!」说完竟真的不再看锦一眼便走了。 「喂,你的名字·!」锦急忙喊道。 「妈妈说不能把名字告诉陌生人...」 馀下的只有一句又似玩笑、又似认真的清清笑语...
「慎言...慎言...咳...」 「你醒了·!」 不太熟悉的声音令昏沈的东勉强张开眼睛:「锦织会长...」 「叫我锦。」 「嗯。」东淡淡应了声,未置可否,随後又问:「慎言还没来接我吗·」 「他出差去了。」对於东口口声声念著"慎言",锦不知为何胸臆间突然生起些烦躁。 「是喔,我倒忘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东掀起被子还没坐起来便让锦给压了回去。 「你在这里休息几天无妨。」 「咳...那怎麽好意思...咳咳...」才一下小小的动作,东又咳了起来。 锦深深皱起眉头,想起医生替东检查过後,说他的身体十分虚弱,需要好好调养,最好少出门。 「你身体这麽差怎麽还出门!·不过是份签约文件别人送不也一样!」锦关心问道。 「是谁要求一定要了解合作案的人来才行!·」东略带讽意的笑道:「我这只病猫只好勉为其难的赴会,不过反而给您添麻烦了。」 给东这麽讽笑,锦也不觉难堪,反而大大地叹了口气,苦著脸说道:「可不是·!我这真叫自找麻烦...」 锦夸张的表情逗得东又笑了出来:「好歹我是客人,你当著我的面说我是麻烦也太不礼貌了吧·!」 锦也呵呵笑了出来,随後脸色转为正经:「你要事先说明,我也不会强人所难。」顿了下,又重提建议:「你安心在这里休养几日,便算我的赔礼吧!」 东歪著头看著锦,心里不禁想,这人还真是奇怪,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让人住下的,他不怕,自己还怕呢! 「不用了,就算慎言不在,家里还是有人能照顾我的。」 锦自然瞧得出东在计较什麽,但他也不揭穿,只是随口问道:「莫不是怕我怠慢了你·」 「也不是,只是我一病起来就特别任性,脾气也控制不住,要是得罪您家里人就不好了。」 「那正好,刚好磨磨我家这群懒散惯了的下人。」知道东是托词,锦根本不以为意,就算真是这样,为了能留下东,便是下人都给他得罪光了也没关系。 「啊啊...」东皱起眉头,有些为难:「可是我生病时不要下人伺候的,从来都是主人麻烦...」 明明是句玩笑话,不知为何锦就想到慎言去了,不知东生病时,慎言是怎生照顾。 脑中浮起的画面满满是慎言体贴关怀的软语慰藉,而眼前脸上带著刁钻笑容的东则是温顺满足的对著慎言微笑...胸口倏然一股气闷...白川慎言做的到,他自然也做得到。 「你要我伺候那更好...」 锦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东连忙拿起一旁震动的手机。一句洋式的"Hello"让他说来却是天经地义一般的好听顺耳。 东什麽话也没答,想是电话那头的人一接上线就说个没完。锦只见东随著对方的讲话浅浅笑开,笑容里有些淘气却又带著些纵容。 「嗯...嗯...你再罗唆也不必来找我了。」东应得甚是懒散,还带点撒娇的意味。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麽,东突然间笑开,要不是声调实在太过慵懒无力,根本听不出他虚弱得厉害:「考考你的本事,你自己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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