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没自信可以留他一辈子。……这句话好像昨晚已经说过了,那时他是怎样回答我的? 对了,是不用在意我没自信,只要相信他便行了。还有,生死与共,他是这样说的吧?好像有点点出入,不要紧,无伤大雅的事。只要重点记得便好了,我只要相信他便行!对!相信他! 「小雪,小雪,起来罗。」嗯……谁呀?吵死了。「小雪─再不起来便变小猪了喔。」猪?那个家伙这麽大胆,我超过一七五的修长身材又怎会是猪! 「凌风?」他坐在床边,而我是半躺在床上,上半身被凌风抱著,会不会太亲热了呢? 凌风吻吻我的唇:「早。小雪,不要老是叫我凌风,唤我风吧。」呃,虽然我记得很清楚昨晚发生的事,但突然来一个这麽亲腻的情况,始终有点不习惯。 我小小声的,不好意思地唤:「你早,风。」就见他全身都发出高兴的信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麽坦率地表露自己的感情。 「天音他们呢?」 「管他们干什麽?来,吃早餐吧。」 我告诉风想梳洗完後才吃早餐。他想了想,便放开我,走到外面叫客房服务。当我出来的时候,食物已经送到了。不愧是五星级酒店,不但服务快,而且食物色香味俱全。 我喜滋滋地走向我的早餐,呼呼,好香的味道呀。走近的时候,风突然拉著我,让我坐在他的怀里。我气了,我要吃饭! 我瞪著他,他只是笑。双手绕过我,拿起粥,把汤匙放在我的嘴边。他是否把我当成手不能提,脚不能踏的千金小姐啊?我转过头,伸长手,我就是要自己拿! 「别这样,小雪,来,吃吧。」他把我的身体拉後,令我碰不到碟子。呜,为什麽我的手这麽短啊!不过…… 「风,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他放下汤匙,就著姿势,抱著我靠住沙发,「嗯?你想怎样呢?」 「呐,我呢,就这样吃早餐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叫我小雪。」他每叫我一声小雪,我的鸡皮疙瘩就长个不停。 风像是无意识地轻抚我的腰部,动作全不带情欲。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我也静静地窝在他的怀中。很舒服,很满足,我好像越来越喜欢赖在他的怀里了。 「好,我不再叫你小雪,但你要让我喂你吃饭,如何?」 ……我倒宁愿他叫我小雪算了,「这……其实你也不用勉强,就叫我小雪吧。饭嘛,为了防止老化,我还是现在做多点练习,免得将来老了拿不到筷子。」 风他正色道:「小雪,」哇,他还真是从善如流,「虽然我们早就是情人了,但我们在昨晚才彼此表明心迹。」什麽加什麽啊。「所以为了纪念这个日子,你让我喂你不好吗?」 很不好,但要我怎说出口?风严正起来的模样真的很有说服力,所以我唯有弃权。乖乖地坐在他的怀里让他喂……呜!我没面见人了,又不是缺手或缺脚,为什麽要像个废人一样等人来喂? 风喜孜孜地说:「我早便想试试抱著情人吃早餐的感觉了。」……死了,没办法拒绝了。豁出去了,被人喂饭罢了,又不会有三长和二短。 风把粥一匙一匙地吹凉後,才让我喝下去。原本还感到别扭的,不过所谓一次生两次熟。数回以後,我已经习惯得很了。我的适应力真是强的可以。 饱了後,我再次缩回风的怀抱。是知道在世上过份依赖一个人是不可以的,但有人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棒。就这样子也不错呢。风也是就这样抱著我,无言地二人相依靠。周围的空气宁静而舒适,让我打从心底浮出安全感。若能永远都这样,多好! 我又被依依拉出来了。老实说,在和风过了甜甜蜜蜜的〈虽然他依旧是飘忽不定似的〉四天後,我真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若不是依依打电话告诉我要到我家,说不定我会在风的房间渡过我整个暑假。 现在我家放满了一袋袋名牌的衣服鞋袜,可怜我只有二房一厅的屋子就这样失去空间。若是屋子也会呼吸的话,它现在一定已经窒息死了。 「依依,你在干什麽啊?」 「别吵,等我数完才答你。」她伸出她的青葱小手,一件一件地清算著地上的袋子。「唔,好,东西都齐了。」 「好了吗?」 「好了,你心急什麽啊?」 「哼,我不急的话,我今晚便要到街上睡了。」 「哎呀,别这样说嘛。我这麽也是为了你啊。」 「你又想怎样了?」 「什麽『又想』,我只不过是见你穿来穿去都是那几件衣服,所以才替你买一些,出街也不会惹人厌呀。」 我扬扬眉,「然後呢?」 「然後呢……当然是陪我出席一些宴会啦。」 「依依大小姐,据说愿意和你出席宴会的人,人数多得可以包围整个会议展览中心。」 「哼哼,本小姐向来重质不重量的。」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喔,那被小姐看出,被阁上评为有质的我就在此谢恩了。」 「呵呵呵呵,不客气。」 「太极耍完了。乾脆直接告诉我原因吧。」 她脸色一变,重重哼了一声,含恨道:「那个姓张的女色狼,竟敢觊觎你的美色。还想拿我作踏脚石,简直是痴心妄想!我拒绝她後,她竟敢到处散播谣言。说什麽我喜欢玩 3P;骗了你做我男朋友後,马上另找新欢;叫你去做牛郎;赶你去跳脱衣舞;还说我一直蹂躏你,要你去服侍同性恋变态老头;又将你卖去SM俱乐部赚钱……」 我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停停停停停,你确定那个女人是针对你,而不是咀咒我吗?」 依依一面愤慨:「当然不是!你又不会出席什麽宴会。惨的是我,每次陪爸爸到酒会,就有一大班人在我背後指指点点。」 看来她生气得很。也对,被人说的这麽过份,不生气的就是圣人了。老实说,我也感到不悦,为什麽我要被人说的如此不堪? 「你现在想怎样呢? 」 她奸笑起来,天哪,我的背脊要结冰了。「你不会是想……」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青梅竹马。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雪凝也。」 我仍是想作垂死挣扎:「我想起我还有事……」 依依马上一副夜叉脸:「你说什麽?再说一次试试!」 形势比人弱,我可以怎样?当然是投降了:「小姐你说什麽,小的一定照办!」 「呵呵,雪凝,谢啦。那以後我参加宴会时的男伴就是你喽。」 我一面哀痛,捧心似地,但又用无比尊敬的语气说:「谨遵分附。」说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依依早已笑得花枝招展了。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酒会了。简单地说,就是女人比身上穿的,男人比身後有的。用古人的词去形容,好像将词意贬低了。 我和依依进入会场时,引起一阵骚动。为什麽我说是骚动呢?因为人们的窃窃私语的音量,可媲美在香港体育馆举行的演唱会音量。拜托他们不要用手掩嘴,但又将说话内容明明白白地说给我知好吗? 「你看,他就是那个被季依依卖了还不知道的傻瓜!」 「不就是!看他长得一表人材,怎麽那麽蠢!」 「别这样说,他做牛郎是吧,在那一间店呢?」 「怎麽?你要做他的恩客吗?」 「呵呵,要我包起他也可以!」 「对呀,这麽好看,放在家里也可做装饰。」 …………很好,很好。我现在非常肯定那个姓张的女人,目的是咀咒我!真想让姊姊也听一下,她一定很感动她的弟弟这麽值钱。做牛郎的话,已经可预见财源一定滚滚来。 依依在身边尴尬地说:「对不起,雪凝。我没想到会这样子的。我以为人们看到我不是在玩弄你,谣言便会不攻自破的。」 「别介意,这只是一班欲求不满的女人在发姣罢了。」(作按:发姣 = 发花痴) 「嗯,你不用忍的。无论你做了什麽,都有我和爸爸替你撑腰!」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 接下来,几乎每一晚,我都必须陪著依依出席任何酒会。那种衣香宾影的生活真不是人过的,一星期我便已经受不了。每晚对著不同的人,端起无意义的笑容,说著表里不一的话,我受不了了。偏偏季叔叔总是拉著我到处向人献宝。 我知道,我上的学校很出名,但出名的是师兄师姊,不是我;我知道,我的英文说的很好,没办法,说不好的话姊姊便当我是透明人;我知道,我懂得很多国际时事,因为我每星期被姊姊强制交一篇 Time 的读後心得;我知道,我说话很有见地,这当然,胡说八道谁不会啊? 为什麽就因为这样,我便要每天失去我的自由啊?唉── 好久了,我已经好久没见过风了。好残忍,天啊,你为何要在我们表明心迹时让我这麽忙呢?这一晚,必定又是在装著笑,说著言不及义的话的时候过去。 「听说风云集团的代表会参加今晚的首影礼?」风云集团?会是风吗? 「依依,今晚到来的风云集团代表是谁?」 「就是我们上次在餐厅见到的那个人啊,我刚才看见他了。」真的?我找了个理由离开依依,四处搜寻风的身影。我第一次这麽渴望见一个人,当年姊姊留我一人在香港时,我都没有这种渴望。多麽可怕的感觉,但甘之如饴。 然後,我应该说皇天不负有心人吧。蓦然探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在一间看上去没人的房间找到他。他修长的背影伫立在落地玻璃窗前,在阴暗的房间里,彷佛他在发光似的,又像是下一刻便会融入黑暗之中。完全陌生的感觉…… 心里不安起来,我禁不住跑上去,抱著他,唤他的名:「风,风,风……」 他把手叠在我的手上,温柔的,温柔的说:「怎麽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我摇头:「不是,只是想说一说你的名字罢了。」 他转身轻吻著我的唇:「你想说的话,将来多的是机会。」将来……我最怕的就是这种词语了,谁能真正知道将来可以怎样呢?不行!我说过要相信他的,不可以再想这种事了。 「风,我很想你。」我窝在风的怀中,呵呵,很舒服啊。 「我也是。但在我们互诉思念之前,你是否应先告诉我为什麽一个联络也不给我呢?」我很确定他是在生气,但还是那个老问题,为什麽他连生气的时候,语气仍旧是轻飘飘的呢? 「我也没办法啊。我在中午时才起来,然後就是一连串晚上宴会的准备。宴会後,回到家里,花光气力洗澡,然後一沾床便睡著了。」我委屈地说。 风亲亲我的发丝,「真看不出。风云集团的香港负责人对你的评价很高呢,那狐狸可是很少称赞人的。他还说应该在你年纪还小的时候,便要拉拢你。」 我现在的脸一定和苦瓜一模一样:「不是吧,单是出席这些宴会,我就已经累毙了。」 「辛苦你了。」他的手轻抚著我的後颈,「你为什麽会参加这麽多宴会?」这才想起我从没对风提过我的私生活。没办法,谁叫我们都不过问对方的过去? 「你先答我,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关於我的传闻?」 「你是指你是牛郎、脱衣舞男、SM王子那些传闻吗?」风……他好像在闷笑……是我看错了吗? 「你果然听过了,唉,说来话长……」於是我把我和依依的关系,以及事情的始末择要告诉了风。在过程中,我再三强调我对依依这个童年玩伴的重视〈不过忽略了依依对我的感情一事〉,以解释我为何会这样不遗馀力地帮她。不然以我那超怕麻烦的惰性,风是不会真正明白的。 「原来如此,简单来说,你就是替旧情人出气了。」 「不要胡乱开玩笑。依依只是我的红颜知己。」 「我倒觉得那女孩是真的很喜欢你。你不怕你这样做,是给她希望吗?」他怎麽这样敏感?我已经只字不提依依和我之间的互动了呀。为什麽不提?因为有人告诉我,见到我和依依相处,觉得我们之间很暧昧。我是不这样认为,不过令情人误会的事,当然是可免则免了。 「依依只是年纪还小,待她长大了,看多一些杰出的异性,她就会改变的了。」 「你没否认她是喜欢你的。」 「这是事实呀,没什麽可否认的。而且她知道我是同性恋,我和她之间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 这时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明白什麽?」是依依!她一定是出来找我的。刚好我本来便决定最近要告诉她,我已经找到打算要相拥至永恒的恋人。正好趁这机会说出来,风应该不会介意的。 「我是说我明白了季小姐和小雪的深刻友谊。」啊?风怎麽开口了?我还没想好怎样 coming out 呢? 「是这样啊。说的也是,我从小便和雪凝玩在一起。有时候我总觉得,我比霜凝姊还了解他呢!」 「原来如此。那真的要和季小姐坐下来聊天了。真抱歉,现在我抱著小雪,不大方便坐下。」 「真是的!雪凝就是这样子。他小时候就老是要人抱他,有时我和他一起抱著睡觉呢。」 「小雪的小时候一定很可爱吧,不过他现在也可爱的很。」 「就是说嘛,他小时候啊……」 我在依依必须要跟季叔叔离开时才如梦醒来。风……他刚才……是在和依依斗口吧。依依爱说话,我知道;依依喜欢挑剔帅哥,我知道;她会为难我的情人,我也是知道的。但我没想到风也会和她计较,难道……风在吃醋?! 我在风的奇怪眼神下,笑得换不了气。原来,原来这段感情真的不是我一头热的。他的飘忽不定只是他的本性,改不了的。看来和他谈恋爱,我真的需要以不变应万变了。谈恋爱,也蛮有趣的嘛! 亲爱的,10 亲爱的, 我和依依正在一间她最喜欢的咖啡店对饮。不过,她喝的是咖啡,我的是茶。咳,或许我应该解释一下。 这间店呢,正确地说是一间供给饮料的店子。但因为老板的坚持,所以就被大家称为「咖啡店」了。对了,店名是「阑夜」。不错吧,其实这间店入夜後便是一间bar了。它处在尖沙咀,有空来光顾吧。 噢,好像离题了。我和依依来这里干什麽呢?不就是为了凌风。 在那一晚後,我曾和依依通过电话。内容如下: 依依:「我坚决反对你和那个人交往。」 我:「为什麽?」心里很奇怪,我从没想到依依竟然会反对的。 「我觉得他怪怪的。」 我失笑,怪怪的?我以为至少风的外表就能够为他於旁人眼中争到满分吧? ……好吧,我承认风身上总带著一点黑暗的气息。但这又怎样?他的黑暗又不会伤害我。 「你确定刚刚是你要说的话吗?」 她有点生气地说:「我是和你说认真的!」 我当然马上安抚她了:「是是,我知道,我也听的很认真啊!」 「你认真个鬼!我不管,总之我反对啦。」 ……很严重呢。「他是我选的人啊。」 依依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们出来见面好吗?」 就这样,我和依依现在便坐在阑夜里了。约我出来的她,只是一直严肃地喝著咖啡。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麽严肃的她,因此已经混熟了的夜阑老板──我们都叫他翎──偷偷问我: 「怎麽啦?你终於弄大了依依的肚子吗?」我的反应是一拳打过去,要我弄大别人的肚子,除非男人可以生孩子!当然,他不知道我的性向,我也就宽大为怀地原谅他了。 翎见到依依想说话,便识趣地走开了。依依很认真地向我说:「雪凝,你真的决定是那个男人吗?」 我虽然不明白依依到底在紧张什麽,但还是由衷地回答:「是的。我知道恋爱不大可能真的有永恒的存在,但我希望可以和他一起尝试这微弱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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