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人声沈默,清风徐缓,林间沙沙枝叶声响,丛间万籁虫鸣,闪耀的星光伴着柔和的太阴光芒是夜的光。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曾经,共赏的月景……。
曾经……
「前辈,有事吗?」感觉身后的头发被一束拢起,白发男子没回头,想也知道有谁会这么大胆了。 「今天是十五,要不要去赏月?」 「多谢前辈好意,劣者还有事要处理,赏月雅事请前辈另找他人。」翻着今天送来情报书简,无心暇理身后之人。 「你这样不休息,会累坏的。」 「多谢前辈关心,劣者会注意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时,我在步云崖等你,步云崖的月景很美的。」 「啊!前……前辈,劣者并没答应……前辈……」一回头,只余清风一阵迎面,人影却已渺。 清风拂面而过的感觉,竟有种暖意。
「老头,我觉得他不可能会来。」黑衣少年挥着菜刀正料理着手头上的菜。 「不,他一定会来。」一身褐袍白袖的中年男子捊胡自信地说着。 「是吗?」黑衣少年倒觉是他的师父过于自信了。「不过,你怎么会看上他,听说跟他在一起,没几人能有好下……唉哟!怎么打我?」话还没有说完,黑衣少年头就马上挨了一个爆粟。 「跟你讲过多少次,流言只能听不能信。唉!我怎么会教到这么不受教的徒弟啊!」男子当场表演起自怨自哀的桥段来。 「老头你没听过有其师必有其徒吗?」黑衣少年笑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反讽回去。 「我说洛兄你嘴上功夫愈练愈厉害了,当心祸从口出!」 「彼此彼此。」黑衣少年得意地笑着,「不过,看你追的这么勤,也失败了好几次,还不放弃;老头你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了?关于这一点,徒弟我很好奇。」 「哈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道理,这个不是你小孩子可以理解的啦!」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十五岁了!」黑衣少年抗议男子口头上的不公平待遇。 「十五岁还是小孩子啊!」男子一笑,「有些事情不是用讲的就可以理解的。」 「呿,装神秘就说一声。哼!」黑衣少年,头一转继续作他的菜去。
持灯而行,夜风微凉,踏在小径上的足音几乎让周围的虫鸣给淹没,一头雪白的长发因风飘扬着,一身雪白玄襟的男子突地伫足,环看着四周。 夜,几曾何时这么平静?虫鸣取代了记忆中的杀伐声,沉静的月色也不若平时那么腥红,柔和的淡黄光芒是黑暗中最美的光;就连风,风声,风中的气息,是久远记忆中的清和平淡,没有令人作呕的血味,没有令人警戒的杀气,平静是风中传来的唯一讯息。 好怀念的感觉,就好似未出江湖前悠闲自在的自己,四处赏风月游山水。但,如今染了江湖尘埃后,再也回复不了过去的自己。 「步云崖的夜景很美对不?」 「啊!」突冒的声音,吓着了正失神的白发男子,急退了数步却绊了脚,眼见就要跌到地上了,一抹棕白的身影及时拉了白发男子一把。「前……前辈……」惊魂未甫的白发男子楞怔地看着那抹乍现的棕白身影。 因练剑而厚实的手掌正握着因忙碌而苍白细瘦的手腕,那暖和又酥麻的感觉从那交接面的肌肤窜上,冰冷的肌肤也少了寒意。 就好象第一次见面时,手合握时感觉,好似春风的暖意渗进了心底,冰封有了裂痕。 「看来我是吓到你了,你不要紧吧?」 「多……多谢前辈,您……您可以放开劣者的手了。」心绪被撩动的害怕,令白发男子想缩回手。 「放开?可是我想握一辈子耶。」男子一笑,更是不放手。 「前辈!」 「我们就这么散步的走上步云崖。」男子完全不理会白发男子的抗议,拉着人就要上步云崖。 「忆秋年前辈,请放手!」那种渗入心底的温暖,令他害怕。 「素还真你我叫前辈太生疏了,叫我秋年好了,那我就叫你还真。」忆秋年回头一笑,是个既任性又耍痞的笑。 谁管前辈怎么叫人!「前辈,劣者要回琉璃仙境。」千金难买早知道,他开始后悔来赴这个约。 「既然来了,何不赏完夜景再走。」行走如风的忆秋年拉着素还真直奔步云崖崖顶。 「啊!」可恶!这真是他人生最大的失策!
万点灿烂的星空,分外明亮的淡黄之月,在高处总觉得特别清楚特别的近。 「前辈,可以放开劣者的手了吗?」语气满是无奈,上山已待了一个时辰,可是手腕还是被人握开,对方压根儿没有想放开的意思。 「可是你的手握起来很舒服。」 登徒子!素还真心里暗骂着。「前辈,您握着劣者的手,劣者不好取食。」虽然这些膳品很美味,但被放开的那一刻,他会毫不犹豫马上用八卦迷踪步下崖去。 「可是放开的话,你会逃。」一语道破,像知道素还真心底的想法。 叹了一口气,「劣者不会逃,请前辈可以放开劣者的手吗?」认命了,反正只是赏个月罢了,总比被人握着手时那种浑身不对的奇异感来得好。 「秋年,叫我秋年,我就放开。」 该死的混帐耍痞烂前辈!素还真心里暗骂,表面还是维持一贯平静,「秋……秋年,请放开劣者的手。」为了让手恢复自由,就算是咬牙切齿他还是忍耐地说出口来。 「好!」忆秋年果真一如所承诺的放开了素还真的手。 一获得自由,素还真马上缩回了手,本以为手腕上应会有被紧抓的红痕,但意外地的没有瞧见,反而还残余着一股暖意。 「你好象很害怕跟人有太深的接触?」侧着头,忆秋年看着一脸警戒的素还真。 「因为那并不必要。」语气又变的冰冷,习惯性的拒人千里。 「所以寡情是吧。」仰头望着天空,「这样你会很孤独的。」 「无所谓。」 「是吗?」手朝天指着月,「你瞧步云崖上的月是不是特别的圆,特别的美?」 默然地望向夜空,「再圆再美,也是孤月挂空。」 「错错错!月美是因为有繁星陪伴,所以美,不孤单。」 「或许是吧。」敛了情绪,夜了多了寂凉的气息,「啊!前辈……您……」突地,温热手掌覆上了他略显冰冷的手,惊慌又挂上脸庞。 「瞧,和人接触是不是比较温暖,你总是冷冰冰的模样,就连手也是冰冷的。」不是一贯耍痞的态度,是宽容的表情。「我心疼你这个模样,既是活人就不该有亡灵的气息。所以,我打算握着你的手,给你一点温暖,最希望能就这样牵着你的手过一生。」 夜,总是迷离,教人不由自主沉醉;月,虽是遥不可及,却是让人迷惑。 暖暖的风拂着面,温着肌肤,渗入的心底,心湖上的冰慢慢地被溶解。那真摰的双瞳仿佛可以看透内心的脆弱,任何武装都无法阻止那透视内心的眼神。 「我……我……」支吾了半天,楞怔之间,只觉得被握着的手发烫发麻着,心底有种渴望,被爱的渴望,却因为害怕失去,始终踏不出去那一步,被神人贤者的界线禁锢着的他,只能在界线之内看着旁人幸福快乐的样子,而自己却是孤独寂寞相伴,习惯了就忘了他原本是有情感的活生生的人类。 大掌拂上了脸,像是要拭去什么,「你怎么哭了?」 「哭?」手抹上了脸,才发觉蜿蜒容颜上的液体是泪,原来,他还能流泪,他还以为他早就失去了身为人应有的感情。 「想哭,就哭吧!我会为你拭去每滴泪。」温柔早已不可言喻,冷寂的心再也不孤独。 吻是那么地轻柔,碰触时温热的感觉,就好象可以抚平心底所有的伤痕。 「可以让我有机会一辈子牵你的手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夜太沉醉,还是月光太迷人的关系,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意乱情迷,许下了承诺,相伴一生的承诺。 「……若你不愿放手,就握着吧。」踏出了界线,他发觉心中踏实了多,或许他一直在等待,等谁把他拉出那条几乎禁锢他一生的界线。 「说好了,就不放手。」吻上额上的一点朱红,怀里拥进了那轻叹的雪白身影。 夜未央的轻细柔语,繁星相伴的明月不寂寞,崖上的人儿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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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相伴,如今落单;说好了,不放手,却还是放了手。 那空荡荡的手掌心,握不住想要的幸福。 曾经合握而温暖的手,如今只能抚着冰冷的墓碑,冷入骨的寒再也不是那曾暖入心肺的温度。 「好美的月,秋年你看见了吗?」饮落喉的茶,涩入心底。 月散着淡淡的浅黄光芒,柔和地包容夜的黑,点起暗中唯一的光。 相同的景,却是良辰好景虚设,风情千种向谁诉? 夜沉了,心也跟沉了,月已偏过夜中央,万籁俱寂的深夜,唯有寂寞相随。 回忆,有我们的影子,有我们踏过的每个脚步,有我们相知相守的岁月,有……我们幸福的时光,而我却不想回忆,幸福的回忆最易让人心伤,明知回不到过去,却恋着过往的时光,是痛苦,是悲伤。 犹如梦幻一场,醒了就消失。 从幸福的梦幻中清醒,却被现实的梦魇缠绕,紧缠着难以喘息。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昨宵春风入帏帐,锦被翻红浪,醒时才觉梦一场,泪流殇。 好梦醒了,恶梦降临,我在梦中喘不过气,想清醒,却没办法清醒。 若睁着眼的现实是恶梦,那闭上眼,我是不是可以回到过去梦见你。 「咳咳咳!」急咳了数声,呕出血,身上的白衣又染腥红,似血色的莲华在衣上漫开,却无力起身更衣,任由鲜血自唇边涎流。 「秋年,我好想……好想让你再握一次手,好想好想……」想再体会那份温暖的感觉,是奢望了吧…… 好梦醒了,恶梦所以来临了,睁着眼做了恶梦,所以难醒。 恶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卧云好友,还真能体会你失去琴魔的痛苦了,足以令人发狂的难受。 若睁着眼是恶梦,那闭上眼就能做好梦了吧。 那就闭上眼吧,闭上眼恶梦就会结束了。 秋年,你会陪我吧,你说过会永远永远陪着我的。 如果下辈子还能见面,我不是素还真,你也不是忆秋年,我们平平凡凡过一生,好不好? 我们四处游山玩水,看遍天下奇山美景,然后找个地方定下来,那时,我们可以白头到老了,是不是? 说好了,这次不可以再拋下我先走了哦! 等我闭上眼,等我……我们一起走。
曾经雨中,我抬头,你低首,最初的邂逅……
「秋年,若有来生,我们相遇时,你会不会还记得我?」 「傻瓜,你是我灵魂里最深的依恋,无论你成了什么模样,我永远认得你。」 「那我牵你的手,你牵我的手,一起到白头。」 「说好了,就不放手啰!」 那时,莲花池畔柳荫下,呢侬细语……
逍遥游22
转眼间,自天策真龙又重建起天策王朝之后,又过了十八年,漫长的十八年,是可以经历许多事的。 武林史上记载着,王朝初建后的三年,辅佐天策真龙的素还真请辞宰相一职,退隐山林不知去向;并由汗青编御主-悦兰芳接任宰相,原汗青编纳入礼部,专司祭封之事,;经天子为礼部尚书,后兼任翰林大学士,掌书籍编纂之职;三传人及驯刀者皆封为护国大将军,其余有功之人按照功绩封官加爵。 西域妖刀界与天策王朝以西方风檐风秋为界,订下互不侵犯条约,并允诺双方若有难,得已出兵相助。 尔后十五年,天策王朝内外安定,并广开科举,纳贤良之士,国威更盛。
琉璃县,是以传说中神人素还真所居住的琉璃仙境为名,素还真退隐之后就不曾回过琉璃仙境,而目前琉璃仙境的所有人是兵部尚书-屈世途。而琉璃县则以琉璃仙境为中心向外延伸,是王朝之下数一数二的大县之一。 不过在天策真龙的治理下,全国各地倒是安乐详和,琉璃县亦同。 不过,琉璃县的百姓们最爱看人打官司,原因无他,不仅可以看见本县最帅最养眼的二名状师在公堂上争锋相对,而且当官司了结时恶人受罚更是大快人心。 今天,琉璃县的公堂依旧是热闹滚滚,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都想挤个好位子,好一瞧今天对簿公堂的二名状师。 「一切证据显示刘二就是凤家血案的凶手,不容狡辩。」一身白衣,手持素扇,脸带笑容,却是口锋尖利。 「哼!凭你那微薄证据就想一口咬定刘二公子就是凶手,未免太过自信!命案发生时,你那名苦主-方俞不也在现场,论嫌疑方俞最重。」一身棕衫,那潇洒自若的神情,仿佛这场公案对决只是平时闲聊。 「好吧,那在下换个名词说好了。刘二确确实实就是凤家血案的幕后指使者!」折扇一阖,果真是换个名词再指控。 「证据呢?」棕衫男子等着对方拿出证据来。 公堂上,二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为的是前些日子发生的凤家血案,凤家小姐的未婚夫方俞为了为未婚妻讨回公道,便请琉璃县有名的状师-素还禛,告上前些被凤家小姐退婚的织造世家的刘二公子,而刘二公子为了自身清白,也请了状师-初凌雁。 素还禛与初凌雁是琉璃县上出了名的状师,表面上看起来二人水火不容到在比谁打赢的官司多,实际上嘛……。不过,若是恶人找上他们,下场都蛮倒霉的,什么叫逆转局势,在这可以看的精彩,那精辟确实的言论,真的逼凶手都不得不认罪。 「本官判定刘二无罪,而凶手方俞依王朝律法,当判斩立决,押下去!退堂。」县令审木一拍,凤家血案就此了结。 虽然血案真相大白,但堂下二名状师还在吵,不过县令早就闪人离去,放任他们二人继续吵。 他们这二名状师就这么地从县公堂一路吵回他们居住的地方-梦澐涧,二人的屋舍是比邻而建,只闻二人摔上门的砰然大响,争吵声才顿然停止。 但…… 「哈!你有没有看见方俞的表情,真是好笑!他还以为他一定赢得了这场官司。不过,凤家小姐还真是可怜吶,爱的人竟是这样的薄情狠心。」一身白裳,轻摇的折扇。 「是啊!为了钱而灭人一家,这种事真亏他做得出来。」 原本在外吵的不可开交的二人,比邻而居的屋舍竟是互通,谁会料得到这二个人是私交甚笃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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