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景致在这个季节是最迷人的了,"西湖美景三月天"吗,前人早就有总结的。现在正值三月中旬,岸上的树木,嫩叶初上枝头,密密麻麻的垂柳如烟如织,随风轻摆,漫天飞舞的柳絮,衬在蓝天下,显得洁白如雪。和风吹送着阵阵的暖意,同时也吹皱了一湖春水,那扬名天下的苏堤犹如一条鲜绿的带子,随风飘过湖对岸。子卿与晓筑手牵着手,在湖边懒散地徜徉,与其说是在欣赏西湖美景,不如说是在品味两个人的甜情蜜意。他俩漫无目的地走着,常常扭过头对视一眼,眼神是那样的温存体贴。那天他们在西湖待得很晚,看了许多景点,什么平湖秋月、三潭印月、花港观鱼、断桥残雪,还有一些他们都不记得了。晚上,借着夜幕的笼罩,子卿紧紧地搂着晓筑,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晓筑躺在子卿的怀里,仰面看着天上的星星,子卿始终低头看着晓筑那亮晶晶的眼睛。晓筑闻着子卿灼热的呼吸,感觉自己仿佛可以直比天上的神仙。 他们回到宾馆,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在走廊里,一个服务生与子卿撞了个满怀,手中托盘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子卿连声说对不起,弯腰帮他捡。那服务生至多有二十来岁,长相很英俊,拾完东西,对子卿说了声"谢谢",子卿在他脸上看了一眼,赶忙说:"不客气,是我的错,碰掉你的东西了。"说完,拉着晓筑进自己 房间去了。 进屋后,晓筑坐在床上,问子卿:"那服务生长得很帅,是吧?" "是的,确实挺帅的。"但一看晓筑的脸色,赶忙改口,"不是的,晓筑,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没有你帅的,你才是最帅的。" "我要是不帅,你就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晓筑抓住子卿的语病,继续发难。 "不是的晓筑,我更不是那个意思。"子卿在晓筑眼前常常显得嘴笨。"你就是再丑我也爱你。"边说边坐在晓筑身边,用手去抱晓筑。 "今天你别碰我!"晓筑把身子扭向一边。子卿死乞白赖地扳过晓筑的身子,把他搂进怀里。 "子卿哥,我知道你没有错,可是我只觉得心里酸,想跟你发脾气。"晓筑委曲地哭了,脸紧紧地扒在子卿的胸前。 "是哥不好,惹我的大宝宝生气了,以后哥改,别生气了,无论什么时候,哥都是最疼你的,哥只要你,其他人长得再好哥也不要的。"子卿把嘴贴着晓筑的耳朵,细声地哄着。 晓筑抱着子卿的腰,头紧紧地贴着子卿的胸口,委曲得呜呜直哭。"子卿哥,我爱你,我永远离不了你,哥,晓筑就要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的。" "好了,乖宝宝,不要哭了,哥最疼你了,哥只疼你,哥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子卿边说边在晓筑的耳朵、脖子上吻着,同时用手轻轻地拍着晓筑的脊背。子卿喜欢听晓筑在他怀里哭诉,晓筑也很喜欢在子卿怀里哭。等晓筑哭完了,子卿的胸前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晓筑静静地伏在子卿的怀里,听着子卿咚咚的心跳。他心里的甜蜜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 第二天,他们去了灵隐寺。灵隐寺是弥勒佛的道场,传说中的济颠活佛就是在这里出家的,所以寺内的墙上、屋顶,随处可见济颠和尚的形象。灵隐寺依山而建,香火很旺盛,一进山门,就听到里面传出阵阵梵唱, 使这座大寺显得庄严无比。 子卿和晓筑随着人流,从大雄宝殿开始,逐殿游览。他俩见佛就拜,晓筑还喃喃地对着佛祖许着愿,子卿心里明白他许的是什么愿。 在后山的最后一层大殿,供奉的是前世、今世、来世三位佛,殿门的右首,摆着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僧,在给游客们抽签。子卿上前拿起签筒,慢慢地摇晃着,一会儿,掉出一支竹签,他把竹签捡起来,交给老僧,老僧按照号码,找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子卿,子卿看一眼卦名,上面写着:"竹夫人"三个字,子卿知道"竹夫人"是南方人夏天睡觉用的竹躺椅的别称。再往下看,在"竹夫人"下面有三个小字"下下签 ",子卿的心咯噔一下,赶紧往下看卦词: 有眼无珠腹中空, 莲荷绽放才相逢。 梧叶飘零抛离去, 可怜夫妻不到冬。 这四句偈语说的是"竹夫人"的特点,但寓意是很明显的。 "签上怎么说的?"晓筑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急切地问子卿。 看着晓筑那天真可爱的面孔,子卿胸口一阵的剧痛,但脸上装着若无其事,对晓筑说:"是上上签,说是夫妻相爱,百年好和。" "好呀,拿我看看。"晓筑很高兴,伸手要看签。 "不能的,只能一人看,两人看就不灵了。"子卿忙把签收起来。 "这签很准,整好说中了咱俩的心思。"晓筑非常得意。 从最后一重大殿出来,他们沿着右边的青砖路,往回返,越过天王殿,踏上一条曲折的山间小径,不一会儿,到了一线天。别处的一线天都是在陡峭的峡谷中看到的一线天光,灵隐寺的一线天与别处不同,那是一个漆黑的山洞,伸手不见五指,只在某一处,透出针鼻儿大的一点天光。你必须站对位置,瞅对方向才能看见这一点天光。据说谁能看见,谁就与佛有缘,能得到佛祖的保佑。那天山洞里密匝匝的全是人,都在搜索着那点天光。晓筑和子卿刚进去一会儿,就听晓筑对子卿说:"我看见了,在这儿。"子卿的脑袋紧贴着晓筑的脑袋,按着晓筑的指点,果然看到了一点隐隐约约的光亮。 "我也看见了。"子卿贴着晓筑的耳边说,"晓筑,佛祖会保佑我们的,会让我们幸福的。"说完,两个人在黑暗中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几天后,他们回到了家里,第二天,子卿就上班去了。当天晚上,娜娜硬要请子卿吃饭,说是接风洗尘。 子卿现在对娜娜可以说象一家人似的,他内心很感激娜娜多年如一的照顾,常常觉得好多地方对不起娜娜,而娜娜对子卿又是一种大度的谅解,因此,子卿有好多心里话都跟娜娜说。 今天他和娜娜又去了他升科长时吃饭的那家餐馆,仍然是娜娜点的菜。子卿跟她说些这次出差的见闻,娜娜静静地听着。她现在已经不是那种娇态十足的年龄了,浑身透着一股端庄成熟的美,子卿说话时她从不乱打岔,她怕子卿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厌烦。 子卿看着她的表情,忽然从心中生出一种感概,叹口气说:"你我都不年轻了,想当初刚见面时,我们都调皮得很,现在我们至少在心态上都有点老了。无情的岁月,摧毁了多少美好的东西。少男少女的情怀,无论有多少人津津乐道,最终不都得化归尘土吗。" "子卿,我一直弄不明白,你究竟打不打算成家。过了年你就三十了,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我知道你不愿意谈这些,但正如你说的,岁月是不等人的。"娜娜仔细地观察着子卿的表情。 子卿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那目光是深邃的,思绪仿佛飘得很远很远。娜娜觉察到,子卿的内心很伤感。 "子卿,我知道,我的条件入不了你的眼睛,我今生今世是没有机会的,但你只要成个家我也就死心了,我好歹也能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福气,要不我永远不会死心的。"娜娜的声音开始哽咽了。 子卿闭目沉思一会儿,用平静的声音对娜娜说:"娜娜,我不配你这样,如果你真正了解我,恐怕你会瞧不起我的。你各方面都很好,但我永远也不会爱你的,今生只好对不起你了。" "为什么?子卿,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娜娜急切地问。 子卿用拳头在桌子上轻轻地捶了一下,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娜娜,我这事情跟谁也没有说过。即使你以后瞧不起我,我今天也要告诉你,我不想再耽误你了,我的感情世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我告诉你,我只爱男人!你不要吃惊,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以嘲笑我,既然我告诉你了,我就不在乎你以后怎么看我,你另找一个合适的,把我忘了吧,凭你的条件,可以找一个比我优秀的。" 娜娜张大了嘴,瞅着子卿,半天才回过神儿来,"我早该想到了,其实已经隐约觉察到了,你爱晓筑,是的,你爱戴晓筑,子卿,你说,对不对?" "是的,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不管世人怎么看我们。"子卿的话音还是那样平静,他觉得跟娜娜说清楚后,反而心里有点轻松。"娜娜,你现在很鄙视我,对不对,你把我当成怪物,是不是,你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是不是?" "天哪,这是怎么了!子卿,你为什么那么完美,啊?为什么就单单没有普通人的感情?子卿,我忘不了你,忘不了,为什么要让我遇上你,啊?你为什么就不衰老?老得让我看不上眼,我也就解脱了。子卿,我爱你,我爱你,你就是吃人的妖怪我也爱,我今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娜娜已经泣不成声了。 子卿情不自禁地把娜娜搂进怀里,娜娜抱着子卿的腰,放声大哭,她这是第一次能在子卿的怀里,让子卿搂着,向子卿倾诉。"子卿,我没有什么过份的要求,只要能每天在你身边,能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子卿的泪水如决堤般地流着。 晚上子卿回家时已经十点多了,晓筑依在床上看书,等子卿,见子卿回来,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搂住子卿问:"今天跟谁出去了?" "噢,跟娜娜出去吃饭了。"子卿笑着摸摸晓筑的脸,他无论心情多么坏,对晓筑永远是温柔的。"我今天把咱们的事跟娜娜说了。" "她什么反应?"晓筑焦急地问。 "她是个痴情的人,我很为她难过。好了,不说她了,咱们睡觉吧。"子卿脱完衣服,钻进被子里。 晓筑知道子卿心情不好,所以很听话,乖乖地钻进子卿的怀里睡了。 《践约》七 2001-9-8 16:32:57 来自:zhangziqing@chinese.com 作者:张子卿 阅读2268次 近些年,夏季的炎热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是逃不过的,这就是人们在享受现代工业成果的同时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今年的夏季比以往任何一年都热,持续十多天四十度的高温,把马路上的柏油烤得冒着黑亮的油汁,踩在脚下,软软的。路旁的梧桐树有气无力地低垂着巴掌大的叶子,正一点一滴地喘干最后的水分。树上的蝉儿仿佛怕人们忽略它的存在似的,拼命地叫着。行人大都是短裤、汗衫,这种时候很少有人再顾及那绅士的体面。路旁树下的小摊贩在贩卖着各式的冷饮,摊主懒散地招呼着顾客。 子卿现在是一身纯白的打扮,下身穿着条宽松明亮的白裤子,裤线熨得笔直,上身是件笔挺的白衬衫,衣脚系在裤子里,他在什么时候都比较讲究自己的仪容。粗黑发亮的头发在额前自左向右飘垂着,他很爱惜自己的头发,所以,从不理短发。现在子卿每天都开车接送晓筑上下班,他可不忍心让晓筑在这样炎热的气温下步行二十多分钟。 那天晚上睡觉前,晓筑对子卿说:"我们公司里的人说我们两个象夫妻俩。" 子卿听了心里有点慌,但表现得很平淡,"可能是我在接送你时表现得太亲密了,以后咱们多注点意就行了。" "子卿,我总觉得他们在怀疑我们的关系,也许是我多心,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晓筑的心里很忧虑,他很希望子卿能说出令他宽心的话来。 "晓筑,有些地方是你多虑了,你听过‘临人偷斧'的故事吧,你这叫做贼心虚。"子卿说完呵呵地笑着,但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只是为了不让晓筑担心,所以才故做轻松。 几天后,晓筑的母亲来了,那是一个精干的女人,很健谈。进门就感谢子卿母子对晓筑的照顾,并与子卿的母亲姐妹相称,一口一个老姐姐,叫得张母忙不迭地答应着。她在子卿家里住了两天,跟晓筑住在子卿的屋里,子卿和他母亲住一屋。 晓筑这两天心情很不好,有时看一眼子卿,眼圈红红的,子卿的心痛是可想而知的,但他只能投过去一瞥安慰的目光,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做,他知道肯定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 两天后,晓筑母亲留下一大串对子卿母子的感谢走了,戴母走后,晓筑也不避回张母,扑进子卿的怀里呜呜地哭个不停。子卿温柔地哄着,他心里很不好受,他知道这两天晓筑受了很多委曲。 "子卿,我妈给我找了个对象,她逼我回去,我不愿意,子卿,我不愿意的,我只和你在一起,我谁也不要的。可是她说她下次来非给我定下不可。"晓筑哭成了个泪人。 "晓筑,不要怕,有我在你不要怕。"子卿爱怜地拍着晓筑的背。 "子卿,我爱你,我只爱你,我只给你做老婆,做一辈子,只要你不嫌我,我永远都是你老婆,我姓张,我是张家的人。"晓筑在子卿的怀里哭诉着。 "晓筑,我也爱你,永远都爱的,我会好好保护你,你什么都不要怕。"子卿眼里带着坚毅的光。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怎么都听糊涂了。"子卿的母亲忍不住打岔。 子卿转过身来,看着他母亲,"妈,这件事我一直羞于出口,今天不得不说了,我爱晓筑,他也爱我,这辈子我不可能再找别人了,我只要晓筑,从他进门那天起我就决定了。" "啊?你们到底办得是什么事?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听不明白,小卿,你怎么会这样,啊?你好好的家不成,跟晓筑这叫什么事呢,我说什么也不能同意你们这样。"张母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说完这些话已经是老泪纵横了。 子卿面对张母扑嗵一声跪下了,他自小到大,无论日子怎么贫寒,都是高贵的王子,从未向人跪过。"妈,我求您了,妈,我已经离不开晓筑了,没有他我受不了,妈,你就发发善心,让我们两个孝敬您一辈子,妈,您觉得我和晓筑对您不好吗,妈,儿子什么事情都依您的,就这件事,儿子求您了。"子卿边求边哀哭着。 旁边的晓筑也给张母跪下了,"妈,您就认了我吧,我和子卿会永远孝敬您的,求求您了,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死的,妈,看在我们这么长时间孝敬您的份上,您就认了我吧。"晓筑和子卿一起痛哭着。 "唉,就是我认同你们,别人也不会认同的。"说完张母摸摸晓筑的脸,把他扶起来,子卿跟着也起来了,张母对着晓筑继续说:"孩子,你父母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的。"伸手抹抹自己的眼泪,转身回屋去了。 随后的几天,晓筑是在惶恐中度过的,子卿倒表现得很平静,他付出百般的努力,尽量宠着晓筑。这多多少少使晓筑有了点安全感。张母一直叹息着,常常自言自语:"唉!晓筑要是个女孩儿该有多好。" 那天晚上,晓筑躺在床上,问身边的子卿:"你一点也不怕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的。"子卿微笑着回答晓筑。 "子卿,我妈再来时,我把什么都告诉她,我想她还是疼我的,最终会答应我的,否则我就以死相协。" 晓筑眼睛看着天花板,这几句话说得一字一顿,显示出无比坚定的决心。 "晓筑,无论到什么时候,你千万不能做傻事,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如果你不在这个世上,我决不会比你多活一天。"子卿说完,把晓筑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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