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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翔九天之问鼎江湖——楚云暮

时间:2008-11-16 14:58:06  作者:楚云暮

龙九天凝神接口:"再把文字所占的正方之位,当作苍穹天空,分出四神方位,标出二十八星,最后将璇玑七星投影到棺壁之上--得出七个原本嵌于祭文中的文字--"
四,神,星,宿,解,璇,玑。
二人怔住,良久方才同声叹道:"雍王大才矣!"
天下以璇玑北斗为源,创阵立阵者不知凡几!然又有几人能将四神星宿,道家玄理,武学修为与天罡北斗璇玑七星熔于一处,创造出如此绝无仅有的天下第一奇阵--四神璇玑阵!
将代表二十八星宿的文字粗略看过,凤梧桐已经隐隐了然:"这二十八个文字看似不通,但字字珠玑,经过组合便有无数意思--这应当是破阵关键。"
"怪道雁霄立下规矩,闯壅陵三关者须为两人!"龙九天再次起身,向天顶上泄下的七屡阳光走去,"原来是让一人在棺前组合破译四神文字,另一人按照指示走位破阵!"他偏过头,任久违的阳光亲吻他明丽的容颜:"你我,又何妨一试?"
捕捉到龙九天淡然话语中微微的信任,凤梧桐心中已然五味陈杂,壅陵一夜,带给他的何止是过往的终结,更是他与龙九天之间突如其来的纠缠啊!他忙甩下纷杂思绪,再次凝神看向眼前棺壁,轻轻颔首道:"一元两仪,四象万端。。。。。。踏谣光星。"
龙九天翩然而起,转瞬之间便踏上谣光星,分毫不差。凤梧桐见他没事也暗暗安心,又接口道:"尧天舜日,飞龙在天,走崇玉星。"
龙九天脚下生风,移形换影,但刚刚踏上崇玉星,原本平静无波的墓室中顿起波澜,数十道利箭飞羽破空而来,奇袭而至。凤梧桐大骇,方悟自己参知有误,二十八文字有无穷之变换组合,一念之差则万事皆休!心念电转,他连忙呼道:"离崇玉星,改莲台星!"
好一个龙九天,面对如林箭雨,竟然毫无惧色,轻巧地回旋身起,泛着寒光的利箭夹带飕飕风声贴身划过,却终究难以伤他分毫!只见他手指翻动,拨落一地箭矢;衣角飘飞,已踏莲台之星。箭阵噶然而止,只有二人紊乱的呼吸见证了刚才经历怎样的一个生死关头!
凤梧桐强迫自己闭上眼,此时的任何迟疑走神都有可能触及机关,龙九天的性命等于是系于他一人之身!冷静。。。。。。要冷静。。。。。。凤梧桐从来没有让自己置身于如此进退两难的艰苦境地,但如今的他,却是非面对不可!
只有龙九天,依然沉静,似乎方才遭险的另有其人,他看着凤梧桐紧绷的面容,没有开口,只是照着他提示的移步走位--一,二,三,四,五,六,每一步都力有千钧,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两人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渗下,却无人大气敢出!
终于,最后一步了吗?。。。。。。凤梧桐瞪着眼前愈加混乱翻覆的文字,走过这一步,壅陵三绝就算解了,但是,若行差踏错,龙九天,还有他,都势必葬身此地!究竟。。。。。。哪一句呢?无可云证,是立足境?不对,方才,方才说过了。。。。。。走哪一步才对?在这最后关头,若是说错了就绝不仅仅是箭阵刀雨之流,严重的话,壅陵俱毁啊!
龙九天悄然站定,他自然无法走出四神璇玑阵,否则前功尽弃!但如若凤梧桐再犹豫不决,迟迟无法破解最后一步的方位,时辰过后,壅陵关闭,他们也依然是死路一条!情急之下,龙九天拔出袖中折扇,轻掷向他--凤梧桐吃痛,倾身拾起折扇,浸染许久的佛手幽香丝丝渗进他的思绪神志!打开折扇,凤梧桐第一次看清楚内里乾坤:雪白的扇面之上,寥寥数笔,勾出一片寂寥的潇湘墨竹,竹叶掩隐间立这一个更为萧索落寞的苍凉背影--赫然是去年秋日他们初会之景!龙九天。。。。。。凤梧桐如遭电击,思绪却渐渐清明--此时,耳边又适时传来九天温柔却坚定的话语:"无论如何,梧桐,我信你,信你的选择。"
悄然攥紧手中折扇,凤梧桐沉沉开口:"接连两极,太虚五星,向北辰星。"
龙九天深吸一口气:凤梧桐是他看上的,他龙九天从来不会相错人!脚步微移,轻巧却坚定地向引领璇玑七星的北辰星方向踏出五步--石棺已经近在咫尺了!
脚步刚停,就听闻一声轰然巨响--凤梧桐大惊,难道他们就此失败,葬身壅陵了吗?
过了良久,传来龙九天不可置信的声音:"。。。。。。梧桐,李卿阳的石棺。。。。。。开了。"
凤梧桐起身,怔怔地看着从中整齐裂断的石棺盖:"四神璇玑阵。。。。。。解开了?"
龙九天难掩欣喜,几乎是扑进了凤梧桐怀里:"梧桐!我们成功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好容易克制住心头激越之情,凤梧桐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时间将至,还是快些出去为妙。。。。。。"龙九天点头,二人合力将断成两半的石棺盖推开,尘封十载的秘密终于即将大白于天下!
可是,当两人再次看向石棺中之时,尽皆楞住--尤其是龙九天,一张原本洋溢着骄傲与自豪的明艳俊容,一下僵成了骇人的青绿色!

石棺中安然躺着一个即使了无生气也依然夺目的锦衣男子,虽然谢世十余载,却仪姿宛在,容颜不朽,俊美的面庞除了隐带青气之外毫无枯槁之感,怀抱着一把暗沉朴实,无华平凡的七弦木琴,平静地,就象酣睡美梦中的常人,甚至还能隐约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
"原来他就是雍王李卿阳!让他永垂不朽的秘诀看来就是这颗失传已旧的冰魈雪魄丸了。"看了看李卿阳口中所衔的的一颗光华流转,文彩辉映的琉璃珠,凤梧桐怅然而叹,"雁霄为了他真的无所不用其极了--不世英雄,千年豪杰,都终究一死,强留斯人音容笑貌,不过徒惹伤悲,更添惆怅罢了!"
一旁的龙九天,脸色越发难看,他一把扣住棺沿:"壅陵至宝--就是这把七弦古琴?!《武侯兵法》呢?!"
凤梧桐本来无心于此,听了这话方才疑惑起来,忙伸手一探:"当真没有!看来所谓的壅陵珍宝,便是指雍王所怀之琴了。"
龙九天的双手死死扣紧,咬牙道:"不,不可能!"。壅陵之中若无《武侯兵法》,他一场辛苦又是为谁作嫁衣裳!
他踉跄地退了数步,不可置信原来自己也会被一个作古之人耍的团团转!什么为了考验闯关之人有无资格取得《武侯兵法》而设壅陵三绝?!他龙九天机关算尽,白费了半世心思,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要七弦古琴作什么?它能让他龙登九五,坐拥天下吗??!!
"九天?"凤梧桐见其脸色急变,忙欲上前,走的太急,便被石棺脚一绊,凤梧桐刚稳住身形,又突然呆住,连忙蹲下身子--原来这石棺的底部设计有别于一般石棺,它立有四脚,上缀蟠龙吐雾纹样,将石棺微微抬高,使其悬空--这样就使棺底与地面间有了些许空间,凤梧桐正是将手伸进,摸索一番,起身之时,脸上已带上一抹匪夷所思的奇怪笑容:"九天,你来看看,这可是《武侯兵法》?"
龙九天一惊,《武侯兵法》是天下至宝啊!怎么可能如此随意地扔在棺底,任它蒙尘!但他仍然上前接过,半饷,抬头,合书,表情阴晴不定:"我们竟然被李卿阳当戏子般玩弄!要拿〈〈武侯兵法〉〉根本无须闯四神璇玑阵!只要。。。。。。只要,稍稍弯一下腰,此书唾手可得!"
淡淡地摇头,凤梧桐看向棺中长眠之人:"你错了。李卿阳并非有意如此,而是在他心中,壅陵至宝,便是那伴他同赴黄泉,共渡幽冥的--一把七弦木琴。〈〈武侯兵法〉〉不过是身外之物,自然随手丢弃,他所重者,唯有那普普通通的七弦琴啊!"
龙九天如遭电击,细细打量起那把木琴,但见琴身色泽陈旧,那七根细弦却是茭白如银光亮如珠,一看便知并非凡品,料想他的主人,除了那绝代姿容,稀世才情的雁霄,岂有他哉?心中不由翻上无数滋味:
李卿阳作为宗室胄贵,竟会在事业如日中天之时,抛下一切,同雁霄来到这江南水乡隐居避世--二十年前雁霄以鬼谷子入世弟子之身份惊现江湖,趁王室内乱之际,异军突起,三个月内围攻长安,眼看就要改朝换代,一圆先祖先秦时未竟之夙愿,却在紧要关头离奇失踪,同时,镇守长安的雍王李卿阳突告病殁,之后,临时招募的义军风流云散,长安之围随解,史称"乾符之变"。然而龙九天却知并非如此,雍王才智卓绝,全赖少年时游学--他与雁霄实为同门兄弟也。却因此遭上位者忌,妻儿皆羁留长安为质,直至身死任上,家眷方得以回藩脱身。
在龙九天看来李卿阳那般愚忠不化,何以抛妻弃子同师弟遨游天下?不过是想以风月情浓束缚雁霄的一翻雄心,使得千疮百孔的李唐王朝得以苟延残喘--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卿阳对雁霄竟然是一片真心!他本该珍之重之的《武侯兵法》弃若敝履,斯人琴铮却致死不忘!
李卿阳,原本以为你一翻作为皆是权宜,以为你面冷心冷才堪报国,却不想到头来,你一生一世只为情衷!难道我看错你了吗?成大事者不是该冷酷无情不是该绝情断爱吗?既然如此,你又何苦设下壅陵三关,何苦要让雁霄为你守灵一十二载!
见龙九天脸色数变,凤梧桐何等人物,虽不解,将前后事情一想,却也略知端倪,当下拉住他的手道:"有何疑问,大可向雁霄前辈询问一二,如今还是先出去为妙!"
龙九天依旧一语不发,只是将《武侯兵法》纳入怀中,神色复杂地望了棺中人永远沉静的面容一眼,便转身循来时路飞身而去了。
凤梧桐见他去的远了,便转回石棺,眸色一深,弯腰抱起了那柄七弦琴。

石亭之上,人影依旧,动也不动地呆坐着,任夕阳余晖在他脸上割出柔和的阴影。
良久,雁霄终于长叹一声:"自古英雄出少年,壅陵三绝过了十二年,终究为人所破,师兄,你死而无撼了!"
龙九天缓缓拾级而上:"难道前辈从来不知壅陵之中究竟设有甚么机关?"
淡然摇头,雁霄一笑置之:"师兄才情冠绝,设壅陵三关为的是《武侯兵法》后继有人,雁霄不过是为其把守--"一切的话语在看见随后而来的凤梧桐时,噶然而止了。]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颤抖地开口:"不。。。。。。不可能。。。。。。"
"这就是壅陵至宝。"凤梧桐轻轻将怀中之琴递上,"雍王李卿阳撒手人寰之际依然紧紧怀抱无可忘怀。。。。。。如今,物归原主了。"
"怎么会。。。。。。"苍白的手指刚触及光滑的琴身,泪水就禁不住夺眶而出,"你说的壅陵至宝。。。。。。就是这个吗?师兄!你最后的遗愿就是让我守护它直到。。。。。。不,不。。。。。。师兄,你骗了我整整十二年啊!"
凤梧桐闭上眼:"他。。。。。。只是不想让你心灰意冷甚至共赴黄泉。。。。。。才托付你守护壅陵直至。。。。。。有人解开壅陵三关。"
雁霄含着热泪不住点头:"太傻了,师兄。。。。。。你认为我一个人孤独终老就是幸福吗?"他一把抱过在李卿阳怀中度过十载光阴的七弦琴,摩挲不止,"我早该想到的,你既然选择退隐朝堂,又如何还会介意什么《武侯兵法》?是我的错,迟了十二年才悔悟过来。。。。。。"
龙九天也五味陈杂地开口:"李卿阳大概想不到他精心策划的壅陵三绝再加上迦蓝精舍的奇门盾甲,会这么快就被人破解,他原本以为,可以隐瞒一生一世。"若非有玄狱和凤梧桐,或许连他都没有把握能破解壅陵三绝。
"大家。。。。。。都错了,错的离谱。。。。。。"凤梧桐长叹一声,"两个相爱至深的人竟然会有那么不可愈合的误会。"
是啊,大家都错了。。。。。。原本以为李卿阳以子虚乌有的承诺绊住雁霄是为了自己的家族江山;李卿阳以为让所爱的人有着希望活着,就是爱他的证明;雁霄以为李卿阳终身难忘自己的家国故土,而勉强自己为其看守壅陵。。。。。。人世间又有多少如此的阴差阳错--足以令人抱憾终身!
龙九天有些诧异于自己的想法,不,这不是他应该唏嘘感叹的啊!他们都是英雄,却都是末路英雄,一辈子无所作为,耽于情爱!他不要这种凄惨的结局,更不要这样遗憾的感情!
一阵哀戚的琴声传来,赫然是雁霄弹起了那把七弦琴,所奏之乐正是入庄之际所闻之曲--乐音响彻云霄地奏起,幽游穿梭于天地间最后的斜阳晚照中,悲哀欲绝之意,依依难舍之情,透着凄凉的琴声,奏出断肠人无穷无尽的伤心。
内力勃发间,纱幔花树都随之不住摇曳颤抖,纵使是龙风二人内力深厚,也禁不住这凄厉欲绝的琴音,心胸亦为之一窒。
突然,商音陡强,亭间朔风顿起,凤梧桐一惊:七弦必绝!然而那根根看似纤细的丝弦,竟象是有了生命一般,在雁霄手中不住飞舞,凤梧桐的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连忙撩衣,动作却猛地僵住:碧玉箫早在三年前就被自己亲手毁去,如今他拿什么来阻止--当此际,雁霄早已经满面泪痕:"哀极必绝,千古之理--琴弦不绝--人自绝!"话音刚落,手指用劲,硬生生地扯断七弦,那七根琴弦都非凡品,又在内力激荡之时噶然而止,顿时反弹而起,根根穿胸而过!鲜血如注涌出,溅了天地间一片赤色!纷落血雨间,是雁霄蕴涵无尽情思的含泪双眸。
没有你的世界,徒留何义?
师兄,你怎么能抛下我整整十二年?。。。。。。
我们,仅仅相守八载而已。。。。。。一生一世的承诺要等到幽明碧落之中,慢慢实现。。。。。。
凤梧桐和龙九天都呆住了,却没有阻止--
因为无法阻止。
哀,莫大于心死。
雁霄虚弱的一笑,似乎终于能从无止境的相思之苦中解脱,沾满血痕的手,奋力挥向亭间石桌--又是一声轰然巨响,凉亭地板上现出一个黑黝黝的地道来,雁霄浑身浴血,却还是带着那抹超然脱俗的笑,抱着古琴,缓缓坠下无底深渊。
几乎是直觉反应,凤梧桐一个箭步上前,想拉回雁霄,却止不住下坠之势,双双跌进密道!
龙九天皱眉上前:"该死的。"一咬牙,也跟着跳进机关。
凤梧桐拉着雁霄的衣角,手中一转,便将他揽入怀中,脚下运气,几翻跳跃借力,便安然着地。再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李卿阳停棺之处,半个时辰前自己才赶刚刚离开的地方吗?原来凉亭地陵间有密道沟通,难怪雁霄日日在此抚琴不止。
凤梧桐将雁霄包至石棺,雁霄一见仪容依旧的李卿阳,激动的连连呕血,沾染着凤梧桐青衣之上片片血污。凤梧桐不忍地撇开头,将雁霄轻轻安放在李卿阳的身旁。
"这。。。。。。是当初,我,我背着他,偷偷修建的。。。。。。密道,或许我早在。。。。。。十二年前,就有了今日之预感。。。。。。"雁霄身上的七处创伤血流不已,一身如云似霞的软烟罗早已重重浸透,面上的表情却是无比安详,"壅陵在开启密道后会即刻崩溃。。。。。。江湖上从此不再有迦蓝精舍。。。。。。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后来的龙九天听得这一句,忙开口提醒:"梧桐!"
凤梧桐没有回头,反而再次抱起雁霄,伸出两指,缓缓抵上他的额头。
龙九天一震:破天一指?凤梧桐他。。。。。。
雁霄也是一呆,脸上旋及现出一丝感激:"多谢。"强劲生猛的内力汹涌地袭向他的太阳穴,蒸腾着他消失殆尽的生气。凤梧桐,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呢。。。。。。不忍心他煎熬自己仅剩的生命,不愿意他亲眼看着壅陵崩塌。。。。。。雁霄挣扎着攀住他,唇边的热血沾上凤梧桐冰凉的耳垂,一阵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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