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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如初见——繁华过后

时间:2008-11-16 13:52:49  作者:繁华过后

克林好像是打算这个学期拿硕士学位,几乎天天都跟导师开会,早出晚归。于枫因为来的时候拿的就是博士的奖学金,导师问他要不要先拿个硕士学位,于枫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算了。拿学位的话还要做论文,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心神不宁,实在无暇埋在论文堆里用功。
于是于枫相对克林就闲了不少,克林回来以后虽然一直说,但两人居然没有再合过任何一支曲子。两人间或的做爱,躺在床上聊天。时间变成无比宁静的一池水,安宁而长远。如果不是每周里于枫要应付父母层出不穷的追问和催促,他几乎都以为两人就可以这样长久下去。
再见到冉宁是春末夏初。东湾终于从阴雨绵绵的冬天中解脱出来,又恢复了一贯的艳阳天。
于枫那天正好要找份资料,找到一个学生理心理学的同门实验室里,一推开门看到冉宁在桌前回过头来。她一看到于枫就阳光灿烂的笑开了,于枫注意到那实验室里好几个年轻的男学生都偷偷的看向冉宁,又飞快的把脸转开。
那天冉宁正坐在窗边,背后是楼外面一片阴郁的树林,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窗散散的照进来,她整个人都闪闪发光。于枫心里想,也难怪这些同门注目。
于枫拿了资料跟冉宁随便说了几句,同门在旁边七嘴八舌的说起生理心理学因为跟化学系有合作,所以冉宁在这儿。然后又戏弄于枫说既然早认识冉宁居然从来不带来,非得等到他们挨上这项目。于枫不堪他们酸溜溜的话,赶紧走了。
不一会儿冉宁找上他办公室来,活泼的问这问那。于枫实验室里正好也有几个人,看到冉宁如此年轻漂亮,都不住的打趣于枫。于枫一再否认,冉宁却红着脸儿不说话。于枫后来看形势实在混乱,干脆收拾东西,冉宁也跟了出来。
于枫走得很快,冉宁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跟着他,嘴里一边频频道歉。于枫出了楼停住,看向冉宁。冉宁很高,站在于枫旁边几乎能跟他平视。
于枫想了一会儿,问冉宁"你为什么道歉?"冉宁不好意思的拧着手,望向于枫,"你那么生气,当然是我不对。我的经验就是,先认错儿准没事儿。"一边说一边迎着于枫笑。
于枫实在不能跟这样作小伏低的冉宁生气,只好无可奈何的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冉宁一跳搓搓手,"啊,既然你说了对不起,不如等会儿送我回家好了,你今天开车了吧?"于枫啼笑皆非,只能答应。
冉宁住在大学村(University Village),算是伯克里的校舍,离学校很近。于枫顺着Cedar街(Cedar St)向下开,路两边花团锦簇,尽头远远的可以看到东湾的海面,与天相连,碧蓝温绿,风光旖旎。
冉宁一路感叹的说,"真美,这真美!"于枫则沉默的开着车,阳光透过车窗直直照进他眼睛里,把整个车厢烧得灼热。正碰上下午堵车,整条路几乎都是一步一停。冉宁左顾右盼的赞扬着路两边各色的小房子,于枫却稍稍失神。
无数年前的一个秋天,他与父母堵在白颐路上,一步一停。夹道的白杨兀自沉默,车厢里也是干燥灼热,让人焦急。那个时候,他只看到父亲鬓间一星点的白,都已经心慌意乱。少年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在那一点点白的映照和车厢里的闷热下,格外焦急。
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仿似弹指一挥间。
于枫一路把冉宁送到她家楼下。冉宁跳下车,风很大,吹得她头发衣袂纷纷乱飞。她走了几步,想想又折回来敲敲窗问于枫要不要上去坐坐。于枫很干脆的拒绝她,倒车出去。从照后镜里于枫看到冉宁已经转身上楼,只在淡黄色的楼梯边上看到她的侧影。
回到家里却发现克林已经回来了。于枫很高兴,这段日子很少在晚饭前看到克林,实在是喜出望外。一边扔下钥匙一边迎上去问克林最近进展。克林不说话,等于枫走到他身边他才突然伸手抱住于枫,把脸埋在于枫的身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于枫抬起克林的头问怎么了,克林半晌才答说没什么,也就是作曲的事儿,跟老板意见不合,一时没有进展。两人闲聊半会儿然后才起来做饭。
这几乎是开学以后两人第一次一起在家里一起吃晚饭,于枫感慨的说了句真难得,克林就嘻嘻哈哈的笑起来说索性今天晚上出去疯一疯。两人草草吃了顿饭就开车到三藩里乱转。经过Castro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克林没有停车的意思,打了灯等在十字路口打算转弯;于枫伸过手去握了克林一下,转头去看窗外,却看见陆江平,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紧紧搂着从酒吧里出来,一脸厌倦和迷茫。
克林显然也看到了他,他跟于枫对视一眼,两人都犹豫了一下。于枫紧紧的握住门把,手指都被勒得发青。他仿佛看到数年前的自己:狂放厌世满目疮痍。后面的车等得不耐烦,频频的嘀了克林几声。克林仍然紧紧看着于枫,而于枫盯着窗外的陆江平。陆江平目不斜视的靠在那男人身上,从前脸上的阳光朝气一洗而尽。于枫咬了咬牙,正要冲出车的时候,那陌生男人把陆江平塞进车里,缓缓的开走了。
克林后面的车已经响成一片,他捶了一下方向盘,只好把车开走。两人这一来都完全失去兴致,从那儿就直接回了家。那夜两人都很沉默,于枫犹豫了又犹豫,挑挑拣拣的把苏涵的事儿大概跟克林说了说。克林听罢紧紧的盯着于枫,碧绿的眼睛像是要把于枫烧出个洞来。
于枫很不自在的低下头,紧紧咬住嘴唇。克林伸过手来扳开于枫的牙齿,在他的下唇上轻轻抚了抚,然后抬起于枫的下巴,问他,"枫,如果是你,碰上这事儿,你怎么办?"
于枫无言,心里默默的想,对不起克林,我到现在也没想过要出柜。克林仿佛看出他想什么似的,重重的在他头发上压了一下,站起来伸了伸腰,返身往自己的屋子里走。
走到门口他停住了,背向于枫闷闷的说,"枫,我从前听说东方文化里,人都不为自己活着 ,我那时候还不相信。"
于枫无言,他无论如何没办法让克林明白这其中的起承转合。广阔的太平洋,隔开的不仅仅是两片大陆,更遥远的距离,在两种文化之间。
克林停了一会儿,不见于枫回答,原地转过来走向于枫,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来,把脸埋在于枫怀里。第一次,于枫听到克林微微啜泣,仿佛小动物受伤以后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恐惧和伤痛。
XXXIII
复活节的时候于枫架不住克林软磨硬泡,终于跟克林去了趟东部。他才知道克林家原来在华盛顿特区里面。父亲是是个口腔科医生,还兼乔治城大学(Georgetown University)医学系的客座教授;母亲是军队里的文员,就在五角大楼边上的办公区工作。他还有两个姐姐,一个是马里兰大学的机械博士,一个是学的是艺术,折腾了个自己的画室,他们姐弟感情深厚,克林离开家的时候,姐姐们还一路送到了湾区。
克林一边还说自己原先家其实在新英格兰地区,"康州,你知道吗?你去过吗?"飞机上克林一直兴奋,喋喋不休的说。机舱里一切密闭,与世隔绝,于枫却轻松起来。他第一次在克林面前说起辛海涛,他答,"康州我当然去过。去过纽黑文,有个朋友在那里结婚,我去观礼来着。"克林大吃一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
于枫脸上挂着笑,从容说道,"那会儿我还没搬回去,也就夏天里去了一次,那小镇真多雨,我去的时候几乎从头淋到尾。"说完抬起手在克林额头上弹了一下,取笑说,"你就在那么阴沉的地方长大的?天天淋雨?"克林大笑,两人几乎是在椅子上小小扭打成一团,好在飞机并不满,也没什么人在意。
几万英尺以下,美国大陆蜿蜒伸展,时而平川,时而山峦,时而河流,时而雪山。于枫遥遥看着云层下面,不由自主地想起太平洋的那一边:那一片土地,也一样仪态万千,风光绮丽。纵然故国遥遥,远在万里,可自己到底生兹长兹,怎么可能从出生的地方把自己生生剥离。
身边克林靠着椅背看书,一只手无意识的探过来放在于枫腿上,微温的一片。外面蓝天一碧如洗,真像世外桃源,于枫心里默默想。
克林带着于枫进家的时候,大方的给家里介绍说是他的男友。于枫窘迫不堪,几乎不敢抬起眼睛,却发现克林全家温和亲切,根本没人把这当回事儿。他的两个姐姐尤其热情,几乎是同时迎上来抢着给于枫拥抱。
克林家住在乔治城北边Glover Park,整个社区都安静祥和。一条街上都是一座一座独立的屋子,草坪碧绿,鲜花层叠,如同童话世界。于枫在湾区见惯的是土黄的墙面和狭窄拥挤的街道,乍一见这样安宁的社区,立即倾心。
转天克林载上于枫说是要骑自行车去,一边献宝似的说自己从小在华盛顿边上波多马克河沿岸骑自行车,技术炉火纯青。于枫心想,自己几乎是从七八岁就在北京的车流里鱼儿似的穿行,克林饶是技术再过硬,只怕也不及自己万一。这样想着,嘴上却没说出来,打算一会儿好好的给克林现一现。
两人从看到陆江平那一夜深谈以后,克林就再没提起过苏涵、陆江平、或者于枫的出柜。于枫有时候看到他的平静,几乎以为那一夜克林的眼泪完全是他的幻觉。一切都像从没发生过,只是克林那之后时不常的就凝视着于枫一言不发,于枫问起,他又含糊过去。
仿似暴风来临之前的海面,看似宁静;远远的却是暗涛汹涌,云层滚滚。于枫努力的想撇开苏涵、父母和冉宁种种,如常生活。然而风暴在望,他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
复活节前克林再度提起让于枫跟他去东边过节的时候,于枫初时依然拒绝,说是反正假期不长,来回一趟太过折腾。克林一时无语,表情好比猛地挨了一记闷棍,又是受伤又是无措。于枫被他看得心里酸苦,转过头去装作混不在意,半边身子却是慢慢的僵了。
半晌克林说,"枫,你就答应我一次,哪怕就一次呢。我只是希望我的家人能见你一面。"克林说的时候言语毫无起伏,认了命似的平静。于枫听在耳边,百感交集,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
克林当时一下子扑上来紧紧地拥住于枫,嘴里无意识的反复说着"太好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你终于同意了。"于枫默默的回抱着克林,一言不发。
波多马克边果然有一条长达数英里的自行车道,穿过整个公园,从乔治城彼岸一直延续到华盛顿故居。于枫跟克林沿着河岸一路蜿蜒起伏,偶尔也见到其他骑着自行车或慢跑的人。克林一直在前面飞快的蹬着车,每逢一个上下坡都回头跟于枫吆喝一声要他小心。于枫看这自行车道上左近几乎无人,道路铺着沥青,夹道都是厚厚的草坪;自己从前骑车的环境,比这险恶万倍不止。于枫于是心中暗暗发笑,却也不点破克林,就让他一路在前面引领着骑。
春末的华盛顿,沿路绿草如茵,间或可以见到姹紫嫣红一片。克林惋惜的说,还是来晚了一个月,不然四月初的华盛顿正当樱花盛开,如云似雾,真正人间仙境。于枫在后面笑着答了一声,"没关系,下次改四月来,不就看到了。"克林飞快的喊了一句话,却正好有飞机从头顶飞过,呼啸着盖过克林的喊声。于枫只觉得一阵巨响,把自己震得头晕眼花。
克林在前面跳下车来,于枫也跟着下车,扶着车把,看到飞机几乎是贴着水面,降落在对面里根机场的停机坪上。
克林回头,示意于枫跟他把车推到草坪上放倒,自己也就势躺下来,于枫跟过去坐在克林旁边。这一片草坪人群熙攘,大约都是趴在这儿看对面的飞机起落。满地上跑着的都是各个年纪的孩子,男孩女孩,色彩缤纷,容颜娇嫩。
一个穿着卡其短裤的小男孩一路追着他的皮球跑到克林边上。克林捡起他的球,那男孩就站在边上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蔚蓝的眼睛一层一层的涌起水气,竟像是要哭起来。克林大笑,把球往男孩脚下一扔,那男孩赶紧捡起球来摇摇晃晃的跑走了。他手里抱着的皮球是个瓢虫的图案,红艳艳的在于枫眼里看着生疼。
克林转过来看着于枫,艳阳下他的眼睛尤其深幽,清澈碧绿,一望见底。他见于枫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伸出手去摸于枫的眼睛,一边说,"你们东方人,眼珠子那么黑,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就跟你们的心思一样。"于枫无奈笑笑,顺手拨开克林的手。
克林转过头仰躺着看远远的蓝天,又有一架飞机飞来,草坪上无数的人都停下手中动作仰起头,目送着飞机缓缓降落。于枫揉揉耳朵,飞机一路的嗡嗡声让他几乎失去听力,他头痛的想,这地方不知道怎么成了公园,居然那么多人还来遭罪。克林却在边上说话了,于枫放开手,方才的嘈杂仍然影响着他,克林的声音似乎在远处,闷闷的不甚清晰。
他说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也许还不会走路就被父母姐姐推在车里在这路上跑。后来上了高中,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也是在这儿跟姐姐说起来。姐姐那时候哈哈大笑,一边把克林的头发弄得一片混乱,一边说"好小子,跟你姐抢起俊男人来了。"
克林说起他姐这话时还神情温柔,还说他记得然后就看到他俩姐姐对视一眼,松口气的样子说,"幸好咱们家不信教,不然克林你算是完了,爸妈非把你逐出家门不可。"
克林半眯着眼睛,慢慢说,"也许我是比较幸运,所以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怎么会对家人是那么大的负担。"
于枫沉默,天空一片晴明,是初夏,这个城市,正一点一点的热起来。
良久,克林问他,"你刚才说,下次再来看樱花,真的,会有下次吗?"
XXXIV
夏天终于来了的时候,于枫回了趟北京。
走之前于枫跟苏涵见了一面,苏涵叫于枫给家里捎去些东西,包得密实,沉甸甸的一块,于枫也不敢多问。两人沉默的对坐了一阵,苏涵的烟抽得更凶了,一个晚上就见他不停的点烟。于枫海阔天空的胡聊,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苏涵最后看他吃力,伸手在于枫肩上拍拍,爽朗的笑笑说,"放心,于枫,我没事儿。"于枫迟疑的看他,话在嘴边转了几圈还是溜了出来,他说"苏涵,你后悔吗?如果早知道这个结果......"
苏涵把烟按灭,打断了他,"没人能从头再来,所以我也不浪费时间这么想。"于枫低下头,不敢看苏涵,喃喃自语说,"你说,我们这种人,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苏涵定定看着他,突然问,"于枫你看过X-men吗?"于枫不知所以,摇摇头。苏涵又点了一支烟,"那里面有个女的,一身蓝色的鳞片,能变成任何人的样子,旁人根本无法分辨真伪。第二部里,有另一个特异人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变成普通人的模样。她说,因为我有权以我真面目示人。"苏涵吹口气,聚在他面前的烟四下散去,灯光下他浓眉耸起,一脸坚持和倔强。
于枫在夜晚离开湾区,十数个小时后,抵达北京国际机场。阔别两年,再踏上这片土地,于枫只觉得整个城市都陌生得不敢相认。
于枫的父母则无比欢欣,母亲特地请了假全天候的陪着于枫,父亲也一改早出晚归的习惯,每天都踩着六点的钟响进门。一家三口,数年来头一次连续很多天都一起晚饭,甚至晚饭过后还不时出去散步。
回来的第一周,于枫就挑了天跑海淀区去了。他坐车坐到人大就下来走着,盛夏的北京,灼热难当。脚踩在路面上,仿佛片刻就会融化,渗进路面里去,长在地心,永不分离。
放眼望去,中关村旧貌换新颜,从前的零乱破旧一扫而净,于枫只看到宽阔的马路,整齐的街道,和陌生的楼群。
进了北大,于枫一时竟迷茫不知所处:破败的农园被推掉重建了簇新铮亮的食堂,巨大的楼房,再看不到后面的五四广场;新的大讲堂已经热闹的使用着还有海报公布着当晚要放的电影;从前的水房附近,新盖了学生宿舍,雪白的墙面宽敞的阳台;还有路上跑着的年轻学生,朝气蓬勃,欢欣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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