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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如初见——繁华过后

时间:2008-11-16 13:52:49  作者:繁华过后
只如初见
As we first met......
There will be time, there will be time
To prepare a face to meet the faces that you meet;
---T.S. Elliot
I
北京的八月热得让人烦躁,于枫从北京站走出来,左边的肩膀几乎是濡湿的,刚才林景如告别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衬衣。
火车开的时候,林景如还泪眼朦胧的隔着窗户对他招手,慢慢的对着月台做出"我爱你"的口形,然而列车带着呼啸飞快远去,那没有出口的爱字儿,被玻璃阻挡下来又原封不动的留在林景如的唇边。
于枫只静默的对着车厢挥手,并不见难舍难分的眼泪,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扑上去承接林景如的目光。在他的注视下,列车终于开远,在前方盘旋着渐渐不见。林景如,就这样告别了于枫的生活。
于枫出了火车站以后搭地铁去了西直门,上来转375,车子一路晃着把他带到北大的西门。
夏天有知了的叫声一声远一声近;透过西门,草坪,华表,眼镜湖和浓绿的垂柳,安静得如同一张精美的明信片。
那是一九九六年的仲夏,于枫十八岁。
II
北大的报道从九月七号开始。前一天晚上于枫的爸妈就开始不停的催,于枫无奈,也只好跟着起了大早。出门的时候他还在不住抱怨,"那么早去干嘛,明天还继续报道呢。"然而他父母俩人都没搭理他,父亲拿着他的铺盖,母亲在后面还要帮他拿箱子,于枫赶紧一手抢过去下了楼。
下楼的时候于枫的父亲慢慢的走在前面,发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一点他之前从来没注意到的白。于枫层出不穷的抱怨在这一小片花白的闪耀下终于停歇,他拎着箱子默默地跟上,到了出租车里都默然不语,倒把他的父母都惊了一阵。
结果整个海淀区不出所料的堵车了,人大到北大那点儿路,走了一个半小时也没到。路两旁是林立的杨树,在亮白的阳光下看着有灰扑扑的气息。阳光透过车顶把热散放在窄小的空间,烧得本来就焦躁的于枫坐立不安。
最后终于是到了。
南门对着的路长长的,各个院系沿着路一排摆开了桌子招待,红色的大旗垂着。没有风,空气是喧闹的,沿路的槐树在路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
心理系是小系,跟计算机生物这样的大系相比,那个破桌子前堪称门可罗雀。不过还是排了一个人在前面,于枫走过去的时候,那人刚签完了字领了单子说是要拿钥匙。他擦着肩膀过去,回过头来笑着说,"以后就是同学了,先认识一下吧,我叫辛海涛。" 他有明显的南方口音,"辛"听起来仿佛是"兴","认识"俩儿字更是说得怪腔怪调;模样却是北方的,个子很高,皮肤却白,笑起来很豪放。
于枫也笑,伸出手去,"于枫"。
同门的师兄师姐大约冷清得久了,对于枫很热情,一边交待着要办的诸项事宜一边跟他开着玩笑。几个人互相笑闹了半天,于枫才交了录取通知书签了字拿了行程表,单子上写着下一步是去30楼的办公处领凳子和宿舍钥匙。
南门从入门到三角地都人山人海,等于枫从人群中挤着到了30楼前,队伍已是蜿蜒盘旋了好几圈。他稍稍迟疑了一阵,正低头看手中行程表想着能不能先放下这个行程,却听见有人叫"于枫!"。
抬头去看,原来只差个十分钟,辛海涛比他已经排前了十几个人。他冲于枫招手,于枫看看前面这十几个人的脸色,没过去。辛海涛于是隔着人群喊起来,"你排在哪个宿舍?"
于枫笑,"43楼117吧,你呢?",他不答,放下手中的包占着位置,然后跑过来扯于枫手上的纸说,"得,你去领凳子吧,我们一会儿宿舍见。"
III
大一的课多得吓人,周一到周五几乎没有歇着的时候,以至于实验课和高等数学的习题课都排到了晚上。
中枢神经解剖的实验课排在周三晚上,地点是动物房。动物房在校园的东边,埋在层层叠叠的树影里,无论白天黑夜,看上去都鬼气森森。宿舍里的其他人走得早,于枫因为跟辛海涛洗澡去了,到快开课才急急忙忙的跑出宿舍。
辛海涛是个极爱说话的,一路在自行车流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一路追着于枫问,下午在三角地耽搁个什么,他叫了好半天都不搭理他搞得洗澡都迟了。于枫跑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只是经过三角地的时候指了指北大学生乐团招新的条幅。
到了动物房发现里面也很闹,指导老师好像还没来,女生一群一群叽叽喳喳的。辛海涛于是追着问于枫怎么想起去学生乐团还有他究竟会什么乐器,"看不出你还有艺术细胞啊,"他调侃曰。
于枫一边笑,一边做了个拉小提的动作,"咳,我爸妈整我的玩意儿,从小到大,放了可惜,据说北大学生乐团也不错,索性去看看。"
正笑闹间指导老师进来了,很年轻的一个女子,眉目清晰,盘了头发,穿的居然是现时已不多见的中旗袍。女生们都给震了一震,男生们也一下子静下来。她哗啦挂起一幅人体剖视图,骨肉清楚形容狰狞,然后慢慢抽出一条教鞭有条不紊的说起话来。
大学新生仍然保持着高中的那点儿好习惯,老师的下马威一来,大家都开始埋头沙沙的作笔记。骤然的安静让动物房外那点儿风过叶动的声音格外清晰起来。
空气微凉,他们大学里的第一个秋天,慢慢来临了。
北大的秋天是学生宿舍区的金黄季节,女生宿舍29楼两旁的银杏树一天一天灿烂起来,风一吹,金黄的小扇子徐徐的落了一地。吃完午饭回去的路上,于枫和辛海涛看到班中的女生结伴在路边合影,中间一个白裙子的女孩大声的叫辛海涛,让他帮忙照一张全体合影。辛海涛于是把饭盒往于枫手上一放就跑了过去。
于枫追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重色轻友,然后无聊的绕旁边准备一人回宿舍。还没走完那条银杏路,辛海涛从后面追上来拍一下他的肩膀说,"哎,孟清说还有一两张胶卷,让我们过去也照一张。"于枫回身无精打采的说,"照什么啊,一地落叶有什么劲,多新鲜!"
却架不过辛海涛连托带拽,只好跟着他勾肩搭背的照了一张。孟清按快门的时候,正好有一阵不大不小的风,仿佛下雨似的,金黄的叶子纷纷的落下来,飘了数张在于枫和辛海涛的肩头。
照片冲出来的效果真是很好,想是快门按下去的瞬间正是微风起时,画面上满是纷纷扬扬的金黄碎点,于枫一贯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笑,辛海涛一脸一本正经,胳膊搭在于枫肩上,手做势紧紧掐住他的脖子。
只可惜胶片是最后一张,画面并不圆满,有四分之一的漆黑,好在人物都是全的,只缺掉半边的金黄。
辛海涛顺手把照片钉在衣柜的门上,于枫屡次抗议不成,只好每天对着四分之一残缺的黄金雨进进出出。
孟清倒因为这个原因跟辛海涛亲近起来。小姑娘也来自南方,皮肤雪白身材娇小,说一口柔软的江南普通话。银杏叶将落尽的时候,辛海涛已经开始偶尔跟孟清进进出出。这偶尔一般发生在于枫需要去乐团练琴的晚上,但凡于枫闲着的时候,辛海涛还多是跟他厮混。
一日大讲堂贴出播放电影朋友圈的广告,于枫那晚的乐团活动碰巧取消。辛海涛于是晚饭后叫上于枫,说一定要看看这个,传说风评很好,值得一看。于枫一贯懒懒的,到底还是被辛海涛拉上了。
到了大讲堂门口他才开始后悔,原来孟清也等在入口处。不过来了还是来了,孟清落落大方,于枫当然也不好狷介。三人并排坐着看大屏幕,大讲堂的椅子是破旧的,屏幕也偶带花点,不过北大的风尚倒是在看电影的过程中表现了个十足。从头到尾,喝彩声倒彩声口哨声和鼓掌不断,简直跟看一场现场音乐剧无区别。
剧末明妮德尔芙和克里斯奥康奈双双走进小屋的时候,整个大讲堂里哨声鼓掌声此起彼伏,一片叫好。孟清目光闪闪,偷偷的扭过头去看于枫,于枫面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厌倦似的打了哈欠,倒是辛海涛,跟着大众的笑声不停鼓掌。
三人走出大讲堂,于枫有点儿尴尬,寻思着要找个理由自己跑掉,辛海涛却不放人,揪住他一定要三人一块儿去吃夜宵。三十五楼楼下有一个小小的米粉摊,专卖酸辣米粉。一小碗只要一块钱,碎碎的堆着花生米,炒黄豆,又香又辣让人赞不绝口。
孟清吃得鼻尖细细的出汗,不停用手在舌头前扇阿扇,一边叫着好辣好辣,一边不停的哗啦啦吃下去。于枫仍然沉默,只有辛海涛一个人滔滔不绝的找话说才不至冷场。
隔天于枫从乐团练习回来,一个人窝在床上看宿舍老大买来的金庸全套,看到桃谷六仙出尽白宝之处哈哈大笑。正当时,辛海涛卷着一阵风冲进宿舍,书包重重的往床上一扔,带着雷霆万钧的愤怒气势。
于枫赶紧放下书坐起来,辛海涛抽动嘴角笑笑,指着于枫说,"你,出去,门口有人找。"
于枫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辛海涛这人怒起来不能讲理,赶紧披上外套出了楼门。
孟清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等着,她一看到于枫就迎上来,仰起脸微微的笑。灯光下她乳白的外套有一层绒绒的金光,甚是动人。
于枫却暗叫不好。他不笨,他只是怕麻烦。辛海涛那样一个面人生起气来实在很难伺候,而孟清不过是他只见过数面的女孩,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句,为了她跟辛海涛别扭,绝对属于年度得不偿失之首。
当然辛海涛没为这事儿跟于枫生太长时间的气,一是于枫确实对孟清绝无意思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声明绝不做刨哥们儿墙角的缺德事儿;二是孟清也会做人,一击不成全身而退,仍然对辛海涛亲近温柔,除了他们仨,再没人知道这桩公案。只是当然孟清慢慢的跟他们都疏远了。
往后辛海涛逢上于枫乐团练习的夜晚就落了单,为了这,于枫被迫为辛海涛单独演出兼提供夜宵。说是个人演出当然也是讲笑,辛海涛不太听小提琴,故此要求也不高,左不过月光、亚麻色头发女孩和茨冈两三支曲子翻来覆去的点,于枫把几支曲子是拉得滚瓜烂熟有声有色,直到隔壁宿舍终于在某一个晚上奋起反抗。后来于枫索性赖掉表演光有付费夜宵算数。后来付费夜宵也取缔掉,只是两人每夜都勾肩搭背的出去吃一小顿。
哥俩儿的情谊总算没为了孟清生分,倒日渐一日的更亲近起来。
IV
如此到了冬天,北京下了第一场小雪。
下雪的那天上午他们正有高等数学课,课堂完毕,那位慈祥的老师才微微笑着对大家说,同学们,外面下雪了。
辛海涛来自南方,大学之前从未见过下雪。这样一场细小的雪粉就让他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他拉住于枫非要绕静园走远路回43楼。静园的草坪在中午的这个时候人格外稀少,雪本身就不大,场地一空旷,只见满天朦朦飘的银粉。辛海涛仍然兴奋,几乎是小跑着绕着静园草坪,于枫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佯狂,一边心想幸好周围没有熟识的人。
这一场雪过后很快又下了一场雪。后来的这一场雪要大得多,纷纷扬扬的可以在空中看到成片的雪花。一场雪下完,地上很快积了厚厚的一层。到了晚间不少人成群结队要去未名湖上打雪仗,辛海涛和于枫自然也被拉去了。
结冰的湖面上人群叫嚣不停,雪球在空中来回飞,于枫被辛海涛揪着活动不便,两人一个躲闪不及,无数的雪球往他们身上招呼着洒开一地。两人一边躲着一边就地捏雪球掷回去,一个熟悉的女声尖叫着响起来,于枫远远看过去,雪光的映衬下,孟清的小小面孔兴奋的闪闪发光。
一场雪仗打完,新年也过完了。第一学期的期末考渐渐逼近。第一学期的期末考最是烦人,除了成山成海的专业课,还有很多全校必修课诸如军事理论大学英语等等。
于枫的英语好,入学分级的时候就分在三级班,辛海涛也一样。一个学期下来,辛海涛稳打稳扎,考起试来游刃有余。于枫就比较惨,除了英语他得天独厚不用花功夫,专业课诸如普通生物、中枢神经解剖一类他几乎是一头雾水;加上乐团因为有了来年夏天去西班牙的演出更加加紧了练习,到得大军压阵的时候于枫表面满不在乎,心里还是几乎急得团团乱转。
于是考试前的最后两个礼拜辛海涛开始给于枫强化训练,各个科目都在最后两周开始停课划重点准备考试,两人从早到晚泡在一起,辛海涛盯着于枫强迫他头悬梁椎刺骨,终于在最后关头帮他把分数拧回来。
两人平安无事顺顺利利的过完第一学期。寒假结束时于枫把辛海涛送上火车,火车远去的时候冷风顺着站台和火车的间隙锋利的刮进他的眼睛,于枫心中一阵冰凉的失落。他突然想起半年前自己在这里送林景如的情形,一下子觉得恍如隔世。
事情居然就有这么寸,他送完辛海涛出站,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就看到林景如的脸。躲闪已经是来不及,他只能迎着林景如走上去冲着她笑着点头。林景如也大方,顺手把手中的大包递给他,一边仍然笑着跟他一起出站。
于枫一边走着一边绞尽脑汁的要找个话题,林景如先开口了,"你是来送女朋友的吧",于枫连忙摇头,恨不得把头摇断似的坚决,"不不不不,我只是来送我一哥们儿,跟我一屋的,真的真的,骗你我不是人。"林景如奇怪的看他,把自己的帽子用力向下压了压,轻轻笑说,"是嘛,难得看你这么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还以为是你的女朋友呢。"
于枫摸了摸脸,笑道,"是嘛,依依不舍是什么模样儿,你做个我瞅瞅?"
林景如仰头一笑,做了个眉毛鼻子皱在一起的表情,小小的脸缩成一团,"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然后咯咯的笑了。
于枫侧过脸去看看林景如,心里想,这实在也是个可爱大方的女孩子,半年前自己对她确有温柔的感情。想起高中时候第一次拉到她的手,于枫仍然记得彼时心中的微微激荡。只是感情不能战胜时间和距离吧,于枫想,半年不见,两人见面自己既不尴尬也不激动,真有了老友般的感情。
倒是想到刚才离开的辛海涛,心里却有奇怪的牵挂和不舍。大约终究是朝夕相处养成了睁眼就要见面的习惯,半年来第一次分开,心里有种仿佛割离的钝痛。
想想寒假还有漫漫一个月,于枫心里有点儿堵得难受。

V
事实证明年轻时候的时间过得飞快,寒假伊始于枫以为自己会百般无聊无所事事,后来几天跟辛海涛一个电话,一个月哗啦啦的也一下子翻了过去。只是偶尔拉琴的时候,春节人群里熙来攘往的时候,会突然想起辛海涛来,好像那人清楚的笑脸就在自己眼前明亮的一晃,直到心里。
辛海涛要回来的那天他从早上开始就坐立不安,时而翻翻这个,时而看看那个。早早就跟父母打了招呼说今天同屋的好朋友回来,自己要到车站接他去。于枫的母亲仍然有旧时好客之风,赶着叫于枫把辛海涛带回家里来吃饭,又说新学期反正要再过几天才开始,不妨让辛海涛在家里住几天再回学校。于枫的父亲向来严肃,对他母亲的这个提议却也没有反对。到底于枫大学以后回家的时候就少了很多,寒假里能在家中多住一天是一天,再说听于枫说起来辛海涛这个孩子实在聪明讨巧,一定是让人高兴的。
于是于枫在车站接了辛海涛就直接往家里带。辛海涛来之前也知道要在于枫家叨扰几天,他家里还特地给他包了家乡特产带给于枫父母,加上辛海涛性格开朗大方,于枫父母对他几乎是一下就照了眼缘,口口声声的说将来要多多的来,不要客气云云。
辛海涛坐了一日一夜的火车已是无比疲倦,晚上早早洗漱完毕跟于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就犯了困劲儿。于枫平日素来粗心兼满不在乎,辛海涛这一搭拉脑袋,他却马上注意到了,立即赶着他先上自己的床睡,自己跑到平时练琴的房间胡乱拉到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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