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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如初见——繁华过后

时间:2008-11-16 13:52:49  作者:繁华过后

于枫顿时懊悔自己刚才轻薄,赶紧转开头轻咳一声,换个话题说,"你这个学期只是第一个学期吧,怎么那么忙?"
冉宁低下头沉默了一小阵子,于枫有些不忍,转回头去悄悄看她。小姑娘却阳光灿烂的扬起头来,声音里一点儿失望的口吻都没有,"是啊,是很忙,因为选的几门课都有实验。而且我又是助教,还要给本科生带实验课改作业,所以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呢。"
于枫心里叹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冉宁接着又说,"于枫你开车来了吗?"于枫说是,冉宁嗫嚅了一会儿说,"你下午回去能不能捎上我?感恩节公车不开了,校车又很早就停了。"说完也不敢看于枫,低着头猛走,连耳朵尖儿都通红着。
于枫实在心软,立即答应下来,叫冉宁留下办公室电话,说自己做完手上的事儿就去给她电话。
离开校园的时候已经傍晚,所有的商店都关着门,路灯苍白的照着冷冷清清的马路。感恩节,热闹的是家人团聚;寂寞的是流浪落单的异乡人。
正沉默间于枫的电话响起来,他腾出一只手掏出来看看,是克林。冉宁在一边微微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假装看窗外。于枫一阵犹豫,还是悄悄的把手机关了,一路安静的把冉宁送到家里,礼貌的道别,才又急匆匆的打开电话给克林打过去。
克林那边人声鼎沸,想来正是晚餐过后家人团聚中,克林扬着嗓子问于枫吃了没有,又兴高采烈的说,"于枫你知道我刚才餐桌上感谢了谁?"于枫似有预感,沉沉的笑了一声不答话。听筒那边突然安静下来,大约是克林换个地方说话,他在听筒的彼端清晰缓慢的说,"我感谢把你带我身边的人,让我终于能爱我所爱。"
于枫在家门前停下车,掏出钥匙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寂静,空气中流淌着温暖的芳香。克林临行前买来的一束玫瑰,终于在这个夜晚,全数盛放。
于枫站在客厅中,对着手中已经滚烫的手机轻轻说,"克林,我也是。"
XXVIII
于枫把克林从机场接回家里的路上,克林献宝似的摸了张CD出来塞进车里的音响,得意洋洋地说,"我在家找到这个。"说着顺手拧大了音响。
茨冈苍凉的音符飘出来的时候,于枫一阵怔忡:这支曲子他曾经在四十三楼狭窄简陋的117房间里拉了一遍又一遍,有个人,曾经拿这只悲怆的曲子下酸辣米粉。他听不出这曲子的泫然欲泣,也听不出这旋律里辗转流离的灵魂。即使在重洋之外时间彼岸,于枫依然能清晰看见那些夜晚彷徨无助的心事,和彼时更加彷徨无助的自己。
钢琴滚动的音符在中间响起来的时候于枫微微一惊,他迟疑的看向克林,克林微笑仰头,嘴角一缕笑纹漾开去,暖洋洋的温柔。从前滚瓜烂熟的旋律在钢琴的清脆下居然有了完全不同的颜色。因为钢琴的加入,曲子到了后半部分完全明亮起来,小提琴跟钢琴相互追逐,俏皮利落,摇曳生姿。
克林伸过手来曲起手指在于枫腿上轻轻敲着节奏,一边若无其事的冲着于枫挤眉弄眼。于枫哭笑不得,只好一面尽力专心开车一边分出半边心来跟克林纠缠。两人几乎是挤着进了屋,相互撕扯着倒在床上。
后来克林说要跟于枫合茨冈的时候,于枫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往事已矣,他更愿意把那段心事留给从前。克林见于枫始终不愿,也不再强求,只把那张CD扔给他,一边贴着他耳朵慢慢地说,"枫,你知道的,任何时候,只要你愿意。"
于枫只觉得半边身体都醉掉,血液从各处集结,都跑到那只耳朵上,热辣辣胀鼓鼓的疼。克林伸出手来揉揉于枫的耳朵,轻轻一笑闪开了。
晚秋初冬的东湾,夜晚格外漫长;阴雨绵绵,却比炎夏更加温暖。
感恩节过后就是期末,克林和于枫都忙得几乎垮掉。于枫几乎是整夜整夜的泡在实验室里,常常在凌晨时候才回到家中。克林也不比他强,于枫有时候踩着曙光进门,还看到克林的屋里温温的亮着灯,碎碎的音符像满地的玻璃,凌乱清脆的响。
等于枫终于熬完考试实验和改卷,寒假总算触手可及。他那天回到家里,一头栽倒在床上,梦里仍然是实验数据满天乱飞,然而他无论如何都够不着这些飘浮在空中的字儿。于枫一径踮脚伸手,然后猛一泄劲儿脚下的不知什么踩空,他猛地醒了过来。克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躺在他旁边,手重重的搭在自己的胸口。
于枫无可奈何的拨开克林,不料他一动作克林就醒过来,迷蒙模糊的说,"哎呀,我怎么也睡着了?"于枫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克林伸手拉他一把,于枫重又掉回床上,对着克林怒目而视。
克林趴上来对着于枫耳朵说,"哎,我前段时间报名让学校乐队演我这个学期做的钢琴协奏曲,这个周末彩排呢,你也去听吧。"克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对着于枫耳朵轻轻说话的习惯,每一句话都带着暧昧的暖热一阵一阵的吹向于枫,无限旖旎。
于枫拨开克林,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说,"好啊,谢天谢地我忙完了,明天开始我就放假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克林仰躺下来,修长的手脚满满的占了一张床,"我不忙着走,过了这个周末我导师就度假去了,我也没什么事儿,不如我们一起跟你上回似的往南开一次?"
于枫正要说什么,电话响了,是苏涵。两人这段时间交往甚是疏远,于枫想到苏涵正当蜜运,自己更是懒得联系。苏涵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疲惫,懒洋洋的问于枫周末有什么安排,于枫问了克林一声,索性把苏涵和陆江平都叫到东湾来一起过周末。
周末见到苏涵的时候,于枫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才一个多月不见,苏涵整个人有无法形容的疲惫,从眼角到眉尖都写着累字,陆江平倒还是老样子,依然一副没心没肺的少年神情,只举手投足间对苏涵多了一份体贴依赖。
于枫试探的问了问苏涵,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很大。苏涵沉默一阵,点了支烟不言不语。陆江平初次见到克林,相当热情,围着他问东问西,四个人渐渐走成俩俩队形。苏涵看着前面状似兴高采烈的陆江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没什么,也就是工作的事儿,过了这阵子就好了。"于枫犹豫的看了苏涵一眼,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对视一眼,几步赶上去跟上克林和陆江平。克林回过头来,顺手揽着于枫;而苏涵伸手在陆江平头上抚了一下,他沉默下来,伸出手去紧紧握住苏涵。
因为只是彩排,礼堂坐着的人也稀稀落落。于枫一直有点儿心不在焉,第一乐章的快板从头到尾他只听了个似是而非。掌声过后第二乐章起来的时候,他才稍稍回神。背景丝绸一般的弦乐中,前景的钢琴从高滚到低,又渐渐回升,竟是于枫听熟了的旋律:一年前他流连于Castro夜夜笙歌,偶尔清晨归家,便能听到克林在屋里弹这段调子:迷茫悠远,若有似无。一支散板,虽无曲式,尽诉哀愁。
于枫在黑暗里伸出手去,克林回手紧紧握住:手心温暖干燥,手指长而有力。于枫沉醉间依稀看到陆江平轻轻靠向苏涵,年轻的脸上无纹丝笑意。苏涵低头下来,两人的眼里竟都是一片潮湿的水气,映着礼堂里橙黄的光,闪闪发亮。
演出完毕四人顺着人潮边漫无目的地走着边低声交谈,回过神来才发现到了Sproul Hall前面。陆江平突然原地站住,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其余三人奇怪的跟着看,才发现那个著名的圈儿里,站了个人,正嬉皮笑脸的一件一件脱去自己的衣服。
陆江平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向苏涵,克林在一边温和的笑了,"这是伯克利一景啊,陆你好运气,今天居然碰上了。"
伯克利校园临山面海,虽是暖冬,夜里也依然沁凉。那人片刻就几乎不着寸缕,却不见发抖,手舞足蹈的就地打转儿,脚却几乎不甚移动。于枫跟陆江平说,"一会儿你过去看就知道了。"
周围行人像是有点儿见怪不怪,虽然偶然有人指指点点,但人流照常前行,并没有很多停下来细看。那人过了一阵就重新穿上衣服走了,于枫拉了陆江平一把,四个人慢慢走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到方才那个人站着的地面,划了一个数尺的圆圈,绕着圈深深地刻着"THIS SOIL AND THE AIR SPACE EXTENDING ABOVE IT SHOULD NOT BE A PART OF ANY NATION AND SHALL NOT BE SUBJECT TO ANY ENTITY'S JURISDICTION."(这片土地以及在它之上延伸的空间不应该是任何国家的一部分,也不属于任何机构管辖。)
陆江平询问的抬头,克林在一边解释,"这最初是为了表达言论自由的,说是站在这个圈中说话的人,不能给他任何刑事惩罚。后来这些人就在圈中做些挑衅警察的事儿,因为这个传统,也确实没有人去抓他们。"
陆江平突然说,"那么如果有人在这圈中杀人,要不要负刑事责任呢?"克林耸肩,"这行字若是真的,那么就不用。"陆江平突然拉了苏涵一把,两人一起跌进圈中,于枫不知道怎么的,手里捏了一把冷汗。
陆江平仿似戏谑的说,"来,苏涵,你在这儿杀了我,这样你也不用付什么刑事责任,我们俩儿也都解脱了。"他这话说的是中文,言语清晰响亮,竟不像是在开玩笑。克林满面疑问的看向于枫,于枫就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把两人用力拽了出来。
灯光下苏涵和陆江平都是一脸纵横的泪水,夜里起风,突然一阵彻骨的冰凉。
XXIX
于枫早晨醒来仍然觉得心中惴惴不安,昨晚苏涵和陆江平一径含糊其辞,连克林都看出完全不对,两人还推托说风大割眼睛,所以泪水涟涟。于枫见如此,当然也不能追问,于是四人草草折回停车的地方散场。
于枫在家呆不住,加上克林要去学校跟导师开寒假前的最后一个会,于枫索性跟去学校整理之前的实验数据。然而一个上午于枫实验报告写着写着总觉得百爪挠心,索性丢下去图书馆。在里面漫无目的的走了半天,心情终于好了些,于枫才找了个门出去。
空气晴明,站在图书馆后门出来的坡上,远远的可以看到海面和轮廓清晰的海湾桥(Bay Bridge)浮在树丛之上。日光虽雪亮耀眼,山上吹来的风却一阵一阵的阴凉。于枫愣愣的看着那一小角的灰蓝和悬桥,原地打了个哆嗦。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只要一阵风,一点雨,都能掩去这层林之上的海市蜃楼。也许一切确是虚空,快乐也罢,痛苦也罢,只是枕上一锅黄梁;悠悠醒转,会突然发现,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冷不防有人从后面狠狠拍了于枫一把,他哆嗦一下转回头去,见到克林满面阳光的冲他笑着迎过来。于枫下意识的避开了克林揽过来的手臂,又稍稍保持了些距离跟克林并行。克林似乎在赶时间,对于枫的躲避并不在意,只问了于枫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就急急忙忙的跑开了。阳光下他的身影颀长,拖着影子远去,孤单寂寥。
于枫跟着克林远去的方向走,眼光扫到前面树荫下看到一个女孩子穿着白大褂,一身湿淋淋的水还带着斑斑血迹,愣愣的低着头坐着发呆。于枫心中纳闷,三藩虽是暖冬,这样的天气穿着湿透的衣服,想必相当难受。走到面前才发现这个女孩是冉宁,然而她全没有平常的从容大方,一脸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她全身上下不停发抖。
于枫赶紧过去跟冉宁招呼。冉宁抬起头来看了半天,似乎不认识于枫似的,一脸茫然。半晌冉宁才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跟于枫打招呼,一边涨红着脸要走。于枫看她如此窘迫,实在不忍,担心地问了一句。冉宁嘴唇抖了半会儿,看着水珠都在眼眶边滚了,却硬生生地给她忍了回去,摇头轻轻说没什么。
于枫心中暗暗赞叹,他所熟识的女孩子不多,也就宁安安、孟清和冉宁。这三人中以冉宁最为年轻。然而也许是因为年轻,也许是因为性格,这女孩子自有一种罕见的坚强。虽然于枫心中无比清醒的知道冉宁对他另眼相看,自己实在是该回避;但正是冉宁的这点儿坚强,让此刻的于枫不得不关切。他跟着冉宁走了一小段路,看着她是向化学楼走过去。
于枫一路跟着小声谈笑,冉宁却一直不言不语,直到走到楼里实验室前她才跟开口于枫道谢,说感谢他一路陪她走过来,自己已经不要紧了云云。于枫远远看见有间实验室前面壁垒森严的围了黄线,一批带着面罩的人正井然有序的收拾着什么。
后来于枫才辗转从别人那里知道,那天冉宁的师姐要做实验,按规定不能一个人单独留在实验室里,于是叫上冉宁。不料那天废料瓶有有机试剂没有清洗干净又没有填标签,她倒硝酸废品的时候没注意,玻璃瓶子就在她手里爆炸。幸好冉宁在场,第一时间把实验室里的清洗水管拉下来给她猛冲,又立即报警等到医护人员赶到。一时系里所有的人都口口传诵冉宁的镇定果断,说是看不出小姑娘遇事不慌不乱,不仅给她师姐及时处理,还记得现场的血水需封锁处理,一直熬到清洁人员出现清理现场才离开。
话传到于枫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走样,冉宁英勇果敢得不像真人。于枫听着心里叹了口气,只有他知道,冉宁其实也吓怕了。那天她本来可以流着眼泪喃喃诉说着一头扑进于枫怀里,以她当时的情况,于枫断不能推开他。惟其没有,于枫心中更添敬佩。
然而于枫这一口气也分了两半叹,另一半,叹给了苏涵。克林的彩排过后几天,两人终于收拾行装决定一路往南开去看加州沿岸海景风光。走之前特地给苏涵打了电话,打的明明是苏涵的手机,接电话的却是个中年女声。对于枫客客气气,却百般盘问。于枫实在奇怪。
晚上苏涵的电话就来了,打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于枫刚刚迷迷糊糊的睡去,接起电话来口气凶恶。苏涵百般道歉,明显的压低了声音,每一句话都是气音,说是白天接电话的是他母亲,这段日子来这边来这边照顾他,与他同住云云。于枫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听见电话那边"涵涵,涵涵,你怎么还不睡"的叫起来。本来第一次听苏涵被人叫"涵涵"是件颇为可乐的事儿,于枫却给这气氛搞昏了,半句笑声硬生生的就这么卡在喉咙里。然后听到苏涵应了一声把电话飞快的挂了,耳朵里一阵一阵嘟嘟声,惊慌失措的响。
于枫对着话筒愣了一阵神,半天莫名其妙的睡去了。梦里依然混乱,一时是陆江平和苏涵站在不知名的地方互相撕咬挣扎;一时是辛海涛在教堂里轻轻掀起宁安安的面纱亲吻;一时是克林一个人孤独远去的身影,四下茫茫。像所有的梦一样,没有人看到于枫,他手足无力,无论如何嘶喊动作,他对所有的人而言,似乎全不存在。
第二天于枫和克林按计划出行。冬天的加州比夏天的更加荒凉,海水却比夏天更碧绿透亮。阳光和煦的吻着路面,一路暖洋洋。两人换着开,半天就到了圣巴巴拉。于枫找到上次自己走的小街停了车,和上一次一样,行人双双对对。克林从车里出来追上于枫一笑,一把拉住于枫落单的手。于枫挣了几下,克林依然紧紧地握住,甚至变本加厉的腾出另一手来揽过于枫亲吻。于枫一阵犹豫,看左近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也就让克林就此握着。
沿街都是卖纪念品明信片的小店,克林在一家挑了张圣巴巴拉的海滩,写了几行字贴上邮票说是要去寄给家里。于枫看克林兴高采烈的找邮筒,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昨天晚上苏涵压低的气音,一时不由怔忡。正走神间,居然在行人里仿佛看到形单影只的陆江平,于枫虽然明知这人真是陆江平的可能性十分微小,还是抢上去拍了他一下。那人回过头来,居然真的是陆江平。于枫一时惊讶过度,竟原地呆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江平神情落寞,之前于枫看到他脸上的朝气完全消逝,满脸沉静。他微微笑着跟于枫招呼说,"那么巧啊,你也来这儿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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