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小说

只如初见——繁华过后

时间:2008-11-16 13:52:49  作者:繁华过后

于枫点头,正这当口克林寄完明信片找过来了,看到陆江平倒没有于枫吃惊,平静的打了招呼又问起苏涵有没有一起来,陆江平摇头,"我一个人来的,苏涵的母亲来了,他在家陪他。"
于枫才发现克林居然是这样一个完全没有好奇心的人,他听完陆江平的这句话也毫无反应,只热情的叫上他一起吃饭还盛邀他一同往南。陆江平拒绝得很干脆,说自己是来这边看同学的,出国以后一两年没见了,且有得呆呢。
三人于是饭后一起去了趟附近的海滩,海水碧蓝,沙滩却很浅窄,因为三人是误打误撞去的,居然人很少,海边就是高尔夫球场。克林不顾海水冰凉脱了鞋挽起裤脚冲进水中,于枫和陆江平并肩站在沙滩上看着:蓝天海水绿树草坪,无限开阔。
克林跟于枫在圣巴巴拉住了一晚上又耗了一白天才继续往南向圣地亚哥。在圣巴巴拉的两天,克林不顾陆江平的拒绝始终拉着他同逛。于枫相当窘迫,他跟陆江平并不熟悉,统共也就跟着苏涵见了几面,克林如此热情实在让他不知所处。陆江平也无奈,却架不过克林的殷勤,克林一径说着"圣巴巴拉就是个人越多看起来越有韵味的城市,不信你问于枫,他上次一个人来觉得无聊至死。"
到于枫和克林终于离开圣巴巴拉的晚上,吃完晚饭克林把陆江平送回去,还一再问他是否愿意同行,陆江平反复拒绝,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远去。
于枫在后视镜里看着陆江平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中,暗暗的叹了口气。克林目不转睛的看着路面,车灯在路面上照出一片惨白,然后他慢慢的问于枫,"枫,你们都还没出柜吧?"
XXX
于枫到了第二年才知道,苏涵其实在不久前才跟家里出柜的,可在电话里刚开了个头,爸妈就炸了。"果真要是雷霆霹雳的把我赶出家门,也就认了,慢慢求饶总有理解的一天。"苏涵一边说一边点了支烟,烟头那一点儿火星灼热的亮着。于枫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团迷雾,苏涵的面目沉沉陷在黑暗之中,让于枫想起寒假里自己和克林远去时,陆江平隐没在夜里的情形。
两人的面目都在暗夜中模糊消逝,像小时候听来的恐怖故事:天黑了,夜是魔鬼,它吞吃所有在外流连不肯归家的孩子。本是骗孩子的传说,此刻想来却让人颤栗。
那已经是第二年伊始,于枫万般推脱总算把克林一个人送回东边过圣诞新年,自己则到底是留了下来。苏涵大半个寒假都毫无音讯,陆江平自圣巴巴拉一会以后也再无会面。于枫百无聊赖,一个人把弗兰克的小提琴奏鸣曲翻来覆去拉得滚瓜烂熟,一边拉一边想着,这曲子缺了钢琴部分居然如此凄凉。第四乐章里无论如何婉转都转不出凄怆的氛围,每一个起承转合都恍如呜咽,暗夜里听来既孤单又悲伤。
直到元月里终于有一个晚上,苏涵才把他约出去。他说他跟家里出柜的时候,母亲在电话里当即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指责自己不好,说是年轻的时候太注重事业没好好关注苏涵,才有这结果。苏涵百般安抚,好不容易把电话平安的挂了。可这居然才开始,第二天他妈就给他电话说已经在北京国际机场了,说买了机票过来看他,这次一定好好照顾他云云。
于枫蹊跷的问起签证,苏涵解释说上次他曾经邀请过他母亲过来探亲,结果老人家来了不适应没呆多久就走了,但签证却是有半年,所以这次毫不费力的就又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揉眉心,半开玩笑的说,早知道自己改等母亲的签证完全过期以后才提这事儿。
于枫心里百味陈杂,既想问苏涵怎么突然想起出柜,又想问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出柜。自己和苏涵,到底谁更自私。沉默良久,于枫终于什么都没问。说与不说,都是伤害,也许没有谁更自私,只有谁更愿意坦诚。
苏涵母亲来了以后成天介就围着他转,事无巨细通通插手,从洗衣做饭到接听电话,事事关心。苏涵本来想着既然来了,索性介绍陆江平给她认识。见面的时候一切安好,他母亲彬彬有礼的又是端茶又是劝着吃饭,然后就一直坐在两人中间布菜说话,围着陆江平问长问短。一开始两人觉得是好事儿,后来才明白他母亲根本是不承认事实。
那以后无论到哪儿,他母亲都断断不让两人落单。苏涵一旦要说什么,他母亲就喃喃的感叹说自己年轻时候不好,没照顾好苏涵,现在一定补过云云,根本拒绝听苏涵的任何解释;而且揪住陆江平不住自责,一边说都是阿姨的错,一边说你是个好孩子。陆江平到底年轻,几天下来实在不敢再在苏涵家露面,言语之间反而有了退缩之意,只不停的说都是自己的错,苏涵无论怎么规劝都不得其门。
苏涵无可奈何的说,"我当时跟他们说的时候,想着他们要果真把我痛骂一顿甚至叫回去打个半死,我也就认了。可她如此这般,我哪里忍心继续刺激她。"一边说着一边弹弹烟灰,于枫欲言又止,隔着桌面默默的注视着苏涵。
从来没有一次,于枫如此清晰的在心中描摹出自己父母的影像:从开始到现在,父母也不曾知道自己的感情生活一星半点儿:无论是暗夜里曾有的挣扎,还是日以继夜不停的放纵,当然也不会知道目前安静的两情相悦。他不可避免的想,如果,这次出柜的是自己,他们会怎么想,怎么做。
苏涵最后恶狠狠的把烟头掐灭,叹口气说,"好在现在签证过期了,她先回去,说下次再来。走的时候还一直拉着我的手流眼泪说她对不起我,回去一等够时间就马上再签回来。"苏涵苦笑,把烟头一遍又一遍的在烟缸里碾着。青烟在他手指下挣扎着袅袅上升,一种有气无力的坚忍。
于枫只好转过话题问起陆江平,苏涵耸肩,"这孩子死心眼儿,怎么说都钻牛角尖儿,我都服了。好在我妈走了,我好歹可以慢慢劝。"
于枫赶紧说起自己跟克林在圣巴巴拉见到陆江平的事儿,苏涵叹口气,"他还小,大约真是没预料过这样的阵势。不过没事儿,过段时间开学了他应该会回来。"
于枫那天跟苏涵一直呆到很晚,出来的时候两人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夜空是一种淡淡的灰蓝,疏远又冰凉。于枫第一次想,四季如春,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寒冷:没有严冬酷暑,也就没有春暖花开,秋高气爽。
那之后于枫很久没有再见到苏涵,再然后克林就回来了。克林回来那夜东湾下着它怎么也下不完的冬季绵雨,于枫在机场接上他,一路上都绵绵的湿。
两人一进门于枫就紧紧的拥上去,克林的行李给他这一撞都散落一地。于枫也不管不顾,只狠狠的把自己的脸压在克林的肩上。克林只觉得自己的肩膀渐渐的湿了,他轻轻的拥住于枫,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
夜晚两人并头躺在克林的房间里,一点点微弱的光透进来照在钢琴盖上,幽幽的闪。于枫伸手想够床头的烟,摸了半天没有摸着,却把床头不知道什么碰下去了,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仿佛是打碎了什么,夜里听来惊心动魄。
克林伸出手去把于枫的手拉回来,在唇边吻了一下,取笑说,"我也就走了没几天,你居然那么热情。"
于枫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半晌说,"我这次一个人把弗兰克的小提琴奏鸣曲拉了拉,回头我们可以从头到尾合一次了......",克林转过头来看着他,于枫习惯性的扬起手,却发现手里没有烟。他只好顺势把手放在额头上,沉默了一会儿,他接着说,"我觉得没有钢琴声,这曲子听着挺让人难受的。"
克林伸手在于枫头上拍了拍,黑暗中看来好像是浅浅的在笑,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他晶莹的眼睛,微波荡漾。于枫推开他,翻个身闭上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窗外的雨声一直细细碎碎的响,直到于枫梦里: 淅淅沥沥,仿佛要一直下下去,天长地久,绵绵不绝。
XXXI
春天的时候于枫又接到苏涵的电话,说他在三藩国际机场,让于枫接他一下。于枫听他声音沙哑哽咽,也不及细问,心急火燎的赶了过去。远远的就看到苏涵目光茫然的站在外面的路牙边儿上,胳膊上套了个扎眼的黑袖圈。
于枫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推开车门几乎是跌出车去揪住了苏涵。苏涵抬眼看他,目光镇定冰凉。他伸手推开于枫,把行李扔进后厢然后把自己关进车里,一言不发的看着于枫开出机场。
于枫几乎是发着抖发动了车子,一路慢慢的顺着出口开上101。他立刻明白过来为什么苏涵找他而不是陆江平来接机。苏涵看着于枫发动车子,说,"先别回我家,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吧。"
于枫想了想,问苏涵要不要去他家。苏涵用力撑着头,漫无目标的看着车窗外,好久才答了一句"也好"。
车窗外风景不动声色的变幻,只片刻,天就彻底的黑下来。
于枫掉了个方向开回家里,克林正好也在,正趴在琴边写写划划,一边时不时停下来弹一会儿琴。苏涵走到厅中间慢慢坐下来,克林伸出头打了个招呼,疑问的看看于枫。于枫微微摇头。克林于是歉意地对苏涵笑笑,遂继续埋头写着。
于枫过去跟克林小声说了几句,顺手关上了房门,又给苏涵倒了杯水。苏涵四处看了看,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还记得第一次跟你回你家,"他耸耸眉毛,开了句玩笑说,"哎~幸好那谁,克林他听不懂中文啊。"于枫看着苏涵如此苦中作乐,只得微微一笑,拍拍梳洗台没说话。
苏涵喝了口水,却是呛着了,剧烈的咳嗽数声,仍然挣扎着调笑说,"那时候你真是够惨的,看人都一副恶狠狠的神情。"一边说一边比了个手势,"只差那么一点点,我可就上了你了。"于枫隔着半个客厅看着苏涵,满面通红,眼角留着刚才咳嗽时带出的水迹。苏涵沉默一阵,又接着说,"幸好没有......"
克林不知道在里面弹着什么,琴声穿越门板轻轻的在厅里响着,带着安宁的幸福。于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原地站着望住苏涵。
苏涵啪的一下放下杯子,问于枫有没有烟。于枫把打火机跟烟一起扔过去,苏涵接住,在手里反复的玩着,半天不再说话。他的眉头带着深深的疲倦,米色的长袖T恤皱皱的贴着身子,黑色的袖圈在他手臂上顺着袖子团着。半天他才把火机啪的打着,一小团橘黄的火焰在他手里跳着,没有风,火苗静静的在他脸上映出一团温暖。两人就这么盯着那火苗半天,苏涵最后把烟点着放下,又用力抹了把脸,然后把脸埋在掌心里,发出一声呜咽。
过了很久苏涵才把手拿开,脸上湿漉漉的,眼睛通红。方才点着的烟已经燃到尽头,烟灰依然整齐的留在烟蒂上,燃着最后一点火红。他拍拍自己旁边的椅子示意于枫过来,于枫走过去,还没坐下,苏涵就开始说话,说走的是他母亲。
"我才知道,她有抑郁症。我家里一直瞒着我,其实病史是从我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了。"苏涵又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重重的咳嗽,于枫只觉得一阵干燥的风从脸上刮过去,锋利的疼。苏涵接着说,"我出柜以后她来了我其实就该看出来,哎~她那会儿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不好,说是她不对,她年轻时候没花心思在我身上。可我哪能知道呢。"
苏涵一边断断续续的说一边不停的点烟,每支都只抽半根就掐灭在烟灰缸里,不一会儿就一片狼藉。
苏涵她妈回去以后病情又复发了,说是一直很不稳定,反复的说自己没用,没带好孩子,对家人无益。苏涵当然是不能知道,苏涵他爸也仍然在气头上根本没太注意,只带着去医院看了看精神科,稍微开了点儿抗抑郁的药和镇静剂。然后几个月以后苏涵他妈又去大使馆签证,琢磨着再到苏涵这儿住着,可这次没签过,大使馆用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拒了。苏涵他妈回来以后就一直恍恍忽忽的,更加频繁的跟他爸抱怨说都是自己的不是,说自己对不起涵涵,涵涵会做爱男人的荒唐事儿,全都是自己的错。
然后某天他爸出去开会,回来见他妈早早睡下,药瓶已经半空。他爸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不对,但已经晚了,人终究没有醒来。医生说是因为服药过量,但因为苏涵他妈没留下片言只语,谁也不知道她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苏涵他爸见到苏涵的时候几近疯狂,如果不是当时还有很多亲戚在,只怕根本不让苏涵进门。苏涵几乎是在家里的客厅里生生跪了两天两夜,到走的时候他父亲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家里的亲戚完全不知前因后果,仍然不停规劝。
苏涵说到这儿烟盒已经全空了,整个厅里跟着了火一样烟雾腾腾。他呆呆看着最后一根烟的火星儿,然后伸手去捏灭了它。于枫手忙脚乱的把水浇上去,又抢着站起来要去给苏涵找烫伤药。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双脚发软,全身都剧烈的发着抖,一下子平衡不再,于枫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上。
于枫用力扶住桌子站住。苏涵却对他这一大串儿动作无动于衷,最后轻轻的说了句,"到最后,她依然这样说,她说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我染上这个毛病。"
克林正在这时候推开门出来了,看到满屋的烟雾他微微一惊,却没说什么,迈了几步走到梳理台边。于枫赶紧叫他找烫伤药,克林从抽屉里翻出一管扔过来。于枫接住拉过苏涵的手指就往上抹,一边抹一边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完全模糊没有焦点,挤出来的烫伤膏掉了一大片在桌子上。苏涵伸手抹了一把,哈哈大笑起来,戏谑的说,"于枫,这跟咱们初次见面还真像。"于枫不知所措的看着苏涵。苏涵笑着笑着笑出眼泪来,他伸手擦了一下,感叹一句说,"时间过得多快,这都快过了一年了。"
山中只一日,世上已换了容颜;仿佛千年簌簌流过,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克林在一边看着,虽然完全不知道苏涵说什么,却也看出来苏涵的伤痛。他上来拍拍苏涵说,"苏,你还没看过我的琴吧,来,我给你弹弹琴解闷。"一边硬拉上苏涵就往他屋里走,把苏涵按在他床上让他躺着,自己则掀开琴凳找了找谱子。
于枫跟过来靠在门框上看着苏涵,苏涵看来真是累极了,叉着脚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克林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在琴键上敲起来,音符清亮温柔,时而悠远时而轻快,犹如轻声呢喃,是巴赫的哥德堡变奏。
克林一章一章的弹下去,良久,于枫终于看到苏涵渐渐闭上眼睛。
XXXII
于枫一直没有问苏涵跟陆江平后来怎样了,但那以后,他再没有见过苏涵带陆江平一起出现。他始终不知道是谁放弃了谁,或者两人都不堪重压终于离散;这世间有时候结果比过程重要,于枫只知道,苏涵变得更沉默,却更倔强。
这件事情也彻底改变了于枫:他开始每周一次给父母打奇长无比的电话,电话里对母亲事无巨细的过问毫不厌烦,对父亲看似不在意的询问也一一详细作答。刚开始父母还以为于枫是一时兴趣,如此几周以后他母亲奇怪起来,一次问完于枫的衣食住行以后,问起于枫的感情生活。于枫嗫嚅,什么也没说,母亲却自以为是的肯定起来,在电话那边开着玩笑说,"小枫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合着折腾半天这段日子老打电话是想给我们说这事儿呢。我跟你爸都相信你的眼光,不能有什么意见,回发个照片过来啊。"于枫赶紧满口否认,他母亲仍然在那边开开心心的说,"哎呀,你那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记得给爸妈看照片啊。"于枫还待否认,却换了他爸说话,他爸力图威严的说了番大道理,总结之也就是男人负责任云云,跟人家女孩子好上了要顺着人家的意思多点儿,最后结束也轻描淡写的顺便问了问"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于枫哭笑不得,赶紧在他们回忆从前之前把电话挂了,挂上了以后还暗暗的擦了擦汗。
那之后每次于枫给家里电话,父母都要旁敲侧击的问问"那女孩"。于枫否认到底,过了一个多月,家里终于相信于枫确实是没有女朋友,这下父母更加着急,每次电话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敲着边鼓说"小枫你也不小了,应该找个女朋友了"云云。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