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生下太子就难产而死,后位虚空至今,太后此时提起,自然有她的意思。刚行完礼,就听到外面太监唱到-- "太子驾到--" 当朝太子名焘宇,赵浩炀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子嗣,个性温和,但是儒雅有余霸气不足,难有天子之相。 赵焘宇微笑着问了安又对赵浩熵道:"我这次可来迟了,回头让皇叔好好罚我几杯......" 赵浩熵也笑道:"太子,要不是我这次大婚,可是又见不着你......" 虽然名义上是叔侄,但是年岁相差不多,更像是兄弟,素日里也还亲近。 "倒不是,这次父皇派我到黄河赈灾,我这还是匆匆赶来,来看皇婶......" "呵呵,这回要你父皇多多留你一阵,哀家也着实惦记着你呢......" 太子笑着应了,大家闲话一阵,赵浩熵仍带着新妇回了王府,一路上好不热闹,回到王府,大家哄闹了一阵,还是放过了新郎官。 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何必不识趣地搅乱人家的好事,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红袖添香坊。 "素帆你怎么来了?"眼尖的看到熟悉的人从门处进来,桃初大叫道。 周素帆咬牙切齿地接受众人的注目礼,径直走到他身前,把他给拖走了。 "你这个白痴.................." "素帆啊......这外面是不是稍微有点冷......" "谁叫你穿成这样到外面乱晃的?"y 冷眼注视着衣襟子敞开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招蜂引蝶的家伙。 "............可是,发抖的是你啊......" 好吧......失策............今天稍微有点冷 随着桃初进了屋子,喝了一口热茶,身上暖和了些。 桃初仍是笑。 "你知道今天是浩熵娶妻的日子么?" 桃初目光一转:"我自然知道............" "桃初,伤心么?" 桃初只看他一眼,眉眼间又是常见的笑意"倒不伤心,我只可怜那女子,到时候不知道是何等的下场......" 周素帆那儒雅的皮相突然露出一个奸邪的笑。 "你倒是好灵通的消息......" 桃初叹道:"我当然消息灵通,但也比不得某人......这样的招数也亏得你们做得出来。" 周素帆定定的瞧他,道:"我倒不知道你何时如此好心了......王府侍卫身上的子矜又是何人之手?" "非也,非也......我可是好好的把他们送回去了......至于后来如何,你该好好问问浩熵。" "看来你是不会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情操了......白废了我从皇上那拐来的好酒......"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个青瓷瓶。 "看来素帆今日是要与我不醉不归了?明知我酒量不过三杯,却还是使劲灌我......"桃初哀道。 周素帆怒道:"宋桃初--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桃初装作柔弱,媚眼如丝:"是不是......你不知道吗?" "........................宋桃初我快吐了......" "去,不识好歹......" 说归说,酒还是过了三盏,桃初的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嫣红。 "............你说......为什么我偏偏要找上那个王八蛋......" "我怎么知道......" "我真是瞎了眼睛啊............" 周素帆看他似乎有些醉意了,便劝道:"少喝些......" 才说着,便见他仰头灌了一杯酒下去。 ".................." "真无趣,素帆,把你的剑给我......" "你要做什么?" 媚笑。 "我给你跳舞............" 周素帆平日并不用剑,那剑纯粹是作装饰的用处,但也是上好的名品,只见桃初拔剑立于院中,那面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之色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爧如羿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不能免俗的想起唐时杜甫对公孙氏的赞颂...... 若是当年唐玄宗见了如此的艳姿,那么公孙氏还能有如此佳名么? "什么天下第一......美人......"桃初突然回身一剑刺。 一支白玉萧将剑尖荡开,桃初身形一转,翡翠色的长衫随着身姿翩翻,急退两步,将来人看住,唇角轻扬。 当真是一笑百媚生嫣。 "你喝醉了。"赵浩熵道。 "才怪......好一个新郎官......又跑来这里了......"桃初舞了一场,面若桃花春红娇笑着,立在他对面三丈之外。 周素帆起身道:"王爷来得真早,本来在下还以为王爷还需些时候。" 赵浩熵只是睨他一眼,道:"我倒记得后面的事情是你的责任,没料到你却在这里喝酒......" 周素帆也没好气地瞪他,转身走人。b 院中只剩他们二人,夜风里带点凉意,但是二人互相看着,一时没说话...... "桃初............"赵浩熵前行了一步。 桃初只笑着退了一步,摇头不语。 "犹记多情............"从袖中掉出的一柄折扇,朝他扔去,"拿回去吧......" 赵浩熵的脸色发青,道:"你从什么地方拿到的?" "并非是我不问自取,"桃初道:"是我一个故人从你那处得到的东西......王爷当真好闲情,写了这首词仍不够,还将我一生命数写尽。" "你误会......" "我并非是为了你今日成亲之事而嫉恨......"桃初的剑尖远远直指他的咽喉,"我也知道这不过是扳倒夏家的一步棋子,无关如此。" "那糟老头子是很该死......他的女儿也已风光如此多年......我要他们全家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我娘不要的东西我要......" "桃初,你不姓苏......" 桃初睨他一眼,嘴角已经没了微笑。 "赵浩熵,你我都不是那么年少无知的时候了,可以什么都说出口......" "宋桃初,你够了--" 赵浩熵身形刚动,就见桃初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剑竟在自己的雪白的颈项上。 "我若想杀你,倒还要落个两败俱伤,何必如此害人害己?" "你!!" 手上更加了一分力道,温热的液体滑过冰凉的颈,面上却换成了春风般的微笑。 "我是已经走投无路了,你还看不出来么?"桃初道。 "桃初,如果是因为......" 桃初仍是笑,左手自腰间取出一个月白色丝缎的锦囊,赵浩熵也从自己的腰带上取下一个锦袋,捏在手中。 "杨柳垂堤锁绿烟,日长三起又三眠......"他一字一顿道。 桃初大笑,把手上的锦囊抛向空中,剑光飞舞似流星。 锦袋碎成了碎片,落下一枚莹润的石头,上面隐隐红色的小字不甚清楚。 赵浩熵也将自己所佩的袋中之物取出。 一式的石头。 "往来紫燕纷飞舞,袅娜迎风倩我怜......"桃初笑弯了一双眸子:"上上大吉。" 桃花初时不见客 桃花坞 水云寺 一个孩子站在桃树下,约摸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头发长长的梳得齐整,裹着一身藏青色的大毡站在雪地里,一双乌黑的眸子闪动着光芒,模样十分出挑。 天阴沉沉的,雪是才下的,倒见这孩子隐隐不耐的嘟囔着什么,搂紧了怀中一个取暖的铜壶,眉头打结的样子显出不属于如此年纪的英气。 这时候只听见衣袍在雪地上摩擦的声音,一抹小小的红影正朝这边跑来。 "你好慢......"只听树下的孩子抱怨道,话音才落就听见扑通倒地的声音。 "唔.................."只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泫然欲泣。 树下站的孩子赶紧把摔倒的孩子扶起,道:"谁叫你跑了?大雪天,不滑么?疼不疼?乖了~不哭,桃初乖乖的......" 桃初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模样,一张漂亮的小脸红通通的泪眼婆娑道:"好疼......浩觞......" 浩觞捏捏他的小脸:"别跟我装了,傻瓜,你来迟了。" 桃初还是要哭不哭的模样:"还是疼............" "过会出去我买冰糖葫芦给你吃,乖~" "恩~" 浩觞在寺庙的正殿里拉着桃初跪下来,叩首,跪在地上不知喃喃自语说些什么。 "恩~今年佛祖保佑我有好多糖吃,......恩......不被夏君骂,还有娘多陪我......"桃初笑嘻嘻地许愿道。 头上挨了一记暴栗。 "你怎么净跟佛祖说这些有的没的??" 浩觞怒道。 桃初捂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佛祖又没说不可以跟他说这个......" "..................那我说不可以......" "那你要我说什么?" "........................算了,懒得和你计较...爱说什么是说什么........." "我都说完了,可不可以站起来,地上好凉哦,我膝盖疼......" ".............................." "那是什么?"桃初突然看见了什么东西,拖住浩觞不让他走。 浩觞回头一看,是个大木箱子,上面雕着些图案,看上去颇有些年月,只见一个白了头的僧人站在那,笑盈盈的看着一些前来礼佛的男男女女从箱子里掏出什么。 "好像是石头......"浩觞道。 "我想玩......"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盯着众人。 那不是玩的......虽然想这么说......可是跟这么个小鬼...... 完全忘记自己也是小鬼的人在心里说。 被桃初拖着走过去,众人见他俩虽是稚子,但是气度衣着皆是不凡,倒纷纷让开了让他二人挤到了前方。 "恩~来~我们一起~~~"桃初抓住浩觞的手往箱子里放。 好凉...... 触手是如玉又如石的冰凉,在手上的感觉蔓延开,不禁颤了一下,随便摸出一块,赶紧把手拿出,便见身边的桃初也已握住了一颗。 旁边的老僧过来道:"两位小施主,可否让老衲看看你们手中之物。" 桃初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浩觞也照作了。 "看看这位小姑娘的......杨柳垂堤锁绿烟,日长三起又三眠......往来紫燕纷飞舞,袅娜迎风倩我怜......" 桃初的眼睛眨了眨,谁是小姑娘?b 抬头看了下站在旁边的浩觞:"杨柳垂堤锁绿烟,日长三起又三眠......" 一样。 第十一签--汉文帝赏柳,上吉。 老僧道:"真真是好签,两位必得遇贵人......" 浩觞定定地看了下两枚白色的石子,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道:"多谢大师指点,这些是在下为庙中添置的香油钱,今天实在有缘,这两样东西可否给在下留作与我弟弟的纪念?"一番话说的有板有眼。 那老僧一愣,突然笑着把那张一千两的银票连同两粒石子递还:"既有缘,施主何须如此?" 浩觞也笑:"那多谢大师。" 说完便收好了东西拉着桃初要离开。 那老僧在身后幽叹:"佛曰:‘无明起惑,起惑造业,因业受苦'......" 桃初听得不明白,便问浩觞道:"什么是业?" "不知道......哦......桃初要吃糖葫芦么?" "要~~~~~~~~~~~~~~~~~~~~~"桃初甜甜地道。 "桃初,你去哪了?"一身红衣的夏君在烟杨柳阁门前掀了帘子道。 下意识的把冰糖葫芦藏在身后,呐呐道:"没去哪儿......就是出去玩了......" "跟谁?" "恩,不认识,是个很和气的哥哥。" "桃初......你去找昨天遇见的那个孩子了?"怒气。 桃初摇头。 我可没有说谎哦,我可不是昨天才遇见他的,以前娘带我去京城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了。 那个时候还有个跟娘说话很开心的叔叔,他也很喜欢我。 "夏君, 你不要对桃初那么凶嘛......"从房中走出了尚君,披着件领口装饰着银狐皮毛的长风衣。 "你就会宠他,"夏君转身:"天冷了,别出去......" "恩,知道,不过听见你又训他,出来跟你说句而已,桃初还小呢......"尚君笑,"桃初,听见没,外头正冷着,进去吧,你娘煮了燕窝粥等着你呢。" 桃初看看夏君。 夏君微一颔首,道:"去吧,把身上的换了,也不知道在哪乱蹿,身上都脏了......" 桃初点头进了屋子里。 "这孩子,偏生的鬼点子多,分明是去找着赵家那孩子去了。"夏君有些生气:"真不愧是母子!!" 尚君道:"谁又知道?有缘千里相见,无缘对面手难牵,这岂是我们能阻得了的?" "那孩子真让人......" 夏君抿了唇不语。 尚君转了身子在窗前的小椅上坐下,道:"小取是如此,桃初也是如此......" 两人皆无言,看着窗外。 "啊......"尚君突然叫了一声,一双灰白的目盯着窗外。 "怎么了?"夏君过去扶着尚君的手。 "有雪飘到我脸上,是不是下雪了?" "是啊......还是回屋去,这里终究冷了,对你身子不好......" "恩。" 入夜。 "娘,我今天跟浩觞去庙里了。"桃初才沐浴过 ,身上有股甜甜的香气,小脸红扑扑的露在厚厚的被子外。 "是吗?浩觞怎么来的?"竹取在烛光里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的说。 "他说了,他跟叔叔说要来看我呢,结果叔叔说他要是把功课作好,便让他来......"声音里很是兴奋。 "呵呵,那你们今天去哪里了?" "浩觞哥哥带我去庙里了~" "哦?你们怎么约好的?" "就是把纸条拿布包好了放在林子里的最大那棵桃树下,我有时间就到那看看,就看见啦~""把字识完了就是有这好处......夏君知道了又该气坏......"竹取小声地嘟囔一句,又道:"开心么?" "开心啊,可是我们出了庙,浩觞哥哥在给我买冰糖葫芦,就跑出来一堆人,说是要他回去,他就回去了......啊,对了,还有这个......"翻身从枕下拿出那块石子。 竹取抬头,"是什么?" "石头......上面刻的字好小,不过那个和尚有念出来,说是汉文帝赏柳,上吉。" "那浩觞呢?" "也是一样的~"桃初把石头拿起来看,爱不释手。 竹取挑了挑眉毛。 "桃初,夜深了,早些睡。" "娘呢?" "娘还有些事,先睡吧......"起身给他把被子捂严实。 "知道了。" 呼吸声逐渐平稳。 "杨柳垂堤锁绿烟,日长三起又三眠......"竹取笑着摇头,"当真好签......" "当真的孽缘......" 烛影摇红,当真个温柔若水的柔情万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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