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雨初歇，空气清新的很。
青曳瞥了眼窗外，出了房间。
雨初歇，空气清新的很。
青曳瞥了眼窗外，出了房间。
无兰她们走了近一月有余，心丫头因种种缘由留在了倾绝殿，但却几乎日日登这孀兰殿的大门，楚疏寒也时时来此，有时为了寻心丫头，有时为了与莲缠绵。
总之青曳有意避他，而他亦无心见青曳，二人因此也有许久不见。
才走入正殿，青曳就见莲的贴身丫鬟小因坐在殿里檀木椅上，荡着腿，极其闲暇的模样，于是随意打个招呼："小因。"
小因听到叫唤立时跳了起来，猛地颔首："我我我我没偷懒！"
青曳见此忍俊不禁，好笑地看着她。
"别人见你这心虚的反应，即使本不以为你在偷懒，也不免要这么想了。"
小因点头的动作一缓，少时后仰起头，揉了揉眼，声调顿时高了几分："曳公子？天......你吓死我了......"
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小因如滩软泥般跌回椅子上，半转过头，对着青曳甜甜地笑着。
"曳，要出门？"
青曳做了易容术，得莲妃臂助，以侍卫的身份进了孀兰殿，改名为流曳。
"是。"
"您怎么平素不爱出门？却喜欢在下雨后这冷清的时候出去？"
青曳低下头不语，心中暗想：就是因为雨后冷清才有意出门。
小因见他不回话以为他不悦了，忙不迭道歉。
青曳笑了笑，调侃道："为何连连道歉，我又不会拿你如何。"
小因听着努了努嘴，语气满是幽怨。
"您当然不会拿我如何，可是莲妃会，大家都知，孀兰殿外的主儿是我君，可这孀兰殿内嘛......"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当然是您了，您执意说自己是奴才，可莲妃见着您哪次摆过主子架子，还总是为了讨您欢心忙里忙外的。"
"那是因为我和莲曾经是好友。"
小因故作老练的点点头，半会儿后又问："曾经？那现下不是了？"
青曳愣了愣："是......现下也是。"
说着，往殿门走去。
小因见此冲上前，笑靥甜美："我也想和曳公子一快，行么？"
"你不要伺候莲？"
小因吐了吐舌，两腮飞上红晕，有些扭捏地说："主子她......她......"
青曳顿时憬悟："我君在？"
小因哧哧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吧。"
凉风习习，为雨后的清爽添了几分寒气。
青曳搓了搓臂膀，忽而想起曾经为心丫头捕鱼，那日天气虽不似刻下冷，但初春料峭，以至水显得格外冰寒。
小因恰巧看见青曳的动作，关切地问："公子您冷？"
"殿里暖，所以显得外边有些......"
小因总爱唤他公子，他虽数度纠正，她仍不改，所以久了也懒得再提异议。
小因不解地看着青曳，嘴撅地高高的。
"我真不明白您，莲主子给您一大堆华服，您也不要，硬是穿这奴才穿的衣。"
青曳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青色衣衫。
"这奴才的衣裳有何不好？"
小因眉毛竖起，才想长篇大论，前方便走来几个侍女。
侍女见着小因，极为熟稔的上前笑道："因姐姐，真是好雅兴，这时候出来游荡。"
小因瞳人一转，明明才满二七的人，却摆出个极其稳重的笑靥，看得青曳在旁不由得失笑出声。
侍女们因此一怔，这才看向青曳。z
小因则不满地两手撑着小腰："公子，您怎能当众嘲笑我，以后她们私底下都要取笑我了呢。"
青曳捂着嘴，强自抑制下笑意后才放下手，心中暗想，你这样当着人家的面直说这话才会让人私下嘲笑，但开口却是说："是了是了。"
小因这才服气，看向那几个侍女，语气有些傲慢："我们家公子随性。"
侍女们闻言眼底皆有些不满，脸上却浮着笑："你们家公子？你们家哪儿来做侍卫的公子？"
"这用你们管？去去，干活去。"
小因摆了摆手，侍女们扁了扁嘴，悻悻而去。
青曳敛眉："因儿，你平日都这样？"
他知小因入宫二年，已染上侍女那味儿，可别人他管不得，莲的丫鬟却不可如此，倘若日后莲失势，她会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因听出青曳话中责问，缩了缩脖子，目光四转，小声嘀咕"我......不是啦......有时而已。"
"日后莫要如此了。"
"为什么？"
小因这次当真不解了，困顿地看着青曳。
"莲主子是我君最爱的宠妃，她们听我的不该吗？"
青曳心底叹息。
幸好这女娃并非生在帝王家，不然不知多少奴才得受罪了。
"可帝王家的情薄如秋云，若有一日莲失了宠，你可知你今日作为会给她带来多大麻烦？"
小因抿着嘴，当真幽思起来，而后仰起脸，神色笃定："莲主不会失宠的，因为我君以往不曾连日住宿同位妃子的寝宫，由此说明我君是真心爱莲主！。"
青曳见此笑了笑，无意与她辩论此事，便又将目光转到一旁的景色。
她始终不会明白。
君王的心，装的终究只有天下而已。
天下分量过重，容不下其他。
随意逛了圈，以宫中奴才们对小因态度臆度，莲真是极得楚疏寒宠爱了。
回到孀兰殿，恰巧见宫女们手端盖了红绫的大盘，来往不息。
小因见这情景立时雀跃地冲入正殿，青曳跟去，但见殿里摆着诸多宝物。双龙戏珠玉雕，青玉水仙，镏金镂花瓶等，令人目不暇接。
殿中正把玩着一个扳指的莲见青曳二人，立时手一挥，屏退了侍女，顺带将小因也遣了开，而后疾步走向青曳，在离他二步之遥处踯躅着停下，笑道："曳。"
青曳瞥了眼她手中的翡翠扳指："很漂亮，楚疏寒赠的？"
莲点头，又暗中瞄青曳一眼："曳，你若喜欢什么就......"
"我什么都不喜欢。莲你欢欣便好。"
说罢，青曳不顾欲言又止的莲，上了二楼，一把推开寝房的朱门，却惊异地察觉到有人，凝眸一望，楚疏寒正倚窗观望景色，因此不由一怔，半晌静默不语。
楚疏寒像似未发觉青曳，犹然悠游地望着窗外，此时阁楼上空已是澄碧如洗，只是天边尽处，仍是乌云重重，灰蒙蒙的一片。
楚疏寒动了动，青曳立时退后一步，转身要离去。
恰在此时，楚疏寒开了口叫唤："曳。"
青曳踯躅了一会儿，才将跨出去的脚收回，却未看楚疏寒，目光仍凝向走廊尽处的楼梯。
"曳，自那日后，我们虽处同一屋檐，却不曾交谈。"
青曳扑哧笑出了声，仿佛耳闻什么悠谬之事。
"确实。其实我有几日很想找您，因为我好奇，为何君王新婚之夜会抛下美娇娘从而对友人下手，不过那是曾经，如今，我对您的一切都不关切，不就被上了次吗？若因此能平白留在宫里过安逸的日子，我实则甚是欢欣，倒是莲主枉费了精力，一心以为我气恼，对不住我，而百般宠着。"
楚疏寒面色遽沉，垂在一侧的手握成了拳，微微抬高，然而过不多时，又放了下。面色一转，从而笑得优柔得意："本人素来爱美人，宫里多收一个曳，有何不可？"
多收一个曳......有何不可......
青曳心里默默念着这话，稍稍扬起下颌，挺了挺背，笑意越发粲然。
"其实君王初时说伺候您一晚便能久住于此，我定当服侍妥当，何必浪费了您珍贵的毒药？"
楚疏寒往昔温润的目光已去，刻下正是锐利如箭，悉数投向青曳，青曳浑身不自在，却又暗自得意："若让君王恼了，在下深感歉意，可惜吃下的东西吐不出来。"
刻下，他才转过身，坦然正视楚疏寒："曾经一度将您当做挚友看待，确实是我自做多情，令君王蒙羞，如此想来，君王当初被我救下，岂不更折了您高贵的身份？毕竟我仅是一个曳，许是您众多兴起而宠幸的人之一。"
楚疏寒一吸气，大步冲向青曳。
青曳想闪，奈何此时已不如往日，虽知下步该如何动，手足灵活却远远跟不上，以至被楚疏寒抓住了手腕。
楚疏寒怒形于色："那时我军早围在宫外，叶军已是囊中之物，我本可无忧地在城外营地里等消息，却仍冒险留在流音殿与叶煌相斗，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青曳本以为楚疏寒会漠然置之，因此当楚疏寒带着怒火语尽，他先是一怔。
可无及他回过神，楚疏寒已甩开他的手，他因此向后一倾，脊背撞上墙。
楚疏寒目光一闪，怒色看似消去大半，更向青曳走了一步，而后一顿，容颜竟又浮上恼色，越过青曳大步离去。
随即，青曳耳畔浮起如急雨般密而重的脚步声，其后，依稀是莲关切的问话，楚疏寒略带漠然的回答。
确定楚疏寒走了后，青曳松了一口气，脊背贴着墙滑下，不多时后，莲踏着轻盈的步伐，款款上了楼，走到他跟前。
"曳？"
伸手欲扶青曳，却被他挡开："我没事，仅是想坐坐，你不要管我。"
莲退了一步，当真不再烦青曳，转而跑着离去。
青曳虽有疑窦莲为何失态，但心中更多的是与楚疏寒相处后余下的怒气。
莲为了生计而入宫为妃，楚疏寒也娶了她，理应对她抱有好感，可为何......他要对他做这种事......且......让莲知晓？
莫非......莲当日所言非虚，她爱的人真是他？而且被楚疏寒知晓，于是他对他怀恨于心，借此折了他的倨傲，让莲对他死心？
青曳越想越乱，心里叹气。
无论原因为何，他已不想追究，反正事情再有隐情，二个事实却不会改变。
他视为姐姐的莲知晓楚疏寒的心思却瞒着他。
他视为挚友的楚疏寒用毒令他功力全失。
青曳那日过得浑浑噩噩，极早就入睡，然而拂晓后，便被一阵响过一阵的扣门声闹醒。
无奈下，披了件罩衫下塌开门。
还未看清来者是谁，身体就承下一股冲撞力，令他向后退了一步。
来者声音轻软娇嫩，带着哭腔，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曳......"
青曳拉开怀中的人，一眼便看到心丫头脸上垂的两行清泪，心一紧，同时也极为疑窦，如今心丫头贵为公主，还有人欺负她不成？
"心，怎么了？"
心丫头两肩轻颤，半晌也不说话。
青曳素来疼她，急忙将她抱起，走向屋里，让她坐在床在。
"心丫头，你先别哭，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皇兄，皇兄他......不要我了......"
青曳蹙眉："谁胡诌，我打他去。"
"不是......不是......是我亲耳听到的，他不要我了......他要让我......去和亲。"
说着，心丫头哭得更急，呼吸也变得局促。
青曳拍拍她的头抚慰她。
和亲的公主，素来都没什么好下场，尤其在这乱世，说不准你昨日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后，明日，就成性命不保的人质。
"心丫头莫怕，楚疏寒他不会这样做的，你断是听错了。"
"可他就是这么下决定的。"
说话人站在未掩的朱门前，脸上微带笑意。
青曳未抬头相望，他知来者是谁："你又知道？却仍不规劝？"
莲笑靥里添上几分自嘲，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让我规劝君王......？"
声音低幽，虽是对青曳所说，却更像自言自语。
"还是你去吧，我劝不了君。"
心丫头此时哭声已消，感觉到青曳握着她臂膀的手劲在加大，渐渐感到痛楚，于是轻唤："曳......你抓疼我了......"
青曳仿佛大梦初醒，微怔后立时松开，笑着说："心丫头，你先回去可好？"
心丫头愣愣的点头，随后又瞅了莲一眼，眼眶仍有些泛红。
待心丫头走远了，青曳前去掩上门："莲，出什么事了？心丫头前日还不是好好的吗？"
莲抿了抿嘴："昨日我君不是来找你了吗？我见他脸色阴沉，还以为他已和你说过，而你与他意见相斥，他才会不快。"
"他什么事也没和我说过。"
但昨日楚疏寒确实有些反常，竟失了稳重而显出怒色。
"秦国使者提亲，点了名要心丫头。"
"......所以呢？"
"......我君在考虑中。"
"还需要考虑？！他不是最爱那姨娘吗！？他忍心让姨娘的骨肉陷于危难！？"
青曳说着，语调不觉拨高了几分。心里一乱，没再理会莲而大步冲了出去。
"姨娘？什么姨娘？"
莲向着青曳的离去的方向大声问道，然而此时青曳已听不到了。
青曳一路疾步至金銮殿前，眼中倒映着辉煌的殿宇时，心又冷静下，敛步站定。
他一时冲动跑来，却未想出任何对策，见到楚疏寒该如何说？又应以什么身份开口？莲的规劝他都不听，何况是他青曳？
如此想来，脑中一片混乱。
正踯躅是否该先回去，殿中忽而有人出声，青曳诧异，看向金銮殿，入眼的是许久不见的楚墨青，她穿着青色双层曲裾深衣，步出大殿，踏着石阶娉婷走来，跟在她身后的是六个侍女，手中皆拿着抹布。："曳，许久不见。"她日前见过易容后的青曳，所以认得出。
青曳笑了笑："嗯。"
"找我君？"
点了点头，又摇头，青曳随后抿着嘴，不发一语。
楚墨青明亮的瞳人里泛出了然之色："关于心殿下的？"
青曳眸光一动"心丫头......"顿了顿，又改口："心公主方才找我，说君主要让她去和亲......不知是否是真？"
"青曳你不知吧？我在宫里身份是君侧的贴身丫鬟，在外有胆多说几句，在内嘛......哪敢多问。"楚墨青细声一笑："你可以直接问君王，我知他在哪儿，带你去可好？"
青曳立时摇头，婉拒道："不用了，墨青姑娘在忙吧？"
"不忙不忙。"
楚墨青摆了摆手，看了眼身后的侍女，侍女们立时会意，散了开，俯身抹擦着巍峨宫门。她这才上前，不容青曳拒绝，硬是拉着他走，穿过御花园与九曲回廊，随后二人踏上一条幽僻小径。
小径以鹅卵石敷设，上面还躺着数片落叶，道旁错落的树枝上还挂着树叶，似落未落的模样，更添秋意。
走了半会儿，楚墨青停下，转身对向身后的青曳："前面就是了。"
说罢，松开抓着他臂膀的手。z
青曳看了楚墨青一眼，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迈出脚步，前方渐渐有流水声传来，再走一会儿，还多了女子娇软的声音。
不由得放缓脚步，推度小径尽处会有什么景象。
沿着小径拐了个弯，景致豁然开阔，却让他窘得愣在原处。
但见眼前是由玉石砌成的池子，其中温水汩汩，热气升腾，池边有个女子坐着，她身上仅披着薄薄的纱，雪肌在纱下若隐若现，她半斜着身子，手如灵蛇般，正抚着池中男人的肩头。
青曳呼吸一顿，退了一步，恰巧踩到黄叶，发出极脆的声响。
女子显然万分惊愕，回头看向青曳，而后马上跳入水中，脸蛋通红，全然没有先前抚摩男人时的媚态。
楚疏寒静默一会儿，说："莹，你回寝宫去。"
女子扁了扁嘴，红晕未退，眼底已染上几分幽怨，却仍依言走到一边，将衣服急急套上后离开。
1/18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