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瑶妹所言极是。"柳行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白芷瑶沏了一杯茶给丈夫,"至于玄冥刀的事,你也不必太介意。我们都已经退出江湖,不问世事许多年了,江湖上的纷争早已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尽力阻止这场浩劫就足够了。" 如果玄冥刀真的在华如练手上,如果他的目的只是云儿的话,也不必担心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说的爱云儿,那么能阻止他祸害武林的就只有云儿一个人了;但问题是,如果背后隐藏了一个很大的阴谋呢? 那么就不是凭他们一己之力所能改变的了。本来"玄冥刀"被冥域的人守护着,百年来相安无事,是他们硬要打破禁忌,引来杀身之祸也怨不得别人。 柳行风喝了一口茶,无奈地道,"也只能如此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注定了他们有此一劫,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比起这件事,我更担心云儿。"提到柳云初,白芷瑶的表情便暗淡了下去。在别人眼里不食人间烟火的"菡萏仙子"此时也不过是一个会为孩子操心的平凡母亲,"风哥,云儿这次好像受伤不轻。" "哦?是吗?"他怎么看不出他伤在哪里,身上似乎没有伤口。 白芷瑶白了丈夫一眼,有时候丈夫真的迟钝得让人生气,"谁说伤口一定在看得见的地方?是心!懂吗?心!云儿的心受到的创伤恐怕比身体受到的伤害要严重得多,而且他封闭自我,我们也无从为他疗伤。" 女人的直觉通常是很准的,她总觉得云儿之所以这个样子,肯定和某个人脱不了干系。 柳行风听妻子这么一说,也急了,"那怎么办?你知道云儿这孩子不同于一般的孩子,从小就特别的脆弱。" 都怪他们把云儿保护得太好了,所以在学艺中遭遇到那样的事情,他受到的伤害才会比别人要深上一倍;而这次的伤似乎又是上次所不能比拟的,他真怕云儿会想不开。 "我也不知道,"白芷瑶心乱如麻,担心之情溢于言表,"除非他愿意说,不然谁也帮不了他。" 从一回来,柳云初便一个人锁在房里,发呆或是流泪,风逸竹的背叛让他连生气和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当他在父母担忧和惊喜的目光下醒来时,手中仍紧紧抓着风逸竹送给他的玉石。 混混沌沌地过着日子,他每天都在重复着醒来、发呆、睡觉、再醒来、再发呆的动作,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仆人劝他吃,他只是摇头拒绝;看着他们无奈的样子,他真的觉得好奇怪,他是真的觉得不饿嘛。 风逸竹的背叛,害他忘了自己所有的机能,总觉得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任人摆布的躯体,心早就被风逸竹践踏得粉碎了。 所以他才会忘了天冷要加衣,肚子饿了要吃饭,全部都忘了不是吗?这样反倒好些,反倒好些啊...... 不是没有感觉到父母的担忧,只是他已无心去管这些了,风逸竹带走了他所有的感情,现在他仿佛一尊没有心的人偶。 他输了,输了自己,赔上一颗心,也许这样死掉还好些,不用留在这里害人害己。 这样想着,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他不想再哭了,可是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掉,往下掉......泪水模糊了视线,周围的一切都便得朦朦胧胧......他的眼睛好痛,也许他就会这样死掉了也说不定......也罢,也罢。 他感到所有的生命力都随着泪水一点一点流出自己的身体...... 这时,白芷瑶推门进来,房内的一切让她皱起了眉头,心都揪到一起了。 桌子上放着中午、早晨甚至更早以前送来的饭菜,一口也没动,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收拾干净的被褥上,柳云初像个傀儡娃娃似的端坐在那里,无声地哽咽着,哭得几乎断气。 看到这情景,她心一紧,难过之情表露无疑。她很想知道是谁害云儿这么伤心,可是云儿不愿说,她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地看着伤心断肠的云儿黯然消魂,独自饮泣,什么忙也帮不上。 早知道就不该让他去拜什么师学什么艺,留在自己身边不是挺好的吗?至少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就不会发生,云儿还是以前那个单纯爱笑的孩子,还是整天无忧无虑,承欢膝下。 她慢慢地走到床边,拿起碗筷,端到他面前,舀了一勺饭送到他嘴边,"孩子,好歹也吃一口吧,算娘求你。" 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应该和自己过不去啊,这么做最后受到惩罚的人只有他自己和所有关心他爱他的人,他到底知不知道? 柳云初置若罔闻,也许根本没听到也不一定。他动也不动,依然泪流满面。 不忍心看到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白芷瑶心头一酸,泪水也流下来。 "云儿,你......你是不是爱上什么人了?"她试探地问,木然的柳云初听到这话明显的震了一下,他回过脸来,红肿的双眼透露着绝望,那绝对是为情所伤的表情,白芷瑶知道自己猜对了。 "云儿,说给娘听,求你说给娘听,你这样娘很心疼,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这么折磨自己,娘的心好像也被你扯成一片一片的了,不要这样子好不好?听娘的,就把你所有的苦都告诉娘。你不能背的,娘替你背;娘背不了,还有你爹,事情总是可以解决的。" 白芷瑶说得泣不成声,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哭过的她,生平头一回在儿子跟前哭得声泪俱下。 "娘......"似乎被她的眼泪骇到,柳云初终于开口了,声音显得又虚弱又嘶哑,"别哭......" "傻孩子,一直在哭的可是你,云儿,说出来吧,你会轻松点的。" 白芷瑶止住哭声,像很久以前一样,将柳云初抱进怀里,像哄小孩般拍着他的背,温暖的亲情让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苦闷: "也许没遇到他会好些,可是我却遇见了他;明明是他主动过来缠着我的,任凭我怎么骂他,他还是死皮赖脸地待在我身边;他救过我,帮助过我,也是他帮我打开心结的;但他太会说话了,我也忍不住为他动心,可是......" 每次想到过去一无所知的快乐,他就觉得有如一记辣鞭狠狠地抽在心上,原来还是会心痛,不管他装得多么没感觉。他又想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全身发冷地缩成一团,嘴唇抖动着。 他觉得全身的衣服都让人剥光,赤裸裸地任人凌辱。 "可是他却是在骗我,他说的一切都是在骗我,包括爱我的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他觉得耍我、看我为他意乱情迷很好玩,而我还傻傻地将一切都献了出来,直到听到他与师弟们的对话,我才知道自己被骗得好惨。原来他只是玩弄我而已......" 他痛彻心扉地讲述着他与风逸竹之间的事情,从相遇、相知、相爱到欺骗、分开......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在他的世界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 挂在胸前的玉石,冰得刺骨,寒得痛心,沉甸甸地挂在脖子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会的,他不会是骗你的。"白芷瑶小心翼翼地措辞,有种如履冰辙的的感觉。她觉得此时的云儿很危险也很纤弱,只要一点点的言语刺激都会让他伤得体无完肤。所以她尽量放软声音,不让自己的语调有太多的起伏。"娘虽然没见过他,但是娘相信,你还是很爱他的。既然能被你爱上,那么他一定是个很值得爱的人。所以请相信他好吗?也给自己一点信心。" 虽然她和风逸竹素未谋面,但是从云儿的口中,她觉得他应该是个重情重意的汉子,不该是个负心薄幸的小人 "信心?"柳云初冷冷自忖道,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叫我如何有信心?"〖自〗 "傻孩子,"云儿的死心眼让她心酸,不能分担孩子的痛苦,母亲做到她这种地步真是有够失败的,"你有没有听他亲口这么对你说?" 风动云心 19 BY未央 [ 回复本贴 ] [ 跟从标题 ] [ 关闭本窗口 ] [刷新] -------------------------------------------------------------------------------- 风逸竹回到山上已经好几天了。 日子还是一样过,练功、习武、和师弟抬杠,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的。 关于冥玉刀的事,师父只字不提,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件事一样,害他还以为这是师弟们联合起来骗他回来的伎俩。 相较之下,不辞而别的柳云初更让他担心。 那日,结束了在树林里的谈话回到客栈后,柳云初已经不在房里了。本来还以为他是有事外出,可是等了一整夜,还是没见他回来。到了第二天问店小二时,才知道他已经退了房。 他觉得很奇怪,按理说,柳云初没道理会不辞而别的才是,难道是他得罪了他?可是又不觉得,他明明白天时还好好的啊,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连一张纸条也不留下。 还是说他家里又急事,来不及说一声就立刻赶回去了? 左思右想之下,他觉得还是这个最有可能。 他当然想立刻追过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有他陪在他身边总是好些;可是,他又不好丢下师弟们自个儿跑了。一番权衡之下,他终于决定还是先回去一趟,看看师父有什么吩咐,再找机会偷溜出来。 反正,云初回家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才是。 这样想着,风逸竹觉得安心不少,正准备就寝时,门外传来一道苍劲的声音:"逸竹,睡了吗?" "师父?"风逸竹颇感诧异,这么晚了师父找他有什么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师父如果不来找他才更奇怪,毕竟他是因为"冥玉刀"重现江湖之事而回来的。 于是,他马上跳下床,盏上灯,打开房门,"没有,师父请进。" 余无正颔首,表情严肃地进了屋。童颜白发与他认真的表情显得格格不入,不过风逸竹知道,要不是事态严重,以师父的性格断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于是,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应该知道为师来是为了什么事吧?"余无正坐定之后立刻开门见山地打开话题。 "是为了冥玉刀一事?"风逸竹立刻心领神会。 余无正点头,神色凝重,"不错,十二年前,武林人士闯入冥域夺宝,可是却无功而返;玄冥剑和冥玉刀自此匿迹江湖,十二年来杳无音讯。不过,最近江湖上盛传冥玉刀在现江湖,引起了一片恐慌。" 传言,得宝刀剑者得天下,风逸竹虽然对天下没什么兴趣,但玄冥剑和冥玉刀是父母和族人用生命去保护的东西,说不在意是骗人的。他曾经回冥域找过,可任他找遍每个地方,也找不到它们的踪迹。 如今听到冥玉刀重现江湖一事,他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他已经不想看到有人为这宝刀宝剑付出生命的代价了。可是它一出江湖,势必又将掀起一番争夺战,死伤在所难免。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江湖传言,冥玉刀是被东宫的人藏了去。可是最近被人偷了。而这段时间离奇死亡案又陆续发生,很难不让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来。"余无正将他从齐玄天口中得知的一切全盘托出。 他知道齐玄天在找风氏一族的遗孤,但却没有告诉他风逸竹的存在。原因嘛,是当初答应过风逸竹不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身世。这小子也真是的,如果他不答应他,他就不要他来救,救人心切的他也只好答应,就这样帮他瞒了十二年。 "离奇死亡案?"风逸竹反复吟念着这几个字,似乎想到了什么。 余无正眉头一皱,"上个月十一号,终南山的卜算子被人杀了,致命伤在颈部,伤口深约七分,又狠又准,却没有任何其他外伤。"卜算子的武功高强,当今武林能胜他的不足十人,可是他却被人毫无还手之力地杀死,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卜算子?"风逸竹惊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柳云初的师父吧?难道这个就是他不辞而别的原因吗?"是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可是却有人说是被华如练杀的。" "华如练?"风逸竹再次惊呼,引起了余无正的侧目,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徒弟似乎对这件事比冥玉刀更感兴趣。 于是他开口问道,"你认识他吗?" 风逸竹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却又不想节外生枝,他急忙摆手,"不,不认识,师父继续说。" 余无正看了他一眼,犀利的目光看得风逸竹有些心虚,他只好硬着头皮对上师父怀疑的注视。所幸余无正也没有想太多。只是稍微看了看他,又继续地说下去: "华如练本是卜算子的得意门生,可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被卜算子逐出师门,后来音讯全无,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投靠了东宫,学成神功,偷取至宝,回来报仇。不过也是传言罢了。" 风逸竹知道这不是传言,几天前他还亲眼见到了师父口中的华如练,他还活得好好的,如果真的要说的话,应该是属于后者。如果这样的话,他杀了卜算子一事也不见得是空穴来风。 他一定是恨他废去了他的武功,恨他分开了他和柳云初,那么他回来就是为了夺回他的一切啰? 既然他连师父都敢加害的话,那么他一定不会放过云初了,他应该要恨云初的,但如果他还爱他呢? 依他的个性,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得到他,所以现在云初的处境一定十分的危急。 "师父!"风逸竹突然出声,余无正毫无防备地被他吓了一跳。 "我要下山!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请让我下山!" 他的语气十分的诚恳,让人觉得如果不答应他就过不去似的,余无正沉思一会,问,"现在吗?" "对!现在,立刻,马上!" 余无正意外地看着他,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这个徒儿为什么事情执着过,但这次他的眼神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决。虽然他觉得很吃惊,但依然不动声色,他考虑了一下,一抬头就看到他期待的眸子,只好无奈地答应他的要求。 "谢谢师父!"风逸竹连声道谢,立刻收拾了个包袱,拿起不离身的剑,大步流星地迈出房间。 余无正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他着急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于是他只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看着他离开。 等我,云初,你千万不能有事,希望还来得及。 昏暗的烛光下,华如练一眨不眨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儿,似乎觉得多呼吸一次也是浪费。 终于得到他了!这张每每午夜梦回时,叫他牵肠挂肚的如玉容颜,这具尝过一次就叫他终生难忘的迷人身躯,这十年来支持他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如今就摆在他面前,只有咫尺之遥。 他瘦了,比起上次见到他时,他瘦了一圈,纤细的腰身更加不盈一握,抱着他时几乎没什么重量可言。可是他却出落得更加动人,比上次见到他时更多了一股魅惑人心的诱惑力。 虽然十年前的他,清纯可人也十分可爱,但是这一次见他,他好像更美了。 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缘故吗? 不是他想这么想,可是事实摆在面前,要他不这么联想也不行。 不会吧,云儿?他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沉迷地舔吻着,不会这样吧?云儿,我的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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