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理智顿时不堪一击碎成粉末。我被那毫无章法,只有赤裸裸欲望的吻绞得脑中杂乱,一股燥热直冲小腹。索性也不再推就,将他打横抱起,进了里屋去。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 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枕红棉冷。 乱点桃溪,轻翻柳陌,多情为谁追惜?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为何痴狂,为谁痴狂?...... 一番云雨之後,秋痕一动不动地伏在我身边,双目微翕,似是浅寐,片刻之後轻声问到: "......大哥何时回江南去?" 我顺手搂住他的肩膀,慢慢回答:"云关早已浪迹天涯,怕是有家难回啊......" 他又问:"那何时离开京城?" "谁知道呢?也许一年两年,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我看著他高潮之後疲倦微湿的眼睛,颇有意味的说:"......也许就在今晚。" 他突然撑起身体,有些冲动,"大哥若要离去,务必让秋痕相随!" 我一楞,旋即笑到:"云关无依无靠,终年漂泊流浪,你若随我去了,哪里比得上这豪门大户的生活?日後必定怨我!" "大哥有所不知......"他面露苦涩,重新躺到我的胸前,"秋痕双脚未残之时,便是让人当牛马使唤,老爷待我还不如那些佣人!後来长大,只因生的比一般人好看些,便视我做异类,欺侮鄙弃......" 他说完沈默良久,又道:"我这双脚,便是由此给废了的。" 我心中一凛,刚才只当玩笑几句,没想到他竟如此认真。虽一直想要知晓这其中曲折,听见秋痕言语哽咽,又有些於心不忍了。 "秋痕,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 他摇摇头,"说出来,心里倒还好受些。" "不瞒大哥,秋痕过去也一直住在江南。母亲柳烟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无奈出身微寒,後来嫁给这家的老爷做了个小妾,那时在江南的岳家,只是个开药铺的,哪里有今日的荣华!母亲操持家务,终年辛劳,未曾享过半日的福份......" "......後来有了我,家境也逐渐好些,只是老爷开始做大买卖,常常奔波在外,有时甚至整年不归。" "......我秋痕生得这般模样,小时侯倒还讨人喜欢,长大了确是招惹祸事!" "那日母亲外出买米,我一人在家闲来无事,走到村後的竹林散步,不想却正遇到了麒麟府的二当家,那淫贼不顾我拼死反抗,将我拉入草丛强行奸污......" "後来母亲知道,竟跑到麒麟府上要讨个说法,不料惹怒那帮贼人,将母亲打成重伤,当天晚上便咽了气......" "如此目无王法?"我忍不住插话,"如何不去告官?" "呵。"他冷笑一声,"大哥怎会问出这等问题?......想我娘柳烟也是个骨头硬,不服输的女子,怕硬是气极了,才逼的她上门哭骂。那麒麟府中的厮乃皇亲国戚,偌大一个江南,谁人敢惹?!" 我沈默。如今的官吏,如何颠倒黑白,如何妖言惑众,如何草菅人命,我不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吗? "我爹从京城回来,得知此事,大怒,不容我分辩便将我往死里打,说我害死娘亲,说我是祸根,是妖孽......" "好在是晚上,响动惊扰了邻家,我才拣回一命。第二天他来到我房里,亲手给我上药包扎,还喂我吃东西,秋痕真是受宠若惊,以为他已原谅了我,没想到......" "当天晚上,我从梦中惊醒,双手已被反绑,嘴里也塞了东西,出不得声音,我看见爹手上拿著一柄柴刀,闪著寒光,心想怕是活不成了......" "脚上的剧痛让我昏了过去,我在一天後醒来,伤口已经包扎好了,那时他告诉我,要搬去京城,今後永远不让任何人再看见我。" "老天。"我绞紧眉头,"他一定是疯了,怎麽下得了手!" 秋痕淡淡一笑,没有焦距的眸子似乎看向很远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他太爱柳烟了罢......那个他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恩?" "......大哥,你知道吗?"他用手肘托住脑袋看著我,眼睛里满是笑意,"爹爹一想起往事就悲愤难耐,我每次都是牺牲品,他会对根本无还手之力的我拳打脚踢,不过每次打完後都会跪在我面前,紧紧的抱住我,嘴里不停的说‘别这样看我,柳烟,原谅我,柳烟,是我不好'之类的话,还会拿来最好的药给我疗伤。......大哥猜,这是为何?" 我仿佛看见秋痕眼睛里有一道寒光闪过,背脊竟突然有些发冷。 "那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了你娘。"我迎上他的目光,缓缓的说。 "错。"他笑的更加好看,手指轻轻地在我胸前画圈,引的我全身一阵酥麻。随後他将脸凑近,与我只有一指之距。 "那是因为,他爱上了柳烟。"他盯著我的眼睛,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情爱这种东西好生歹毒,逼的人如此癫狂。......公子想是已尝到了它的滋味,莫不要到头......也落个家破人亡才好......" 我慢慢挤出一丝浅笑。 不愧是岳家的种,来往多时不曾防备,想是也察觉到什麽了。 "关大哥不走了吗?"他突然抬起身子,嬉笑著问到。 "......只要秋痕还在这里,我就哪儿也不去。" 我说完猛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低头便吻,将那看得我浑身不舒服的笑容一口吞了下去。 调情之中多妄言,这句话确是真,不但我没有打算离开,就是他秋痕去到天涯海角,我也必定随著。 一柱香之後,天色已近黄昏,那岳老头也该回来了。我起身穿好衣服,忙著要走,却见秋痕衣衫凌乱,头发也散散的披著,那床上更是一片狼籍。念他腿脚不便,若是被那岳老头撞见这般模样,倒是说不清了。 他见我倒了回来,问到:"大哥何不快走?" "我来帮你整理一番 。"说著便要去拾一旁扔著的衣物,却被他制止了。 "大哥操这份心做什麽?我已经吩咐仆人过来收拾了,你只管去便是。" "仆人?"我眼光游移,却又不知怎麽开口,"这......" 秋痕真是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心思,连忙笑到:"大哥莫要担心,都是苦命根子,这岳家的仆人哪个不向著我?我平日待他们如亲友,他们倒也晓事,老爷那里处处掩护,只当没见过你这个人。" 我立刻笑了,"这便放心。" 话语之间,一个丫鬟已走了过来,在门外候著。 "少爷,热水已经烧好了。" "好,让他们进来扶我。"秋痕答话,说著就要起身。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把抓住他的手,笑著说:"我那双龙玉璧可还在你那儿?每次都变著法儿将我灌醉,却为何迟迟不还我?" 他轻哼一声,道:"如今我人都是你的了,大哥还心心念念著那块破玉?" 我并不松手,"秋痕莫要耍弄我了。若是一般的宝物,你喜欢与你便是。非是我云关吝惜钱财,那玉璧意义重大,久不在身,心中不安啊!" "哼,不就是块石头吗,还能有什麽玄机?"他竟也不甘示弱,一挥手将我甩开,"......後天我爹要去外地押货,总有四五天回不来,我一人住这麽大的房子无聊的很,只要大哥过来陪秋痕几日,此物便还你,决不食言。" "这又是何必?你自与我,後天我来便是。" "没有商量,"他一闭眼睛,伸出手让一旁的仆人扶他起身,"大哥若是诚心待我,又怎会在意归还的时限?" 一句话把我说的哑口无言,倒也不好再缠著要了。 "也好。......那,云关告辞了。" 我说完转身走下了台阶,想了一想,回头对秋痕笑到:"不过这次,秋痕若是又耍弄手腕,云关一时急了怕是叫你吃不消啊。" "哈哈哈!"他大笑,"......公子莫不是被我玩怕了,如此急於翻身?後日来我家住,我自去好好理会你!" (三)
今日一早,我便叫雨怜帮我收拾好了一点行李。往後几日一住进岳家,想那秋痕也不会轻易放我出来喝酒了,总不能什麽都不带罢? 纵是雨怜百般劝阻,也知留我不住,默默在一旁生闷气。 "雨怜。"我唤她来倒酒,她却动也不动。 "大哥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大哥我就这麽没用,只是去个朋友家住几日,倒也怕丢了性命?" "该说的奴家都说了,你爱去不去!"她仍是不回头,"你只不过是我雨怜的客人,生死由你,与奴家又有何干?" "雨怜啊......"我起身自取了酒壶,将杯中斟满。"我虽不是武功盖世之人,倒也出生将门,有几分本事。若不是遭那奸佞小人陷害,也许如今已驰骋沙场,为国立功了,那岳家乃是经商之人,能奈我何?......倒是姐姐你,难道甘愿在这烟花之地终了一生?" "......"她沈默片刻,小心问到:"大哥这是何意?" "我想问姐姐,有无从良之意?" 她一楞,叹口气,"大哥莫要调笑。" "这等事情怎敢调笑?"我放下酒杯,"姐姐何不离了这是非之地,若不嫌弃,就与云关一起远走高飞!" 她闻言慢慢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不怕辜负大哥一番好意,雨怜命苦,这一辈子怕是脱离不了了......" "不就是几个赎身的钱吗?我与那老鸨便是。" 他凄然一笑,"大哥说的好轻松!不是我雨怜自夸,奴家自进凤栖园起便一直挂的头牌,若是没有千两钱财,那老鸨怎舍得放手?" 我顿时语塞,低头见那一杯浊酒,竟不知愁滋味...... "昔日年少不按世事,只当模样俊俏乃是老天的恩惠......何曾想过这天仙似的美貌,竟成了捆绑奴家一生的枷锁!" 话到此处,雨怜已是苦泪盈眶。 我心中一酸,募地想起秋痕来。 若是有选择的机会,他们两人一定会惊人的相似罢,生个平平凡凡的人家,普普通通的模样。不问那花街柳巷,不问那名门豪宅,只在那田间牧场,终日与禽鸟为伴,坐看草长萤飞,云起云落,平平淡淡终此一生。 人之大幸,莫过於此! 眼看著天色暗淡了下来,也要到约好的时间了,我拿上行李走下楼去。 晚上行动果然方便许多,来往的行人又少,我没有多想便轻松翻进了墙内,不由暗暗叹气,想我桌吟风一生光明磊落,今日却在晚上翻墙入室,干那梁上君子的勾当! 走了几步,便心生疑虑,虽是晚上,可院子里也未免太安静了,除了秋痕,家里应该还住著不少仆人,为何都不点灯? 我张望了一下,未见异常。心想也许是秋痕熄了灯在床上等我,怕人打扰,所以打发佣人们自去睡了罢? 这样想著已走到了他门前,我拨开竹帘,走了进去。 "秋痕。"我低低地唤了一声。 "关大哥......" 不远处伏在地上的黑影应了我,我急忙走过去,将他扶起,他的双手冰冷,教我微微一惊。 "你怎麽了?身体不舒服?" 他摇摇头,道:"我以为大哥不来了......" "云关既答应了你,哪有不来的道理?"说完便要拦腰将他抱起。 他却急忙制止,"大哥别动我,这里便好。" 我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又问:"秋痕可是生病了?" 他又摇头,那面孔在漆黑的屋内显得苍白异常。 我索性住口,低头用力吻住了他,他既不拒绝,也不迎合,竟全然没有了头几次的热情。虽然事有蹊跷,不过美色当前,我哪里管得了这麽多?双手摸索到他的领口,用力将衣衫一下子撕开来。 正待下口,却猛然发现那白皙的胸前竟凭添几道血痕,周围片片青紫,不忍睹啐。 我大惊,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秋痕,你......!" 他眼中已是朦胧,定定的只吐出五个字: "大哥,你快走!" 我登时反应过来,夺门而出,没想到已有人拦住去路。 "哪里来的贼人这麽不要命!竟敢夜闯岳家大院!!" 他一声吼不打紧,周围的灯竟一齐亮了起来,立刻从四处角落里涌出二三十人,个个手持刀枪棍棒,看这架势,如何不是早有安排,只等著我落网的! 我困於中央,仰天大笑,"好你个岳秋痕!云关只当你生性柔弱,看小了你!今日竟逼得我大开杀戒!!" "你这贼人好生狂妄!乖乖束手就擒方可饶你性命,否则休怪刀剑无情!"说完周围的人向我慢慢围拢来。 我一声冷笑,拔出配剑,喝到:"不怕死的!尽管来试爷爷手中这柄血燕刃!!" 想我吟风本来就打算杀人的,如今多杀几个也是杀罢了! 这时突然听得不远处一声呼道:"且慢动手!" 周围的人退开了三步,让开一条路,一个人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原来是那岳老头,秋痕的爹。 "敢问壮士大名?"他恭恭敬敬,全然不似要加害於我。 我迟疑片刻,答到:"秦云关!" "原来是秦大侠,久仰久仰。"他抬手作揖,随後向周围的人道:"误会,这都是误会。多谢各位兄弟,改天我请众位吃酒,今日......就请回去歇息罢?" 那刚才栏我的汉子急忙回礼:"岳老先生不用客气,兄弟平日里多得您照顾,有什麽事尽管使唤我们!今日是误会便好,只是如今多少贼人觊觎岳家财物,您与公子两人在家,往後还得多防著点啊。" 方才心急,不曾看个清楚,原来这群人不是什麽官兵,只当我是翻墙入户的贼人。心中石头落地,我也就将宝剑收了起来。 那岳老头打发人走後,一脸堆笑的将我请进屋内,边道:"壮士受惊了,请这边坐。" "无妨。你......"本对这老头无丝毫好感,毕竟是长辈,还是改口道:"老先生好德行,如何能够一呼百应?" "呵呵,老朽不敢当,那些个汉子都是自家店铺上的工人,天生的一副热心肠。" 我坐下来,心中多有疑虑,一时倒不知从何问起了。 "夜色已深,委屈壮士今日务必先歇在寒舍,有什麽事情,我们明日再谈?"他说完便要招仆人进来。 我连忙起身,"云关乃是个急性子,今日老先生若不把话说清楚,如何能够安心?!" "这......"他见我态度坚决,只好吩咐仆人端茶上来,随後关紧了门,让我坐下。 "事已至此,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老先生不是要去外地押货?如何得知今晚云关将至,布下这圈套?捉便捉了,却也不动手,是何道理?!" "壮士息怒。实不相瞒,近来老朽已察觉小儿与外人有所来往,昨日一问,知晓了事情的经过,赶紧推了那边的差事......" 我眼前突然浮现出秋痕身上那一道道血痕,心中一紧,差点从椅子上跳将起来。 "你这作爹的好生歹毒!如何将他严刑逼问至此?!!" 他大惊,腿一软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连连说道:"壮士请息怒,息怒......小儿不懂事......老,老朽是怕他又惹出什麽祸端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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