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灼的泪一滴滴的落在暗夜的脸上,骆三跪在那里,一脸的视死如归,在酒里下毒的那一刻,他早就将个人的生死抛到了九霄云外。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几乎已经没有了呼吸的暗夜忽然全身都颤抖起来,他骤然睁开了眼睛,那大睁着的双眼里的瞳仁竟是鲜红色的! 桑灼大叫了一声,一脸的惊恐,下意识的缩回了抱着暗夜的双手!暗夜的身子却没有象意料中的那样摔倒在地上,却象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稳稳的托着他,一点一点的上升,最后在桑灼与骆三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他慢慢的上升到了天花板上,整个人象是被一股狂妄的朔风大力的吹着,那美丽的齐腰长发飞扬了开来,令他整个人有一种娇媚的迷人魅力! "皇上!三公公!你们没事吧?"门外纷纷扬扬地传来禁军的叫喊声,显然他们得到过三公公的指示,不敢贸然冲进来! "没......事......"桑灼从干燥的喉咙里勉强挤出这二个字来,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而这轻若蚊蝇的声音象是唤醒了本来一脸呆滞的暗夜,他红色的眼睛里忽然射出二道象烈焰一样的红色光芒,那光芒穿透了他身子下方雕梁画栋的大床,只听得一声巨响,然后尘土飞扬,待得尘埃落定,那床已经被那红光击成了粉沫! 桑灼与骆三此刻已经面无人色,他们只能呆呆的看着飘浮在天花板上的妖魔一样的暗夜,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一声巨响令得门外的禁军再也忍不住了,唯恐皇上有什么不测,大力推开了房门,冲了进来!可是眼前的情景是那样的惊心动魄,令得整队的禁军都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呆若木鸡,直冒冷汗。 只见暗夜的脸上毫无表情,嘴角还有淡淡的血痕未干,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大团的红光里,象是天使一样的美丽无比。他的目光完全无视于站在门口听禁军,只是望定了下方的桑灼与骆三,吓得两人肝胆欲裂,只见骆三象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大力的站了起来,将桑灼紧紧的护在了身后,那张一向恭敬有礼的脸上此刻一脸的勇敢无畏,他强迫自己对上暗夜红色的眼睛,大声道:"下毒害你的人是我!和皇上没有一点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索命的话,只管来找我!" 暗夜的双目中忽然光芒大增,那红色的妖艳的光一下子就照住了骆三。骆三的全身都不能自控的哆嗦起来,可是他还是直直的站在那里,护着他的主子。骆三的行为象是提醒了呆立着的禁军,他们大声喝叱着,举起了手中的兵刃,对准了上方的暗夜! "不!"桑灼忽然大叫了起来,他努力地从骆三的身后走了出来,马上就有忠心的禁军小心的护在了他的面前,令他不能接近暗夜一步! 桑灼的脸上没有了惊恐,只有心痛:"暗夜,不要这样!快下来!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知道三公公做错了,可是,你这样做只能害了你自己。" 天花板上的暗夜象是已经无法自控了,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犹豫不决,可是相反的,他双目中的红光却更盛了,那红花直直的射了下来,护在最前面的禁军们首当其冲,红光过处,血肉横飞,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这房间象是在这一刻完全变成了人间地狱! 在红光即将扫过桑灼的那一刻,骆三的身体象猿猴一样敏捷地跳了起来,直直的迎了上去,那红光划破了他的前胸,血象喷泉一样涌了出来,在半空中撒下一大片的红雨! "三公公!"桑灼及时接住了骆三的身体,骆三的全身都被鲜血浸透了,他大口的喘着气,鲜血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声不停地满溢出来:"对......不起......主......子......老奴......错了......他是鬼......子......杀不......死的......鬼子啊......" "什么都不要说了。"桑灼的脸上泪痕遍布,一点都没有了一国之君的威仪。 "不!老奴要说......"忽然骆三的脸上满是惊恐,直直的望着桑灼的身后,桑灼只觉得背部一阵巨痛,象是被一把利刃迅速的划开了背上的血肉,他闷哼了一声,翻身倒在了地上,他看见了一屋子的残躯断臂,一屋子的鲜血淋淋,而天神一样的暗夜高高的飘浮在半空里,象是一个美丽的天使! 桑灼背上的血不停的流着,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隐隐听见有更多的脚步声向着这间屋子奔来,在他陷入昏迷的那一瞬间,他却依稀看见暗夜的身子快速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象是一片枯黄而无力的叶子! 30 痛!锥心的痛弥漫了整个意志,暗夜昏昏沉沉地躺在那里,只觉得心脏的部位那根本来隐形了的尖针这一刻象是终于变成了真实的东西,直直的扎在他的心窝里,痛得他直想杀人! 只依稀记得是与桑灼在喝酒,然后他好象看见了李温存,就在他沉浸在再次见到哥哥的喜悦中时,腹部就火烧火燎的痛了起来,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大祭师扎在他心脏里的摄魂幻影神针却发作了,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象是真的变成了魔鬼之子,眼里只有血腥和杀戮了,他早就该知道老天爷不会这样的厚待他,它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他和哥哥在一起呢?(猫猫奸笑:暗夜小宝贝,你果然理解你亲妈变态的心理啊,不愧偶疼你一场!)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不是他所熟悉的高床软枕,他的身下只有发了霉的稻草和四处活蹦乱跳的老鼠,暗夜苦笑起来,他怎么会落到这种田地,连这些老鼠似乎都比他来得有生命力! 他努力的抬了抬手臂,却听见一阵铁链的叮铛作响声,他简直想要叹气了,那个笨蛋桑灼,口口声声地说与他是同一类的人,可是却拿一点都没有用的铁链子来锁他,摇着头,集中意志力,幻想着那铁链在他的注视下寸寸断裂,只看见那铁链子无力的扭动着,眼看那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忽然心口一阵巨痛,痛得他溃散了所有的意志,知道是那枚该死的针在作祟,沮丧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的心,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样无能为力过,暗夜简直想要破口大骂了。 这里显然是皇宫的地牢,迎接着他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正在暗夜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声音阴森森的道:"久仰鬼子的大名,果然是天生丽质,艳丽无双!" 暗夜抬头,却是最不想见的安乐王。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将军府里惨烈的一幕又涌上了心头,李文龙的严厉,李温存的温柔,就这样一点一滴的刺痛了他的心,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害得他父子死别,兄弟生离,改变了他的一生。 安乐王站在牢房的门口,想是也忌惮了他的神术,不敢进来,背着手,一脸的得意道:"你曾经威风八面, 迷惑皇上太后,戏弄贵妃娘娘,杀我独生爱子,毁我安乐王府,隐姓埋名,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可是天理昭昭,老天有眼,终让你在皇上面前现了本性,如今落入我手,你还有何话可说?" 暗夜轻蔑地哼了一声,道:"你来找我算帐?真是可笑!你污陷我父亲通敌卖国,害我李氏一门一百多口,如此深仇不共戴天!" 安乐王一脸的平静,似乎一点也不否认他所犯下的这些罪行,脸上的笑容阴寒刺骨:"你如今神术已失,却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暗夜震动了一下,直直的盯着安乐王的脸,他怎么知道他神术已失?他不可能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大祭师这样的人物,莫非...... "你认识檀月国的大祭师?"暗夜盯着安乐王波澜不兴的脸,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通敌卖国的人是你!你才是烈焰国的叛逆!我父亲是做了你的替罪羔羊!" 安乐王挑了挑眉,竟鼓起掌来:"好聪明的孩子!如果当年你的父亲有你一半的聪明,就不会处处与我作对,最后落得如此的下场!" 暗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了上来,他一用力竟倚着墙站了起来,衣袖一挥,一团烈焰从他袖中窜了出来,直奔安乐王的脸面! 安乐王一脸的诧异,想是无法理解暗夜何以还会有这样的能力,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火焰竟象是贴着他的脸不见了! "你......你怎么也会神术?"安乐王的行为大出暗夜的意料之外,他惊恐地大口喘着气。 安乐王微微一笑,只见他的脸开始奇迹般的变形了,变化很慢,却骇人之至,那张脸一点一点的呈现出暗夜所熟悉的样子,竟是那令他牵肠挂肚的李温存! "你是大祭师?"暗夜的声音简直象是呻吟了,他知道事实就在眼前,烈焰国的安乐王竟然就是檀月国的大祭师,这一次他是凶多吉少了。 安乐王,不,应该是大祭师笑得暧昧与得意:"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可惜就算你到处去嚷嚷,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你。"说话间,那张脸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安乐王! 暗夜止不住的呻吟:"原来的安乐王呢?你杀了他,对吗?" "那还用说。"大祭师冷笑道,"我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将他唯一的儿子修正扶养长大,又实现了他这一辈子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愿望,他死了也值了。" 暗夜叹道:"为什么?只是为了帮檀月国并吞烈焰国吗?" 大祭师的眼睛里有寒芒闪了闪,道:"我不会再告诉你其他的了,因为明天,你就会被处以火刑,一个妖孽的最后下场是被火烧死,要怪就要怪你自己如此的不小心,竟会中了我的神针,我的计划如此的完美,过了明天,你就再也不会和我争夺大祭师的位子了。" 他开始大笑起来,抬起了他的手,手心上有一股蓝光笼罩住了暗夜的全身,暗夜昏过去的那一瞬间,心里一片苦涩,如果明天就是他的死期,但愿老天爷垂怜,能让他在临死之前,再见李温存一面,那么他将死而无憾了...... 31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暗夜来说是一片的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被押上了一辆囚车,车轮滚滚行驶在一条长长的大街上,四周人声鼎沸,暗夜的脸上却一派平静,他听不见愤怒而愚昧的人们高声的咒骂声,看不见四周环绕着的恶毒的面孔,甚至感觉不到从人群中向他丢来的各种东西,他被大祭师的神术彻底束缚住了,开始怀疑自己在被火烧死的时候,是不是会有痛感。 车轮终于停止了前进,他被人拖了出来,高高的绑在了特地为他而筑的高台上,高台的下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树枝,那树枝堆得高高的,几乎快要将暗夜的整个人都淹没了。 在一个例行公事的太监大声的宣读着暗夜的罪状的时候,监刑的安乐王微笑着看了一眼身后纬缦中威严正坐着的太后,轻声道:"待会点火的时候,太后要不要回避一下?毕竟那场面实在不适宜您观看。" 太后望着安乐王的眼神在纬缦的后面一脉温柔,想是对于安乐王的体贴受用无比:"这妖孽用妖术杀了六十多个禁军,又伤了皇上,本宫要亲自看着他被烧成灰烬,不然难以心安。" "太后所言极是。"安乐王微微恭了恭身,道,"是先皇仁慈,才让这妖孽苟活人世这么多年,如今是该清除的时候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如此妖孽实是国之大祸,本宫竟然差点就被他的表相所欺骗,还有那骆三竟然将他藏匿在皇上身边,如今想来,真是后怕。" 安乐王道:"那骆三想是被这妖孽迷惑了,最后能返然醒悟,以身殉主,还是一个好奴才。" 太后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场子中央的那个太监也读完了罪状书,安乐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尚方宝剑,大声道:"本王奉天命,铲除这妖孽,但愿从今往后,烈焰国世代昌盛,江山永固。" 四周围观的人们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这几百年来,烈焰国的人们世代与檀月国为敌,而檀月国凭借着神术屡次入侵国境,造成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如今看到一个和檀月国一样拥有神术的人能被活活烧死,虽然那人并不是檀月国的人,但还是大快人心。 "点火!"随着安乐王的一声大喝,四周早已准备就绪的禁军们举起火把,就要向树枝点去! 就在这时,忽听得有人尖声急呼:"且慢动手!" 远远的人群外围有一辆豪华的黄缎马车急驶而来,那驾着马车的竟是一个小太监,人群自然而然让开了一条路,那马车长驱直入,来到了场地中央。 "何人大胆,竟敢阻止行刑?"安乐王大声叫嚷着,来到了马车的面前。 那小太监简直不敢看安乐王的脸,一溜烟儿的下了马车,单手掀起车帘,朗声道:"皇上驾到!" 众人大惊,一时间鸦雀无声,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只见从马车里走出颤颤悠悠的桑灼,他的脸色惨白,大口的喘着粗气,如果不是那小太监拼了命的支撑着他,几乎令人怀疑他是不是能够自己站得住! 太后惊呼了一声,从纬缦的后面走了出来,上前扶住了儿子,痛心地道:"皇上圣体未愈,怎么这样不知道保重龙体?如果有什么差池,那可如何是好!"她瞪了一眼一脸惊恐的小太监,厉声道,"你这奴才,是不是想害死皇上?" 那小太监想是想跪下磕头的,可是又不敢放开桑灼,脸憋得通红,差点哭了出来。 桑灼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道:"母后不要怪他,是儿臣自己要来的。" 太后皱眉道:"这里的事有本宫和安乐王处置,皇上尽可放心,那妖孽必死无疑。" "不!"桑灼急急的吐出这个字来,却引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咳,待得缓过这口气来,才轻声道:"母后,儿臣求你一件事。"他望着太后的眼睛虽然浑浊却坚定无比,"那李暗夜已是我的妃子,请太后免他一死。" 太后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收了他做你的妃子?他差点要了你的命啊!" 桑灼直了直身子,声音虽然虚弱却清晰无比,"我不管他是妖孽也好,鬼子也好,就算会给我带来厄运,我也要定了他。" "荒唐!"太后摇着头,道,"你就不顾江山社稷,不顾黎民百性了吗?" 桑灼的目光热烈无比地看着高台上的暗夜:"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我爱他,我需要他,我一刻也不能离开他!" 太后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象是从来也不曾认识过这样的桑灼,良久才叹道:"原来你已经被他迷惑得失了本性了,这样可怕的妖孽,非杀不可!" 32 "母后!"桑灼急得一把抓住了太后的手,因为动作过猛,牵动了背上的伤口,令他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冷气,黄豆般大的冷汗就这样泌了出来。 太后心疼地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水,低声道:"你自己的身子是最重要的,那些不相干的人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华贵妃、丽贵妃,还有容贵妃都在等着你的宠幸,如果你都不喜欢,本宫就再为你选一次妃如何?" 桑灼叹了一口气,无力地道:"母后还是不明白儿臣的心思吗?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不行!"太后的神态坚决极了,"他会害死你!害死整个烈焰国的人!这样的灾星别说是住进皇宫,就算是放在民间,本宫也不放心!" 桑灼想是已经深思熟虑了,道:"就将他幽禁在沉香院里,就象当初关在将军府里一样。太后,这样你可放心了?" 太后的目光炯炯象是能洞悉一切:"你能立誓这一辈子都不踏进沉香院一步?这一辈子都不见他?" 桑灼沉吟了半晌,然后象是下了最大的决心一样,神色庄重,一字一顿地道:"只要能让他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太后深深的凝视着她的儿子,象是在审视着他的灵魂:"虽然你贵为皇上,一言九鼎,可你还是本宫的儿子,本宫最清楚你的脾气,你现在不会去找他,可是十年后,二十年后,你能管得住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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