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离魂人已经进到宫内，小太监才醒悟，忙大声叫道"丞相大人求见皇上。"
"终于来了！"皇帝狂喜不已，但他的笑容转瞬即逝。
"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离魂已出现在他面前。紫罗兰色的瞳眸，栖宿着比雪色还要强烈的冰冷。
"爱卿何时回京的？怎么也没有人事告诉朕，朕也好命人去迎你进城。"皇帝边说还边搂紧怀中美人，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臣不敢劳烦皇上相迎。" 离魂的目光缓缓扫过十个如花美姬，她们马上露出媚态用眼神勾引他。
"朕的爱妃见朕为国事操劳举荐了几个美人于朕，怎么样？朕的爱妃是不是有李丽华之妙？"皇帝面有得色。
"不知道陛下的长生不老仙丹炼得如何？可否让微臣也开开眼界？"
"有什么不可以的，朕亲自给你带路！"丹房内，四个道童正不断往丹炉中送柴，炉火熊熊，烧得正旺，许多珍贵的药材堆了满满一桌。一个白面长髯道人坐在丹炉后的蒲团上，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就一杂毛老道也配炼长生不老药？" 离魂讥讽。
老道气得呲牙裂嘴，"你是何许人也？口出狂言对贫道如此无理？"
皇帝暗中使眼色让他闭嘴，可他浑然不知大祸将至依旧一脸骄狂。
"看你一身打扮像是大官，大官也不能在我这丹房中撒野，你到底什么来头？"
"本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离魂是也！" 离魂冷冷道。
老道当即色变，他对离魂的行事作风早有耳闻，今天居然让他不幸撞上，他用求救的眼神望向皇帝，皇帝转开脸无视他的存在。
"敢问本官叫什么名字，你向天借胆了。" 离魂突然揪着他的胡子将他拖到炉边"炼长生不老药是吧，本官先派你去尝尝这药有效无效！"打开炉门，捉起老道的领子将他整个塞进炉子，哀求惨叫过后，空气中焦烂之臭臭不可闻。
离魂叫道"拿水浇熄炉子！"
现在谁敢不从他的话？马上就有战战兢兢的小太监提水来浇。待到火全灭后，离魂一脚踹翻丹炉，口中还道"看以后还有谁敢做这等妖言祸众的事！"
周遭一干宫女太监早吓得魂飞魄散，暗叫这次丞相大人要糟。哪料皇帝并未龙颜大怒，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差没有叫上杯茶助兴了。
离魂挽着皇帝往外走，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你们把这里清理干净，别叫它们污了陛下的福地。"
众人面面相觑，哪里敢张声。
离魂的目光转向十个绝色美人，他在皇帝耳边低声道"皇上艳福不浅呀，这些姑娘们个个如花似玉，美若天仙，有这等好事也不赏给下臣。"
"是朕的琪妃举荐的，你要是喜欢，朕赏你两个。"皇帝也低声道。
"多谢皇上美意，臣的姬妾够用了。况且这十个女人深谙狐媚之道，臣可消受不起。"又问"陛下，对于妖术惑主之人，我朝律历当作何罪？"
"当然是罪该万死，该杀该杀！"皇帝随口答道。
"臣遵旨！" 离魂抽出侍卫配刀，一刀挥去，十个美丽的头颅立刻与她们曼妙的身子分离开来，也许是太快了，连血都还来不及涌出，离魂已将刀插回鞘。
满地头颅乱滚，每张俏颜还保持着上一秒的微笑与娇美，连一丝痛苦扭曲也没有，那一刀快得让她们来不及感知痛苦。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滚动的红颜黑发恰似桃花瓣瓣啼血，缓缓瘫倒的娇躯正是玉山倾倒再难扶。
大内侍卫唬得魂不附体，门外群臣从开启的大门看到这一幕，莫不面如土色为离魂捏了把冷汗。
在后宫之中杀了皇上的宠姬！
当着一国之君的面拔刀行凶！
死罪！都是死罪，无论哪一条都足以抄家灭门！
皇帝再无法无动于衷，刚才还活色生香的玉人现在身首异处，他的心又不是铁铸的。恨只恨这离魂平日里风采儒雅，就算杀人也绝不会让自己的手被血污染，怎么今个儿转了性，美人在前还能痛下杀手。
离魂面不改色"臣也是遵照皇上旨意杀这几个以媚术惑吾主的妖女！"
皇帝不过随口一句就给离魂逮住机会，不由后悔万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苦笑道"爱卿是遵了朕的旨意办事，朕不会怪你。"他沮丧地对所有大臣宣布"你们都看见了，如果以后谁还敢再将妖人和来历不明的女子弄进吕，这就是下场！"
众臣松了口气，齐赞皇帝英明果断，旷古烁今。
皇帝的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他叫人收拾了尸休，又命群臣退下，单留殇阳一人。
众人退去时用担心的目光望向离魂，离魂俊美绝伦的脸上满是不在乎。
四下无人时，皇帝马上跳起来心痛地破口大骂"臭小子，居然来真的，御前杀人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罪？抄家灭族的死罪！"
离魂一脸非常非常无辜的笑容，紫色的眼睛眯成一弯明月，"皇上是集天下智慧于一生的明君，知道咱们是一伙的，所以不会考虑灭我的族！"
皇帝真是败给他了， "你就非得下手那么狠？"想起来还有点心痛。
离魂的神情变了变，正色道"从小到大，您待我情同父子，我仰着头瞻仰着你的光辉长大，在我心中你就是神，我崇拜您尊敬您，所以我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破坏您的形象与尊严，那些亵渎您的人统统该死。"他的话又冷又狠，与方才的微笑从容之态判若两人。
这些话听在皇帝耳朵里说不出的舒畅，胜似任何空虚的歌功颂德，他轻轻叹息一声，觉得能从离魂口中听到这席话真是没有白疼爱他一场。
"陛下，您一向英明绝不会无缘无故就纵容后宫为乱宫廷，肯定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才会用此等缓兵之策。"
"唉！你是个多么聪明的孩子，其中原由你应该早就猜到？"皇帝长叹一声，心里婉惜不已，离魂即生于皇家却为何不是他的儿子。
"太子虎狼之心，逼宫篡位势在必行，不回因臣能否活着回来而改变初衷。"
"别以为朕在深宫什么都不知道，三军统帅裘国柱，镇国将军任都贤都是你的人，朕宫中的御林军统领也是你的亲信，他们对你死心塌地，只有我那皇儿才会蠢到以为可以用荣华富贵就可以收卖他们！"皇帝声调变了。
"臣并无心皇上的江山。"离魂神情淡淡的，心里却有些吃惊，皇帝知道的事比太子多得多！
"朕当然知道你无心朕的江山，这也是朕纵容你的原因，虽然你有时手腕过于血腥，排除异己不择手段，虽然你明里文持朝暗中政武掌兵权，虽然你的缺点与优点同榜样罄竹难书，但你最让朕放心的地方就是你没有野心，如果你真有心谋我河山，我朝早已易主。"
"那么皇上，你跟臣说了这么多，是意欲让臣为陛下清君侧么？"
"你只说对了一半，"皇帝喝口茶清清喉咙，君臣二人并肩坐在台阶上"你是朕的亲侄儿，可太子却是朕的亲骨肉呀，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哪个人的左手会打右手，朕现在向你讨个人情。"
"皇上言重了。"离魂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早已猜透皇帝的心思。
"清君侧，给皇儿一些教训，但绝对不能伤害太子。离魂，你是个知轻重的人，这件事交由你去办朕最为放心。"
离魂一阵沉默。
"答应朕，这不是圣旨，而是你的亲伯父，也是一个不想承受丧子之痛的老人对你的请求。"皇帝宽厚的大手按在离魂肩头，似有千斤。
"我知道该怎么做，您就放心罢。"
他，游走在宫廷中，像暗夜的终结者，杀戮的死神，金碧辉煌的宫殿因他而黯然失魂。他进了后宫，一步步踏进皇帝宠妃琪妃居住的琪玉阁。
红帐低垂，软语浪声令宫女太监们面红心跳争相躲避。女人的贴身衣物和一些道士衣裳胡乱扔在地上。
碧玉做柄，纯金打造的细锥，轻轻挑开帐子，无声无息。
"什么人？"床上一丝不挂的女人搂着一梳道士髻的青年男子翻云覆雨好不快活。突见有人闯入，二人大吃一惊。
"你是何人？......如此大胆......黄金面具......你是......你杀了那么多的高官权贵为什么连我这久居后宫的弱质女流也不放过呢？"琪妃结结巴巴。
青年男子早吓得魂不附体，最近京城里的人都在传说这个戴着黄金面具手执黄金锥的死神是天下最可怕的杀手。
死神高高举起了手中金锥，做出裁决者的姿态。
"不要，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我自己。"琪妃顾不得身无寸缕，对着他磕头如捣蒜。
金锥狠狠落下来，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心，又快又准，将二人串在一并钉死在墙上，血溅罗帐。死神取回面具，莹洁修长的十指优雅地贴在冰冷的黄金假面上，转过头去重新戴好，复轻拉上帐子，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至始至终，他举止优美从容，仿佛那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干一件跟吃饭睡觉一样随意的事。
宫女撞见他，在她惊声尖叫引来侍卫以前，他斜劈向她的肩颈，令她晕死去。他慢慢地走出琪玉宫，深宫仍然平静如昔。
良久，才听见苏醒的宫女发出凄厉地尖叫响彻后宫"不好了，琪妃娘娘被人杀了！"
传到皇帝耳朵里。
"陛下，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去看看？"太监问。
"不用了，"皇帝叹了一口气"朕的家事朕自己会处理。"
"万一凶手还在宫中会对您不利。"太监担心，"我还是多叫些侍卫保护皇上。"
"不用了，朕不会有什么事的，琪妃陪朕的日子虽然不长但她平日最得朕心，虽然她该死但朕还是很舍不得她呀。"皇帝长长叹了一声"朕要去看看她了。"
一时间朝野上下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无间小筑 。
离魂执笔的手优雅地在纸上游动，头也不抬"都解决了吗？"
黄金假具一声不响从怀中掏出一本缎面名册扔在桌上，名册摊开来，一串串的名字已经被朱笔勾掉。
"那个太子的命先多留几天，皇帝对他还有顾念之情......"离魂突然抬起眼来，看到黄金假面愤怒地盯着他。"别那样瞪着我，我也奉旨行事。"
黄金假面还是瞪着他。
"觉得自己满手血腥是个罪人？"离魂嫣然一笑"你每次杀人都要让自己相信，自己杀的人都是该死的，如此你就不会活得那么累。"
黄金假面一动也不动。
"天色已晚，你还不去睡觉吗？如果你不想睡我们可以干点别的！"离魂放下手中的笔，对黄金假面勾勾手指"过来！"
黄金假面极不情愿地走过去，仿佛有一万个身不由己的理由。离魂摘下他的面具，殇阳那张英俊的脸孔出现在他面前。离魂吻了吻他的唇"转过身去！"
殇阳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转身，顺从地趴在书案上。直到离魂的欲望由他身后冲撞进来，一次又一次，他咬紧牙承受着。
离魂将殇阳的衣裳下摆掀到腰上，深深陷入殇阳脆弱的后方，"你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居然有从波斯进贡的迷药，这种迷药可以控制你，虽然你有自己的意识，但你的肉体会身不由己地服从我一切命令，杀人或者是亲热。"殇阳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憎恨我是吗？憎恨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它会支使你做任何事，会改变你的一生，如果你想向我复仇的话千万不要忘记今天你对我的憎恨之心。"如果不能因为爱让他记他一辈子，那就尽情地恨吧，殇阳如果真的可以恨他一生一世，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殇阳脸贴着离魂放在书案上的奏折，散乱的目光最后停在奏折上的一行字迹：废太子为庶民！
他震惊了 第二十三章 玉碎
次日，离魂回王府未归，午夜时分，殇阳从无间小筑的书房里取得那张奏折，偷偷进入太子居住的东瑞宫。
"什么人？"太子惊问。
黄金的光彩，在幽暗的烛光下发出诡异的芒彩。
"你......你是......"太子的上下牙关在打战，终于轮到他了吗？
"陛下不要害怕，我此来并非为取你性命。"
"那你，你来干什么？"太子想找个什么东西抵挡，但手脚软得不听使唤。
"我是来跟陛下作个交换，不知陛下肯是不肯。"
"什么事？"
殇阳从怀中取出奏折扔给他，太子手指哆嗦了半天才翻开，不看还好一看大怒，"好个离魂，居然敢起草废我的诏书，他向天借了胆！"
"他起了诏书就能变成真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太子想到离魂的手段，不由打了个冷战。
"如果你答应与我合作，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帮你除掉他。"
"你要如何合作？"
"你要向皇帝力荐椿亲王进京，我向你保证，椿亲王一但进京对你与离魂争权大有帮助。"
"二皇叔？你是二皇叔派来的人？"
"那个你就不必多问，反正如果椿亲王返京，你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他一定会力保你的储君之位不受侵犯，怎么样？你愿意与我合作么？"
太子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考虑能否相信他的话。"好，我们就击掌为盟，我替你设法迎二皇叔入京，你帮我说服二皇叔，一同对付离魂那个混蛋！"
"成交！"二人击掌为盟。
返回无间小筑的路上，殇阳自语道"离魂，从今以后，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我们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完全拜你所赐！"
见离魂仍未回府，殇阳突然想到离魂有可能的去处--某位情人怀中！他心里猛地一阵被一种酸苦的东西侵蚀得体无完肤，离魂去幽会情人，而他只能像傻子一样等他回来，那，不公平，他要如何才能摆脱控制他意念的笳锁，殇阳的目光落在挂在墙上的剑上，在全家进京前，他必须离开这里，就算无法全身而退，他也要......
银牙紧咬，薄唇迅速失掉血色，苍白得好像白玉兰美丽的花瓣。
离魂终于回来了，他有点醉意，才赴夜宴晚归。
殇阳在等他。
"还没休息？！"离魂轻按额角。
殇阳不语，默默为离魂满满斟上一杯酒"有时候如果活着不能如愿，只要两个人心两心相通，不如共赴黄泉但求来世。"
离魂摇摇头"我更喜欢两个人可以活着相守，活着多好，可以爱得天崩地裂可以恨得致死方休，只要有情这种东西的存在，就算会活得更辛苦也是别样的甘甜，可是死了就不一样，带着恨意离开人世，是死亡也不能斩断的痛苦，况且谁也不知道人死后会怎么样，还能不能在一起。"他很少一次说这么多的话，他自己也觉得说得太多，戛然止住，将酒凑到唇边。
殇阳反手打落酒杯，酒洒了一地，离魂不解地望他再望地上破碎的白玉盏，了然。
离魂拿起酒壶自斟一杯，微笑"其实如果相爱的两个人真的能够一起共赴黄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殇阳面无表情夺了他杯中酒连同酒壶一起砸得粉碎。
"你......"
"志不同，不必勉强！"殇阳负气道。
白玉壶盏碎成一地，离魂专注好一会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你最后的决心吗?殇阳！宁愿怀着相爱无法相守的心去死，也不肯兄弟伦乱苟且活着，毕竟这才像殇阳的行事作风，宁可被天下人负也决不负天下人。
殇阳声音柔软下来，"你累了，去睡吧！"言毕亲扶他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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