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离魂大人以要辞官隐居为由不肯进宫面圣!" "什么?他在这当口还要隐居?他不来见朕难道还要朕去见他不成?"皇帝不悦。 "丞相也太胆大,居然连父皇的命令也敢不听,要不要派人去把他给抓来?"太子趁机进言。 "皇儿,朕命你亲自去请他回朝,记住!是请不是抓!" "可是父皇......他若执意不肯回来呢?" "那你就拿出你的诚意,直到他肯回来为止!他一天不来见朕你就一天不得进宫见朕!" 太子脸上肌肉痉挛得厉害。 侍太子离开,皇帝长叹一声"那孩子明知朕现在需要他,却就是不肯回来,不就是跟皇儿赌这口气吗?以他那个性也不知像谁,强成那样,皇儿此次几乎陷他于死,他必定不会擅罢干休。皇儿呀皇儿,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容他呢?" 无间小筑。 门前一副对联颇有深意,上联:爱善赎生聚甘,下联:恨恶罪死离苦,横披:地狱无间。落款是离魂,他的书法外柔内刚,优雅中透着百折千回的狠辣,真不知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副对子的,还为一个美丽的园子赋了个如此阴郁深沉的名字,似乎存心把阳光推拒门外。 太子站在门外,气冲斗牛。 "他官再大不过也就是一个丞相,居然敢把我这个未来的雏君拒之门外!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要不,我们冲进去?"太子的贴身太监进言。 "你懂个屁!谁不知道离魂的私苑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真正的高手不在睦王府里而是集中在这里,他们都是他的家臣家将!他在天泉乡你们没弄死他,他去官异也没死成,这会儿他回了京,他在京里呼风唤雨你在这里跟他斗?我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太子一肚子火正没处发,对太监就是一顿拳脚。 太监哭丧着脸"您不是太子吗?京城是您的地盘呀!" "京城不是父皇的的地盘也不是我的,而是他的!"太子暴跳如雷"先回去,想好办法再来。"第十八章 放浪 当所期翼的情感只是一场泡影,绝望堕落的深渊就是爱情最终的葬礼。 无间小筑大门虚掩,殇阳轻轻一推就开了,他不悦地皱起眉,堂堂丞相大人的别苑居然没有一个守卫,成何体统?! 苑内,画梁精致飞檐穿云,抄手游廊曲曲折折像人无法言喻的心思,最妙的是整个扶手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诗句,有用刀刻上去的也有用笔写上的,有的潇洒飞扬有的铁骨嶙峋,一看就知绝非出自于同一人之手。都是些香艳意淫的句子,其中也不乏绝佳上品。"孤芳自赏总归黄土,香灰栊冷前缘不复,弄春的人儿早归,三岁的顽童晚回,转个身儿看,华韵怎容辜负?"离魂呀离魂这就是你所想所愿吗?殇阳的眉皱得更深了,几乎要拧在一块。他一拳捶在那些浮丽的诗句上,扶手顿时留下一个深坑。 殇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情绪走完一段滴水檐的。飞檐最终是隐没在竹影荷风里,斑驳的阳光剥落在窗棂上,零零散散随风支离。 小轩窗半开半掩,人影分明欲许还休,待殇阳止步定睛看去,如遭电亟。那人分明是离魂,他长发披散,素手莹莹托着半边脸颊,一脸娇媚慵懒。此刻连殇阳都不由寻思,如果他身成女人该是如何的倾倒众生,如何更加令人情不自禁,一个男子生成如此模样,是他的罪过还是老天的罪过? 一双男人的手拿着象牙梳正替离魂梳理着长发,男人保养极佳的手指白皙整洁,拇指上戴着象征身份的碧玉扳指时时滑过离魂乌黑的青丝,碧玉折射出来的光点像只火折子,点燃殇阳眼底的火焰。离魂跟那男子说话的神情极是明艳妩媚,他纤纤素手去抚鬓边散发时紫色的眼波会随之荡漾流转波光袭人。站着这么远殇阳似乎都可以闻到离魂身上散发出来的药香,发香和体香层层涌来,那是午夜的月光照在紫罗兰花朵上时蒸腾出来的味道,有点妩媚有点骄傲有点幽怨有点忧伤,混和在一起后使人怦然心动浮想连翩,会想去怜他爱他抱他,殇阳快要不能呼吸了。有那么一个瞬间,殇阳甚至错乱地到希望自己可能放下一切不顾一切去地爱他一场,即使背叛全天下,背叛世上伦常;即使会粉骨碎身,流尽最后一滴血;即使死后下地狱受无间罪报永不超生,也不能阻止爱的决心。 "有人闯进来了!"男子无意中瞥见殇阳木木地立在外面发呆,不由吓得三魂七魄飞上九天,殇阳就像那摊开在草坪上的阳光,明亮炫目令一切丑陋黑暗无处遁形。男子扔下梳子,往后门落慌而逃去。 象牙梳落在桌上弄出很响的声音,将殇阳的神志强拉了回来。 "废物!"离魂轻蔑地哼一声,目光坦然又带着挑衅地转向殇阳,他的目光分明在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殇阳身形一闪回避开来,心里骂自己怎么这么窝囊,他单人独骑不远千里赶来京城甚至违背皇上定下的未经召见,椿亲王后人终生不得入京的旨令,为了什么?是为了一肚子要发没处发的火,想说没说出的话,还是了却单纯的思念。天泉乡的邂逅,离魂那双紫眸像一首美丽的小诗,日日夜夜在他耳边浅吟低唱,每次抬起眼望见星空,最迷人的那一颗就是它们,星星,总是离他那么遥远。于是他餐风饮露地赶来,却验证离魂放浪形骇的传闻,离奇的愤怒令他全身颤抖。 他应该冲进去将刚刚那个男人碎尸万断或是痛叱离魂一顿,为何他要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不敢让离魂看到自己存在 第十九章 杀戮 君悦客栈。 君悦客栈的地字二号房门前永远挂着"生人勿近"的朱红木牌,店小二每次经过它时都会远远地绕开,好象一接近,里面就会有东西跳出来咬人似的,就是送一日三餐也是远远地放在门口数尺远的地方。 黄昏。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敲响了地字二号房的门,他把斗笠压得极低,存心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脸。 "不怕死的进来!"里面传来的声音嘶哑中带着三分宿醉的酒意。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浓重的酒臭扑鼻而来。一邋遢的醉汉伏在桌上,地上歪七横八扔了一地酒瓶,他也不抬脸,只将手一伸"拿来!" 一包沉甸甸之物放在他手中"这是定金。" 他也不看,胡乱塞进怀里"时间,地点,人。" "礼部尚书张俊,我不想明天早朝的时候看见他。"从男子牙缝里蹦出一句"另外,我要他那只戴着玉扳指的右手。" "明天这个时间来取货。"依旧不看来者。 次日,礼部尚书张俊被刺死于早朝途中,右手掌被血淋淋割下。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当街杀死朝廷命官,消息一出,朝野震惊,皇帝震怒。 接下来的数日,每隔几天就要死一个朝廷要员,死者都有共同点:年轻、人品风流文采也风流。还有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却都不点破:这些人之前都被传过与离魂关系暖昧。 情杀,仇杀? 黄昏细雨如丝,斜风掠过无心织丝成网,网住往事如烟红尘如梦,网住心事一重、二重、三重。 离魂倚着无间小筑幽长迂徊的绿廊栏,注视着天边层层叠叠的雨云,紫色双眸中倒映的天明净得没有底,宽广得没有边。他长发微凌乱,几缕飘在他半敞的胸怀。象牙色的外衣很随意地搭在肩上,随时会掉下来的样子。中衣也不好好扣着,他没着内衣,中衣斜开处硬是露出一片玉质的肌肤。他居然连鞋袜也不穿,赤着一双足若隐若现在衣裳下摆。他--绝对是一个完美得从发梢到趾尖的人。 一小厮低头走近,跪地低声道"我家爷说最近风声紧,他还是改天再来罢。" 离魂冷笑一声,无不讥讽"怕死嘛,人之常情。既然不敢来就永远不要来了。" 嘻笑怒骂间风华绝代难以言喻。 "等等,你抬起头来。"离魂道。 "奴才不敢。"小厮战战兢兢答道。 "少罗嗦,让你抬头就抬头。"离魂用趾尖挑起他的下巴。小厮微一昂头只觉得眼前明丽不可方物,当即脸红到耳根哪还敢直视离魂的眼睛。 听闻离魂发出轻轻的叹息"你的嘴唇真像他。"一句话听得小厮骨酥筋,心中暗生念头:能跟他销魂一次,就算出了这个门即遭横死也值了! 离魂的声音变得飘缈又温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怕你家爷责骂的话,现在就舔我的脚趾头,指不定我一高兴,就......"故意停顿引人无限遐想。 小厮当即捧起他的脚疯狂地舔他的脚上每一寸肌肤。他发出梦呓般的喃呢"我愿意,您只要喜欢我什么都愿意,要我马上去死都行。" 离魂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笑声中有着没把世界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孤高和可以肆意玩弄人于股掌间的得意。他越笑小厮就越欢喜,可是突然间他脸色骤变,前一刻还笑如春风拂面温情无痕,下一秒就冷如冰霜铁石心肠"给我滚!"一脚踹将去,小厮在毫无设防的情况下被踢得连翻几个筋斗滚出老远。 "阁下也看了很久了,外面在下雨,何妨进屋避避雨。" 树丛中慢慢走出个人,身上衣服已经湿透了,头发和乱糟糟的胡子上滴着水,看起来好不狼狈,不过他气定神闲双目炯炯,只是目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位看似弱不经风的伊人深藏不露,是他小窥他了。 剑光闪过,他手中破旧的长剑好象从没出过手,那小厮却已气绝,离魂面不改色地瞅瞅小厮的伤口-----咽喉处一剑毙命"伤口长一寸深一寸,人死不见血,好剑法!不愧是江湖杀手榜上第一名。"听他那口气,好象眼前的不是杀人而是捏死了一只蚂蚁,行凶者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是他掌中物。 相比较起外面的弱质,他深沉的心机令人不寒而栗。 "老子杀人不喜欢别人看,不过你办事倒是蛮喜欢别人看。" 离魂笑了起来,那笑无声无息风过无痕,男子的眼神却被一下子点燃。"老子不喜欢男的,飘香院的娘们儿个个又软又香,女人多好呀,你们这些有钱的达官贵人放着全天下的女人不要偏要搞什么断袖之癖。"他嘴上这么说,呼吸却随着离魂步步走近而急促起来,眼神也不像刚才那么稳定,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等离魂完全站在他面前,他直勾勾盯着离魂紫色的眸子,粉色的双唇,天鹅般的优美的脖子曲线,半裸的胸膛,纤细的腰肢最后是白玉般精致的脚趾。男子喉节上上下下几回,像是唇焦口燥又像是咽口水。 半晌,他骂了一句脏话后粗嘎着嗓子道"你到底是不是男的呀。妈的,有个像你这样的情人,也难怪别人会为你争风吃醋甚至买凶杀人了。" "杀手都是像你这么多话的吗?还是你已经吃准了我是你掌中猎物,生杀由你跑也跑不掉。"离魂用讨论天气的轻松口吻问道。他呵气如兰,令那男子脸涨得通红。 "你武功这么好,不如以后就跟随于我。不必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老子从来只杀人不卖身,更不会给当官的作奴才,像他那样。"他指指不远处的死尸。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慢慢商量。"离魂的声音又柔媚又娇软。 男子爆发了,他将离魂推倒在地粗暴地将离魂的裤子褪到脚踝处。"老子今天就试试男人的味道。" 离魂头仰着,从喉咙深处发出呻吟,任男子把脸埋在他双腿之间。男子的手指和舌头一样粗鲁,但他喜欢,他想象着那是殇阳...... 杀手急急忙忙地解开自己的裤带"放心好了,我办事跟杀人一样稳准狠,比那些没用的小白脸强一百倍,你一定会很满意。"这种时刻他也不忘手中握着剑,那是他吃饭保命用的家伙,他从不离身。 "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离魂道。 "什么事?"他漫不经心地问,急着入侵离魂诱人的身体。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流星一般。 "稳准狠?是这样吗?" "你......"杀手脖子上一道血痕,他双睛暴出,指着离魂说不出话来。 "呵呵,我忘告诉你了,本公子从来只玩男人而不是被男人玩。"离魂手中持的是他从不离身的短剑,碧玉手柄,翠色逼着血色同样夺魂,刃琢磨得通体流光四溢,那抹滴红也不能掩住的煌耀。离魂掩上敞开的衣服,嘴角带着美好的微笑,优雅地从他身边走过,再不多看他一眼。 第二十章 黄金假面 是夜。无间小筑,名为"夺色"的东厢房内。蟠龙古香炉的龙嘴里吐着缕缕幽香,金边米色宫纱灯罩上描着一副西洋画:两个赤祼相拥的男人,一根开满血红玫瑰的刺藤紧紧缠住二人,尖刺深深扎根在二人光裸的皮肤里,吮吸他们的血液让自己开出更妖艳的花。素白的烛火照得那红的白的凄艳绝伦。 纱帐如雪,两边一对挂帐的黄金钩明晃晃的,正中挂一只压帐的小花蓝,几只时令的鲜花刚刚被插好,那上面还凝着香露。窗开启,暖春时令,软风如酥。 离魂在等待他的客人。他半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诗集"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他的声音很温暖很温柔,这不像平常的他,他只是反复咀嚼着诗句,任凭无法抗拒的凄凉慢慢渗透到整个美好的夜晚。一直以来他始终坚信不移,他今生的执着是因为对前世刻骨铭心的守望,怕只怕一片真心终敌不过世事无常人心无常,因缘,或许只能注定断肠。 纯金打造的面具,左眼镶着妖艳的红宝石,右眼是绝情的蓝钻清冷澈骨,眉心一点鸡血玉红得像灵魂心脏上的一道伤口,金色的嘴唇弯成完美的弧线,令人想去触摸与亲吻那与世隔绝开来的冰冷,整张脸华丽异常,哪怕是漆黑的夜里亦能绽放出瑰丽的光彩。 谜样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纱帐外,黄金的面具在暖昧的暧光中朦胧,双眼中,红得依然冶艳蓝得照旧冷漠。雪白的披风让他在夜里像个幽灵。 "这是我见过最好的诗,‘此身虽异性长存',你说如果那个‘惭愧情人'忘记了辜负了他们三生石上的前盟,他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离魂对他的平空出现一点也不吃惊反而用一种拉家常的口气跟他聊起天来。 "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连杀手榜上排行第一的杀手都不能幸免于折腰你裙下。"死神冷冷压低声音。 "你真的想知道吗?"离魂半托着脸颊,戏谑地反问。见神秘人瞪着他,他妩媚地笑了,狭长的凤眼笑成一条穿过紫色宝石的线。薄薄的丝被下一只赤裸精致的脚伸向神秘男子,令人不由寻思,那床柔软的丝被下的人是不是一丝不挂。 那只玉足熟练地挑开神秘男子衣裳下摆,直探要害。死神呆在哪里,不知是因为离魂胆大妄为还是因为离魂的撩拔发生了效用。 离魂灵活的脚趾忽轻忽重,力道拿握得刚刚好,不会把他弄痛又可以使他获得强烈的快感。他的手掌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他感觉到离魂销魂的勾引隔着裤子撩拔他深藏的情欲,原来,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可以产生这种情欲,不温情不低调,像深海卷起的狂潮旱地起的风暴来时迅雷不及掩耳,发生中惊心动魄任凭百尺的堤坝深厚的根基亦难幸免于决堤。 他发抖的手慢慢握住离魂的足,指尖顺着离魂脚踝爬行游移几步,又迟疑,该说停吗?还是,掀开那床隔离人视线的丝被,去掉一切伪装,在尝尽人世间极致的颠狂与错爱后,拥抱着一同堕入无间地狱。 何谓无间?无间世人,万死千生,业感如是。动经亿劫,求出无期。从初入时,至百千劫,一日一夜,万死万生,求一念间暂住不得,除非业尽,方得受生,以此连绵。
8/15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