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见殇阳最后一面,哪怕能再看他一眼也好。 敌军主帅不期然看到城墙上失魂落魄的游魂,他吃了一惊,离魂脸上柔柔舞动的青丝好像抚在他心上,天!世上竟有如此风华绝代的人?他是谁?是一缕迷失的香魂还是上天派来相助官异的神灵?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个忧郁的眼神便足以倾城,如果他能回眸一笑,他愿意双手奉上江山与城池。 "王,城上连个守城的人都没有,要不要趁此天赐良机攻陷官异城?"副帅轻声提醒。 "城上之人,立即开城投降可放你一条生路!" 离魂星眸微动,敌人十万大军他视若无物,书着"凤楼"二字的火红大旗也不能燃烧他眼中紫色的天与地"在这座城里,没有人会投降!"那般的骄傲。 "你就不怕城破之时我们取你性命?"主帅问。 "我会在城中的广场上恭候凤楼王大驾!" 殇阳到了官异才发现进城的门被卦得严严实实,"那个人疯了,居然会白痴到掐断自己的后路。"他就差没有破口大骂了。离魂强烈的求死之心震撼了他。第十一章 舍生 关内的城门进不了只有绕道从邻近的潼城出关,再由关外敌军主力集中的那道城门进去。殇阳此时完全没考虑到那道门有十万铁甲在等他。 晌午时分。凤楼王的大军冲进官异城。 "启禀王,城中空无一人!" "他放走了全城的人,只留下他自己孤身对抗本王十万大军,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与本王对峙了三天三夜,真不知他是英雄还是傻子!"凤楼王颇感慨,想到离魂那紫色的眼睛,他的心被痒痒麻麻的东西缠住。 "王,早上那个人不是说要在广场上等我们......" "本王一个人去会他,你们先驻进城里。" "可是那样太危险了!"副帅觉得很不妥,那个少年的眼神令人不安。 "越危险越有趣!"凤楼王轻哼了一声,策马奔向城中间广场。 离魂独自站在广场中的古槐下,安静得像要就地涅槃。衣袂雪白翩翩在风中飘逸,他的头发整理过了,他平素爱好整洁的人,就算临死也不例外。与平日不同的是,他此时手中握着一柄剑。 "看样子,你想寻个与本王一决高下的机会。" "是的,就我们俩!" "你输了是不是愿意效忠本王?" "你输了立刻离开官异!" "一言为定!" 凤楼王挥蹬下马,取下头盔,离魂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三十出头,虽然不能跟俊美的殇阳相提并论,但也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种很邪恶的魅力,这种男人应该很讨女人喜欢吧! 离魂讨厌他那双眼睛,有恨不得要把自己的衣服剥光的贪婪和欲望。 离魂用剑跟他从政一样,敌不动我不动,敌动则我动,明晃晃的剑拿在他手里,沉静如水,他使的剑跟一般不同,剑身又轻又窄,刃口锋利异常。 凤楼王欣赏地看着他执剑的模样优雅得像一首诗,他背后苍天古树只是他的陪衬,整个儿是一副优美绝伦的画。"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离魂回答。 凤楼王抢先拔剑进攻,他的攻势并不猛烈,反倒有种戏弄的味道,好象这不是生死之战而只是在调情。离魂架住他的剑,"噌!"一地一声,金属相击发出凤嘨龙吟。 "你用剑就跟你的人一样动静皆亦,辛辣得近乎狠毒,每一剑都有至人于死地的决心,呵呵,你真是个文武全材,我喜欢!"长年南征北战的凤楼王体力方面自然强过文弱的离魂,虽然离魂的剑法更精妙,但在这种二人生死对决的关头,凤楼王在体力上渐占上风。 离魂有些气喘,但他不愿意服输。 "呲!"地一响,凤楼王的剑锋割开离魂胸口的衣裳。 离魂胸膛露出一大片,他那长年不见阳光的肌肤白晳到不可思议,几乎要半透明了,凤楼王也算阅人无数,从嫔妃到男宠他从未见过谁有离魂这样完美的皮肤。一道血痕迅速从伤口中渗出来,形成一副凄艳又惨绝人寰的画面。 "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凤楼王直直地盯着离魂的胸口,眼中有奇异的火苗在跳,他喃喃地道。 "没有投降!"离魂语音刚落,剑锋又挑过他的大腿,血淌下来,他有些站立不住。伤口都不深,还不致于要人命,凤楼王眼中的火苗越烧越高,他想像离魂伤痕累累痛苦求饶的样子,那情景让他格外兴奋。 肩上,胸前,腿上,伤口越来越多,离魂渐渐支持不住,他扶着剑靠在树身上喘着气,一些粘糊糊温热的东西流到眼睛上,他随手擦了一下,一片殷红,他的额头也受伤了! 第十二章 执子之手 视线模糊起来,他无力地顺着树坐到地上,手中还紧紧握着剑。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有一只大手撕碎他的衣襟;恍惚间,有只炙热的手抚摸过他全身,残忍地玩弄他身体最隐秘的地方;恍惚间,有人恶意按压他的伤口,让他流血不止,痛不欲生,他知道该反抗却使不出半分力气。他早该会凤楼王不怀好意的眼神中洞察他卑劣的心思。 他被凤楼王抵在树上,身后一阵被侵犯刺痛,他一定是流血流到快死了,才会产生幻觉,要不然他怎么会好像看到殇阳站在他面前,全身都是血,可还是握着手中染红的宝剑紧紧不放,他强壮的胸膛随着他的喘息起伏不已,正午的太阳在他身后形成神样的光环,他看起来像个浴血的战神。 离魂想:他一定是在做梦,要么就是回光返照产生的幻觉。 殇阳的眼神看起来非常阴鸷可怕,离魂从来都没想到这个温和可亲的少年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他在看谁?气势仿佛要吞下整个山河连同他的敌人。他的肉体很疲惫可是他的精神上的愤怒足以杀死千军万马。 "我会保护你!"他的声音温柔而稳定充满让人放心的力量,能在临死前听到他这样一句话,就算只是在做梦,离魂也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是的,是在做梦,一定是,离魂肯定,在这个美好的梦境里,他看到殇阳在千钧一发之即赶来,看到殇阳与凤楼王生死对决,他看到一片刀光剑影迷人眼,他看到广场的四周被敌军围得水泄不通,他还看到老槐树下他的肉身,他靠向树身上盖着一件衣服,手里还紧紧握着剑。 离魂倏然一惊,他真的死了吗? "没用的,就算你可以杀进重围到这里,就算你打败了我,但你也绝对不可以离开这里!"凤楼王也挂了彩,血顺着剑往下滴。 不!他不可以死,他不允许自己像个弱者一样倒在地上,等待被救赎,无论如果他也要活着,活着与殇阳并肩作战,即使最终的结果还是要死在这里,离魂告诉自己。 强大的精神力量,能超越世间一切生死。当他决定活下去的时候,他相信就算是死神亲临也不能带走他。 他强迫自己的魂魄回到肉体上,慢慢地睁开沉甸甸的眼睑,一道明亮的光线首先射入瞳孔,他一时间分不清是晌午的阳光还是殇阳生气勃勃的笑脸。 即使殇阳身上脸上又是伤又是血污,依然无损他的神彩飞扬,离魂就是喜欢他天塌下来也能当被盖的荡坦,那是勾心斗角的官场众生不可能拥有,他自己也没有。 离魂轻轻抚摸殇阳脸上的伤痕,为他擦去血渍,二人目光一但对视,立即陷入胶着,世上最利的剑也不能切割,时空的变换亦不能阻隔。 时间在他们亲近的呼吸中静静流淌。 "我好像从上几辈子起就这样看着你了!"殇阳扶着离魂叹息地道。 "我想我是从上几辈子起就这样一直抱着你!"离魂紧紧搂着殇阳的腰不愿意放开,并把脸贴在他胸口,殇阳的胸膛又宽阔又温暖。 他们旁若无人,仿佛四周团团包围的十万大军只是五颜六色的空气,存在,只是为了把他们之间的气氛烘托得更炫烂。 凤楼王盯着他们俩,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丞相大人,你们皇帝连一个援兵也没派给你就让你来打仗可见他完全不懂珍惜你这个人才,不如你来本王这边,本王封你做凤楼的丞相,如何?"他又恶狠狠地道,"你们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要么来本王这边当封王拜相,要么死在这里!" "多谢美意,我选第三个方案!"离魂一笑,指着身边用稻草掩盖着的小山"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他从怀中掏出个别致的火折子,用一种讨论天气的轻松口吻道"你的手下是不是搜遍全城也没有找到一包火药?你的十万大军是不是已经驻扎进城,现在又集中于此?" 凤楼王脸色变了。他攻打官异确实是因为官异丰富的火药硝石资源可以为他提供充足的军事蓄备,"你们现在可以考虑将这堆东西献于本王,本王不但可以赦免你们的罪还可以封你为侯!" 离魂并不理会凤楼王的软硬兼施,他趴在殇阳耳边吹出温热的气息"如果我们今天一起死在这里,你会不会怨我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 "不会!"殇阳当然知道离魂的心意,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骨子里燃烧的烈性足以毁灭一座城。"你,足以倾城!"他微笑着一语双关。 "如果这此我们大难不死,你还会看到我是如何倾国!"离魂同样微笑着话中有话。旋即一转,转向凤楼王时,离魂神情顿化寒冰,紫色的眼眸却在燃烧一团火"叫你的十万大军立即退出城外,不然,我们俩今天就要你和你的军队来陪葬!我说得出做得到!" "你早就计划好的!" "现在我问你最后一遍,撤还是不撤!"离魂点燃火折。 四周的军队起了一阵骚动。 "王,我们......"副帅惊恐地注视着离魂手中的火折,只要离魂一松手,小山一样高的火药会将整座官异夷为平地,连同他们所有人一齐灰飞烟灭。 "给他们让路,让他们走!" "不行,你们必须撤出城,退兵三十里!"殇阳不肯让步。 凤楼王面部肌肉痉挛起来,他咬牙切齿"官异现在是空城,就算本王现在退兵三十里,用不了多久还是会打回来。" "退还是不退?"离魂细弱的手指紧紧握住杀生大权,他慢慢把火折指向火药堆。气氛随之紧张起来,弓兵们箭拔虏张,无数的利箭对准二人,只等一声令下,他二人就会变成马蜂窝。 有诗为证:千均一发箭离弦势难追,宁为玉碎。骨粉身碎性如火宁死节,拒作虏悲。谁言多情自古将人误,临危救难显本色,千里孤骑,其实英雄。宁死不屈争忠义,浴火重生,真好男儿。 第十三章 倾城 江东,椿王府。 任凭离魂随身侍卫跪地苦苦哀求,椿亲王铁了心绝不轻易出兵救人,除非有圣旨。 "什么?阳儿单人独骑去了官异??"直至椿亲王听闻殇阳随从战战兢的回复后先是震惊随后暴怒起来,"他疯了!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大逆不道,胆大包天的混帐东西,就凭他一人之勇气能挡得住十万铁骑兵?" "爹爹息怒,快发兵救哥哥要紧!"椿亲王的女儿毕晴不停安抚他。 "发兵?你知道未经皇帝允许擅自发兵的后果吗?是要满门抄斩祸连九族的!!"椿亲王虎目圆瞪。 "那,女儿带一千亲兵去救援?" "一千亲兵?你知道敌人有多少吗?十万!!!十万精良铁骑!!孽子一个人挡不了,你一千人也挡不住!!"椿亲王几乎是在咆哮了。 "呀!"毕晴一脸愁容"那可如何是好!" "王爷,有位公公自称带来皇上圣旨!"家仆匆匆进来报。 官异。 军中骚动越来越大,很多人本能地开始往后退。 副帅几乎是在哀求了"王,就依他们罢......" "收兵,退出城外三十里!"凤楼王冷漠又果断地下了命令,众人如获重释。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逃多远!" "王,走吧!"副帅低声道。 凤楼王骑上马背,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像诅咒一般地恨恨道"本王不会放过你们的,总有一天你们会落在本王手上,到时候会叫你们尝到什么是生不如死!" 离魂与殇阳冷笑。 热闹的官异突然间又安静下来,老将们忙着关闭那边的城门,打开关内的城门。广场只剩下离魂与殇阳两个人站在树下,你看我我望你,良久,方长长松了一口气。 "就在前一刻,我还以为这次非得精忠报国不可!"殇阳笑起来,虽然他又疲惫又担心,但他仍然可以笑得那么坦然那么生动。 "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我父亲的军队应该在路上了,我们往江东去路上说不定就能与他们汇合!"殇阳扶着离魂"能走吗!" "你呢?" "我是铁铸的!"殇阳笑道。 "我的心是铁铸的!"离魂回他一个微笑。 两个精疲力竭的人互相掺扶着离开官异,同乘一骑,绝尘而去。 正是:魂系三世三生,遥断天涯歧路,天堂地狱人间寻历遍,哀思无边,徘徊千劫远,心牵一线中,多情总被无情苦,自古。 鹧鸪山,是官异往江东椿王府必经之路。 "这里很美是么?"殇阳道。 "嗯!美得像......在天堂......"离魂觉得自己已经支持不住。 殇阳试图不断与他说话,让他不要睡去"你又没去过天堂,怎知天堂有多美?" "我是没去过,不过也许很快就要去了......" "怎么会呢,你活得好好的,佛祖不会收留你!"殇阳这样说,但心里害怕起来,离魂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你做了太多错事,你死后一定会下无间地狱。"殇阳恐吓他。 离魂苦笑"是的,我造孽太多,多的你根本想像不到,我本就该下地狱!" "那我宁可亲手杀了你,也做一个罪人,与你一同下地狱受无间苦。" 无间世人,万死千生,业感如是。动经亿劫,求出无期。从初入时,至遭遇百千劫,求一念间暂住不得,除非业尽。 "你,这又何必?"离魂心想:就算殇阳只是在骗一个垂死的人,能从殇阳口中听到这样一番告白,他也觉得很欣慰。 "我恨我自己不能下十八层地府,我怕独自投胎去。我非得寻个能与你在一起的好法子。"殇阳的声音在颤抖。 "你所谓的好法子就是选择陪我一起下地狱?你脑袋坏掉了吗?" "我不会说甜言蜜语,只能用行动来表示我要与你永不分离的决心。"殇阳这样回答,他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说过,仿佛今生的一切只是前世的延续。 "你真是个傻瓜!"泪如泉涌。离魂是一个即便让他万箭穿心也不能使他流泪的人,但此刻,那略带甘咸的液体像开闸的洪水,汹涌。 生死业缘,罪报如是。 山路迂廻蜿蜒,曲曲折折曼延向不知名的地方。 离魂慢慢闭上他漂亮的紫眸,殇阳感觉到搂着他的臂弯沉了下去,殇阳的心在一瞬间跟随之的破碎,原来拥有就是生死相随,失却天地也无悔,原来失去的感觉就是心脏与身体的决裂。 握缰的手一松,二人齐齐从马背上摔下,滚落到旁边的山谷。 殇阳眼中最后的世界:天好蓝,仲春的山花好烂漫,其实死亡可以很美! 第十四章 只羡鸳鸯 一觉睡得真长,长得醒来以后以为到了来世,幸运的是,在来世仍然紧紧牵着他的手。 离魂以为自己会死去,没想到从山谷上摔下来晕迷好一阵后,他发觉自己还活着,殇阳就躺在他身边,虽然遍体鳞伤却仍紧紧握着离魂手不放,离魂心一酸几乎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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