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一直觉得愧疚。" 想起他的师父晴云,壶歌眼眶有些湿润,他是师父唯一的亲人,也是他亲手将他的师父埋葬的。 他的所有言行举止,都是同师父的无二。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在缅怀师父啊。壶歌脸色凄然,涧月想 起故人,都不得不喟然长叹。 "那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此刻的壶歌在寒风里显得很瘦弱,如果不是他在江湖上闯出了点 名声,涧月简直要以为壶歌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晴云,也是那么柔弱纤细的人,不过,晴云在 他爱的人面前,却是那么勇敢。而他涧月,却没有那样的勇气,他不过是默默地旁观并且毫无表示。 月牙儿冷冷的散光,把壶歌的脸色照得有些阴郁。"我来完成师父未完成的事。"他笑,顿了一 下,壶歌大声地对涧月说道,"我要代替他来爱你!"涧月猛地听到这句,抬头,瞪大了双眼,看进 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 "这也算是报仇的一种方法?"太可笑了,代替晴云来爱他?爱他这个杀了晴云的男人?这孩子 ,他知道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可以这么想。"壶歌低头把弄着他腰间的佩剑,许久,才抬起头来正视涧月,"难道你怕爱 上我?" 被他这么直白的问法惊到,但是,涧月毕竟是涧月,克制并冷淡地答道,"你还没有这种本事。 " "这可说不定,你没让我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壶歌笑得爽朗,月牙似的眼让人打心底感觉 舒服。 "我为什么要让你试?"涧月被他吊起了兴趣了,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壶歌。 "我能接你十招以上,你信不信?"对上壶歌的眼,涧月愣了一下,他是在向他挑战?难道他不 知道,在这江湖之上,除了笺,还没有人能接他十招的么? 不,从他那么笃定的神采来看,他定是早就知道,他是故意要这么做。真的好有趣,"呵呵-- ",涧月忍不住轻笑起来。 "怎么,不愿意?"有点被轻视了的气恼,壶歌一手按住剑把,随时准备出击。 "不,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我就满足你。如果你能接到十招,我就给你机会,如何?"对面前 这个自信满满的孩子更有兴趣了,涧月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答得欣然。 "好,少废话,开始吧。"壶歌当下拔出剑来,两人对峙了片刻,谁都没有先出手。风移影动, 两人默然不语,终于,还是壶歌先沉不住气了。"看招--" "叮叮当当--"金属兵器碰撞的声音,冷而清脆,两人的动作都飞快,攻守之间分寸得宜,毫 无破绽可言。转眼间已经过了七八招,涧月不由得暗暗佩服。从来,他的每个对手面对他的时候,都 是胆怯的,唯有壶歌能这么镇定而且不露丝毫惧色。 壶歌也在心里暗忖,涧月的功夫着实了得,虽然他防守得很严密,但同样,他也碰不到涧月分毫 。涧月有心让他他看出来了,涧月也是只主动守而没有主动的攻,偶尔的攻击架势也是虚晃而已。 突然,壶歌剑柄倒转,剑气把周身护了个密不透风,"云聚闭月!"这是平云剑中的第七招,它 的特点是能守也能攻,涧月大吃一惊,壶歌是怎么学会这剑法的? "啊--"闪神间,涧月的长剑被壶歌挑飞,他完全呆住了,出道以来唯一一次失败,居然是败 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鬼手里。 "你是怎么学会我的平云剑法的?"涧月双足点地,轻巧地取回了倒插在地上的平云剑,没有任 何失态,虽然他败了,但从他表情上看来,却完全没有失败的沮丧和狼狈,而是一贯的自信。 "我说过,我师父爱你,所以学你,你的武功招数,我师傅都已经摸透。"壶歌的脸上有得意之 色,涧月不说话了,想起晴云,内心的负疚感就不断涌上来。这一直是他心里的疙瘩,那天,诗薪吻 晴云的时候,他看得那么清晰,晴云没有拒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晴云喜欢的是他?"不,不可能 的。"涧月摇头,想起晴云中了他那一掌的时候,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他不可能学会了他的剑法-- 难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击中?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涧月大笑,他自己都不相信发生了这么荒谬的事情,他爱诗薪,而 晴云,爱他?太可笑了!绝对不可能! "我没有必要骗你。"壶歌回答得很平静,他的眼神让涧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涧月承受不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表现得有些疯狂。他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地跌坐在地上,"不--"他哀号 ,他居然杀了一个爱他的人!杀了一个无辜的爱他的人!他居然愚昧无知到如此地步!让他怎么承受 这个事实!老天!为什么要这样玩弄他!"为什么--"心痛到极点,他只能用吼叫来发泄心中的悲 伤。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却抵御不了真实的寒冷。 壶歌的眼神充满了悲悯,他走近涧月想给他安慰,但涧月却甩开他的双手,"走开!你走!走- -走--"渐渐哽咽的声音,让壶歌好心痛。他左手抓住涧月挥动着的冰冷的手,捂在他的胸前,右 臂把涧月揽进了他的怀里。此刻的涧月好脆弱,犹如易碎的花瓶,在他的怀里颤抖。 "我的师父,真的好爱你,至死,他都叫着你的名字啊。"想起晴云死时那么痛苦的样子,当时 他真的咬牙切齿地想把涧月碎尸万段,但是,他痴情的师父却逼迫他发誓,让他好好保护涧月。天知 道,那时候的他,是含着怎样的怨恨发的誓。可此刻,他怀中的涧月,却似乎是他师父的翻版。他跟 踪了涧月这么多日子,了解了他,并乘续了他师父对他的感情。 "他是个孤独的人--" "你是个孤独的人--"同样的话,与记忆中晴云所说的相重叠了。连壶歌自己都不知道,究竟 是他说出了记忆中的话,还是记忆的真实重现。 "抱住我。"涧月缩在壶歌怀里,祈求着短暂的温柔安抚,完全没有防备,卸下了他所有的虚伪 的外表,脆弱得像初生的婴孩。 风呼呼吹过,四周一片凄凉,死亡的气息在蔓延,仿佛回到了埋葬晴云的时候。壶歌抬眼看看周 围的一切,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日月的更迭显示这依然是人间。突然一滴眼泪掉了下来,这世界上 ,真正能让他拥有的东西有什么呢?除了现在他怀抱里这个男人,他还为什么而活在这世界上?从晴 云死后,他的爱恨,就全在涧月一个人身上了啊。 许久,东方微露曙光,涧月抬头的时候,壶歌知道,涧月又是人前那个涧月了。他不做声,收起 剑和行囊,两个人一同下山。涧月一直在前快行,壶歌跟不上的时候,涧月会等,但是不会回头。壶 歌心里不是没有失落的,但是,他明白这是必然。如果涧月时刻都是脆弱的,那他就不是涧月了。 他们走后,又有一个人来到了这里,面对满地的尸体,那人变成了一座雕塑,冰冷,从里到外。 "涧月,我不会放过你--"许久,那人喊出了着一句,山上的树木瑟瑟地传动,回声久久不绝。 回到涧月的府上,早膳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个府上除了厨娘和账房,就没有别的下人了。壶 歌被安排在了一个偏僻的院落。四周苍松劲柏,环境可以说很好,但是,与别的院落是隔绝的,别处 还有一些江湖上的人,壶歌明白涧月的意思。他没有争辩,涧月也没有再同他多说一句。 初上华灯的时候,吟笺这个常客踏进了涧月的书房。涧月独自看着书,微微抬头看了吟笺一眼, 从他不豫的脸色上,吟笺知道昨晚必定不顺。 "怎么,那孩子给你苦头吃了?"顺手拿起涧月手边的雪梨啃了一口,单手撑在书桌前看涧月紧 蹙的眉头,"输了?" 涧月呆滞了片刻,生硬地点头,"噗--",吟笺嘴里的梨汁立时喷向涧月,幸好涧月反应快, 用书挡住。 "啧啧,你真恶心。"一脸嫌恶地扔开书,看到吟笺被呛得满脸通红,涧月笑了。 半边没有啃过的梨迅速飞向吟笺,这次涧月没那么好运了,正巧砸在他咧开的嘴里。 "中了,哈哈,咳咳--"吟笺得意了,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报应!"牙齿被震得酸疼,不过,涧月不忘反唇相讥。"老天都看不过你。哼哼--" "你再说--"吟笺一边咳嗽,一边操起剑去刺。"好小子,居然来这招。"涧月左支右闪,两 个人你来我往,谁都没占到对方便宜。桌上的笔全被涧月拿来当暗器,枝枝向吟笺飞去。吟笺一一躲 过,终于,暗器用尽,吟笺一个翻身,到了涧月身后,剑抵住了涧月的背心,"认输吧。哈哈。" 没得意多久,涧月已经拿起砚台,直直往吟笺脑袋上飞去,"阴险!"吟笺大叫,偏头,那砚台 与吟笺的发捎轻轻擦过,"呼--幸好--"吟笺松了口气。 "啊--"一声尖叫,"砰--"一人倒地。 "怎么了?"两个人同时疑惑地向声源处看去。 "哈哈哈哈--"吟笺历时暴笑出声。涧月无奈地走向那个倒在地上、满脸满身都是墨汁的男人 ,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掏出手帕为他擦净了脸,"哈哈--"吟笺还没尽兴似的,继续笑得嚣张。 "喂--"那人已经快怒发冲冠了,涧月不得已出声制止了吟笺。 "我先走了。"吟笺不是个不知趣的,看了那人一眼,含着笑意出去了。"弦?找我什么事?" 一贯温柔的语气,来人是他目前的情人,清弦。 "今晚要出去见朋友。"清弦一身的白色,现在墨迹斑斑了。但是他完全不介意,他紧紧盯住涧 月的脸看,仿佛与他分开是那么的让他难以忍受的事情。已经被他看习惯了,涧月完全不介意。"怎 么,不会想我么?"清弦抚摸着涧月的脸问道,两人相隔得好近,他可以清楚看到涧月脸上青青的稀 疏的胡渣。涧月握住了他的手,轻吻了一下,"会。"一句话就让清弦笑了。 "明明是骗我,"他吻上了涧月的唇,双臂环绕着他的脖颈,难得涧月回应了他的吻,但,永远 都是淡的,温柔的,没有情欲的。"讨厌--"清弦推开了涧月,转身往外走去,门口处,正立着个 人。清弦一愣,但下一刻,清弦又回到了涧月的怀抱。涧月的唇,他的身体,居然在向他索求。清弦 本能地给他回应,毕竟,这种感觉他渴求了太久了。 离去的脚步声远了,涧月放开了清弦,但清弦已经被点燃了,他满脸都是裸露的欲望。"为什么 ?他是谁?"低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涧月没有回答,也没有看着他,而是环到他的身后,扶着他的 双肩把他推桑出了门。"不是要见朋友么?早去早回,你这身衣服也该换了再去。"涧月轻柔地吻他 的头发,并撩拨着他,感觉他在他怀里战栗,涧月笑了,适时的放开了怀抱。 "去吧。"最后给了他一个吻,涧月关上了房门,然后无力地靠在门上。他不明白刚才自己怎么 会失态了,为什么要存心去刺激壶歌?他的行为完全没有道理啊。懊恼地搔搔头,他提起悬在墙上的 剑。转身想出门,却再次瞥见墙上的那副字: 欲待仗剑行天下 已是深陷囹圄人 当时没有明白,现在却似乎全然明了了。晴云在写给他这副字的时候,何以泪流满面,不是感动 于字,而是感动于人。是他让晴云陷在囹圄,也是他毁了晴云的一切,而晴云竟然不恨他,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涧月走到那字面前,看了许久,想起晴云与他之间的点滴,似乎一直是晴云在迁就他,而他对晴 云从来就是冷冷的,冷到骨子里。猛地,涧月扯下了那副字,从腰间抽出剑来。 屋子里,只有舞剑的声音和纸张撕裂的声音,许久,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再也拼接不起来了 ,那个人,再也会不来了。什么叫后悔?他涧月此生,终于尝了一次后悔的滋味,自嘲地笑了。 "叮当--"平云剑颓然掉在了地上,失却了往昔的万丈光芒。他的主人,淋漓的汗水撒在了地 上,瞬间被吸收了去,前额的发都湿了,发泄完后的他,颓丧地垂着头,跌靠在门边。 一个黑衣的男人在街角处转弯,进了一条幽深的巷子。在巷子的尽头有一扇虚掩着的门。男 人四处张望了一下,闪身进了门里,又小心地看看门外,确定没有人,再轻轻地掩上了门。 院子里,一个魁梧的身影正伫立在枯树下,黑衣人脱去了披风,露出一身雪白的装束,赫然是清 弦。 "主人。"清弦走到那男人身后跪下,那男人转身,"啪--",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清弦 脸上。清弦的脸颊立时红了,但是清弦没有反抗,低垂着头,静候那男人的发落。 "苦丁山上那些喽罗全给涧月那个贱人给灭了,你知不知道?"男人一把抓起清弦的头发,清弦 看着那男人,点头,扯痛了头皮,但是他没有表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砰。"那男人一脚把清弦踢趴在地上,但依然揪住他的头发不放,清弦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吭声。"要你后来知道有什么用!我把你送到他身边,可不是为了让你谈情说爱的! "又是重重的一脚踢在清弦的腹部。 "噗--"一口鲜血从清弦的嘴里喷了出来,溅在了男人身上,男人没有怜悯,反而更加重了他 的力道。"我看你已经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把你从那群人手里救出来的?你到好,我的一干兄弟全他 妈的给灭了,你还在那里给我谈情说爱。"那男人越说越激动,拳脚一起往清弦的身体上招呼过去。 清弦不出声,也没有反抗,任他继续责打。 "你个小贱人--看我不打死你!"突然那男人一掌打在清弦的胸口,再一口血喷了出来,清弦 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男人也仿佛用尽了力气似的,靠在树干上直喘气。"你--你--"除 了这个字,他再说不下去了。清弦看着他吃力的样子,赶紧上去给他顺气。男人挥手把清弦弹开了去 ,"滚--",男人怒道。 "主人,清弦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请主人宽心,我必当为主人报了此仇。"清弦跪在地 上恭敬地说道。 "哼--报仇?谈何容易,我现在武功都废了,还谈什么报仇!"突如其来的噩耗,把清弦吓得 不知该如何是好。"主人--"他嚅喏地问道,但那男人似乎没有听见,径自放声大笑,地动天惊。 "啊--老天,你待我真是不厚啊!"男人怒吼一声,然后,平静了下来,再然后,居然"呜呜 "地哭了。清弦手足无措,他只能恭顺地跪在一边。 "主人--怎么--怎么会--"清弦呐呐地,怕触痛到那男人的伤疤。 "哈哈,怎么会?你问我怎么会?哈哈--报应--报应啊--"男人疯子似的,狰狞的脸在清 弦看来异常恐怖。他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主人--"他小心翼翼唤了那男人一声,男人突然把脸 转向他,两眼突出,仿佛要把他吃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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