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想说爱你——邑霞辉

（五）
电影在大约6点多的时候散的场，按照计划去那家叫"热辣辣"的在本市小有名气的中餐馆吃饭。这间"热辣辣"是专门做马来餐和粤菜的餐馆，早年开在一个地下室里面，直到今年年初才搬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之一--Sauchiehall　Street。
进了餐馆，有一个留著娃娃头的脸胖胖的女楼面过来招呼我们，她好像原来就认识Alistair，问了问他最近的情况。 Alistair和她说话的时候面部明显地呈现出了不自然的笑容。那个女楼面把我们带上座位，在倒茶水，递菜单的过程中偷眼打量了我好几下。
那个女人刚离开我们这台，Alistair就小声对我说："他是我刚来这边的时候的房东的老婆。"
"噢~~我知道了，你欠人家房钱吧？"
"才不是呢！"他表情严肃的解释道："她和她老公看著我年纪小想坑我钱，我才住多久呀，哪用交这麽多钱！想骗我，门儿都没有！"
"哦，原来是这样啊！"
点菜的时候我发现，这个Alistair是个吃斋的‘食草动物'，可是他解释说他只是不吃会流血的动物而已，不能算是‘Vegetarian'。
"那你什麽时候开始不吃‘会流血的动物的'？"我好奇的问。
"从很小的时候大约八九岁吧。"不知为什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的全是伤感。
"为什麽？"我接著问。
"我妈说不能吃。"
看著他说话时一幅不堪回首的样子，我也没有再问。
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又发现，Alistair真是个，怎麽说呢，会把碗筷全部用餐巾擦上好几遍，才开始夹菜，一直坐得很端正，夹菜的时候用公共勺子，而且小心的不会让一滴菜汤滴到桌子上，在吃碗里的东西的时候，偶尔会有筷子碰碗时发出的清脆响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杂声。那些有点狼吞虎咽的声音，咀嚼时轻轻的吧唧嘴的声音都是我发出的。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他一言不发，而且每次我说话的时他都会放下筷子，看著我的眼睛津津有味地听著我讲大刚赌球输钱，好了伤疤忘了痛继续赌博，还有他没事喜欢吹牛的一系列事情，也不发表意见。
"食不言"，"别人和你说话时要看著对方的眼睛"，这两条行为标准在他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从他的言行举止里面可以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从小就受了严格的家庭管教。
我的父母也是从小对我言行举止要求严格，但是他这种过於谨慎的有教养表现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於是对他说："用不用啊，每次我说话的时候你都停下来，看得我有点紧张。"
听到我这麽说，Alistair放下了筷子，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了之後，用餐巾擦了擦嘴（虽然他嘴的周围没有什麽），笑著解释道："不好意思，习惯了。小时候有一次和我妈出去吃饭，因为兴奋多说了一些话，回家之後被她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以後就再也不敢了。"
"你妈对你要求很严格呀。"我嘴上是这麽说，心里却想：这是什麽妈呀！我妈从来都没有打骂过我。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把碗里的饭全都扒到了嘴里，饭碗放下的时候里面吃得很干净一粒米都不剩。
他又擦了擦嘴，再一次放下筷子说："嘻嘻，我吃完了，现在可以好好的聊一下了。"
还没有等我吱声他又说："你知道去年我在篮球场外面为什麽会问你：是哪里人吗？"
"不知道。为什麽？"我印象里面好像有这麽回事。
他看著我的眼睛说："你长得不像东北人，不对应该说不像是中国人。"
"嗯？难道我长得像鬼头麽？"我开玩笑的挑了挑眉毛。
"你们家祖辈里是不是有人是韩国人呀？你长得有点像那边的人。"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妈是汉族的，我爸原来是孤儿，被他的奶奶就是我太奶养大的，可能觉得少数民族待遇会好一点就在户口上填了个朝鲜族，东北这边鲜族人很多，到底是不是真的朝鲜族就无可考证了。然後为了我和我姐以後考试有加分，也都报的是朝鲜族，要是没有加分我还上不了东北师大呢！" 可能就是因为我妈妈是汉族人的缘故吧，我们家的生活饮食习惯并不像是什麽传统朝鲜族家庭，形容为传统东北家庭比较贴切些。
Alistair听了之後一脸不可思议的说："啊~没想到，你们家不仅超生还骗高考加分呀!"
我假装生气的辩驳道："我们家可没有超生，我出生那年根本没有计划生育那一说。还有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朝鲜族的，告诉你我们鲜族人喝酒时豪气，吸烟时潇洒，打架时那更是勇敢，讲义气的没话说！"说到最後还把自己夸了一通。
Alistair一边偷偷地笑著一边连连的点头说："是呀，是呀。真是好得没治了！"
"哈哈哈，多谢夸奖。"
这时他突然语气温和的说："John，我觉得你的眼睛长得挺特别的。"
我突然有一种晴空霹雳的感觉，心里吓得一哆嗦。"你可千万别这麽说。"这句话条件反射似的从我的口中说了出来，语气中还带著几分惶恐。为什麽我会怕这句话？这麽说吧，曾经有两个男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对我说过一样的话，那之後有了两段纠缠不清的关系。
我这麽大的反应让Alistair吃了一惊，有点不知所措解释著："你眼睛这麽大竟会是单眼皮，所以让我觉得很特别，很多人是双眼皮都没有你的眼睛大，比如说我。"
"哦，是吗？你不知道，之前对我说过这话的人都和我有点纠缠不清的事情，所以我才这麽害怕听到。"
"没想到你还挺迷信的！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姑娘，不会和你有什麽事情的。"然後好像是想到了什麽的样子，冲我顽皮的扬起了眉毛说："你应该是听了那个关於我的流言了吧？嗯？"
其实这个疑问憋在我心中很久了，既然他主动提到了，我就准备厚著脸皮问他一下："那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关於我乱七八糟的流言多著呢，你指的是哪个呀？"他还明知故问起来。
我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再一次的滑到了嘴边，又被我吞了回去，最终说了出来："那个关於你是Gay的传言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Gay?"
"你是不是呢？"他听了之後竟然反问我。
嘶~~~~~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胸部大大的漂亮女人和帅气的性感男人我都喜欢过，目前上过床的男女比例是2:2，这种情况算是同性恋吗？
还没等我做出回答，他就胸有成竹的下了结论："你是，对不对？"
"啊~哈哈哈，我身上有注册商标吗？"我感觉得出来我此时笑得极为不自然。
"正常人如果被问了刚才那样的问题应该连想都不想的就回答了，你却考虑了一下，有点可疑呀~~你说是不是呢？"他话说到最後还故意托长声音。
"哈哈哈。"我干笑著，喝了一口茶水，心里想著应该怎样应对他。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自己了，别装了。"他一幅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可没有这麽容易就中了他的小伎俩，边倒茶边说："小样儿！你好象还没有老实回答过我问你的问题呢！别一个劲的在这儿跟我转移话题！"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压低了声音说："我是Gay，而且还是处Gay! 你信不信？"声音充满了引诱。
你没有和你的叶子哥哥上过床吗？这话险些脱口而出，他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在故意唬弄我呢？光看他的面部表情是辨不出真假的。
我模仿著他那幅挑逗的表情，把脸靠近了一些说："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他脸又靠近了一些，神态更加邪魅的用更加诱惑的语气轻声地对我说："那你还不赶快上钩？"
我突然有一种马上就把面前这个人马上吃掉的冲动。

（六）
"我...我...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我僵直的站起身来，逃跑似的离开了座位，没有真去洗手间，而是跑到了餐馆门口抽了根烟，检讨了一下。
再次回到餐馆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艾琳坐在了我们那台，Alistair正面无表情地在和她讲些什麽。艾琳是个表情丰富的人，她在听Alistair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地做出了吃惊，不可思议，气愤，无奈等的一系列表情。
"啊~他太过分了~~~怎麽能......."艾琳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正好走到了桌子前面。她看到了我，没有继续说下去。
"艾呸呸（pei一声），你在这里干什麽呢？"这个‘呸呸'是我给她起的外号，具体是什麽含义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叫著好玩儿就对了。
艾琳小嘴一噘，一脸不高兴的说："你才呸呸呢！"
原来她和大宇出来吃饭，来得早坐在楼上没看见我们，吃完饭下楼的时候才看到。
"大宇呢？"我看到周围没有大宇的影子。
"他去洗手间了，你没看见他麽？"
"哦，没看见。"
此时桌上的碟子碗筷已经收走了，端上来了糖水--椰子西米露。我不喜欢喝这些甜了吧唧的东西，就把那碗给了艾琳。艾琳也就是在吃东西的时候会稍微安静下来。
就在两个‘小朋友'安安静静喝糖水的时候，大宇从洗手间回来了，後来在他的提议下我们四个人决定一会儿到那间叫‘396'的酒吧喝一杯。
‘396'的规模不是很大，晚上总有个银发老头在现场乐队伴奏下唱著老情歌，酒吧里的客人如果来了兴致只要和乐队说一声就可以上台献歌。我们进了酒吧坐下来，刚买了四瓶啤酒，大宇就硬拉著我去玩角落里的那台老虎机，这小子可算是个老虎机能手，不消半个小时就赢了25镑，还得意地炫耀道："看见了没有，这就是实力，今天晚上的酒钱我全包了！"
我俩捧著一大堆一镑钱硬币回到座位，发现桌上已经多出来了好多空杯子，应该是艾琳和Alistair喝的。
李大宇看著艾琳问："哇，就这麽一会儿喝了多少啊？"
艾琳扳著手指回答："Vodka/coke, Malibu/pineapple, Bailey's, Gin/tonic, 还有之前的那瓶啤酒，没多少，你说是不是呀Alistair?"
Alistair笑著点了点头，他看起来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可是艾琳刚才说话时已经有点大舌头了。
大宇听了之後，无奈的摇了摇头："啊，这还不多！混酒喝起来甜甜的，度数可一点也不低呀！行不行了你？"
这时，Alistair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说："我给你们唱歌听怎麽样啊？"
还没有等我们回答，他已经走到了乐队那边和他们说了些什麽之後就走上台。音乐响起，他拿著麦克风，用英文说："For my friends in that corner!　Enrique Iglesias─Hero！"还是纯正的苏格兰口音，然後正经八百地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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