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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巴斯蒂安——dome

时间:2008-11-12 10:01:16  作者:dome

戴克里宪有些讶异地侧过头,"真想不到......"他观察着塞巴斯蒂安的神情,"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人怎么能够爱一种精神存在呢?"

"伟大的精神存在一定是独一无二的,之所以能够超越一切,就因为他是真理。"塞巴斯蒂安的语气变了,之前的冷淡声调,现在逐渐染上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情,"真理应该受尊崇和热爱。"

"那么你认为真理是独一无二的吗?然而西塞罗的精神,赛内加的精神,乃至伊壁鸠鲁的精神,不都是可贵的真理?"

"那完全是两回事。能够称得上真理的,不会有很多个,只会有一个。"

"--我可否有幸知道那是什么真理?"

塞巴斯蒂安那深邃而沉静的眼睛认真地望着皇帝。"只要您愿意,有一天他自会降临在您灵魂中的。"

戴克里宪饶有兴味地笑笑。"这些想法是你从故乡那里带来的?"

"--我只是知道,陛下。"

"你的思想很有趣,塞巴斯蒂安。当初我仅仅认为你只是具备一副完美的外表,没想到你的内在也很能打动人。"

这回塞巴斯蒂安没有作声。

"说老实话,塞巴斯蒂安,除了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想法之外,你的一切都像极了一名可贵的罗马人。你有着纯粹无瑕的美与力量。"

塞巴斯蒂安脸色微微发白:"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赞美。"

"不,塞巴斯蒂安。你不想承受作为一名罗马人的骄傲与光荣吗?"戴克里宪盯着塞巴斯蒂安追问,"你不认为美和力量是每一个人应该追求的吗?难道有人不想得到欢乐吗?你有如此天赋,为何要轻视它们转而追求别的呢?"

"美和力量是稍纵即逝的产物,但是永恒的精神仍是永恒。作为一个人,我有我自己所追求的光荣,还有尊严,陛下。"塞巴斯蒂安稍稍退后一步,"而且作为我身为区区一名弓箭手,蒙您赏识提拔已是惶恐难当,恐怕无福享有更多的赏赐。并且我更愿意侍奉一位威严而不是轻浮的恺撒。"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了;偌大的花园里只听得见晚风掠过桂树林时沙沙的响声。

 

"以主之名。"
马克西米努斯再一次进入了地下墓穴的会所。这里并不比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死尸更少,光线更亮,可是他觉得这些已经不是那么可怕了。我们还有希望。他喃喃默念着这句话。他觉得一团混沌的眼前好像有一个优美挺拔的背影,举着火烛,以坚稳的步伐朝前走着,带着他和他的同伴来到友爱真诚的兄弟们之间。

聚会的众人看见他身后的几个卸了铠甲、裹着长袍的士兵,不由得问道:"塞巴斯蒂安兄弟呢?"

"戴克里宪皇帝把他叫去啦。"他们如实回答。

"愿基督保佑他。"人群中有人低声说道。

"塞巴斯蒂安兄弟首要是对主坚贞忠诚的!" 另一个声音回答他,"他既不会对皇帝妥协献媚,也不会奉他之命,再在我们的苦难上加一笔!我们所受的已经够多了!"

"世上的当权者呵!你们要逼迫我们到几时呢!" 忽然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呜咽起来,"你把我们逼到了阴暗的地下与死人相伴还不够么!"于是这种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掠过昏暗的室内,好像哭泣一般。"我的丈夫和儿子都死在罗马的斧下,叫我怎么过活呢?""巴比伦的大城啊!先知和圣徒、和这世上一切被杀之人的血,都在这里看见了!""看看这罪恶之城罢!恶人在阳光下寻欢作乐,义人却在地下掩面哭泣!"

马克西米努斯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哀伤的男男女女。他想出声,说一些安慰的话语。可是他有什么本领呢?安慰并不能带回死去的亲人。--如果塞巴斯蒂安在,他会做什么呢?他不由得这样想道。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我们还有希望。"

众人都停下来看他,包括惊异的马克西米努斯。这是穆图斯长老,一个平和、受人尊敬的老人。他说:"基督徒啊,你们经历了太多的考验,但是孩子们,不要忘了,我们活人和死去的亲人,有一天不是要以复活的崭新生命重聚吗?为我们死的基督,要擦去我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在那一天来临之前祷告吧,因为只有祈祷的力量能够与刀剑抗衡!"

我们还有希望--马克西米努斯反复回味着这句话。是的,这就是痛苦的人将会欢笑的原因--塞巴斯蒂安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时,突然外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起初没人注意,但是当人们意识到它是在向自己逼近时,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摩擦碰撞的尖锐声音和人粗声的叫喊:

"基督徒--!"

所有聚会的人浑身一震。有人意识到是什么降临了。

"--以戴克里宪皇帝之命!"

3

众人骚动起来,他们在简陋隐蔽的房屋和空旷安静的野外躲避罗马对自己的追猎,但谁也没有预料皇帝竟然派出军队进入地下墓穴--他们最后的堡垒。

"以戴克里宪皇帝之命!不得反抗!"

在一阵压倒性的恐惶不可避免地降临,占据了他们的精神之际,穆图斯长老突然大声说道:"不要害怕!镇静一点,还有别的出口可以走!"他紧紧抓着拐杖,把人群引向另一个隐蔽的通道。这一群人瞪大了双眼,拽紧彼此的衣襟拥着移动着,嘴唇翕动着或者急促地呼吸着,念念有词,就像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本能做出的反应一样。

然而军队的侵进速度更快。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尖叫,然后有更多的士兵追上了骚动起来的逃生的人群,接着是呵斥、击打和把人往回拖拽的声音,有人跌倒在地,被凌乱的人群踩踏,凄惨的呼救马上就听不见了。马克西米努斯被训练出来的军人素质使他的全身绷紧,精神达到极度的亢奋。一瞬间,穆图斯苍老却仍然十分有力的手抓住了他反射性伸向佩剑的手腕,急促而严厉地说:"不要沾血!想想塞巴斯蒂安!"马克西米努斯一愣,一时间明白不过来那是什么意思。这时在他身后,一个年轻女子的长发被士兵拖住,而发出尖厉的喊叫。他不由得大喊一声:"放开她!"想也没多想就冲了上去,拉住她的手,尽全力扯开那人。没想到那个士兵手里正拿着短剑,反射性地一扬手,便刺过了马克西米努斯的右胳臂。登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掠过他全身,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因为身边有更多的士兵涌了过来。他听见了兵刃交接铿锵作响的声音,并从那些喊杀声中辨认出那是自己的同伴,禁卫军的战友,塞巴斯蒂安的部下。

塞巴斯蒂安!他浑身一激灵。他终于明白了穆图斯长老是什么意思。假如他们这些军人回身战斗而被杀或被俘虏的话,那么罗马军队的士兵一定会有人认出他们来。到那时,他们的队长塞巴斯蒂安也难逃其咎。可是没有退路了,他们这些人必须战斗,为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兄弟们和姐妹们可以安全逃离,他们必须战斗。于是他拔剑出鞘,想要像平常在阳光下那样冲杀,可是这时他才发现,刚才被砍伤的胳臂已经举不起来了。他伸手一摸,黑暗中只感到那里布满了温热的液体,仍在不停地流淌着。厮杀就在他的耳边,他甚至觉得已经它进入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头一次在这里感到了绝望。我怎么办?他仰起头,只能看见昏暗的穹顶上绘着的模糊的圣像,被火光中倒映的砍杀的影像扭曲;而自己心里充斥着狂乱的嘶喊,盖过了外界的嘈杂--

塞巴斯蒂安,你在哪里!?

 

深夜,罗马的大街小巷终于进入睡神的的怀抱中时,只有一个地方仍然点亮了所有灯火,维持着白昼的歌舞升平,那就是皇宫。人们在开怀畅饮,能够盖过浓烈的酒精味的,只有贵妇们洒的更为浓烈刺鼻的香水味。歌手在角落里弹着七弦琴和里特琴,但是它完全湮没在高亢放肆的哄闹和嬉笑声里。提特里乌斯走进来,环视一圈宴会大厅,但是没有看见皇帝的身影。只有几个漂亮的少年奴隶倒在皇帝的座位间,躺在华丽的羔皮织锦地毯上,衣衫不整,因为喝得烂醉而不省人事。他轻轻地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迈过那些倒伏在地上的躯体,向夜幕中的露台走去。

戴克里宪就斜靠在栏杆边的躺椅上,有点百无聊赖地望着底下的城市。一片漆黑中,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盏光亮闪闪烁烁。提特里乌斯不大辨认得出皇帝的神情,只看得见他凌乱的头发垂在额前,在夜风里微微飘动。提特里乌斯在戴克里宪身边坐下。他瞥了他一眼,既没有和他搭话,也没有赶他走。

"怎么,贞节的达芙涅宁愿变成月桂树,也不肯被你碰一下吗?"

"我不想和你争辩。你不想参加宴会,就别来这里嘲弄我。"戴克里宪懒洋洋地回答他,看得出他很疲倦了。

"我只是有点奇怪,本以为那位阿波罗要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的身边。" 提特里乌斯的腔调里有一丝戏谑的意味,"没想到你才是阿波罗。"

"我早就说过你比我更刻薄,提特里乌斯。"戴克里宪用恶狠狠的语调说,"他不是个罗马人。提特里乌斯,你能想象恩底弥昂的躯壳下居然有一副那样的精神么?"

"他只是让你失望了。恕我直言,我认为你想在他身上寻找任何军事才能之外的收获都是错误。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军队统领恐怕会更好些。"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指点我的私生活?"戴克里宪探过上半身,用咄咄逼人的眼神盯着他。

"对不起,我只是坦诚相言。比起你浪费这一天的时光追求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不如做些更有益于你自己的事情。"

这回戴克里宪嗤笑一声。"这是你今晚以来说的最有用的话。是的,事实上我已经做了。"

提特里乌斯狐疑地看着皇帝。

"我派去军队围捕在地下墓穴聚会的基督教徒。就今晚。"戴克里宪得意洋洋地说,"现在他们应该明白忤逆恺撒的法律是不会被宽容的。"

提特里乌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戴克里宪......"他喃喃着说,"你果真是罗马的君王。"

 

他站在遥远的山丘上,望着脚下发生的一切。松散的队伍中间燃烧着不祥的火光。他简直不敢仔细去看他们,害怕从里面认出熟悉的面孔来。他向他们跪下,心中燃烧着沉重的悔恨,还有对那人的怨恨,以及对自己幼稚言行的怨恨。他们来到这城中间,犹如羊入狼群。然而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把狼变成羊。

 

马克西米努斯昏昏沉沉地醒来,撕裂的剧痛同时也伴着袭来。他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突然一只冰凉、柔软的手覆住了他的前额。

"别说话。"他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

他费力地看看四周。简陋的木桌上只搁着一支蜡烛,小小的、跳跃的火苗照亮了几乎是空荡荡的四壁。恍惚间他记起那个混乱的地下墓穴,凌乱的脚步声和呼救声,还有金属撞击的尖啸。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它真实地发生过吗?这时他发现右臂上缠满了布条。他看见一个蒙着白色头巾的年轻女人守在自己躺着的床边。

"这是哪里?"

"嘘,不要乱动。你在这里很安全,这是我的家。"她回答道。"你倒在地下,不被俘虏也差点就被人踩死了。感谢主,兄弟们帮助我把你从那里拉出来。"

"是你救了我吗?"他惊异地看看这个瘦小的女子。

"神救了你。"她交叉起手指,放在自己胸口上。"我就是你当时从兵士手中救下的女人。他也教我回报你。"

马克西米努斯深呼了一口气。世上果真有这么奇妙的事!他感觉这个黯淡的狭小房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它在绝望的轻纱后运行,带给人愈合伤痛的奥迹。一切神秘都聚拢在这个被烛火照亮的微笑的女子身上,他不能不感叹这是一种超乎他理解之外的东西。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他感激地问。

"我叫伊莱娜。"

"我的那些同伴......"他突然睁大眼睛,"他们怎么样了?"

伊莱娜的脸暗淡下来,"我们聚会的兄弟姐妹有三十个左右不见了,大部分是禁卫队的兄弟。他们不是被抓走,就是永远留在地下,和那些先死者在一起了。一切来得太快了。"

"都是我的错。"这时马克西米努斯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悦耳嗓音。他向房门望去,那个他一直呼唤、企盼了很久的身影,就站在在那里--罗马禁卫队队长塞巴斯蒂安。

一夜没见,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昏暗的烛光把他忧郁的侧影投在门框上。他仿佛是经过了很久的奔劳似的,垂着头,浑身都是尘土。马克西米努斯从没有看见过这么颓丧的塞巴斯蒂安。

"戴克里宪派出一千军队到各个地下墓穴逮捕基督徒,要是我一直呆在在禁卫队里就会知道这件事,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的胸膛深处传来了深深的叹息,"都是我的错。"

伊莱娜裹紧了头巾,长吁一声。

"塞巴斯蒂安,不要这样谴责你自己......"马克西米努斯有点惊慌失措地说,"我们都知道你是没有任何责任的。"

"不,有的。"塞巴斯蒂安抬起头,"而且我还有责任,把他们营救出来。" 马克西米努斯忽然发觉他的目光重又变得坚定独立,灼灼逼人。"这回我会让戴克里宪明白,逼迫我的兄弟只能让他自己走向毁灭。"

4

在很年少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证过奇迹。那时候他还未曾见识过罗马的繁华和诱惑。家乡的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天空常常是凉爽宜人的清澈,在她的怀抱下是一整片开满石楠花、望不到边际的田野。他整日在大地上不知疲累地奔跑,跑累了就一个翻身躺在清香满溢的土地上,仰望着云朵飘过湛蓝的天空,欣赏壮丽的日落盛景,或者星光闪烁的苍穹中升起的神秘的猎户座。他的心灵就像这片土地一样单纯,单纯到他可以不用去在意那些从远方跋涉而来的人们,在他的家乡,他们既不受欢迎也不受驱逐。他们有着在荒野和苦难里饱受磨难的粗犷脸庞,和长满老茧的手掌。在他听来,他们所唱的调子又古老又悲凉。在他眼里,他们很少说话,也不常常欢笑。但是不知不觉地渐有他认识的人加入到他们中去。他对这些也从未在意。

但是曾有一天,当他像往常那样,闭上双目,投入自然的怀抱的时候,他一向静谧无声而空灵单纯的世界感到了某种东西。不,应该说是"他"前来叩响了他的灵魂,像一阵清新的凉风拂过平静的湖面,在它上面抚起绵延不断的波纹一般。他像受了谁的呼唤似的坐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虚无混沌的深渊里,四下看不见任何存在,却又好像被万有盈满。突然他听见一个声音,那就好像是异乡的旅行者所吟诵的调子一样,带着从遥远的时空穿越而来的沧桑。然后一切都为此激荡起来,他在混沌中看见了光亮,照耀一切,却又带着轻柔的慈爱。一瞬间他仿佛乘上了一双强大的羽翼,跨越了无数个世纪,停在一个不知名的陌生之地。那声音和光亮都出自于一个纯白色的人,他扶持他,带领他走上极高的峰顶,教他俯瞰大地。"我属于哪里呢?"他不由自主地问道。那人指给他看一个拥有七座山丘的繁华之地。

你要在那里,我的儿子--他听见这个有力的声音告诉他--你要在那里,告诉那里的人们你见过我,就像我现在告诉你一样。你去罢,我必像这时扶持你,张开翅膀护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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