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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伶——琴挑[上]

时间:2008-11-12 09:46:57  作者:琴挑[上]

何晋元脸色一变,随即又笑道:
"李大人想多了,今儿无关清浊,下官不过是想请李大人看场戏罢了。李大人千里迢迢从天子脚下赶来扬州巡查,辛苦万分,下官不能不请大人看出京戏。"
"是吗?想不到何大人也偏爱京城的曲儿呢,即使把这妓院当戏院,也在所不惜。"
"李大人说错了,在所不惜的不是这翠红楼,而是唱戏之人。。。"
"哦?这唱戏之人有何玄机?"
"人好,戏好。"
--其实何晋元今天也是第一次听青伶唱戏,昨日不过是听他吟唱了一首古筝曲,并无听戏,主要是人好,便先入为主了,认定戏也是不赖的。而昨日杜青伶一露脸,冲着他那好容貌,好嗓子,再来捧场的人也不在少数,料想,戏也定唱得不赖。所以,本来冷清的翠红楼,一下子竟热闹了起来,直把老鸨带着一众姑娘,春花秋月夏香冬蕊的叫个不停。
老鸨乐得合不拢嘴,台下看客却等得心急了。
全都因为老鸨为了应景拢客,想让青伶唱那荤段子,怎料青伶执意不肯,僵持着不肯上台,说是当初答应好让他随意唱,才肯上台,为何又悔改?此乃不守信,当然不唱!老鸨也是被逼无奈,要知道到这烟花之地的爷们,无非图个乐子,好个下作的玩意儿,在妓院不唱荤段子,那不等于进了肉店不看肉吗?老鸨又怕得罪了客人,又怕失言得罪了青伶,戏不但演不成,客人也留不住,左右为难,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
"公子,杜公子,杜大公子!我求求您,您就可怜可怜我这老太婆,唱一出吧。。。"
青伶愤然,背过身去,不予理睬。
老鸨长叹了口气,看看外面已经等得不耐烦,只好又出去周旋周旋。
何晋元不明所以,叫过老鸨问道:
"发生了何事?为何不唱?"
老鸨委屈地说道:
"何大人呀,这客人来我翠红楼,无非就是图个乐,爷们喜欢看荤段子,可那位小爷。。。"老鸨指指后台,撇了撇嘴,"那位小爷一定要唱他的长生殿,贵妃醉酒那一出。。。"
何晋元笑道:"这长生殿的醉酒一段,也够味儿,你还担心什么?"
老鸨忙说:"大人您不知道这公子,也是个清高的主儿,早就把这段子荤的改成素的,让他唱他死活不肯,爷们要想看荤的,恐怕是不成了。"
何晋元收敛笑容,若有所思地说道:
"想不到这戏子,倒也不媚俗,有意思。"
转过头对李昭侍说:"大人,你看呢?"
李昭侍点点头:"何大人,难得这戏子有身傲骨,他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吧。莫要让这污浊的地儿,没了他清高的心性,怪难得的。"
何晋元随即对老鸨说道:"他爱唱哪出就唱哪出,翠红楼若要因此跑了客人,所有的损失我何晋元来担待!"
"谢何大人!"想了想又冲着李昭侍行礼道:"也谢谢这位大人!大人,要不要三娘给您挑个姑娘?"
李昭侍急忙摆手,何晋元偷笑着,示意老鸨退下。
不一会儿,这戏就开场了。

泪落洗菩提
杜青伶上了杨妃妆,顶着十几斤重的头冠,提着戏服拿着折扇,心情沉重地走向戏台--在妓院里唱戏,这是头一遭。虽然优伶与娼妓地位同等低贱,可是在青伶的心里,优伶与娼妓还是有区别的。娼妓靠色相取悦男人,优伶靠技艺取悦看客,下等娼妓如果无色无艺,大不了出去卖肉,可再不济的伶人,即使没了一切,也要保留作为艺人的最后脸面--角儿的心气儿,如果连这份心气儿也扔了,那和娼妓就真的毫无差别了。
今日在这翠红楼的台上唱,台下尽是些眼放绿光,色心色胆的爷们。如果说在戏园子唱戏,还能叫赏戏的话,在妓院里唱,杜青伶觉得自己和那些卖笑露肉讨爷们欢心的翠红楼的姑娘没两样了。台下之人,又有多少人真正是为了听戏而来?真正懂戏的人又有几何?想到这儿,他突然后悔了,本来踏出的脚又缩了回来,望了望台下,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隐藏在灯火下,看不清容貌和表情,忽明忽暗地跳动着,摇摆着,旋转着。忽然觉得今天的舞台很陌生,他没有了唱下去的勇气。他退缩了,生平仅有的一次退缩。
可是,一想到林雨楼会在台下某个角落里看着他,他又不得不逼着自己重新振作起来,为了让林雨楼赏识自己,为了能让他收了自己,为了柳残月,他终于迈出了那艰难的一步。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他唱了起来,可是他觉得唱戏的人不是自己,头脑不是自己的,手脚不是自己的,声音不是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连声音都变了调儿,全部是另外一个的,全部都是。这个人,根本不会唱戏!
"皓月当空。。。皓月当空,皓月。。。"
他突然卡住了。
乐队的演奏还在继续,他却再无法唱下去。他低下了头,两条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在身体两侧,两条长长的水袖扭曲地拖在身后的地上,在灯火的照射下,闪耀着刺眼的白,像两条蜿蜒着的粗大白蟒,纠缠在一起。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终于,手指也没了力气,拿在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台下已渐骚动:
"老鸨,他怎么不唱了?"
"是啊,才唱了几句啊,就没下文了,别不是忘词了吧?"
"怎么回事儿啊?咱们可是都付了钱来看人听戏的!"
老鸨也被青伶的表现弄得不知所措,只道他是怯场,一边打圆场道:
"年轻,怯场,可能忘词儿了,想起来就能接着唱了。春桃春桃,快给他提提词儿!"
春桃也着急,跑到侧台小声喊着:"青伶,快唱啊--"
青伶恍惚间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大脑告诉他应该唱下去,可是喉咙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发出声音。他抬起头,焦急地在台下的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双目早已模糊,蓄了满满两泓的清泪,嘴唇微微颤着,似乎在强忍着不决堤。
忍得好辛苦。
"残月,我。。。还是唱不了。"
他对自己说了这句话后,泪水一颗接着一颗,冲开了厚厚几层的白粉黑墨,在脸颊上划下两条透明的伤痕后,流进了嘴里,吞下了苦涩。
只觉得腿一软,"砰~!"地一声,他跪下来,上身向前缓缓倾去,匍匐在戏台上,凤冠从头上滚落下来,在他前面不远处停下来,滚的途中,珠子与地面、金属片子之间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就像无数个嘲笑他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叫嚣着:
"哗啦啦,你根本不会唱!"
"哗啦啦,你和娼妓无异!"
终于支持不住,瘫倒在了戏台上,身体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对于柳残月的自责愧疚,对于那一点点儿还残留在身体里的自尊,像蛇一样绞缠着、啮食着他,痛苦万分。
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搞不懂,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难道是杨妃酒饮得过了量,再动弹不得?这怎么行?他们花了银子,可不是来看坍台的。
"唱啊,唱啊!。。。"台下一片嘘哄声,甚至有那品质低劣的,往台上扔些瓜果杂物,一时间,台上一片狼藉,台下闹得乱哄哄,甚至三三两两地走了好些人。
老鸨慌了,杜青伶不唱,翠红楼的招牌就算是砸了。
她拿眼瞟了瞟台下坐着的何晋元。c
何晋元纹丝不动地端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猝不及防地,他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笑着振振说道:
"哈哈哈,好,好个贵妃醉酒!一醉解千愁,果然是醉得凄然,醉得彻底,醉得旷古无今!好,哈哈哈!"说罢,拍起了巴掌,一开始是脆生生地几下,而后如击鼓般越拍越快,越拍越响。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好"是怎么个好法,可是惊见是巡抚大人带的头,没有人不响应的,都纷纷叫起好,拍起巴掌来,霎时,掌声连成一片,掌风带动了翠红楼两旁柱子上缠绕着的红绸,在半空飘荡着。
听到掌声,青伶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何晋元的目光,心中怦然一动--
--这目光为何与那人如此相似?灼热的,赤裸着,充满欲望的。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面前出现了许多人的面孔,马班主的,柳残月的,荀一的,康顺王的,二伯的,甚至还有春桃的。。。
他终于没有再逃避,而是迎上了那目光。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拾起凤冠和折扇,重新戴在头上,抬起袖子轻轻揩掉泪水,整整了衣襟,甩了甩水袖,示意乐队重新开始演奏。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这次他没有中断,而是完完整整地唱到结束。
唱得不好,可是,还是唱完了。

青伶谢了台转身正欲离去,忽听门口有人大叫道:
"这--也算是贵妃醉酒吗?"
所有人都齐看向大门口,只见一人徐徐走了进来:
身段苗条,披一件长长的猩红色斗蓬,愈发衬得肤白似雪,发黑如夜,五官清秀中透着妖冶,唇齿明明含着笑,眼底却难掩一股凛冽。
众人低声议论了起来:
"是真红公子。"
"是啊,他来干嘛?"
"还能做什么?来了新角儿,当然要会一会了。"
"啊,那岂不是有好戏看了?"
"可不,一山不能容二虎,我们就坐山观虎斗了。"
"呵呵,有趣,有趣。"
。。。。。。
听了众人的议论,何晋元暗叫道:"糟糕!"心中不禁慌乱了起来。
--为何糟糕?因为来人正是真红公子辛红雨。所谓来者不善,两人的关系本来是见不得天日的,今日他突然跑到翠红楼来,看似要闹一场,李昭侍又在旁边,叫何晋元怎能不惊心?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发作,心下焦急万分。
辛红雨紧紧盯着台上的杜青伶,嘴边兀自带着笑,经过何晋元身边时,脚下停顿了一下,斜瞥了他一眼,何晋元又是一惊,因为在那双桃花水目中,他分明看到了--妒火!
在离戏台一丈远的地方,辛红雨停下了,仰头说道:
"你唱的是什么?"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青伶隐约觉得应该是来闹场的。只是他精神不振,好不容易唱完一曲,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应对他,缓缓地答道:
"贵妃醉酒。"
辛红雨冷笑着讽刺道:
"我看不是贵妃醉酒,醉打山门倒有些像。"
青伶微微一笑:
"依公子所见,怎么才是贵妃醉酒?"
辛红雨眯起一双桃花眼,说道:
"公子是角儿吗?若是个角儿,这戏就太敷衍了。"
"想必公子也是个角色,公子说怎样才不算敷衍?"
辛红雨挑眉睁目,指了指左胸口:
"用这儿唱!"
青伶一震,颓然地低下了头。
--心都不在自己的身体里,叫他如何用心唱呢?此人看似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慧眼,看透了他的戏,看透了他的心。
辛红雨见青伶无语,转身看向何晋元的方向,冷笑道:
"这样的戏,这样的人,何大人也愿意看?"
何晋元脸色铁青,咬着牙,一言不发。
辛红雨又冷笑了两声,转头对青伶说:
"今儿个你不在状态,等你有了心,我辛红雨再同你较量一番。"
说完,又瞄了一眼何晋元,径直走出了翠红楼。
青伶目送他的背影,只看到猩红的斗蓬在他身后涌起一股红流,波涛般地翻滚着,消失在视野中。
李昭侍看看何晋元,发现他脸色难看,猜到内有隐情,索性也不去点破,等着狐狸藏不住尾巴的时刻。
--这两个戏子都不简单!
对这两个不简单的戏子,他暗自留意了起来。

林雨楼坐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地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幕,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杜青伶,你要我怎么教你?

赌注
晚上,何晋元怒气冲冲地回到辛红雨那儿。
一进门儿,就看到辛红雨正坐在椅子上,抱着那对儿龙凤剑仔细擦拭。
见他缓缓地把宝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如玉的手指沿着剑锋一路探上去,到了中途,眉头一皱,突然朝着那锋利之处用力狠擦了过去,顷刻,食指和中指前端就被划开了两道口子,鲜红的血从里边流了出来。
何晋元大惊,奔上前去,一把抓住红雨的手,大喊道:
"红。。。你干什么?不想要手了吗?"
辛红雨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冷地说道:
"何大人这么快就看完戏了?不在翠红楼多待些光景,和那绝色的戏子也攀谈攀谈?"
何晋元放开他的手,转过身去,责怪道:
"红,今夜你不该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又该选什么日子去?等到你和他在翠红楼双宿双栖的时候再去吗?"
辛红雨垂下手臂,一任鲜血从手尖流淌而出,滴落在地上,一簇簇血红,艳丽的花朵瞬间绽放。
"你误会了,我去那是有公事要办,和我坐在一起的那人,正是朝中内阁大学士,皇帝派来扬州查赈粮的案子的。你这么一闹,就怕落下什么口实,那个人别看一副和善的模样,其实是老奸巨滑,我得防他。"
"你说谎!"辛红雨激动地上前一步,"由始至终你就没不看着他过!他唱砸了场,你替他接着,还鼓掌叫好,身份脸面都不顾了,你还说你对他无意,何晋元,你真是不顾羞耻了!"
"辛红雨!你别不识抬举!我给你解释,是念在我们平日的恩情上,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本官面前作威作福!我就是喜欢他又怎么样?我就爱捧他的场又怎么样?捧得了你,就捧不得别人吗?告诉你,我还就要定了他了,哼!"
辛红雨右手沾满了血,脸色惨败,凄然地笑道:
"你还是厌倦了,我十四岁屈从于你,五年了,什么都给了你,到最后,还是要落个被你厌倦的下场。为了你的仕途,我干了那么多昧良心的事,甚至还杀了。。。人,你说你不会亏待我,担待我一辈子,你就是这么担待吗?何晋元,你好狠!"
"辛红雨!我捧你成角儿,给你房子住,给你银子花,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还想我怎么待你?你我都是男人,婚姻名份我是定给不了的,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从我这里是得不到的?"
"有!我,我得到你的所有,却得不到你的心。何晋元,我要你的心!你给得了吗?"
何晋元一怔,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辛红雨自嘲地笑了笑:
"呵呵,你不回答,就是你给不了。那么,你的心你想把它给谁?给那个戏子吗?呵呵,不,我猜,你谁都不会给,这世上你最爱的,始终都只有你自己。不过,晋元,虽然我得不到你的心,可是我却能把你的人留在身边,你想离开我是万万不能的。"
辛红雨看着何晋元迷惑的脸,有些得意:
"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干得那些坏事,有哪桩是我不清楚的?只要我往那位大人那里一抖落,虽说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想必那大人也十分有兴趣呢。"
何晋元听得心惊肉跳,发狠地说道:
"你敢?!"
辛红雨微微一笑:"晋元,你说我敢吗?"然后,挑衅似的望着他,眼中的桃色更加深了,这双平时看起来风情万种的媚瞳,此时在何晋元看来,却无异于豺狼虎豹,有一瞬他甚至产生了狠狠掐死他的冲动,最终还是强压制住了。
--何晋元,他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一个傀儡,他一个下作的戏子,还不值得你亲手沾染上他的鲜血。小不忍则乱大谋,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出了什么差池的话,你以前所作的一切岂不白费?辛红雨?哼,你只要稍微动动指头,给他点甜头,他就能为你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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