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他的眼神,告诉自己打消心中的顾虑,把眼睛闭上。 得到默许,轻轻吻净他唇上残存的粥渍,再逐渐加深这个吻。是自己熟悉的味道,也是久违了的味道。温柔地探索着每一个角落,与那略显笨拙的舌纠缠。感到对方生涩的回应,两手也不知什么时候将碗丢掉反过来揽住自己的头,慢慢变得大胆起来。贪婪的唇开始在他面上游走,先是小巧秀气的鼻尖,沿鼻梁上移,在眉心处稍稍加大些力度,然后是饱满的额头。滑过微闭的眼时,轻颤的睫毛把他的嘴唇弄得好痒。继而转向他柔软的耳垂,用牙齿轻咬那轮廓分明的小东西。继续向下,在他白皙的颈上留下一串吻痕。 王怜生温柔而略带霸气的吻让唐凌初几乎融化掉,沉睡已久的欲望也慢慢苏醒。只是在他的唇越过自己的锁骨即将到达胸前的时候,忽然敏感地缩了一下身子。 感到他的异样,王怜生停下来,捧起他的脸:"对不起,又让你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 用泛起雾气的眼回望着他,万语千言都不用再说。 第十九章 "你不用去上早朝吗?"唐凌初早起吹箫的习惯还是没有变,王怜生也每天来凑趣,虽然仍不入耳,却比初时进步了许多。 "我自来就是个多余的人,有我没我都一样的。"继续练习关节僵硬的十指。 见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便闭目吹自己的竹箫去了。 看着身边人优雅的侧影,眉头轻轻攒起。已经接到三道催班上朝的圣旨了,可是一来舍不得与唐凌初朝夕相处的时光,二来担心自己一旦离府,会有人乘虚而入,所以一直告病在家。不过逃避绝不是长久之计,空气中的危险气息也越来越浓。甚至有些后悔固执地把他留在身边,他的平安快乐比什么都重要。有心求助于王亦云,又怕将事情搞得更糟,真个是心乱如麻。 怕什么来什么,刚吃过早饭,家丁进来传话说四品御林军统领肖翼过府下旨,现在府门外等候。 匆匆命闲杂人等回避,亲自迎出门去。 唐凌初随着人流向外走,出了门口又收住脚步。看王怜生的神色似乎不妙,不如留下来听听。 将肖翼让进正厅,王怜生整冠跪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魔教作崇,为害百姓,祸及朝廷。兴不义之师,一路荼毒生灵,直指京城。现封东王王怜生为大元帅,火速进宫共议平乱大事。钦此。" 垂首不语。 "东王请接旨!"圣旨递至面前。 缓缓伸双手接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站起身形,请肖翼坐下。 "多谢东王。" "本王有一事不明。传旨应是公公的事,为何是肖统领代劳?" "卑职正待告知王爷。圣上得知王爷半月多来不上朝并非身体有恙,却是因为一个人......"不便出口令王怜生难堪,收住不讲。 "父皇却是如何得知?" "这个......不必卑职讲明,王爷自然猜得到。"仍是不愿惹祸上身。 王怜生已经猜出定是王悯生所为,只是也不好说明。"又待怎样?" "圣上口谕:命卑职护送东王与那人进宫面圣。" 心猛地一沉,面上却不便表现出来:"肖统领护送?莫不是怕本王抗旨,命你押送吧!" 肖翼变色,起身一揖:"卑职不敢!" 探手抓过几上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肖翼不敢站直,也不敢抬头,额上已经现了汗。 "本王可以随你进宫,也可以做这个大元帅。只是这口谕......"审视下面的肖翼。 "求王爷莫要令卑职为难!圣上说如果不能将他一起带进宫,就要降罪下来,祸及九族......" "那你是要与我斗上一斗了?"抬高音量。 汗珠落地,铿然有声。"如果反抗王爷,卑职自然不是王爷对手,却是只死我一人。如果抗旨不遵,卑职一家老小都难活命!"从腰畔摘下宝剑,双手奉于王怜生。"王爷仁慈,请赐卑职一个痛快!" 接剑在手,青锋出鞘,甩手腕挽出几个剑花。"好剑啊!"寒光突闪,剑尖抵住肖翼咽喉。 肖翼仰首闭目,等待那剑刺入。 皮肤已被刺破,血迹蜿蜒而下。 王怜生并未想真要了他的命,此事与他无干。只是一时不知该怎样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我随你进宫!"唐凌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首看他:"你怎么出来了?不行!" "何必刁难这位统领?更不想让你抗旨!凌初不愿做那不仁不义、苟且偷生之人。" 感觉剑尖离开,肖翼睁开眼睛。王怜生身后那位清逸的人就是皇上说的蛊惑东王的罪人吗?自认是个性向正常的人,目光却不由被他吸引。墨发白衫,出尘脱俗,目光清明,笑容温柔。他的魅力不是装出来的,却是让人不自觉地为之倾倒。 "肖统领,请前边带路!"怔忡间人已飘出十几步。 "哦,是!"再用目光询问王怜生。 福兮祸兮?一切皆不可知。宝剑入鞘,递还给他:"走吧!" 原来皇宫这么大,方砖铺就的路似乎走也走不完。碧瓦青砖,金顶朱墙,用料及造型无不精美之至。秋风吹过,檐角的风铃铿锵作响,奢华中透出庄严。七扭八拐,大同小异的殿宇影壁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有如置身迷宫。终点处等待自己的不知又是怎样的命运?悄悄看一眼身边的王怜生,才发现他焦灼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过自己。于是淡定地笑,试图安慰他一下,结果令其眼中担忧更甚。 肖翼将二人引至御书房,自己先行进去复命,很快便有了下文。 王怜生刚欲推门而入,肖翼突然伸手阻了他一下。身体略向前倾,低声说:"王爷一定不要激怒圣上,恐怕......"眼睛向四下扫了一圈。 王怜生会意地点点头,与唐凌初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王怜生在前跪倒。 "草民叩见皇上。"唐凌初也跪下,知道未经允许是不能抬头去看皇上的,便将头垂得很低。 "你不是病得厉害吗?现在身体如何?"皇上放下朱笔,投眼看王怜生。 "回父皇,已经好多了。"王怜生答。 "魔教的事你可曾听说?" "儿臣也是今日才略有耳闻。" "既然来了,就是说你愿意执掌帅印了?" "能为天朝效命,儿臣责无旁贷。" "那就好。铲除魔教是朕的毕生心愿,如果你能做到,朕自当论功封赏。另外,如你能手刃魔教教母,朕便改立太子!" "为何不是教主?" "你未出生以前,朕就与他们打过交道。那魔教教主实不足为患,相反,却是教母武功高强,诡计多端,很难对付。所以,朕的初衷未改,除掉教母,就是首功一件!若连魔教连根拔起,朕即传位于你!" "是,儿臣记下了,一定不辱皇命!" 皇上站起身,从龙书案后面踱出,来到唐凌初面前。 视线里移入滚着金线边的龙袍,来人身份不言自明,头又低下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头上传来问话。 "草民唐凌初!"声音窝在胸前,依然难掩清脆。 "抬起头来!" 犹豫了一阵,慢慢抬头,目光匆匆在皇上面上一扫,又回复原来姿势。 只是不足数秒,皇上却将他的脸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呆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已经死了!可是那张脸......就是到死的那一天,也不会忘记! 压抑狂跳的心脏,放缓急促的呼吸,蹲下身来。指尖寻到那小巧的下颌,抬起他的脸仔细端详。 时间在那一刻突然静止,又飞快地倒退,空间随之逆转--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景。一样的乌发白肤,樱唇湿润;一样的眉峰轻敛,妙目低垂。就连因为不安频频抖动的羽睫和闪躲的目光都一般无二。难道只这一瞬间便真的可以穿越时空,往事重现? "你说你姓唐?"好容易按捺住情绪,把自己拉回现实世界。 "是。"不晓得皇上此举所为何事,只好有问必答。 "你父母是何许人?" "小民父名唐浮生,母亲柳若梦。" "浮生......若梦......浮生若梦......"凄楚一笑。"他是将那段人生看作一个梦罢!" "你父母现在何处?" "他们在小民十岁时便去世了。"眼前浮现父母惨死的情景,却未流露。 "二人一起?" "二人一起。他们合葬在西凉山。" "西凉山,真的是西凉山!"放开唐凌初站起身。"好吧!朕知道了!" "父皇......"王怜生觉得他的举止不同平常。"您......还好吧?" "你,回府准备去吧!三日后点兵出征!朕在教场为你设宴壮行!"看向仍跪在那里的唐凌初,"唐凌初留下!" "父皇!"王怜生心惊肉跳,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唐凌初乃儿臣挚友,也是儿臣准备带往阵前不可或缺的军师,望父皇......" "正因如此,朕才要留他在身边,以激励你的斗志,早日得胜回朝!" 话中含义再明白不过:王怜生重兵在手,一旦造反,朝中空虚,如何保得江山?有唐凌初在手,加上身中噬心蛊,王怜生自然投鼠忌器,不敢倒戈相向。 王怜生牙关紧咬,拳头捏得咔咔作响,额角青筋跳动。果然是出得龙潭又入虎穴,不如就是不进宫,拼死将唐凌初送出京城。现在已是人在瓮中,如何逃得脱? 正待起身反抗,唐凌初已抢先一步按住他的手,用眼神制止他。"凌初愿意留在皇上身边侍候。皇上乃真龙天子,不会为难区区一小民。东王当全力迎战,凌初希望早日听到胜利的捷报!" "父皇......"几乎咬碎口中牙,王怜生痛苦地向皇上三叩首。"请求父皇好好待凌初,这样,儿臣才能安心去冲锋陷阵!" "君无戏言!" 再看一眼一边的唐凌初,他正向自己露出会心的微笑。也想笑一笑作为回应,可是亲手将心爱之人送进这囚笼般的皇宫,应付难以想象的危险局面,又如何笑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脉络渐渐清楚,人物之间的关系是文章的主线,所以,无奈,也是自古便有. 第廿章 "父皇,儿臣想先和凌初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一定送他进宫。" "不用准备了,皇宫里什么都不缺。" "可是......"用眼神示意唐凌初也说些什么。 "皇上!"唐凌初轻轻叩头,"东王此去何止千山万水,危难重重。身为皇子,血液里流动着圣上赐予的勇敢正直,爱憎分明,能当此任,令人敬佩。小民不才,愿意在东王出征前为他焚香祷告,祈求平安。三日后东王领兵南下,小民一定进宫侍候皇上。恳请圣上恩准!" 皇上看唐凌初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些东西。就连这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让他想起那个人,又怎能说不?"好吧!三日后,朕还在这里等你!" "谢皇上!" 王怜生也谢过恩。 皇上又召肖翼进来,仍然命他带一小队御林军去东王府。名义上是服侍,实际上是监视。 目送三人出门,皇上又拿起朱笔,却迟迟未落。思来想去,回头唤贴身太监:"小五子!选两名机灵勤快的内侍,外加两名宫女。务必在三日内将未央宫打扫干净,准备迎接新主!" "嗻!" 太监应声去了,皇上却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干脆丢下笔出了门,望向仅一墙之隔的未央宫。"是你把他送到我身边的吗?那就让他住在你住过的地方吧,这是对你最好的追思......" "凌初,我派心腹送你出京。你就去投靠平王叔,风兄弟也一定在那里!"从宫里回来直至掌灯时分,王怜生才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担心我会被皇上吃掉是吧?!"唐凌初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盯着烛火出神。 "父皇今日的言行令我十分不安。他看你的眼神好奇怪。还有,无论我百般乞求,他硬是不允,而你只三言两语,他就认同了!刚才我一直在想,父皇后宫佳丽无数,却无不遭受冷遇。年近半百,膝下也只有我和王悯生两位皇子,皇后之位又始终空虚。莫非他......不喜欢女人?" 唐凌初把视线从跳跃的火苗上移开,看了看王怜生,玩笑似地嘲弄他。"有其父必有其子嘛!你又打算何时娶位王妃过门呢?好让我也喝上两杯喜酒!" "喂!不要开我的玩笑!你知道的!"脸上泛红。"再说,人家现在说的是正事。" "我也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只能说,皇上就算真的喜欢男人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尤其是你!" "你......"自知辩不过他,"这样你不是更危险?" "现在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没什么可怕的。"笑容从唐凌初的眼睛里消逝。"两世为人的人,性命何其轻贱?爱过,恨过,快乐虽然短暂,也已经享受过......" "不要说了!我不准你再贬低自己!"紧紧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十指冰凉。 深深地看着王怜生英俊的脸:"有两件事我想拜托你!" "你说。" "皇上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是我想请你不要为难教母,她其实是个好人。不过这样你就不能做太子继承王位了。" 未加思索便答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君临天下!但是成了天子,也会有许多事不可为,其中一件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所以,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太子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不!"唐凌初摇头,"你回答的太快了。也许现在你的确是这样想,但是你会后悔。" "我不会......" "我只是求你放她一条生路,不要取她的性命!" "好!"忽然觉得他冷静到有些冷漠,心里有些许不痛快。"还有一件呢?"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语气不重,却字字清晰。"依教主和教母的个性不会公然与朝廷对抗。现在已经过了十月初一,一定是辛月明做了新任教主,狼子野心,才会有此一战!他练成了神功,就是教母也打他不过,你就更不是对手了。" 原来他还是在乎我的。想到这一层,又开心起来。"两军对阵不同于高手过招,虽然我武功不如他,若论运筹帷幄,应是我占上风!所以,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只是,不知道父皇他会不会对你......" "你真的想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唐凌初感到眼眶有些湿润,站在身,背对王怜生。 "是,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是觉得自己不值得......" "你永远都是最初的样子,不会变!"王怜生也站起身,从后面环住他,脸埋进柔顺的长发,嗅着他独有的芬芳。"第一次见到你,我曾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上了天才会见到仙子。能够拥有你,真的让我觉得好像在做梦一般。每次你关心别人的时候,都会让我嫉妒到发狂。你被伤害,我比自己受伤还要痛。喜欢看见你笑,喜欢听你吹箫,喜欢你一切的一切。在我的生命里,再也找不出比你更重要的人或事,甚至连我自己也不能!" 唐凌初转过身,已是泪眼婆娑。"我知道。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留下,也不会甘心情愿进宫替你做人质!我的安全你不必担心,我一定守住自己,等你凯旋回来接我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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