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泰明看来师父所说的友雅少将的所作所为与连日来在京中作祟的鬼魅经常做的没什么两样。 现在他暗自纳闷。师父说这人危险,好偷香窃玉盗人芳心,难道不是和鬼一样么?但是为何他身上没有丝毫戾气呢? 然,以他现有的阅历要理解风月之事的确是不太现实。 - 咳……我说……泰明殿下可否想过您对官拜正三位的大人这么说话是很危险的?您就不怕在下日后加害于你? - 不会。 - 诶? - 我不会怕。 原本是想逗弄他的,看到阴阳师这般认真一丝不苟的样子,友雅弃扇投降。 可爱的人。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然后发现了宝似的大笑一番。 然而此时在门外的大夫一干人等听得心惊肉跳。 - 里面怎么了? - 不知道呀。 - 好想进去看看…… - 不成。阴阳师大人说了听到任何响动都不能进去。 - 难不成……这回怨灵附到了少将大人身上?! - 这么厉害?! - 不会吧…… -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个女鬼! - 诶?为什么? - 八成是恋慕少将大人…… - 啥??!! 天啊,这下如何与皇上交代,唉,如何是好? 可怜的藤原大夫听着女官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心急如焚地厥了过去。 >>>>> 此时的房内。 友雅好不容易收住了笑。罢了罢了,这么一说便是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差点误了正事。 正色问道。 - 既然大人这么厉害,不知是否已觉察今次加害公主的鬼正主身在何处? - 当然。 - 哦? 只见阴阳师起身走到神龛前,定定地看着。 - 里面的,你出来罢。 空气静止如水,两人都不说话。让人怀疑时间是否在流动。 少顷,神龛摇晃。怨气四逸。 原本慈眉善目的佛陀面目狰狞起来。 - 看来不会好好说话呢……这样的话……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泰明把后半句说完,神龛里的东西便攻了过来。 阴阳师自然非等闲之辈。轻捷向后跃起,躲开攻击的同时开始结印。 - 巽上起风雪,震雷霹坜声,坤地人长寿,坎水波涛平,南离飞列火,直艮封鬼门,临兑统天将,望乾谒帝真。 几张符自阴阳师手中飞出。 - 唵 哒 枷! 阴阳师褪下颈饰,推掌,符在瞬间变成锁链。 灵缚。 空气又静止下来。 神龛不再摇晃。 那鬼想必是给封住行动,无法动弹了。 - 果然是晴明的宝贝弟子,呐,大人现在想要做什么呢? - 替他超度。 - 原因都不问么? - 与我无关。 - 哎呀呀~真冷淡呢~ - 你们……少得意了…… 被束缚住的怨灵依然不肯就犯。 阴阳师倒也当真不问一二,就要念咒。 手触神龛,惊觉气氛不对,欲收回,为时已晚。 - 呲…… 友雅眼见不妙,伸手去拉。 - 喂!泰明! - 哼哼!早说让你们少得意了。 窗外枝头栖着的乌鸦扑翅飞走。房间再度落入死寂。 +幕三+ 完
+幕四+ >>>>> 次日。 - 大夫大人……您终于醒了。 - 啊啊……少将大人他们怎样? - ……那个…… - 出了什么事? - 今早守在门口的侍从实在耐不住性子,进房去了…… - 公主呢? - 还是昏迷不醒。只是…… - 阴阳师大人呢? - ……不见了。 - 什么?! - 与少将大人一并不见了…… 可怜的藤原大夫听闻如此的惊天噩耗,二度昏了过去。 >>>>> 痛……身体不听使唤。 这是哪里? 勉强睁开眼睛挣脱黑暗。 - 清醒了么? - ……是……泰明? - 恩。 - 这是什么地方? - 大概是神龛里面。 - 诶?!那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 似乎是怨灵挣开灵缚,把我们带进来了。 友雅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是在完全不符合现实的扭曲时空里。 周围没有空气流动的感觉,到处是黄金般闪耀的沙子。 不愧是黄金神龛呢。 -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吧。 - 这么泰明殿下有出去的方法么? - 没有。 - …… - 我想应该制伏那怨灵便成了。 - 恩。 - 哦呀呀~想不到真能遇到这样的美差呢~ - ……? - 哈哈~美人陪伴左右的感觉不错啊~ - …… - 啊啊!你不要动不动就用符贴我吧~ - 随便你。 - ~ 眼前出现的是……小孩子? 一群孩子正围成一圈,手拉手地吟歌。 圈子中间,跪坐着一位姬君。 姬君低着头,侧目一看,眼神涣散。 - 啊,这不是藤原公主么? - 她的心脏已被吃掉,所以才会是那个样子。 - 这么看来,这些孩子也是一样。 - 如你所说。 两人思忖对策之际,本如一潭死水的空间运动起来。 - 杀了我……杀了我…… 跟寻着声音的来源,曲折之后,他们站定在悬崖边,微咸的海水味道已弥漫上来。 - 杀了我……杀了我…… 说话的是个囚徒。 利刃刺穿胸腔,生生钉在峭壁边的玄武岩上。 空洞的眼睛凝视着海的那边,眼泪不住滑落。 海浪拍打峭壁引起阵阵共鸣,惊天动地。 像是千万灵魂恸哭不已。 两人一时失语。 - 你是谁? - 我是谁……哈哈……果然已经开始被人们淡忘了么…… - …… - 你,或者你,谁都好……杀了我。 - 我没有那么做的理由。 - 哈哈……是我化作冤魂干了一桩桩的恶事,怎么,我不该死么? - 你之所以还徘徊在世间,难道不是依然对这世界留有牵绊? - ……现在没有了。 - 呐,我猜猜,莫不是与藤原公主有关? - 你不要乱说! -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你这样束缚着公主的灵对自己未必有好处呢,而且还伤害无辜。 - 没错……我是罪人。 - 我本是先皇在位时宫中的乐师,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藤原公主,我二人互相爱慕。倘若能与公主共结连理,我三生有幸。孰知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四兄长,觊觎藤原公主美貌,一心设计陷害。纵然想尽办法,依然没能逃脱牢狱之灾,最后死于牢中,如今受着这般穿心之苦。 - 你是否想过,你这么做最痛苦的人是谁? - ……公主…… - 既然如此为何这般执着,你本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仅为仇恨迷住了双眼罢了。 - 不,不是这样的!现在我们完全在一起了……我吃掉了她……这样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 …… - 多说无益,你让开,我要超度他。 咒语响起。 霎时间袭向怨灵。 期待中的爆破。 下坠的声音。 阴阳师受到逆风,法术失控,身体被弹开很远。 然后开始直线下落。 悬崖边,藤原公主和乐师靠在一起。 公主空洞的眼流下两行清泪。 然后,一同化为虚无。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是说我就要死了吗…… 不知道,死……是什么颜色的呢。 下坠的时候,泰明紧紧蜷缩身体。 张开双手,伸向那永恒的荒芜。 香味。 柔软的触感。 耳畔传来销魂蚀骨的声音。 - 可不要一个人去死呢…… >>>>> 意识开始恢复。 这里是……阴阳寮? 刚才,我不是要死了么…… 刚才,那个人…… - 醒了么? - ! 警觉地翻身坐起。 哈哈,这家伙总是这样,似乎对他自己之外的人和事戒心异常重。 若是他知道在他醒之前自己已经看着他的睡相这么久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友雅轻笑出声。 于是他准备保留这个秘密。 - 怎么回事? -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呢,大概我们进去的地方原本就是怨灵的意识深处吧,现在他消失了,悬崖峭壁也理应消失了吧。 - 是这样…… - 公主死了吗? - 是啊。 - 是么……是我让公主死掉了。 可爱的人,一脸的愧疚之色溢于言表。 像一张白纸一样,不存在被墨染的痕迹。 你知道么,那时的公主流下的,是幸福的泪水啊。 能这样毫无畏惧地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恋,藤原公主,相比之下卑微无比的我是否应当钦佩您呢…… 友雅偏过头,看到阴阳师正望着一池清水发愣。 一只斑斓的蝴蝶栖在他的发髻。 连大自然都宠爱这美丽得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么。 若不是那表情太过严肃的不近人情,真不知多少凡夫俗子要为之动容。 大概是感到自己注视的视线,阴阳师偏过头来,惊飞了髻上的蝴蝶。 对视许久之后阴阳师讷讷地开口。 - 呐…… - 嗨? - 刚刚……你为什么要拉我? - …… - …… - 哦呀~美人当难在下怎能袖手旁观? - …… - 哇哇~开玩笑的啊,不用那么恐怖地看着我吧。其实只是觉得应该那么做的时候,手就已经不听使唤地伸过去了哟。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义无返顾吧? - …… 义无返顾……吗? 义无返顾地救一个素未谋面的东西吗? 人类……果然很难理解。 但是……这是第一次被师父以外的人碰,奇怪的感觉。 刚才被抱住的时候,那人身上有很香的味道呢。 后来阴阳师知道,那种香,叫侍从。 +幕四+ 完 +幕五+ >>>>> 久违的光透过眼帘,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在什么地方? 我是谁? - 安倍泰明,那是你的名字。 - 我是师父。 - 欢迎回来…… - 记住,你是为了找寻重要之人而来此世上。 看不见了…… …… …… …… …… …… …… 是……梦吗? 泰明翕开迷离的眼,被晨光刺痛。 很少做梦的自己。那是刚出生的时候,师父说过的话。虽然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义,但师父说的,一定就是对的吧。 重要之人……么? 阴阳师开始洗漱,然后出门。面无表情。 藤姬把八叶召来共商,而现在房中天真诗纹几个孩子正乱作一团,友雅觉得没趣便在院里闲晃,顺便等等他有趣的阴阳师,外加调戏一下女官。 阴阳师被小僮引着踏进院门的时候,友雅正与府上的女官风花雪月。 小僮面红耳赤,自知撞见了不该撞的东西,连忙点头哈腰地陪着不是退下了。倒是一边的阴阳师心安理得,半点没觉得自己的出现时机有何不妥,木木问道。 - 藤公主呢? - 在里间……不过现在里面都是些小孩子,吵吵闹闹……泰明殿下不如陪在下在院里赏花如何? - 花? 现今并不是花开时节,院中除了光秃的枝干别无他物。哪来的花? 疑问写了满脸,再三确认偌大的院子里完全没有花或者类似的东西之后,阴阳师开始迷茫地望向友雅。 奈何友雅非但不解释反而笑得更欢,连到怀里的女官也忍不住吃吃地笑出声来,泰明彻底纳闷了。 这时廊转角处几个女官你推我搡。 其中一个被推出来,站在阴阳师面前,面红无比,似乎要说什么。 阴阳师安静地站着,安静地等。 女官窘迫地绞着手指,不知道经过几番思想斗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扭脸跑过转角不见了。 阴阳师已是满脸不解,茫然地看看女官的背影又看看友雅。 友雅笑,问。 - 泰明殿下这般年纪,可有心上人了? - ……心上人?是什么? - 就是心爱之人,倾慕之人啊。 阴阳师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疑惑很久。 友雅略带戏谑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泰明老实地回答。 - 我不懂。 友雅掩面笑了起来。 然后难得好心地没有为难他,尽管是很想继续看他可爱的样子。 泰明愣了愣,全然没明白他的用意。 >>>>> 从藤姬府上回到府中的友雅回想方才的趣事,不觉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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