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碍于面子,又生怕皇上怪罪,冲动地跑出结界。 周围的僧侣市子阴阳师们都傻了眼。 晴明暗自好笑。 此事倒当真奇了。为了邀功连命都不要了? 皇上岂不是要感动死。 罢了。 起坐。抽符,念咒。晴明耐着不住摇晃的地势站稳,顺利对拆了鬼的咒,救下了巫女。 鬼见势隐遁。 >>>>> 人群稍微平静下来。 皇上神色慌张。花山从方才起更是连眼都不曾睁开。 - 结束……了吗? - 不,皇上,并没有结束。 - 何以见得? - 那童子今晚还会来。 - 啊?那如何是好? - 同样的办法。 这时蜜虫领着一位披盖头的巫女从内殿走出。 周围争议不断。 适才还畏畏缩缩的花山大人又理直气壮起来。 - 晴明大人,你认为鬼还会第二次中计吗? - 当然不会。 - 那你…… - 所以我要把结界撤掉。 - 这么做皇上不是会有危险吗?! - 我会保证皇上的安全。 不愧是安倍晴明,让所有人,包括皇帝,在一瞬间收了声。 那种压迫感无法形容。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话带来的效果,晴明转过身正准备悠闲地坐下。 眼角却无意瞥见一个人。 左近卫府上的少将。 跟在场所有人不同,经过方才的浩劫,没有慌张,气息也没有丝毫的紊乱,大而化之的微笑,甚至带着一点轻佻。 危险的男人。至少对泰明来说。 这个危险的男人或许感到了自己的视线,望了过来。 尽管掩饰得很好,晴明依然在他眼中看出了些欲言又止。 晴明也邪邪地笑,这笑容是在告诉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然后坐了下来,不再去看他。 友雅确定那个瞬间自己的脸是红了那么一下,即刻又黑了,然后凭借着他多年在皇上跟前训练出的变脸功夫恢复了正常。 而坐在周围的众人再也没有了如方才一般谈笑风声的勇气。 他们知道,他们现在失去了结界的保护。换言之,那恶鬼能看见自己。 一想到这点便毛骨悚然,尤其是其中一些不精阴阳之道的大人,连手都开始隐隐地颤抖。 说说那个巫女。 被蜜虫引到了方才第一位巫女的所在。 不跳舞,反到跪坐下来,左手二指并拢至于唇前,右手执扇挡于面前。 开始念咒。 须臾后,众人有些不耐烦地昏昏欲睡。 花山一脸不屑地看着晴明,那眼神是在说着,你以为鬼像你一样笨么。 晴明只笑不语。 - 来了。 >>>>> 方才静若处子的巫女突然站起。以惊人的速度在祭坛周围的地上写下了“鬼 咒”之类的字样。 用的是自己的血。指尖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划破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童子出现在了祭坛上,就要像巫女袭去。 友雅开始觉得不妙。 巫女轻捷躲开攻击。扯开盖头,连同折扇一起抛到了身后。 浅葱色的发丝也随着式服洁白宽大的袖管不受桎梏地舞起来。 泰明。那个阴阳师。那个地之玄武。 现在正穿着巫女服把自己和鬼关在结界里拼个你死我活? 友雅正欲发作没想到有人比他捷足先登了。 - 晴明大人,这开的是什么玩笑? - 什么玩笑? - 不是应由大人您来退鬼的么? - 上面的是我弟子又有何不可? - 怎么可能,你晴明大人可是素来不收女弟子的,更何况还是个巫女…… - 他可是男人。 在场的所有人,除去郁闷无比的友雅和悠哉悠哉的晴明之外,无一例外地在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包括神子,包括藤姬,包括八叶。 何谓惊艳。 穿着巫女服的感觉果然与穿着黑白狩衣不同。 友雅又有些痴,心里在小声嘀咕,或许红白相间要比黑白分明更适合这比花貌美比月冷冽的人儿。 泰明自己浑然不觉,其实他早已成为焦点。 当然酒吞童子并非一般人惹得起的。 在众人为了美丽阴阳师发愣的这段时间里,泰明用血支撑的结界里上演着这样一出戏码。 追逃战。 童子拉开了凶狠的架势攻击丝毫不留余地,阴阳师倒是一味地左躲右闪。 这又让围观的看不懂了。 有人不住质问晴明,晴明依旧只是笑。 然后看似无意实则别有用心地别过头,看着友雅。 友雅此时只专注于结界里发生的每个细节,根本没有注意到晴明大人的别有用心。 原本不发一语的晴明突然开口,把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 友雅大人……您认为谁会赢? 突然被人点到名字,友雅稍稍吃惊地回过神。 - 大人既然如此笃定,想必是对爱徒信心十足的罢。 - 哈哈,那是当然……不过我想知道的是,大人您有没有信心。 - …… 友雅的脸僵了僵,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 并不期待友雅的回答,晴明似乎已经找到了想要的答案,笑容诡异地坐正。 此时已有人窃窃耳语。 看着祭坛上阴阳师细腰柔软如翩飞的蝶,连最普通的过招也像对月起舞。 恍然间友雅明白了他的意思,善解的笑浮现在唇边。 阴阳师每到一个落点都会轻轻念一句咒。 他在布阵。 泰明莲步点地,不再闪避,而是转身面对完全兽化的酒吞童子。 童子模样凶狠地似乎要把他吃掉,集结了过千钧的力道就要把阴阳师击溃。 阴阳师手型迅速变幻,口中念念有辞。双眼凝视着童子,无恨无怨的纯粹。 童子的利爪触及阴阳师的眉心。 - 来不及了。 听到晴明说这话,皇上不忍地闭上双眼。 结界破碎。 狼烟四起。 没有人敢上前去确认状况。 惟有晴明和友雅不改淡定自若。 烟幕片刻后消散。 阴阳师完好地站着。 只有阴阳师完好地站着。 酒吞童子甚至来不及哭喊便灰飞烟灭。 皇上瞠目结舌之余回过神来,对晴明大加赞赏。 晴明也是客套,笑容不改。 阴阳师收起童子的残骸,走下祭坛。 衣袂飘然。 友雅有预感,如果泰明不快些换掉这身衣服会惹来更多更大的麻烦。 阴阳师看到友雅,目光交会。 迅速移开视线,走向另一边,将童子的残骸交于晴明。 然后跟着晴明先行离去。 友雅碍于皇上才不便有什么动作。 小东西显然还是在生气的样子。 哦呀哦呀,一向缺乏感情的阴阳师居然将自己冷冻这么长时间不知是不是我的殊荣呢。 话是这么说,友雅却已在盘算要如何赔罪了。 +幕七+ 完 +幕八+ >>>>> 入夜。没有月光。 安倍家门外土御门大街上歇着一辆牛车。 - 泰明,明夜便是百鬼夜行,今夜将你送去洛西的神护寺。我让蜜虫跟去,你自己也要凡事小心。 - 无问题。 帘子放下,车轮转动。 缓缓驶入黑夜。 晴明素来悠然的脸上难得流露了焦虑的神情。 清早。 友雅心情大好地敲开了安倍宅所的门。难得没有式神来迎。 依旧荒杂的庭院,还是老样子啊。 安倍晴明悠闲地卧坐在廊前,饮酒。 身周跪坐着三位女官——三位式神。 友雅首先寒暄。 - 怎么,那位蜜虫姬不在? - 是啊。和泰明一道去神护寺了…… - = =||| - 大人来不是为找泰明么? 这个安倍晴明,眼睛和嘴一样毒。 此刻正眼透嘲谑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 一挥衣袖,女官悉数退下。地上多了几个纸娃娃,轻薄的,似乎随时能被一阵风吹走。 - 咳咳……晴明大人的品位从来绝好,连式神都是漂亮如玩偶啊。 - 哈哈,大人过奖。 - 不过让人不由怀疑这安倍宅所里到底几人是真几人是假,就连大人您究竟是否是个虚幻的存在友雅都无法肯定了。 - 我们都只是个咒。虚幻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罢……况且这些看似虚幻的东西平日里也帮了我不少忙啊。 - 那么……泰明也是你的玩偶么? 注视友雅的眼睛良久,然后若有所思地偏开头。 - 他确比玩偶美丽,却并非玩偶。 - 是么…… - 大人就不问问泰明为何要离开此地? - 为何? - 泰明是避难去了。 - 避难? - 世上万物脱不开阴阳二道,泰明是个例外的存在。泰明的体内没有阳气,平日是凭着脸上的封印在克制。然而今日便不同了,这时候是天地间的至阴之时,与泰明体内的至阴之气契合,极易招来大批心存歹念的鬼魅妖孽。 友雅恍然醒悟,今日不正是百鬼夜行日? -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让他离开你? - 大人知道,这间宅子正处鬼门,是整个京最危险的地方,让他留下岂不等于引鬼上身。 - 大人告诉我这些是何用意? - 泰明近日来心神浮动,其根源是在你身上罢。 - …… - 平日无大碍,但今日却是极其危险。若是有丝毫不定而被鬼魅有可趁之机的话,泰明存活的机会恐怕渺茫。 - 我知道了……那么,告辞。 >>>>> 洛西神护寺。 泉塚。 水气氤氲。 泰明取下颈饰,就要除衣。 依照师父的关照,日暮之前,必得净身。 轻移莲步,由硬冷的石阶拾级而下,直到泉水淹没裸露的纤细脚踝。 阴阳师坐下,安静地接受水的洗礼。 夕阳渐沉,预示着危险即将上演。 - 谁? 轻喝一声,泰明猛然站起。机警的目光盯住有人来的方向。 确认了来人之后,双方都愣住不动了。 蜜虫和友雅。 - 我拦不住他非要过来。 - 蜜虫姬不打算出去? - 你为什么不出去? - 哦呀~这里可是男人沐浴的地方呀,姬君有兴趣留下? - ……你! 尽管千百个不情愿,蜜虫还是识趣地回避了。 走之前有些懊丧地瞪着友雅,后者无害地笑笑。 泰明依然不发一言地站着。 薄薄的单衣由于水的青睐变得透明。氤氲的雾气又让眼前的泰明变得模糊起来。 友雅甚至闻到了泰明身上淡淡的香气。菊花香。 如此的美景让他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泰明总会让他感到惊喜。 然后稍稍局促地清清喉咙,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眼前极大的诱惑上移开。 阴阳师清亮的声音。 - 你怎么在此地? - 我么?呵呵~我来赏花^^ - ……哦。 阴阳师应了一声过后便垂下头凝视自己白皙的裸足,小扇样的睫毛覆住了细致的眼睑,开始保持沉默。 眼见鼓气的小东西,友雅心中窃喜,不自觉地微笑。 - 啊啊,是我的错……人比花娇,我自然是……赏人了。 话音未落,双手捧起泰明的脸。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泰明一惊,整个身体如受惊的猫咪般一颤,神情迷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友雅惑人一笑,俯下身来。 嘴唇的触碰,第二次。 不同于上次的蜻蜓点水,友雅期待的是更深入的交会。 唇齿相依。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身体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到第二种体温。 昏眩感让泰明微微发颤。 就在泰明摇摇欲坠的时候,友雅好心地将他搂进怀里。 如此一来,更难以挣脱了。 可是为什么要挣脱? 至少此刻,泰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眷恋的就是这种感觉。 友雅惊喜地发现,小东西已经学会瞌上眼睛,轻轻地迎合。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连带友雅的心一起变得毛茸茸般麻麻痒痒的。 尽管动作青涩,却足以让友雅沦陷。 - 你们…… 不识趣的第三者打破了这一刻的暧昧。 寻声望去,潭边的女人双眼无神地注视着这里。 阴阳师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友雅倒是一附无所谓的样子。 - 请问……可以扶我一下么…… 女人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 友雅闻声便要过去。 袖子被轻轻拉住。 转头看见泰明凝重的脸,眼睛直直望着女人,宣告他完全进入备战状态。 女人也察觉到了这点。站了起来,原本浸在水中的部分全是骸骨。 溺之女。 想不到这么快。 阴阳师先发制人,恰恰说明了他的反常。 哎呀,今天不是好日子啊。 飞溅起的水花。落红。 鬼向阴阳师纤弱的颈张开血盆之口。 让我保护你罢。 折扇架住了鬼魅的獠牙。 女鬼逃脱,这是平时决不会发生的状况。 晕眩。 看不见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被一个温柔的怀抱接住。 还有,侍从香。 >>>>> 到处都是魑魅魍魉的嬉笑声。 到处都是狰狞可怖的眼神笑脸。 好黑。 好冷。 不要碰我。 不要靠近我。 谁来救我。 谁。 - 泰明……泰明?做噩梦了吗? 抬手拭去泰明鼻尖上渗出的细小汗珠。 友雅含笑望着双眼迷离的阴阳师。 领会了小东西眼中的不解与迷惘,友雅对于刚刚发生的事加以解释。 - 你晕倒了哦。 - ……鬼? - 跑掉了。 - 嗯…… 阴阳师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又睁开。 在谁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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