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秋树说得有道理,聂昂沉默了,收起刚才的咄咄逼人,颓然地坐到椅子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根进食管。 病房里又陷入一片死寂。突然,探测脑电波的仪器上有了波动…… “啊!屁股呀!”苏妲绿摸着屁股从床上跳起来,然后看着像是见了鬼的众人直发呆,接着才发现自己嘴里插着的进食管,于是一把拔掉,奇怪地说:“这是什么呀?你们干嘛都穿一身黑,还那么悲地看着我?啊……”眨眼间,苏妲绿身上堆满了人…… “少了四桩生意……”丁秋树耸耸肩,向陆窦冰的病房走去,“绿豆冰看来得慢慢治了,谈四十五分钟是两百块,现在开始计时……” 32乔迁之喜 苏醒后,严文等硬是逼着苏妲绿要在在医院再待上一个星期,观察观察。苏妲绿心想他要办的那事情也不是很急,便不逆他们的好意。只是,这一个星期里,陆窦冰总是有事没事就来他病房里坐坐,东拉西扯地随便说两句,苏妲绿只是“嗯”啊“哈”的,也不多理睬。就这样,每次都搞得冷场,但陆窦冰也不尴尬,来得反而更勤快了。苏妲绿在病房待烦了,出去花园散步,他也会突然不知从哪堆花丛后面冒出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在一旁跟着。 到了出院那天,苏妲绿终于忍不住了,对看着他收拾行李的陆窦冰说:“你不用谢我的,卓华那事追根溯源,我也是罪魁祸首,我只不过赎罪罢了,应该的。” “我比不上那两只吗?”陆窦冰冷不丁来了这样一句。他说的自然是严文和聂昂。那两个人这么紧张苏妲绿,有眼睛的人多少能看出点什么来。 “什么那两只?”苏妲绿头也不抬,继续往包里扔衣物,“总之,你少来套近乎。” 陆窦冰盯着苏妲绿看了半天,又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可以叫你小绿吗?” “这话听着耳熟……”苏妲绿愣了愣,接着放弃想那话的出处,扬了扬手说:“随便了随便了,你慢慢住,我走了。”说着便向门口走去。 陆窦冰在他身后傻傻地笑。 苏妲绿决定去沧溟观告诉朱光耳真相,拿回青乌剑。于是他没回家,又避开聂昂派来接他的车子,独自一个人往北京方向去。大白天的他不敢飞行,只得遁水路。在河底游到一半,突然间面前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身白色的性感睡衣,对着他邪邪地笑。苏妲绿吓了一跳,停下来,定睛一看,才发觉那不过是个鬼。 “亲爱的……你来啦……”那女鬼脚一蹬,朝着苏妲绿飞扑过来。 “谁是你亲爱的,你清醒一点!”苏妲绿也不躲,朝着那女鬼的脑门就是一个毛栗子。 “啊呀!”那女鬼后退了三步,一屁股陷进河底淤泥里。 “又是个被男人骗了的。”苏妲绿摇着头说。 “我好爱他……他也根本不喜欢他老婆,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娶我?他竟然还派人把我推进这冰冷刺骨的水里……”那女鬼嚎啕大哭,眼泪与河水混在一起,流向远方。 “爱来爱去的哪里会不出问题,爱情最麻烦的了……”苏妲绿似乎若有所指地说,他也不愿多管闲事,正要走,却瞥见女鬼脚边有一个别致的项链吊坠,“这也算你的遗物吧,我就帮帮你好了,把这个东西交还给你家属。”说着,他捡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吊坠可以打开,里面还有一张照片,是这女鬼生前和那男人拍的,而那个男人居然是陆广辰。 “混蛋啊,那么多年了死性不改!我倒想说明真相,打破你的幻想便是了,放你一马,你却在这做出这种事来!”苏妲绿手一握拳,怒火几乎要把这河水烤干了。他搀起女鬼,对她说:“你现在还爱那男人吗?” “嗯……”女鬼低头略一沉思,然后使劲摇了摇头。 “那就好,这个仇我帮你报!走!”苏妲绿伸进包里拿出个香水瓶,将香水倒了,把女鬼的魂魄给装了进去,返转头,又朝市内游回去。 苏妲绿带着女鬼来到港口附近的一片密林里的废墟旁。璀璨的阳光被茂密的树木完全挡在外面,阴暗潮湿地像热带雨林。 因为没有了阳光,女鬼从瓶子里出了来,绕着废墟飞了一圈,失落地说,“没想到这里已经被拆了。不过,我也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多久……对那人来说,应该已经是足够把我忘了的吧。”。 “拆了挺久的了。”苏妲绿捡起一块碎砖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地面说,“你理理头绪,然后把事情缘由都彻底告诉我。” “啊,嗯,我现在就可以说,一切都还是那么历历在目。”女鬼转头看着苏妲绿说。 苏妲绿这才看清女鬼苍白的脸,看得出来,活着的时候是个气质不错的大美人,否则那男人也不会看的上吧。“嗯,等等。”苏妲绿伸出指尖在碎砖头上划了几划,然后将转头扔向废墟中央,喝了声:“起!” 一瞬间,废墟里的碎砖飞速升起旋转,一阵烟雾过后,一幢带泳池的豪华别墅平地竖起。 “好厉害!和以前那幢一模一样!”女鬼惊呼,转眼飞进别墅,上下楼转了个遍,“连家具和摆设也一模一样。” “出来!”苏妲绿没有搭茬,却突然厉声说。 半晌,他身后的树干后出来一个剧烈颤抖着的中年男人。 “啊呀!我认识你!”女鬼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门口,指着那男人说,“我做黑社会特辑的时候,看过警察局内部资料,你是那个郑振坤!” “饶命!”郑振坤已在树后躲了很久。他大难不死,在这树林里躲了好些日子,今天突然听到人声,本以为是个好机会,可以抢劫些钱,然后从海路逃出国去,没想到,却认出那女鬼是几个月前死掉的美女主播甄筝,又看到苏妲绿平白无故地就竖起一幢别墅,吓了个半死。 “你又是怎么回事?逃犯么?”苏妲绿走过去,一根手指点在颤抖不已的郑振坤额头上,指尖出现一圈微弱的白光,郑振坤的一切过往就全被知道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他还真是没变……”苏妲绿自言自语地说,然后看了一眼郑振坤,心想,“我就暂且把他留在身边,少你一个麻烦,要是你……”他又不愿再继续去想那些“假如”的事,于是他对郑振坤说:“你不算什么好东西,我完全可以捉住你,然后直接把你交给聂昂,到时候,你觉得你的下场如何?” “不要!饶命!”郑振坤一个响头磕下去。 “好,那给你指条明路:你跟着我做好事,我帮你整容,帮你查这事的来龙去脉。到最后,我想,一切恩怨都一定会解决。” “全凭您差遣!”郑振坤也不是傻的,他心里的天平立刻称了称两边,是逃出国然后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东山再起,还是靠这会法术又能驾驭女鬼的大人报仇,然后立刻决定买后者。哪怕是跟魔鬼做了生意,也值得了。 “好,从现在开始这就是我新家啦,搬出来也方便点。下面可有得忙了。得给你整容,得把这房子的地契产权给‘登记’喽,还要给你找个身体,总不能老是晚上出来呀,不好办事的。既然不去北京,就得去接蝎公子,老女人怎么让他投了这个倒霉胎,就说她没安什么好心,哪那么容易让外国妖精投胎。而且明知他想变女的,又让他投男胎,”苏妲绿看看表,嘀咕着,“忙啊,忙啊,争取明天早上八点前搞定!” 33产后抑郁 医院婴儿室是整个医院里最安详,最有爱的地方,只有这里,眼泪和呻吟也代表着喜悦。可是,当别的父母站在玻璃窗前将满脸的幸福当作送给自己孩子人生的第一份礼物时,叶羽萱却在窗前比划着掐死孩子的手势。 “这笔钱,你当扶养费也好,遣散费也罢,总之,等我从北京回来时,我不想再见到你!”几天前,那个男人甩下二十万,这样对她说。 “你太天真了,那样的男人,你想用个孩子绑住他?不可能!”她的姐妹在知道她决定生下这孩子时这么说。 可她那时没有听进去,即便对着那二十万块人民币时她还是没有醒悟,她还是宽慰自己说:“等他见到这孩子有多可爱,就会改变主意的。他老婆生的那个没用儿子算什么,我的这个才代表着希望!”然而,她从产房出来,等到的却是自己的所有行李,和电话那头冰冷的一句:“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现在,要她怎么来养这个孩子?就用那些钱?用完以后呢?认识那男人之前她大学才刚毕业,如今过了快三年,叫她怎么去适应这一天一个样的社会?她没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自信。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她再也赢不回他的爱了。 “呦,这么等不及要抱儿子啦,哈哈,别急,别急,办好出院手续这就抱给你。”护士误会了叶羽萱的手势,把她拉到柜台前填表格,接着又把孩子抱出来,殷勤地塞到了她的手里,说到:“真是舍不得这孩子,就他最乖,不哭不闹,这才生下来几天啊!” “是啊,是啊,看到帅哥大夫还会笑,哈哈,太有意思了,”柜台的一个护士也附和道。 “乖……”没人要的孩子乖有什么用,叶羽萱面无表情地看了护士一眼,把孩子递到她跟前,说,“送给你。” “哦哟,我开玩笑的呀,谁要抢你的宝贝儿子啊。”护士见叶羽萱那表情,愣了一愣,接着不以为意地笑着说。 叶羽萱似是很失望地接过孩子,恍恍惚惚地抱着孩子,坐着出租车在街上毫无目的地兜圈子。最后,连出租车司机都烦了,宁愿不要车钱,把她赶下了车。她拖着行李,又抱着孩子,在街上晃,引来行人无数侧目。这些似怜惜,似疑问的眼神,来来回回,扫来扫去,足可以让人浑身发烫。然而,叶羽萱一点不感到不自在,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反而很享受。以前她走在大学校园里,引来的目光也绝不输给现在。“瞧,我还是有魅力的。”她想,接着突然鼻子一酸,嚎啕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哭着哭着,就坐到了地上,她怀里的孩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一声不响。不一会,看热闹的人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问一句。 “让一让,让一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城管以为有人随地摆摊,挤进人群来,却看见一个身材还有点发福的美女抱着孩子在大哭。城管一看,掉头就走。 “怎么啦,不管啦。”人群里有人起哄到,“这个真的需要帮忙的,你就不管了?别的不需要的,你倒是管得很勤快啊。” “切,管多管少都是你们说的嘞。有困难找民警,没听说有困难找城管的。”城管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人群开始嘈杂起来,有的议论起城管制度,有的说要打110,有的说直接找交警,因为叶羽萱阻塞了交通。 “小萱?”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叶羽萱一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贾欣诗。 “没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贾欣诗驱散了人群,扶叶羽萱到花坛边坐下,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欣诗是叶羽萱大学的学姐。当年,他们所在的大学最出名就是新闻系和播音系。新闻系有自己的校刊,而播音系就有自己的电台。这两个系既有合作关系,又是竞争对象,因为,每届校花总是这两个系中的一个里出,比如说,新闻系出过严月、贾欣诗,而播音系则出过甄筝,叶羽萱。虽然两人不是一届,差的还挺远,但是贾欣诗偶而会回母校,采访,传授经验,所以和叶羽萱还算熟。 “为什么咱学校的美女都会被男人骗得团团转呢?我若不是及时遇到刑飞虎,会不会也这样?”听叶羽萱用超平的语调讲完整件事,贾欣诗想。 “都说我们的小芳~去哪里高就,还是出国深造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贾欣诗无不感慨地说,“那无良的男人是谁?” 叶羽萱鼻子一抽搐,又落下泪来。 “哦,不好意思,职业病……不哭了,不哭了,咱不为那种人哭……大姐帮你找个地方先住下来说,你可不能哭坏了身子,孩子可指望着你呢!”说着,贾欣诗又搀起叶羽萱,召来一部出租车。两人上车开走了。 “这临时也没什么好地方,你就先将就着吧。这自然比不上之前你住的别墅,但咱就图个清静,好收拾心情。”贾欣诗安慰叶羽萱,又叮嘱了一阵,才离开,心里有些愧疚,这间房子,就是之前三个银行劫匪被杀的地方,可谁叫这是动用警察局的资源找来的便宜出租屋呢,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了…… “虽然清理得很干净,可说起来,那还是一幢凶宅啊。”贾欣诗心想,“得赶快找新的,然后换掉才行。” 贾欣诗走后,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叶羽萱突然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了,静的像一汪泛不起涟漪的死水。也不知怎么搞的,夕阳西下,晚饭时间,她既不给自己做饭,也不给孩子喂奶,却解开孩子的襁褓,去给孩子穿一岁大男孩子尺寸的衣服。衣服一展开,那很乖的小男婴的脸上就出现哭腔,袖子刚套上时,他便咧嘴大哭起来。叶羽萱也不理睬,继续穿,穿一点,男婴哭得大声一些,最后真是哭得震耳欲聋。 “哭哭哭,哭死人啊!”叶羽萱甩手一个巴掌打在婴孩脸上,“你怎么那么难养,不穿衣服,不穿做野人好了!我不管你了!”说着,把婴孩往地上一丢,自己蒙头大睡起来。还没到会爬阶段的小男婴突然摇摇晃晃地坐起来,爬啊爬,从叶羽萱的包里扯出一条丝巾,围在了自己脖子上。 午夜十二点钟刚过,叶羽萱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走进厨房,锁上门,打开了煤气。无色的气体嘶嘶地冒出来,恍惚间,叶羽萱又见到了那个成熟稳重、器宇轩昂的男人;那个前途似锦,不能有一颗绊脚石的男人…… 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沙发睡得正香的小男婴听到响动,转头看了看,又继续睡起来。 □□□自□由□自□在□□□ 第二天早上八点,贾欣诗刚踏出家门,就接到电话:“大姐,xxx住的是你朋友吧?叫叶羽萱的,她自杀了。” 贾欣诗的心咯噔一下,撩下电话就开车往叶羽萱的家冲去。 来到出租屋,门口拦着警察的警示条,尸体已经运走,警察正在处理现场。 “小刘,这怎么回事?”贾欣诗心急火燎随便抓了个认识的警察问。 小刘无不惋惜地说:“死了,半夜把自己锁在厨房里开的煤气。” “唉,都怪我,明知她情绪这么不稳定,还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凶宅里的。对了,那她儿子呢?”贾欣诗忍住泪,急忙问。 “儿子?她有儿子?怪不得她包里有小男孩的衣服呢。可我们到这后没见到有孩子啊。”小刘摸着脑门说,“哎呀,一看是自杀就没留心,难道说被拐走了?那这就有可能不是自杀了。我赶紧去报告一下。” 贾欣诗一听更急了,心想:“难道是那无良男人要杀人灭口?”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却听围观的人群里有个声音说:“走吧,别看了,怪慎人的。我跟你说,今天清早我帮我妈装鸡上三轮车的时候看到苏妲绿了。他抱着个穿粉红色公主裙的小女婴,那个样子好温柔啊。我被迷得七荤八素的,现在想起来心还扑扑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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