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他还没有正式报到……你大概看看气质就可以,OK?”苏游啊,还是老公好,我被摸得都快…… 呸呸呸……我脑中怎么冒出这个词的? “专业精神,你懂屁。”大婶甩下七个字,抬起腰扶扶嘿框眼镜:“身材不错,就是肉少了点,虽然现在流行骨感可做男人也不能太……”她捏捏我的下巴,被苏游一巴打开手:“摸一下会死啊,太瘦,脸尖成什么样了。苏游,好好喂他。” “不用你说。”大叔从牙缝里挤出汉字。 “皮肤还行,不过粗糙一点,看起来倒挺白……啧啧,不行,到时候给你烤黑了,野性的,发型颜色都要搞过。”大婶又扶扶眼镜,总结性地说:“还行。” 不知为什么我松了一口气。 “不难给他整出人样。我说苏游,你怎么就好这口,大眼睛尖下巴的,真像个变态癖好的大叔。KEVIN也是这样,这个也这样,给你带的人做形象都是那一套。” “……大婶,你今年三十七岁了,麻烦不要再不穿胸罩上班好不好?”苏游嘴角一阵抽搐,撂话就走。噢,还能没忘拉上我。“喂,那什么KEVIN谁啊?”我尽量装作满不在乎地说。 “……你前辈,可以这么称呼。你来都来了,各个部门我都带你去转一转,认认人。走。”苏游快步走进电梯,用下巴示意我跟上。 装什么,故意不跟我对视。 第十八章 二月一日,气温零下五度到零度。 我从浅眠中醒来,睁开眼睛,苏游照例已经起来了。他见我醒,过来坐在床边,掖掖被角,笑道:“今天难得不用我催你起床。” 我嗯了一声,在被子里蠕动着穿衣服。 “喂,我什么时候搬去我宿舍啊?”我在被子里闷闷地问。我已经知道我今天可以领到分配的钥匙,照惯例是个两人间,领到钥匙随时可以去住。 苏游不说话,隔着被子抱球一样把我抱住。半晌,说:“硬是不肯跟我住?” “无功不受禄。”我冒出头,轻轻推开他。 他看着我,薄薄嘴唇动了一下,还是没说。
“你就是林遥?”教声乐的傅老师在他的办公室里见我,冲我很和蔼地微笑。 “是!”我挺直腰杆,宣誓一样吼。 “不用那么紧张,苏游都跟我说了,说你基础不错,不过……有些专业技巧你需要经过训练。来,我们先把音阶唱一下。跟着我,啊啊啊啊啊啊……”傅老师很和蔼,他们好像人人都被“苏游说过”。 管他呢。 乐理,舞蹈,节奏,舞台,甚至怎么应对媒体,我都得重头学起。 全心投入什么事情,时间就过得很快。 “林遥,有没有尝试过作曲?”傅常青——我现在已经知道他名字,有一天休息时跟我说。 “以前有试过……不过写得很烂啦。”我抓抓头。 “我听说你以前在乐队里写过歌的,反响不错?哪天拿给我看看?” “哦,也,也没有不错啦。”我嘿嘿笑,低头玩茶杯。 “你嗓子其实不错的,苏游没有看错人。不过林遥,刚才那个F调的‘发’你老是发不准确,你有没有发现你一发这个就变调?再来一次,吸气,丹田……”老头子和蔼不到一秒,很称值地又开始了…… 我放下茶杯,老子是新人,要恭谨。 “喂阿DAN,今晚有什么节目没有?”上完课我跑到二部员工休息室喝茶,这里年前无比冷清,只有个叫DAN的小光头每天凄凄楚楚地值班。 “有屁啦,我娘叫我今晚回家……”光头哀怨地说。顺便说一句,在那二人宿舍里他是我的新室友。 “靠,回家不好哦?那老子回去一个人好无聊咧。” “你不会自己去钓马子啊。” “大过年的哪来的单身马子给我泡啊……操……回去看碟。”说着我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仰头看电视。 现在六点十分,正放娱乐新闻。 “晨耀娱乐旗下新一代人气小天王魏翔主演的贺岁片首映,同公司众多艺人出席,纷纷对魏翔表示祝贺,并大赞魏翔演技…… “我要多谢刘导给我这个机会……啊哈哈,我表现有很好吗?我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 晨耀?好像是……纪函签的那个公司。 “这次来的有很多你的师兄师姐喔,作为其中最年轻的却是焦点的你,这么多大牌的前辈都来给你助阵,有没有觉得很得意呢?”某小记者问,那个帅哥面对一堆话筒笑得阳光灿烂。 “当然有啊!对了你们有没有看见我还有一个师弟喔,是我们公司准备力捧的新人哦!他会在我下一张专辑中给我客串MV男主角,真的要隆重跟大家介绍一下他喔。”那小帅哥脸上笑容不变。 镜头转了,人群中的确是有纪函一张脸,精心修饰过的发型和穿着,让我几乎认不出他。 “哎话说魏翔提到那个新人喔,公司还真是不惜血本栽培,魏翔自己的MV都让他演,好像很少见喔是不是?”那两个主持人开始假装闲聊。 “据我们得到的资料说呢这个新人叫做纪函,还是一个在读大学生,被星探发现挖掘进来,我们看一下,”出现纪函一张模糊特写,“有没有很帅,有没有?” “有啦!魏翔也算新人吧?看来晨耀近年很热衷于推新人哦。” “嗯我们还真是对魏翔的新MV,也对他的新MV男主角有点期待呢!好吧我们看看下一条新闻……” 看电视看得我嘴角直抽搐。 “晨耀老总最近是不是脑瘫啦,成天推新人,都是些长得好看的绣花枕头。我说呐,公司这么做完全是有钱没处砸,他们看不出来,我们这种,一看就懂,不成什么气候的!”阿DAN一边收拾下班东西一边说。 我脸色很不好。 “哎呀不是说你啦,你和那种人又不一样!走了走了,关电视了啊。”阿DAN过来拉我,我行尸走肉一样跟他走了出去。 然后阿DAN上了他的电骡绝尘而去。 “遥遥?” 我回头,苏游的奥迪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对我笑。 “上课辛苦不辛苦啊?”大叔带我到一家常去的餐馆吃饭,照例跟我面对面坐,一边给我夹菜一边随意问。 “就那样了。对了苏游,培训新人很花钱吗?” “当然,”他笑笑,“你看合约还不明白吗?” “那晨耀为什么一开始那么捧纪函?” “想他赚钱,当然要捧。”他耸肩。 “我的意思是……这么快……就开始?” “遥遥……我们没有冷藏你的意思,我说过了,培训是行规,只能说纪函是个特例。上得快,一般掉得也快。我们看中你的才能不是你能制造的噱头,安心上课,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游停下筷子看我。 “要是……纪函……掉下来怎么办……” “管好你自己吧。”他轻声说。 吃完饭我坚持要回自己宿舍,苏游很是苦恼。 “DAN不回去吧?你宿舍暖气不够,那么冷,为什么不过来跟我住?”坐进车里,苏游拍着方向盘,不解地看我。 “大叔,”我弹他脑门,“不怕别人说闲话啊?” “怕什么。”他抓住我手指,我抽回来。 “我怕。” “我也怕。” “你还说你不怕。” “我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现在连余晓锋都没在你旁边。”他轻轻说。 “我不要人照顾,我一个人一直过得很好。” “遥遥,”苏游看着我,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我说真的,既然你不要我照顾,至少让我陪着你。” “要陪上床的话,上完了就走。”我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什么最近对他那么冷淡。 一瞬间我觉得他想叹气,可是他猛地搂住我脖子,嘴唇压了下来,舌头狠狠伸进我嘴里,比往常都更用力。我举手推他,也许是他太有力,也许是我根本没想推,反正推不开。 吻完他还搂着我,眼睛还离得很近。 “保持距离,老板。” 我轻声说。他放开了我的脖子,放开我的手。 一路无话。 第十九章 今天是年二十七,我有老师带的课到今天为止。 DAN回家了,苏游被我气走……我的意思是很好地跟我保持了距离,晓锋和他爸妈回老家乡下了,往年我还能去纪函家住几天,今年我看来要光杆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得拜经济发展越来越快所赐,近年来其实不光是我,仿佛人人都过年的情绪不高。反正现在外面该上班的还是上,春联什么的我也没看到有贴,也就显得我不那么特别冷清。 余晓锋打过电话给我,抱歉的话罗里罗嗦说了一大通,大体意思是不好意思今年你不能来我们家,不过你一个人要坚强什么鸟的。 去他妈的。关心的电话挂了以后,比平时更强烈数倍地感到孤独。 想我本来朋友就不多,汤艾又不在本城。 走出灯光逐渐灭下来的星光写字楼门,我紧了紧黑色羽绒衣,一头准备冲进车水马龙的二零零七年。 “喂,林遥!” 一颗火红色卷发的头从一辆银色凌志车窗里伸出来,喊了我一声。 我看过去,那人摘下巨大的流行款蛤蟆镜:“好久不见,陪姐喝一杯?” “靠,你晓得冒头啦?”我笑了,差点忘了这个好久没出场的女人,鄢冉,你倒是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上车,更吓了我一跳。 “杨翊骅,你怎么在这里?!”我惊讶。 “我的车。”他板着脸,简洁地说。 “哎呀遥遥,他就是开车的,别理他。好久不来姐店里了,连我生意都不照顾了?”鄢冉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半个身子扒在椅背上回过来跟我说话。 “哦,好。”我僵硬地笑笑,怎么气氛这么诡异呢?难道是鄢冉三句话没带脏字所致? 鄢冉一路拽着我叽叽呱呱,那姓杨的始终板着一张屁股脸,很少说话。送我们到了鄢冉店里,放下人就走了。我先下的车,不过还是能听到关门前姓杨的低低一句话: “别太晚了,到时我来接你。” 然后鄢冉说:“知道啦,真烦。” 有点不敢置信,不过我更不敢的是问。 “和你苏大叔最近相处得怎样?”两杯马尿下肚,鄢冉眼睛开始放光,拍拍我,终于扯到了正题。 “就那样了。”我玩着杯柄说。 “听说你要求跟他保持距离啊?” “有什么不对么。” “KEVIN。”她说,我看了她一眼,“是苏游以前经手的一个艺人。” “关我什么事。不认识他。”我淡淡说。但是不可否认心开始猛跳。 “KEVIN是个很直的人,爱就爱,恨就恨,即使是面对媒体,他也从来不说谎话。所以问到他是不是GAY时,他很爽快承认,并且说喜欢自己的经纪人。” 我头也不抬,捏杯子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开始用力。 “不过你可以想到,他的歌迷不希望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又还年轻。影响了专辑销量,通告减少,公司开始对他不满。他却开始酗酒,负面新闻满天飞,后来连新闻都不上了。” “他连开新闻发布会说他失恋的资格都没有,就这么悄悄退出。” “他喜欢的就是苏游是吧?”我做作地学苏游挑一边眉毛:“真是个挺恶俗的故事。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我没那么傻,不会承认我是GAY,也不会……” 顿了一下。 “爱上苏游,所以我不会失恋。” 鄢冉看我的目光颇有些玩味:“那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你说呢?” “遥遥,”她轻声,“来我这里的人虽然都不是些有贞操爱情观念的家伙,但是你没有注意过,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同性恋。那些打猎的实际上都是在出来玩,他们没有爱过,就称不上是。那些真正爱上同性的人,通常比异性恋者要痛苦得多。他们也是正常人,也渴望天长地久渴望轰轰烈烈,渴望得到祝福渴望他们的爱情得到承认。可是不行,即使有人说理解,像你这样,实际上你理解的是同性的性,并不理解他们的爱。所以你这种人可以坦然地跟一个又一个人上床,却固执地不肯承认喜欢上了谁。” 我皱起了眉:“鄢冉,不要说得你多了解谁。你懂得什么?什么是爱,什么是玩?我分不清,也懒得分清,我过得开心我过得下去,一切都是对的,我不去想那些。” “你不去想就避得开?我不能知道所有的爱的种类,不表示我见不到不表示世界上不存在。” 我觉得有点怒气:“爱情算什么?爱情就是狗娘,没有它老子一样过得好好的!况且……况且你以为有爱就能得得到吗!” “你都没有要过。你只是在等它上门。”她轻声说。 “姐,换个话题好不好?我很讨厌谈人生谈理想,你知道。”我想避开这个话题,因为我觉得已经有眼泪想要冒出来的趋势。我讨厌那种被说中的感觉,我讨厌在任何人面前心虚。 “即使上门了,你也不要。你在怕什么,不相信,不放开?苏游喜欢你,我们谁都看得出来,你也喜欢他!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姐!”我几乎是吼了,“凭什么轮到你来跟我说这个话题?!你他妈又是当谁的说客?太虚伪了一点吧!”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有点过,但是愧疚很快被报仇的快感淹没。 毕竟她好像真的说到了什么我一直很惧怕的东西。 “爱情。”她摇晃着杯子里的冰块,“其实有很多种。我没资格说你。说到底我自己也不相信什么。” 杨翊骅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离我们不远的位置,站在暗处。鄢冉没有看到他。 “也许觉得……我身边有人相信了,我自己也会更有信心一点。”她笑笑,很无力,“不好意思遥遥,对你说教了。” 杨翊骅动了一下,不过没有走过来。 “姐……” “没关系……” 我想说我几乎有点同意,说出口却成了“杨翊骅其实人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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