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交房租就行。”我事不关己。 “林遥!”晓锋很少连名带姓地这么叫我,“搞什么啊!” 我看他,他看我,我们都忽视掉苏游。 “要搞什么,以后就知道了。”我轻轻说。 他摔门回房。苏游搓搓我的头发。 “我就知道,小林子还是很有干劲的。相信我当初就没相上他的眼光。” 我冲他笑,有句话却脱口问了出来,觉得不对也收不回了:“为什么相中我?” 苏游摸摸下巴,眯起眼睛:“感觉吧,那时你在台上靠着个高脚凳,灯暗暗的,睫毛长长的,场子那么吵,倒是能很清楚听到,你声音不错。” “咿,还有呢?” “我当时还拿手机拍了张照,虽然灯光不好,远远拍,也拍得你很漂亮。证明你很上相。” “明星相。”他补充。 我不说话扒拉碗里的鸡蛋。我知道你职业道德高尚,可是,你明不明白我想问的是什么?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眼睛直直地盯人的样子,很有魅力?”大叔轻声说。 我斜眼看他,他说:“在那个阳台上,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过来的竟然是你。明明是个男孩,却一副那么固执坚定的样子,就好像你真的明白你自己要什么。” 我耳根又开始烧。 “你那个样子,把我迷住了。”苏游越靠越近,几乎是在我耳边呢喃。 他的鼻息好热。 第十六章 课一上完,考试时间安排表就发了下来。平时浪荡如我等,也不免投入自习室图书馆开始K书。虽然知道苏游已经帮我递交了休学申请,以后读不读也无所谓,我还是固执地决定考完试。 这是我最后一次考高数了吧…… 在图书馆里开着小差朝《经济数学解题方法技巧归纳》上画圈圈时,我脑中突然开出这句话。 你别说,我竟然还由于这个认真了一会。
考完不是一身轻松,却更觉得疲惫。 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喂,你怎么还没走?”考完试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和余晓锋遛哒进我们常年租用的地下破排练室收拾东西,见到汤艾一个人期期艾艾地蹲在气窗下哼歌。 “你们不也没走么。”汤艾笑。 “我就是从城东跑回城西住一个月,我急什么。”晓锋嘿嘿笑,“不过想着这破地方还有一天可用,跑来收拾收拾。” “是该收拾收拾。以后可能我都不来了。”我在后面幽幽说。 “不要那么哀怨嘛!”汤艾一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你他妈的又不是移民去火星。以后想见想玩,不是分分钟的事?” “对啊,你只是比我们稍微早一点混江湖而已。”奶爸继续嘿嘿笑。 “以后混出名堂,还要靠你罩着爸爸妈妈呢。”汤艾一脸慈祥地拍我肩膀。 静一秒钟,我怒吼起来:“汤艾!你洗手没有!老子的白衣服!” 我们都知道,我们之间的情谊没有因为别的什么改变什么。 我们其实也都知道,选择了不同的路,到底意味着什么。 多少年前同学录上都慷慨激昂地写:“苟富贵,无相忘”,写“XX年以后一定要在哪里哪里再聚”,再怀念我们当初一起在XX地方拼酒的时光,写“我永远忘不了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写家里电话写手机号码写QQ写MSN写各种各样矫情的个人资料,固执地认为这样就能记住什么留住什么。 事实是,大家都知道,我们记不住什么也留不住什么。 能做的,只是在我还能看到我还能摸到的时候,狠狠地看,狠狠地摸,狠狠地耗尽每一秒钟。 一本本通讯录我每年都不知道丢失多少。我一向无所谓。该记住的,怎样都忘不了。 像我和晓锋。 可是纪函呢?你就是那个记不住的吗? 从排练室出来,抱出来以前杂七杂八堆在那里的一堆电线CD和废纸。 汤艾摇摇手,手插在裤兜里哼着走调的歌一个人走了,我和晓锋并肩而行。 怎么他们人人都比我坚强得多呢。 回到小破屋里整理东西,我像个八十后一样唏嘘不已。就差没以纯洁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泪流满面了。 “遥遥,这条裤子你还要不要?”晓锋探出头,挥舞着一条不知道猴年马月借给他的沙滩花裤衩,兴奋地喊。 “留着吧你。”我闷闷说,他的头嗖一下缩回去。这奶爸特喜欢花裤衩,和他憨厚的外表极不相称。 没错,放假了小破屋要退回去。纪函早就走了,晓锋说他一个人下学期回宿舍住。我这半个月没去处,被好心的苏大叔收留。 想到苏游那采光极好的公寓,矮矮的床,蓝色调的卧室和卡其色的软绵绵的布沙发,我手里叠着破牛仔裤,嘴角弧度越翘越高。 手机响。“摸西摸西?” “遥遥什么时候会说鸟语了?”苏游在那边笑。 “这是火星语,白痴。”我自己露出反正他看不到的傻逼表情,“干吗咧?” “东西收拾好没有啊?我再过半小时到你楼下借你。”大叔声音真好听,你自己怎么不出道啊。 “OK。” “好,乖,不要太兴奋啊。”苏游笑,挂电话。 兴奋?兴奋什么? 我一边骂他,一边很开心地扣上行李箱。 “喂,遥遥,这个你拿着吧?”奶爸又到我房间来,丢给我一堆草纸。啊不,废纸。 我一看,曲谱,歌词,“你不要啦?” 有点淡淡失落。虽然是我写的,可是只是我们三个用的。 “我自己不还有抄好的么。嘿嘿,你原稿我留着了,以后你红了我倒卖掉。”晓锋笑,妈的你留我这条裤衩也是动的这个心思? “我们都觉得你写得挺好的嘛,以后你给你公司看能不能唱这个。” “你傻逼啊,这小破歌。你以为老子多大牌,我现在什么都是别人安排,老子就是那鱼肉你懂毛。”我敲他头。 “我这不真的不懂么。”他狡辩,“你和苏游关系都那样了,应该会给你点特别优待吧!” “喂,我们是很纯洁的艺人和经济公司关系好不好。” 他撇嘴,我自己也觉得好扭捏,恶啊。 翻那稿子,一张照片很戏剧性地飘出来。 “喂,遥遥,你说……纪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余晓锋有点小心翼翼地说。 我看着那张照片,第一次以PROOF名义在地下酒吧演出,我和晓锋勾肩搭背,汤艾笑得一脸妖孽。最靠近镜头的,还是纪函的脸。 纪函那时拿着他的相机,手伸长,拍了一个四人合照。 脸照得这么大,我还是越看越觉得,其实纪函真的挺好看的,怎么以前就很少有人发觉呢? “我怎么知道。”淡淡说,好像谈论系里那个三年只跟我说过三次“同学你的课程表拿好”的班长一样。 “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 “他是不是早就有点……那个你啊。” “不知道。” “你说,纪函会不会红啊。” “我怎么知道。” “喂,做艺人那么辛苦,为什么都想当啊。” “问他去。” “那……他还会不会找你啊。”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啊!” 眼泪很不争气地滴下来,落在大得有点模糊的纪函的脸上。 “喂,遥遥,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余晓锋慌了,故意,故意你妈个头。一个多月你一直都想跟我说纪函,怕什么不敢跟我提啊!我知道你早就想说你早就想问了,我也想啊! 纪函,是我除了你最好的朋友啊! “怎么了?”苏游从掩着的门穿过乱七八糟丢了一地纸箱的客厅进来。 “来了啊大叔,走吧。” 无视慌在那里的奶爸,我冲苏游灿烂一笑。 第十七章 把我的全部家当搬到苏游家,堆在厅里,也不过是一个破行李箱,几个破纸箱而已。 我抽出几条牛仔裤几件T恤,哦,还有几条内裤,团起来往沙发上一扔,然后一脚一个,把箱子踢到角落。 “喂,你,这就收拾完了?”苏游嘴角抽搐地看那对破烂。 “哦,是啊,两个星期嘛,拿出来东西还要再装回去,麻烦不麻烦。”我无辜地看他。 苏游不敢置信地瞪我。操你大叔劣根性啊!不要告诉我你有洁癖! 还真有。 又一轮收拾东西把我老人家累的气喘吁吁。他倒好,书房里窝着,时不时端着咖啡出来蹲在我旁边,顺顺我毛,一脸淫笑地说:“乖,一会把地给拖了。” 我脱鞋子砸他,他笑眯眯地说:“水池里还有碗筷,不刷了今晚不睡床哦。” 大叔在家里总算脱了西服,穿件浅灰色V领线衣。我蹲在地上看着他精致的锁骨发愣。 喉咙发干。
“操你,我就借住一下,用得着这样嘛……”结果把苏游全家狠狠打扫了一遍,我累得大字滚在他床上抱怨。 刚从浴室出来的苏游腰上只围着一条浴巾,头发还湿淋淋地往下滴水。妈的你仗着暖气开得大啊。我很猥琐地吞了一下口水。 “住两个星期也是住,这样才有家的感觉。”苏游笑,扯下腰上的浴巾擦头发,我眼都直了。 “屁啦,老子住了9年的学校宿舍……对我来说乱七八糟的,随时提个包可以走的才叫家。”我失望地回头,都要睡觉了你穿什么内裤。 “看来以后我有很长时间可以纠正你的想法。”苏游坐在床上,手抚上我的下巴。 “长什么……” “呃,遥遥,其实,你可以不要去住公司宿舍,跟我住也可以的。”他眼神里有种我说不清的东西。 “不要。”我打开他的手,“我不习惯和人……同居。” 翻个身把自己下体埋进床单里,不让他看出我的反应。我闷闷地说:“我又不是你什么人,跟你住干吗。你……跟公司里其他人也这么好心啊。” “你跟余晓锋他们不是同居?” “不是。”我发出沉闷的猪一样的声音。心里说,废话,我又不跟他们睡一张床。 临时睡睡就可以了,不要……不要给我所谓他妈的“家”的幻想。 “家”对我来说,早就是遥不可及的幻想了…… 我永远不会有家庭,而你……过两年也要被妈妈逼着结婚的吧…… 苏游没吱声,我也闷头直到把眼泪逼回去。 林遥啊林遥,你十几年不知道哭字怎么写了,为什么最近不管苏游还是纪函,都能让你掉鳄鱼的眼泪…… 苏游,不要再改变我了。以前那个林遥,即使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疼,也可以一个人生活得很好。 是你,是你把一切都搅乱了。 “去洗澡,一身臭汗。”最后他拍拍我的屁股说。 “喂,大叔,你去上班啊?”第二天被他掀被子的动作弄醒,我硬撑开眼皮问。 “对,中午不回来,自己弄东西吃。” “我跟你去可不可以?” “哈?”他挑眉毛看我,“就那么舍不得我走?” “去你妈的。我是说……反正我在家没事做,我去参观参观未来环境可不可以啊。” “哦,这样啊,”他想了一秒,“行,来,你也该提前认识认识你以后的同事和老师。” 我咧开嘴笑,一骨碌爬起来穿衣服。 “喂,别冻到。”他把我按回被窝,把衣服塞进来。 我仰脸给他一个自以为很白痴的嘴角抽搐笑。 “其实快到年关的时候,公司里是闲的闲死,忙的忙死。”他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 “哦,”我紧张地搓搓手,“那你是哪种?” “我?”他笑笑,“目前是忙死,给你联系老师,安排课程,安排场地,重新设计你观察你……你现在是我负责,要想把你做好,忙死都不够形容。” 我嘿嘿傻笑。 “不过你签的是二月初报到……上不了几天课,老师都有年假。期间你也不能闲,唱功,节奏,舞步,形象都要练。有机会的话,我会争取给你找几个出境机会,”他冲我露齿一笑,“不一定要藏你一年半的。不过出片的话就不可能那么快了,起码半年以后,要是制作新EP还得更久。” “忒复杂。”我说。 “没关系,有我。”他腾出手呼噜呼噜我的毛。 感觉挺好。 “早,DAN。早,小黎。早,班叔……” 我头一次来星光办公的搂,看苏游下车以后就没停过和各式各样或光鲜或光怪陆离的人点头打招呼笑,我这庶民大学未毕业生还真是有点怯怯。 看他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我突然……有点郁闷,要是那笑容只给我看,多好。 “啊,早,桂姐!”穿梭在走廊里——真的是穿梭,因为来来往往奇奇怪怪的人好多,苏游嘴角上扬弧度突然又大了几分,尤其热情地跟一个迎面过来的短发女人打招呼。哼,笑那么甜干什么。我有点很妒妇的郁闷。 “morning,这个是?”那女的停下来,职业一笑。我操,靠近才发现她西装里面就没穿衣服,那大V领,那乳沟……我晕,我眼晕。 “认不出来啊?呐,就是林遥。”苏游扯我过来,继续笑。我也呵呵干笑一下。 “哦……林遥啊,怪不得,我说你今天怎么那么热情,一脸假笑。平常那张屁股脸哪去了?”女人戳戳苏游的肩膀,连冷笑都这么淫荡,高竿啊。 “偶尔亲民一下。”苏游笑容不变,“喂,正好我今天想带他给你看形象,几点空?” “现在。跟我来。”她笑笑,拧身走。高跟鞋在瓷砖地上敲得嗒嗒响。 看她背过去,我忠犬状抬头看苏游,扯扯他袖子:“那大婶谁啊?” “星光最好的形象设计师。”他拍拍我的肩膀,“知道吗,杨翊骅没被她骂以前看起来跟赵本山一个样。” “身高……腿长……肩宽……胸围……腰围……大腿围……”这女人叨叨咕咕拿把卷尺在我身上到处摸来摸去,天,要不是我眼里有了苏游,大婶你这80D的胸在一个男人面前晃来晃去是逼良为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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