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说出口才惊觉,其实自己多少有点感同身受的心情。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质问,反倒是仔细端详著他,说道:“老师今天的脸色好差。” “这和你又有什麽关系呢?” 戴法尔斯走前了几步,几乎凑到了他鼻子前,蓝眼睛含著深究的意味: “发生了什麽事?” 秦时光有些心虚。可是口气依旧是硬的:“你以为看到妹妹失恋我会好受吗?像你这样的混蛋,什麽时候为别人著想过?” 也许他什麽也做不了,但他至少可以为妹妹的眼泪讨回一点口头上的报复。这麽一想,嘴巴就停不下来,搜肠刮肚地回忆著骂人的词汇,只恨自己平时记得不多。一天下来累积的伤心愤怒,连同妹妹的份,一股脑儿全倾泻了出来。 “……自私自利的坏蛋,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贪心的美国佬……” 他越骂越气,肩膀也在颤抖了。每骂一句,面前的年轻人脸色就无奈一分。 “为什麽老师每次对著我都会蹦脏话呢?你对著别人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你还说!不是你不知进退,老是把爱啊喜欢啊挂在嘴边,还要玩弄别人的感情……” 秦时光骂得气喘吁吁,发丝凌乱地看著他:“都是烂人,你是,他也是……” 後半句的话语说著说著,突然轻了下去,秦时光终於没了骂人的力气,只觉得眼睛酸酸的,他低头努力眨了眨,庆幸眼泪没有掉下来,不然真是太没面子了。 猛然间,面前像家犬般乖乖被骂的男人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秦时光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同时眼睛被一只宽大的手掌蒙住了。 他想挣扎,可是另一只手臂箍地更紧,抱紧了他的肩膀。接著就感觉嘴唇被压住。 秦时光觉得心口一跳,眼前什麽也看不见,对方的嘴唇干脆利落地分开自己的,温暖的湿软滑入了口腔。 黑暗的,温暖的吻。 他拼命扭头想避开,戴法尔斯却不依不饶地使劲亲吻,变换著角度更加深入。同时蒙在眼睛上的手也没有拿开。 “呜……”喉咙深处发出细小的声音,在手心温暖的漆黑中,看不见东西的眼睛倒是因为被亲而湿润了。 烫死人的热度,眼前的湿意,他迷糊地想到,和汪律以外的人接吻了,这就是出轨了吗? 这麽一想,反而自暴自弃地有了“这样也不错”的想法。但由此而生犯罪感让他顿时心生厌恶。 自己究竟在干什麽呢?默许自己的学生亲吻自己,用这样卑鄙的方法来冲淡被背叛的伤心吗? 这样子就能自欺欺人地想:至少自己还是有人要的吗?然後像安慰剂一样寻求一点温暖。黑暗的温暖,盲目的温暖。 甚至是亲著自己的对象,居然还是妹妹的前男友。 这样的自己,卑鄙又可怜。 秦时光呆呆地被抱著,蒙著眼睛任凭亲吻,他的数学思维一向清晰,可是情爱之类的事,原本就是没有公式可套的,於是面对无解方程式,脑子就糊涂起来。 被男人的舌头细细扫著口腔,连牙床也不放过,感觉他的嘴唇不停碾转,重重压著,相扣的嘴唇间一丝缝隙也无。 缺氧的窒息感和高热的温度同时压迫著神经,男人搅住他的舌尖一吮,顿时背脊窜过一阵电流,全身都瘫软了。然後就著接吻的姿势,被两只脚分开架在戴法尔斯的膝盖上,接著,就听到裤子拉链拉开的声音。 “呜……” 他本能地想要反抗,惊慌之下,他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这要命的当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被响亮的铃声拉回一点神智,秦时光勉勉强强地把戴法尔斯推开一点。 35. 这要命的当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被响亮的铃声拉回一点神智,秦时光勉勉强强地把戴法尔斯推开一点。 “我要接电话。” 他的嘴唇也被亲地麻了,说话不清不楚的,眼角兀自带著湿润,被固定在男人腰上的样子别提有多狼狈。 手机打开,电话是汪律打的,秦时光听到话筒里传来清晰的男人的声音。 “时光,你在哪里?我去了你家,兰兰说你出去了。” 看著自己和戴法尔斯纠缠在一起的情境,让秦时光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长美刚才告诉我,下午有个陌生的号码打给他,我知道是你。” “……” “你信我一次,能听我解释吗?现在能出来吗?去我们常去的餐馆。” “……” “时光,我爱你。” 话筒里传来的诉爱这麽清楚,让人听著,连耳朵都会开心起来。 无视身边戴法尔斯越来越阴沈的脸色,秦时光回答了一声“好的。” 然後两人间刚才还热得大汗淋漓的温度好像被人泼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 “真想把老师的手机砸了!” 秦时光听到年轻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没有理睬,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正欲走的时候,衣袖被人拉住了。 年轻人沈默地维持著刚才的姿势蹲著,抬头,清澈的碧蓝眸子含著挽留的意味。 秦时光什麽也没说,甩开了他。 於是男人霍地站起来,一下子一米九的个子整个罩住了自己。 “我们在一起也很好不是吗?为什麽你一定要去找他?他有我对你这麽好?刚才只是接吻,老师就兴奋起来了……别说你对我没感觉!” 秦时光疲惫地摇头:“不是这样的,戴法尔斯,别纠缠下去比较好。” “老师!别走!” 正要离去的人被狠狠抓住了手腕,然後被压到了墙壁上。 戴法尔斯深邃的蓝眼睛眯细了,语气里飘摇著危险:“我想要老师。” “我又不爱你。” “管你爱的是谁,管你有多讨厌我。这和我没关系。” “……” “我都要你。” 被强壮的臂膀压著胸口,秦时光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用药力压制的胃疼又发作了。 “不择手段也可以,反正我们家本来就是干不正当买卖的。” 这种话太荒唐了,他想。自己居然被学生逼到了这麽狼狈的地步。缺氧和胃疼的双重冲击下,鼻尖前三公分处还有一个占有欲超强,信誓旦旦宣称“想得到自己”的人,他的头剧烈地疼了起来,心脏也越跳越快。 戴法尔斯见秦时光苍白著一张脸,什麽也不说,就不管不顾地径自吻住了他。 被压在墙壁上的人“呜”了一声,和刚才呆呆的反应不同,这次拼命躲避著侵犯。於是男人更加不耐,一只手加力压在他的胸膛,抬起另一只手固定住他的头。 那片已经被吮肿了唇瓣再也逃不了了。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启的嫣红别提有多诱人。他狠狠地压下去,像是发泄著这麽长久以来得不到的愤怒似的,粗暴地吻著。 就这麽发狠地啃咬乱亲一阵,突然断断续续地挣扎消失了,戴法尔斯有些奇怪地放开,怀中的身体一沈,软软地瘫在自己身上。 秦时光晕了过去。 36. 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几十秒,睁开眼看到的是读书室破旧的天花板,和被昏黄灯光照亮的男人的脸。白皙的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明白白露出担心忧虑的表情。 “你醒了啊。”戴法尔斯长出一口气,秦时光茫然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头枕在戴法尔斯的膝上。 他左摇右晃地想要坐起来,戴法尔斯连忙扶住了他的腰。金色的刘海後,眼角小心翼翼瞟他,好像不小心犯错唯恐挨罚的大狗一样,怯怯地心虚。 “对不起……刚才我太粗鲁了。” “不,是我今天身体不太好。” 秦时光疲惫地站稳了身子,他虚弱地不想再说话,也没有什麽话好说。就这麽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老师,我扶你。” 温暖的手掌触上了秦时光的腰,他顿时觉得心也要颤抖起来了,但是一秒锺也没有迟疑地,他甩开了那只手。 “老师,别走啊……” 搞,搞不好戴法尔斯再多说几句撒娇的话,他会真的留下来的。 秦时光没有回头,即使他知道身後的蓝眼睛含著多少期待,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略微犹豫一下,年轻人融化一切的爱意就会绑住他,栓地死死的。 手在袖子内微微握紧,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回头。 选择了汪律,他可能还有未来可言。可选择了戴法尔斯,眼前的道路,却什麽希望也看不到。 仅凭著年轻人意气的一腔热血,说著喜欢,是没有什麽用的。热血很快会冷却,喜欢也会变成厌烦。戴法尔斯20岁,有的是青春可以追逐,可他老了,只想找那个曾经单恋的人安分地过日子。 和那样刺眼的青春呆在一起,只能反衬出自己年纪一把,精神不济而已。何况戴法尔斯是那种爱上了当宝,不爱了就弃如草的类型。 说的难听点,自己的妹妹,就是个例子。 只是兰兰还年轻,男朋友将来也不会缺。可是自己这样的性向,又是内向的个性,说起来,也经不起等了。 他和戴法尔斯,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他一直一直不放弃地追逐自己,师生间能点头交个朋友都勉强,说什麽在一起更是荒唐。 他们的缘分,会擦肩而过也是注定。 秦时光来到电话里和汪律约好的餐馆,他已经坐在了那里,沈默的身影在落地窗前剪出一个心事重重的形状。 见到他来,汪律忙不迭地站起来,“时光,我真担心你不会来了。……你的脸色为什麽这麽差?” 秦时光习惯性推推眼镜,坐到了他的对面,两手交叠。 他沈默著听,男人的忏悔也来得很快。 “长美是我在美国最好的朋友,以前读研究生时,曾经是恋人。也相处地很愉快。後来我们对对方都没有感觉了,於是愉快分手。” 咖啡的嫋嫋香味间是男人模糊的脸。 “只是最近,似乎他有点寂寞……听说他被甩了,大概是念旧吧,於是又回头找了我。” “长美一直是我的生意夥伴,他不像我,我出来干的时候就是白手起家,他家里有银行背景,所以风投的投资他很有话语权,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敷衍一下他。” 男人的解释很真诚,无奈的表情也很真切。 “我有了你啊,大学时我就幻想和你一起的日子,现在怎麽会舍得放掉你?你要……” “我相信你。” “嘎?” 准备了一箩筐话只说了一半,汪律似乎很惊讶。秦时光闷闷坐了一会儿,抬起头,打破沈默般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相信你。” 除了相信,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他自愿丢掉了一枚筹码,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手心的仅剩的一枚筹码上。 抛出去,要麽赌资翻倍,要麽两手空空。 所以此时,惟有爽快地去相信。 他眼神里带著点希望,又罗嗦地重复:“你和他是没什麽的吧?” 汪律愣了半晌,才摇了摇头。 “哈,果然是我太过敏了。以前朋友经常说我神经质呢。” 他浮起有点空虚的微笑,急急忙忙想要掩饰什麽一般,一口气喝掉了杯中酒,又斟上新酒。 冷静下来真的没什麽好气的,汪律在美国有个暧昧对象,自己其实……也有。 虽然每次都是被所谓“高超的指技”强迫,实质上来说,他在戴法尔斯手里已经高潮过好几次了。即使从心底里始终抵触,偶尔也会背著很重的羞耻感想,其实感觉还不赖,而且戴法尔斯每次都好温柔。 所以说,秋後清算,他和汪律,谁又对不起谁。 犯了错,纠正过来就好了,他们都是男人,何必斤斤计较,他们还要过今後的日子。 落地窗外霓虹闪烁,各怀心事的两个男人都有些不自然地笑著,相视举起了酒杯,豔红的液体隔著玻璃轻微碰撞。 时光,谢谢你。 没关系,为未来cheers. 37.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 天气一天天寒冷起来,转眼间已经到深冬了。 秦时光围著厚厚的毛线围巾,胳膊下夹著公事包打开门。一股快入夜清冷的风随即涌进了室内。 哈口白气,尽量把手缩进袖子里。听到房内传出抱怨的声音:“哥,很冷哎,快关门。” 秦时光连忙关好门。将鞋子脱下放在玄关。 沙发里自己的妹妹穿著棉袄睡衣,正把笔记本电脑搁在膝盖上上网。 “哥,你说圣诞礼物送什麽好?” 秦时光放下包,拉下围巾放松脖子,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反问: “送谁?” “你啊!” “嘎?” “哼,我知道你那甜蜜期女朋友一定会送你个超贵重的,可是也不要看不起你妹妹的平价礼物啊!” “不是啦……”秦时光含糊回答著,打开冰箱,拿出贮藏的食物:“家人之间不用送来送去的,等新年再互赠礼物吧。” 冰箱里有小排,蘑菇,上次吃剩的白菜还算新鲜。嗯,今晚就做糖醋小排,外加白菜炒蘑菇好了。 一边妹妹睁著乌溜溜的眼睛,连珠炮似的问:“须後水?领带?袖扣?墨镜?” 他卷起袖子,一边把白菜浸入水中一边回答:“与其买这些不实用的玩意儿,不如去买个砧板吧,咱们家的砧板已经凹凸不平了。” “哥……” “又怎麽了?”不耐烦地切切切。 “你越来越家庭煮夫了……” “……” “哢”一声,刀口一斜,秦时光郁闷之下,险些切到手指。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又把厨房打扫干净後,秦时光围起了围巾出门。 对於每次去约会都会被妹妹罗嗦一遍“什麽时候能见到嫂子真颜啊?”,秦时光只能心虚地笑笑。 他知道以兰兰这小丫头的个性,根本不会介意自己哥哥是同性恋,其实过不去的,是自己这一关。 他太重视自己面子了。巴不得全世界都不要知道这样的事比较好。 身体喜欢著同性,口头上却绝对不承认。秦时光也觉得自己糟透了的虚伪,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夜晚依旧热闹明亮的大街上,白色的街灯照出自己清晰的身影,秦时光用围巾捂紧了下巴,搓著发红的指尖取暖。匆忙一瞥之下,橱窗里陈列的大牌成衣一掠而过。 他想,是该给汪律挑选一件圣诞礼物了。 推门进入一家价以手工制皮具出名的意大利品牌店,这里价格不菲,以他做讲师的薪水,平时是不会光顾这里的。可毕竟这是和汪律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他不想敷衍了事。汪律在美国呆过,品味也修炼地卓尔不凡,想挑到合他心意的东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秦时光的目光在陈列鞋子的货架上逡巡,记得汪律曾经指著杂志上这个牌子的皮鞋赞扬过,买双手工鞋给他应该是不会错的。 毕竟是大牌,似乎每一双鞋都很好看,线条媲美跑车的流畅感,连皮缝合的地方都整齐精致。再略略扫一眼价格,几乎每一双都差不多等於他三个月的薪水。 秦时光在心里咋舌,但知道汪律那个家夥必定不会喜欢平价礼物,於是就狠狠心决定让荷包出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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