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篱闻言,立刻用手掩在嘴边;凑上来说: "主子,这您可不能这么说。。。我觉着这孩子特神的。" 我淡笑,将手中断碎的桔梗枝丢进廊下的草丛里。拍去手上的尘土对葵篱道: "行了,没事了;去忙吧。。。" 葵篱道了个万福后朝后院走去,眼看着葵篱消失在视线中。随手又折起一枝桔梗,走到假山边的小池边;将桔梗枝折碎丢进池子里,鲤鱼立刻浮起抢食那些桔梗嫩枝。 脑中开始思索一切关于林建平的事。 按理说,两个人不应该如此相似;我如此熟悉殇平,怎么可能会认错。殇平从小娇养,身上没什么疤痕;唯独下颚上有一颗米粒大小浅痔,方才我挑起林建平的下巴也是看那儿。。。巧合的是,那里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痔。是殇平,他又为何态度对我如此不同;仿佛不认识我了一般。难道他是忌惮什么。。。将他放在身边许久,我也不是完全没注意到;他从来不与外界联系。说他是殇平,他体质又不像。。。殇平天生体质羸弱,怎么可能像他如此跑跑跳跳。从葵篱那里得到的说法,确实不像殇平。。。还是说,这个身体是殇平;但里面的人并非殇平? 我脑中立刻出现。。。借尸还魂。 若他会巫术,那这一切便说得通了。
53章 "这位姑娘,您不能进来!" 我还在沉思方才的事,却被管家从前厅传来的声音打乱了思绪。 接着是一个底气十足的女子声音大声道: "滚开,老娘是来要债的!" 我寻声快步走到正厅,偌大的正厅里好几个家丁摆好阵势;围住一个女子,此女子一身短悄皮装,长发披在肩后;翘着腿坐在前厅的红木扶椅上手中拿着一张借据。与其正对面的管家倒是急得满头大汗,见我来了;急忙行礼道: "主子,方才门丁去开门打扫门阶;这位姑娘二话没说就闯了进来,还说是来问您要债的。本来请她在前院等候,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坐在这里说什么要您出来还她钱。" 我摆摆手,管家立刻叫那些家丁退至一旁。我走到她面前,她也毫不避讳地直视我双眼大笑道: "您应该不会不记得还欠我五百两,还要劳烦我的手下去查你住的地方。没想到你居然住杭州。哼,这么几个月利滚利外加犒劳我手下的辛苦费;你小付个五千两,咱们这账也就算结了。外加一提,老娘只收现银不收银票。" 说着,她特意晃晃手中的借据。 若我记得没错眼前这位姑娘,正是林中帮助我们一行的那位山贼头目。至于这位姑娘的名字,我是思索了良久,也没有想起来。 我转过头低声询问管家:"现在府里一共有多少现银?" "回主子现银只有六百两左右,刚才给她银票;她不收。说什么银票辨不出真假,万一我们骗她她就亏了,与她说上面有朱印绝不会是假的,她也不听。"管家一脸无奈向我诉苦。 "那现在拿银票去钱庄兑得出现银么?"我又问 "回主子,府上的银票都有限日;五千两不是小数目,最快也要月底才能兑出来。" 我转过身,对她作揖道: "这位姑娘,你既有借据;我定会将前款还上,只是府上的银票最快也要月底才能兑出。姑娘你看如何?" 她将翘着的腿放下椅子,站起身懒懒揉揉颈后道: "你说得轻巧,老娘来这里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让我怎么等!?" 我无奈笑笑客套道: "姑娘若不嫌弃可以住在下府上。" 那女子一听我这么说,立刻笑开道: "早说,那不就方便多了。" 只听身后的管家长叹一口气。 不一会儿,葵篱从厅后走出来将她迎进厅内。第二日,宅里就开始发生怪事。。。 清早,我起身后;习惯往床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但是我猛然发现我床头挂着我习武用的一把剑不翼而飞了。虽说那剑不是什么名贵的武器,一时在宅子里消失也并非什么好事。我披上长袍便马上唤葵篱询问今天清早是否有人进过我房间。 "早上,起来的时候没见着什么人进过主子您的屋子啊;况且就算有人进您的屋子。凭您的本事,您怎么会不知道。"葵篱边整理盆架,边回道。 "吩咐下去,全宅子里所有人今天给我把这把剑搜出来。"我面色不悦的吩咐道。 才说完,院子里传来喝喝几声吼。 我急忙推开门,只见昨天那位女子正兴致勃勃地拿着我才丢失的剑在院子里比划。边上还立着那位林建平。 我飞身跃至那女子眼前,一掌劈在在她持剑的手腕上;剑应声落入我手中。剑梢一转我将剑刃直插回那女子握在另一手里的剑鞘,那女子嘴巴圆张愣愣看着我半晌才感叹道: "好功夫。。。大侠。" 边上的林建平也和她反应差不多,只是没敢在我面前说话;我虽淡笑口气却不和善地说: "姑娘,这剑不适合女儿家耍玩;若姑娘真喜欢,在下可以将这剑赠与姑娘。只是下次请姑娘取剑前与在下打声招呼。" 我转眼看立在一边的林建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大人,缕姒姑娘要我陪她练剑。"林建平颔首立在一边恭敬地回道 我饶有兴趣地走到他身前低声问道: "这么说,你会武功?" 他依旧毕恭毕敬地答道: "回大人,我不会武功;只是这位缕姒姑娘非要我陪着她。" 我不自觉抬起手抚在他肩头,浅笑低头在他头侧道: "你可以不必每句话都加个‘回大人'。。。" 顿时,他微低的脸涨红成一片。 "哟,我说你这个年纪还没有妻室;原来是这样。。。嘿嘿嘿"身后的缕姒姑娘用足以让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的声响说完以上的话后,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林建平的脸又红了一分,而我则是濒临发怒边缘。 我转过身看着她:"姑娘,你想说什么?" 似乎她也有些看出我的怒气,捂上嘴闷闷道: "没~,我是觉得你们两挺配的。。。"还未言罢,她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冷下脸一字一顿道: "不知,姑娘你觉得是什么让你觉得如此有趣?要大笑不止。。。" 她边用手背揩去眼角笑出的泪花边说: "就是你们两让我觉得要笑死了。哈哈~"我还从没见过这么野浪的女子,不但衣着奇异;行为举止也奇异得骇人。总之从那日开始,她只要是看见我与林建平便会大笑不止。不管是我或是旁人问她为何笑,她总是从来不透露任何话。。。葵篱倒是与她相处得不错。葵篱不止一次说过,那天以后,这位缕姒姑娘不止一次向她询问关于我的事;实在问得烦了,她就与缕姒说了一些我以前的事。这个缕姒听后又是大笑不止。幸而这女子只是在我宅中住到月底。 月底时,管家清早从钱庄取来装满银锭的朱漆木箱;端放在正厅中,着缕姒围着打开盖子的木箱绕了一圈,验明箱中的确实十足分量的银锭后;从怀中取出那张借据。正当管家要上前取借据,那缕姒却手指一手;把那借据又收回手心中。踱步走到我面前,笑得暧昧道: "我又改变主意了,我要那么多钱也花不掉;不如,你来给我当面首相公得嘞。你说怎么样?"
54章 顿时厅堂中鸦雀无声般寂静,家丁们统统将目光偷偷移向我;我那丝已经若有若无的客套笑意也随着她蹦出的那句话瞬间湮没于嘴角。 "缕姒姑娘,看你说得;你别看我主子长得不错。其实,脾气差得要命,当你相公还不是要把你气坏了。"葵篱一脸笑意迎上缕姒,伸臂将缕姒从我面前揽到一边说道;见缕姒也不说话随即压下声音凑到缕姒耳边继续道:"况且你也应该知道他喜欢不起女子来着,我跟他这么多年都没见他逛过青楼酒坊,就算是跟了你;那不是让你活遭罪么!" 缕姒看看说得绘声绘色的葵篱,又盯着站在一边的我;听着葵篱说得越发离谱,眼神也越发怪异。最后,葵篱也觉得说得差不多了;问了缕姒一句: "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你觉着呢?缕姒姑娘" "没事,我喜欢他。我不介意。"缕姒一脸严肃地答道。 霎时,不止我一脸不可置信;连葵篱也被噎得一时语顿。 缕姒见我们这般模样,突然咧嘴一笑,继而收不住地大笑起来;笑得直捂着肚子好一会才直起身子,边扶着腰捂着嘴边喘着气;两步走到箱子边上弯腰从箱中取了十锭整银在手中颠了颠道: "算了,我只取走你欠我的五百两;既然还上钱了,老娘也就不玩你了。哪会有女人那么傻想跟你过一辈子,得了。就此别过吧。。。要是还有机会相见,也算咱有缘。。。"说罢,缕姒从怀里将那借据掏出来丢给葵篱后转过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倒是葵篱看到那张借据后,追上几步;叹了一口气却没再追下去。一脸默落地走回我身边,喃喃自语道: "哎,真是个傻女人。。。" "怎么了?"我端起茶盏浅饮一口。 葵篱撇了撇嘴,展开手;她手中那张已经被揉皱的几块水印。 我看了一眼借据继续喝茶: "借据怎么了。" 葵篱随即翻了个白眼收紧手上的借据,气呼呼道: "没什么,奴告退。"说罢也不待我说,就气冲冲进后厅了。 这丫头平时就算再大胆也不会对我这么无礼。晌午时,我走过边门只见她坐在回廊下面的青砖扶栏上低着头手中摆弄着那张借据。这丫头看来是气得不轻,我走到她身后;倒是她依旧背对我坐着先开口道: "缕姒其实人挺好的,虽然是个山贼但是她的心肠却不坏。" "嗯,你们两给人感觉很相像。"我依旧站在离葵篱身后不远的回廊里。 葵篱又是叹了一口气,仰起脖子看着回廊飞檐外的湛蓝天空: "其实缕姒挺喜欢您的,是真的喜欢;我一看就看出来了。每次她看见您的眼神都会变得跟平时不一样,感觉只要她在您面前都是笑着的。"说着她抬起手,指中捏着那张展开借据,透过阳光;上面的水迹已经干了,"她很宝贝这张您写的借据,您看;上面的水迹您问我怎么了。。。其实,这是您拒绝她后她哭的眼泪来着;原来这样的女人也会哭。" "嗯。"我看着那张纸中心因水而皱起的一块。 "奴方才觉得主子您太不尽人情,当年因为您的那位是男子又是皇子疏远他。。。那缕姒明明是个女子,您为何要据她千里之外。明明您对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分出一份情来,怎么就对缕姒分不出来;我就觉着您也太不尽人情了。我就坐在这里想了半天,突然觉得您做得对:既然不爱就别骗她,别敷衍她;您爱不了一个女子,这就和命一样。就像我也不会爱上女子一样,生下来就注定的东西;想改也是改不了的。其实,您也是个好人。" 我但笑不语目光已经飘向远方。 "一开始拒绝,比起拖拖拉拉说不清楚弄不明白的要好很多;伤一次,也就明白了。不该是自己的东西,即使求也求不来。‘她绝对会有个好夫君,将来比现在要幸福百万倍'。。。。这是我刚才跟菩萨帮她求的。"葵篱说着双手合十在胸前,低下头;虔诚地低语。 "丫头,你也不错。"安慰她 葵篱抬眼撇撇嘴详装不满地抱怨:"就是,像我这么好的姑娘都不能让您动心;其它姑娘就更没希望了。"说完她双手一撑,抬腿一跳站定在院子里的石子小径上。 "奴告退了,还有一堆活计要我去做呢。"言罢,葵篱作了个万福就转身跑没影了。暮秋时几阵雨下过,天气转凉不少。绸锻的衣服都被换成了绒棉的厚衣,入秋后,我便很少去屏轩楼。过几日掌柜会带着账本到我住处向我把生意都汇报一番,渐渐我发现;屏轩楼的近些月的入账越发地减少。到这个月末,已经几乎是在勉强维持。就这事,我特意去了一趟屏轩楼;果然大白天里,就算是人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几桌客人。 "怎么会这样。。。"我将那本满是朱色的账本丢到掌柜面前的地上,正翻在一页红字最多的。 掌柜沁满冷汗的额头微颔: "主子,其实也不是我们屏轩楼不行了;您看近几里的酒家里。我们屏轩楼能有几桌客人已是不错,月初时的闻悦和春晓两个酒家全都关门大吉了。" "难道现在人都不上酒楼了?"我手指轻叩桌面。 "这倒不至于,只是不久前杭州城里最大的青楼里来了一位色艺双绝的头牌花魁;平日里那儿的门槛都快被踏烂了,都是想一睹芳容的。相对的,附近的酒家生意也冷清下来。"掌柜的一脸无奈与我诉说。 我蹙眉:"逛青楼和吃饭喝酒有什么关系?" "那青楼客人一多,老鸨自然腰包鼓了;不但扩建了青楼,还雇了不少上好的厨子。客源自然就被抢去了。连近郊菜农的好菜好肉都被他们包去了。。。" 挥手让掌柜退下,我一人坐在案前。 记得当年在长安的青楼里见过那儿的花魁,那时;那位花魁正倚坐在景浩膝头。以我看来姿色平平,不过尔尔。 这个花魁,还真是倾国倾城了;整个杭州城的男人都被她迷去了大半。反正也闲,我倒要会会这么绝色的女子。。。 55章 第二日,霜降。 清早时,杭州城就被一大片雾气笼罩;湿冷的气息。葵篱并没有多问,只是为我准备好麂皮的翻领外袍就退出去了。当我披着长袍出门时,林建平抱着一把油纸伞气喘吁吁地从内堂跑出来追上我。 不及我问,林建平先开口道: "葵篱让我跟着您一同去。" 我看看他,点了下头;他随即撑起油纸伞跟上来。泛黄的伞檐正好将我头顶的天空遮去,雾气里还夹杂着小雨。 因为身高差异,林建平努力抬高手臂为我撑着伞。起先,他也不说话;我自然也一言不发。直到头顶的伞开始摇晃,我放慢脚步;他也放慢下脚步。我抬起手,握住他手中的伞柄;他开始有些惊讶,喃喃道: "葵篱让我帮您打着伞。"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我从他手中轻抽出伞柄,握在手心。 林建平,赶紧揉揉从伞柄上解放的手和手臂。我第一次能这样近距离长时间的看他,看着他专注地揉着手臂;那个瞬间。我突然觉得他确实不是平儿,他真的和殇平一点都不相似;殇平身上的柔和与包容,我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莫名伤感,即使他的身体是殇平。眼前的人已经不是我年少时所爱的人。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向着前方走着。 林建平侧过头看着自己身边这个莫名叹气的男人问道: "您怎么了?" "突然明白一件事罢了。" "什么事?"不明白的林建平继续问道。 "你不是韩殇平。"我仿若自嘲一般平静地说。 身边的人一阵沉默后: "你怎么发现的?" 我停下脚步,淡笑看着他的双眼: "等你爱过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瞬时,他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伞下又恢复了宁静,四周只留下房檐青瓦上雨水滴落在地上石砖的滴答声。 "你觉得我是不是不如韩殇平?"又走了一段路后,林建平忍不住问道。 我淡淡舒了口气: "不是不如,若要说;即使我对你如何。也是因为你这身体是韩殇平的。" 在话音落定的瞬间,林建平站住脚步。 "从我们第一眼相见时,我就告诉过你;我不是韩殇平。。。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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