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邢法身上的板子,轻得却跟瘙痒差不多,连皮毛也伤不了,尚墨又扯着嗓门鬼叫起来,"青天大老爷就是不一样啊......" 邢法顿时满面涨红,漆黑的眼珠子直直瞪着手下,厉声喝道:"够了,给我使劲打,我邢法岂是行事不公的小人?" 衙役们下手一重,邢法白净净的身上都带着紫印血块了,一张俊脸痛得煞白。他是读书人出身,哪里受过这种苦,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待会我若晕过去,你们就弄醒过来,再打。" 二十板子没下来,邢法果然昏死过去。 众人其实担心,但是他平日里威严甚重,也不敢违命,用冷热水交换泼着等他醒了,继续记着杖数重打。邢法也不哭叫,只是咬着牙坚持,很快就又昏了过去。 这砰砰的一杖杖的打着,尚墨好歹习过武,皮粗肉厚 ,也熬得过去,但是看着邢法口吐血沫,那帮蠢才还要再把他弄醒,他实在看不下去,"他身子虚,再打下去就打死了,你们还真是死心眼,不就一百大板吧,还赶着一定要今天打完了,明天会算你们利息吗,不如今日先让他歇歇,缓过劲来,明日接着再打。" 真是粗人,那样标致人儿,美好身段,雪肤花貌,便是要见他受苦受难也要在床上,慢慢地享用,怎么能是这样粗鲁地动刑,丝毫不懂怜香惜玉?什么怜香惜玉,尚墨心里又是莫名恼怒,明明邢法这不长眼的以下犯上,怎么反倒要他这受害者来怜他惜他?人生得俊果然是好,色令智昏。 第 3 章 太子失踪,非同小可,长安城内早已人仰马翻。 尚宣气得不轻,"这不肖子,等我逮着他,看我怎么教训他。" "非也非也,哪里不肖了,我看可是像得很,分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年轻时候做过的荒唐事还少了?"莫轻寒倒有不同看法。 "子冷,这会不是教训我的时候,我被你管了这些年,还不是乖乖的。"尚宣苦笑。 "他既然留书说想找着离儿,多半去了江南。他是深宫里大的,在外面见识见识风土人情,有什么不好,免得将来得了天下,却不知人间疾苦。" "莫相国所言甚是,等找回墨儿,你也和我去微服私访,了解民情吧。" "少来,你还用了解民情,论起吃喝嫖赌这些,就是市井无赖也没有你在行,你不过是想着去玩乐罢了。"莫轻寒打开摸过来的咸猪手,正色道,"不妨让江南的官员小心查找,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人是找到了,江南的官员跪了一地,求尚墨出来。 "你们又没有打我,何罪之有,我要见罪魁祸首。" "赶紧去把那胆大包天的邢法捉过来。"知府大人下令。 "我家大人还卧病在床。" 尚墨闻言眉心微拢,还来不及说话,那知府大人已经喝道,"连金枝玉叶也打了,他倒是金贵,等什么,抓来再说。" 尚墨睨他一眼,问道:"我有这么说吗,难道这里轮到你做主?" "下官放肆,还请殿下赎罪。"知府大人立刻满头大汗,拼命磕头。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要得罪太子千岁。 "给我滚!我在这里你便这样奉承讨好,可见平日里是如何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你们也都下去吧。"他身居高位,自小奉迎巴结的人见得多了,最不喜这一套,所以斥退众人,才对那衙役说道。"既然你家大人重伤不得起身,你们便连床一起抬了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邢法伤得比他重,在床上让人抬了进来。 "你可知罪?"尚墨一见他就问。 "下官秉公执法,何罪之有,若知你是太子殿下,那日我只怕还命人打得重些,以儆效尤。"邢法全身都火辣辣地痛,脑子里似煮了一锅粥,说句话也难受之极,然而这是原则,一步都不能退让。 "你......好!我不出去了,反正照你说我是罪有应得了。"尚墨被气得不轻。 "殿下那日确实行为不端。" "你那日就行为端正了,还不是你主动勾引我在先,又让我宽衣解带......"尚墨大怒,一把拎起邢法,突然觉得自己也还是浑身疼痛。又看清他脸色惨白憔悴,混不似那日初见神采照人的模样,想起他还起不了床。心中的怒气,也顿时消了几分,又将他放回床上。 说起来也真是孽缘,他和这男子在床上见过两次了,却总没有生米煮成熟饭,终有日,他定要在这美貌男子的床上兴致勃勃地睡上一回。 但是此刻就算他再好色,也没有这等精神。 "我那日也有错,我已经罚过,我与殿下已经两清,殿下请离开。" "请神容易送神难,我还就偏不走了。" "不走了,本县大牢岂是让你吃白饭的地方?殿下若执意留此,下官也很欢迎,只是殿下需要做苦工来换取一日三餐......" "好风骨,我喜欢,跟我回长安吧,一个小小的县令,我可以让你变成莫轻寒,你不是很尊敬他?" "我对做高官没有兴趣,长安在西北,我住不惯,不想去。" "你真的很不识抬举,是不是你不举?" "你胡说什么!"这么身份高贵的人口中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为了这句话,我决定喜欢你了。"尚墨猛地一把搂过拉住他,亲了他。 邢法浑身都上了药,药香扑鼻而来,他在尚墨怀里剧烈挣扎,尚墨被他牵动伤口,身子火烫剧痛,就是舍不得放开他温热可口的嘴唇,这是十分诡异的感觉,又是痛楚又是惬意。 "下流!"尚墨终于停止了这个吻,邢法赶紧推开他,清脆的巴掌就甩向他的脸。 "容容,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字,按礼男子二十冠而字。那么你至少也有二十岁了,难道从来就没有被人亲过吗?" "无耻!"邢法本来在床上养病就没有穿外衣,只得一件贴身的亵衣,他与尚墨这么一闹,前头的衣襟大开,露出了大片的白嫩胸膛。他又气喘吁吁,脸色泛红,带着虚汗,看起来倒像是刚做了什么坏事,诱人无比。 "嘿嘿,原来还真是个清倌儿,真是赚到了。"尚墨贼笑两声,眼睛就直直盯着他看。这等送上门来的好风景,不看白不看。 "你看什么?"邢法莫名其妙,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衣冠不整,赶紧把衣服拉好。 "自然是看你。"毛手搭上邢法肩头,"说真的,我回长安去了,不过我要你也跟着我回去。" "你......"邢法本能地一推,尚墨跌倒在地。 邢法劲道其实不大,不料这人如此弱不禁风,倒吓了一跳,赶紧扶起他,"殿下,没事吧......" "心疼了吧。"尚墨其实为了逗他故意跌倒而已,赶紧趁机又偷香一把,亲了亲邢法的脸颊。 邢法其实想要再把他推开,又怕他搞什么花样,"殿下还是赶紧回长安去吧。" "可以啊,但是我对你一见倾心,总不能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谁跟你同心?"邢法怒了,推开尚墨。 "我说真的,你想做过好官,我将来要做个明君,把这天下打理地好好的,难道不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我说过了我没那么大的志向,不想去千里之外的长安安邦定国,我是江南长大的,这里风光秀美,所以我希望也少些恶人恶事,我只要管好这一亩三分地,就够了,其他的我管不了。因为我是个死心眼,要是做事了,必要较真,这个小县就够我操心的了,天下还不累死我?" "原来你怕麻烦,可你要是不答应,那只怕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你呢。你知道我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赖在你这县衙不走,你这县衙还不被焦急的官员踏平?" "那你要我去长安做什么?"邢法警惕地看着他,若是敢大放厥词,他就干脆判他个宫刑,太子直接变太监,那也很省事。 "你办案的样子十分好看,刑部员外郎吧,刑部那些老东西太无趣了,你去了正好。" "连升四级啊,我是不是要主动献身,才比较识趣?"官阶分为九品,每品里又有正、从之分,所谓"九品十八级"。县令是从七品,刑部员外郎却是从五品,又从外放官员变成京官,这样好事,不知多少人要乐坏了,轮到邢法头上,却丝毫不开心。 "不不,请原谅我多情的打扰,我想怎么追你是我的事,你只要不动心不就好了,还是你也对我有那么点动心呢?" "荒谬。"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歪,不然我当你暗暗中意我,却不敢明说了。" "走就走。"邢法一时冲动,到了长安之后,他常常为自己的沉不住气而后悔。
第 4 章 刑部,掌天下之刑名,素来庄严肃穆,闲人少近。 邢法这个官虽然做得不情不愿,但他素来严于律己,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更何况牵扯到他人生死,因此于公务丝毫不 敢怠慢。 他日日忙着与那案宗卷折奋斗,偏偏有人厚颜无耻,总挑他办公之时前来骚扰,一坐就是半天。 你说赖着不走就算了,还花样繁多,今天是我吟了一首咏美人的新诗,请君斧正;明日是江南新到特产,我特意带来给容容一解乡愁...... 邢法起先客客气气,"殿下国事繁忙,这样抽空前来,下官实在受宠若惊。" "不,我很闲的,想要多和容容亲近亲近。" "但是下官这边有公务待办,无暇招待殿下,还请殿下见谅。""那就是说你很闲,可是我很忙。没空陪你玩。 厚脸皮的尚墨紧挨着他坐下,笑嘻嘻道,"没事,我就在一边着容容忙好了,你认真办事的样子我最喜欢了。等你晚上得闲了,我们连床夜话......" "谁跟你......" "哈哈,容容你自己想歪了,我可没有这层意思,不过你若是愿意,我也很乐得消受美人恩。" 邢法倒被他说了去,又不能发作,对于尚墨只好不理不睬,任他爱坐多久就坐多久。 于是尚墨也就黏着邢法,眉飞色舞,滔滔万言。邢法却是头也不抬,正襟危坐,一张一张案宗看下去,那人越是口吐莲花,他越是心里烦闷,亏得他是个秉公执法之人,若是一个心烦,下手判得重些,那人便是活生生叫尚墨所害。 烦归烦,脸上却是不露半点声色,由着尚墨自讨没趣,这般架势,换做一般人早就识相地住口走人。 可是这杀千刀的尚墨大部分时间盯着邢法的脸,仿佛他一张冷脸有多好看似的,故作深情的眼神却带着几分作弄意味;偶尔却又不知怎的魂游天外,嘴角微微带着一抹笑意,那却是真的不易察觉的温柔。邢法在阅卷时偶一抬头,扫了一眼尚墨,正看见尚墨这呆呆的表情,他不置可否又低下头提笔批阅。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心里已经清楚,这太子殿下装疯卖傻,纠缠不清,说话虚虚实实,其实心里却另有乾坤。 他年纪不大,已经审人无数,早练出一双火眼金睛,再刁钻的歹徒他也看得出几分底细,但是竟然看不透这尚墨。 尚墨说得口干舌燥了,拿过邢法杯子呷口茶,又精神奕奕地打算继续讲下去。 邢法却突然冒出一句, "殿下觉得在我这里浪费光阴很有趣吗,你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和时间为什么不去陪伴你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呢?说不定精诚所至......" 尚墨如遭雷击,向后退了一步,大声喝道,"与你无关。" "如果殿下从此拨乱反正,去找那正主,那就与我无关。"邢法看到他眼中排山倒海般的怒气, 猜对了啊,其实他也只是猜测而已,这点看起来还真是尚墨的死穴呢,一击即中,那更好,今日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可不要做人家为情所困的无聊消遣。 "你很得意,所以这样自作聪明,为什么一再激怒我?"尚墨被看破心事,恨死他的冰雪聪明,冲上前去,扣住那精致的脸,"你该清楚,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明知道我会惹火你,你又为什么一直找上我?你是尊贵的太子殿下,要玩弄别人,还要指望别人对你卑躬屈膝吗,那么另请高明好吗?否则你只能自找气受,下官奉陪不起。"邢法毫无惧意,无视下颚隐隐传来的疼痛,相对尚墨的怒气冲冲,他十分从容不迫。 "真是知我者容容也,那些奴才,我还没有发话就一个个自己跪下了,那么下贱,有什么意思?你就不同了,聪明有骨气,所以玩起来才过瘾。"尚墨突然笑了,可是这个笑容没有一点愉快的意思,然后猛地俯身吻住邢法的唇,在他错愕得不知该如何反应之际,将他打横抱起,然后强压在案头。 "放开我!"邢法努力要挣开,却发现根本没用,该死的蛮力,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不!"尚墨反而拉起他的手,举过他的头顶,用单手牢牢按住。原来尚墨只是跟他玩暧昧,嘴里一天三调戏,却没有真动手做些什么,现在真要横起来,邢法根本拿他没辙。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要你。" "我不是你想要的。" 很意外的,尚墨竟然没有像刚才那样动怒,反而松开了钳制他的手,扳过邢法的脸,细细打量,"我知道,但是你生得好看,我又觉得你有趣。" 这的确不是他的心上人,邢法性子样貌和莫离截然不同,可是他就是不想放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邢法为之气结,这人根本蛮不讲理。 "我要你,其实根本不必考虑你是否心甘情愿。用强,下药,我有的是办法,就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以为能逃得出我的手心?就算我不动手,那些急着想讨好我的人,也会把你收拾好了送到我床上来的......" "那我还要感谢你高抬贵手了?" "不,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玩,我要你终有一天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人。"又是一个强势的吻落下,尚墨压在他身上,邢法根本说不话来。 这时有人直接推门而入,一就去就看到这等香艳情景,大喝一声,"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父皇,您怎么来了,也没人通报一声!"尚墨一看来人竟是尚宣,倒是吓了一跳,赶紧放开邢法,跪下见礼。 "微臣参见陛下。"邢法也赶紧跪下。 "通报了我还看得到这好戏,我想你这孽子最近怎么改了性子天天跑刑部,过来看看,有什么惊喜,没想到还真是大惊喜啊。"尚宣竖着眉死死盯了两人, 不再说话,压力却是骇人的。 尚墨知道这次闯下大祸,虽然战战兢兢的却还是开口,"是我强迫他的,你不能治他的罪。" "闭嘴!"尚宣瞪他一眼,对邢法说,"你过来。" 邢法只得向前走了几步。 "倒是生得清俊,这等好模样怎么做些苟且之事?"邢法现任刑部员外郎,穿红色官袍,越发衬得肌肤雪白,尚宣细细打量,也不得不承认,这皮囊确是一等一的。"你是刑部的人吧,伤风败俗,勾引太子,该如何处置啊,说来给朕听听。" 邢法淡道,"微臣并未勾引殿下,是太子强迫微臣,这又该怎么处置呢,还望明君为微臣做主。" 尚宣冷冷瞅着他道: "胆子不小,居然还敢出言诽谤太子?你这刑部员外郎,之前做得是什么官?" "微臣原是鄞县县令。" "小小县令,连升四级,有何政绩可以破格提升?" "微臣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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