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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一色----第二薇[下]——

时间:2008-09-26 00:45:41  作者:

"古来争战几、几人回?"依着桌子而站的男子忽然颤了颤,整个人跌坐回椅上,神色木讷而茫然。闻播抬起双手,看着手中一条清晰的纹路横过整张掌心----断掌、克亲克物,毁灭一切!
如意,一直以为在我失落或者情绪最跌宕的时刻,能有你在耳后轻声提醒,或者当作我的眼睛,帮我看清前方迷失的路途。也许我们曾是敌对,曾爱过同一个人,但是只有相象的人才可能成为深解彼此的至交。
然而,就当我认为找到了一生知己时,噩耗如同闪电一般劈下,迅速的摧毁了我所有梦境!
为什么是我所拥有的,就是上天想要收回的?如意,告诉我为什么......
他坐下身,一瓶一瓶灌起酒,连日来除了喝酒,他的肠胃中一点食物都没有。昏昏沉沉的日子,喝了吐,吐了再继续喝----其实,如意还是有句话说对的,酒能让人忘却所有,只要不停的喝,不停地将自己置于混乱中,便会无暇顾虑身后的种种痛苦背叛。
旁边的大汉看了,不禁摇头,为此扼腕叹息。
-----分明是一个方当壮时,理应仕途顺畅的青年,怎会在此喝的一身狼狈?
耳边是匆匆来去的人声,酒家外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吵闹非凡,他不愿再接触那样的世界,不想再同人交谈,只是半趴在小几上,一杯接一杯的临窗独酌。
几天了?似乎已经有两天了......
店家因为忌惮他,又怕他不付帐,已经连续开业了两日,店里的小二轮番守夜,整个小酒家一时间灯火通明,昼夜不息。
喝得糊涂时,闻播微微抬眼,似乎感觉有人在推他,一下一下似不停止。闻播嘤咛了一声、抽回胳膊又继续喝。
第二日刚过,第三日凌晨,终于有人来找他了----
光天白日下,店主根本不知道那人是如何进来的,等到抬眼时,那人已经走到了闻播身旁-----精致的锦衣花裙,香肩半露,露出锁骨以上修长的脖颈。
女子的笑容灿若桃李,人若芙蓉出水,远远看去如同沐浴在烟尘中,眼底魅而不妖,清澈而不默然。她进来的时候只拿了一把竹伞,伞下尚自滴落着雨水,而女子衣裙拖地,却没染上丝毫污浊。
女子低下头,看着他一头金色已污的头发,神色复杂。她走过去,推了推他,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总算是找到你了。何必呢......这么折腾自己。"说着,她俯下身撩开他遮蔽着前额的湿发。
"如意,如意......你别走,陪我喝一盅,我有很多话、很多话要和你说、说......"闻播没抬眼,一把拉住女子的手腕将她拉倒在椅子上。
那女子任由他拉着,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闻播这才抬起头,从烟雾缭绕的目光中看出去,‘车如意'穿着一身白衫,白衣胜雪,宛如踏雪而归的恣意少年。那笑,那微微露出的白色牙齿,那阳光般纯净的人影,即使是被窗外湿意的水色笼罩,依然耀眼夺目。
"你怎么喝那么多酒?"‘车如意'看着他,神色带了无奈,"你知不知道皇上很担心你?"
一提到这个名字,闻播整个人一震,冷冷地抬头道:"他害死了你,你还为他说话,难道你就没点自我主见么,你喜欢他,就连性命也要给他?我不是你......我、我绝对不给。不,确切的说......是我根本、根本给不起。"
"我不喜欢他。"‘车如意'喟叹一声,在他对面坐端正,撤下他面前的酒盅,"为什么不回连朝帝国,为什么又回到北齐,私心里你不是还想再见他一面么?何必违心说不爱呢......你,才是最不了解自己的那一个吧。"
闻播冷笑不语,猛地抽回了手,别开头去。
‘车如意'复杂的神色变了变,定格在一抹怜悯上,"这个世界上,只有人心才能存在诸多变数,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将来的命运会自哪条路上开始,又在哪个尽头终结,但唯一令你清晰的是----曾走过整条路的全过程。你们曾经相爱过,这是最好的证明了。"
"如意......"冷冷上扬的语气,带着讽刺,"看来你很是关心他嘛。这根本不存在原不原谅的问题,只存在谁赢输,我比他提前失掉了心,所以我输了。而‘输'的代价就是那十万兵卒的性命......"
他忽然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去。歌如预备去追,却被身后的小二拉住了。
"有事么?"歌如蹙眉回头。
"小姐,他、他在我们这里喝了三天了,还没给酒钱呢。"小二低下头,搓着衣角。
"他欠你们多少钱?"
"三两。"
"......"看着对方已渐渐混入人群,歌如的神色有些焦急,此时更没听清对方的话。小二一急,再度重复了一遍。歌如如梦初醒,笑道:"哦,三两!"
扔了银子,她随他疾行而去。

一路上,他与她都隔着四个人的距离,大雨仍然滂沱不止,然而天气却渐渐转晴了,像边陲一般固执的寒冷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淡淡和煦的春风。
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那人沿着水道边慢慢的走着,喝一口酒,望一眼青天,再喝一口,却是满脸木然。
"哥哥,哥哥......"远远的,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苗人衣服的女孩挽着花篮向闻播跑去,笑声随着脚步,节奏鲜明而清脆。
闻播顿了顿似要回应,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摇摇头继续朝前走。
"哥哥,要买花么?"大雨中,女孩脚步飞快,此刻已挡在了他身前。
女孩低头取下花篮,一边数着雨露明艳的花朵,一边对他笑道:"哥哥不买花给那个姐姐么?很漂亮的姐姐呢......"女孩子笑着,拿了一束洛阳牡丹递过去。转眼细看,那富贵艳丽,卓而不群的花朵,那馥郁芬芳沁人心神的香气,确实有一丝像身后女子的神韵。
闻播转过头,淡淡撇了她一眼,似醉得不清,"如意,你什么时候成姐姐了?需要我买花给你么......"说完,在衣襟中搜了搜,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女孩。
女孩忽然捂着嘴笑起来,嘴里嘀咕了几句,像是在骂他‘呆子'。
"你帮我把花给他。"于是,他举起手中酒瓶,满满灌了一口,手腕一翻,酒瓶连带着残余的液体一起滚入河中。闻播看了他一眼,继续走他的路,然而步子却刻意放慢了很多。
"姐姐,这是那个哥哥送你的花。"歌如本身站得远,并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此刻那女孩一将花送出手,她整张脸立刻红了个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歌如只得难为地看着前面独自前行的背影。
毕竟没有汉人那么守礼节,女孩一努嘴,笑着将花塞入她的怀中,嘴中还不忘说:"姐姐,你和哥哥是小尘见过最般配的一对了......呵呵......"话毕,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姐姐!?"听到那清脆的一声呼喊,闻播整个人巨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如意,什么时候成了姑娘家?他踉跄着转过身,此时酒已被惊醒了大半,在看对方的打扮后,他忽然怔在了当地,嘴角轻微的抽搐。
这、哪里是如意,分明是个翩跹若蝶的黄花闺女......
歌如倒是一脸平静,她轻轻揽襟上前,礼貌地对他福了一福,笑道:"奉天人氏歌如,见过少帅......"
"你是?"
"我是皇上身边的侍女,特来保护少帅回宫。"
"回宫?"他抬起脸,接受着清凉大雨的洗涤,一把抹去嘴角处的酒渍,冷冷看向她:"我要以怎样的身份回宫?释云生的娈童,北齐炫耀国威的战利品,还是连朝帝国耻辱的象征?回去又能做什么,听那个人的解释,听他说这半年如何利用我、如何让我背叛自己的国家,自己的信仰、自己的父亲家人,让我知道自己有多龌龊多不现实么?我,不会回去的......"
似乎是不想多说话,他再不看她,继续低着头走他的路,只是背影处多了分强装的颤抖。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沉默地走着,差不多徒步行了两个多时辰,他们到了处人烟稀少之地,此地仍是奉天境界,除了高高的群山与湍急的河流外,倒也分外安静怡人。
山中雨水清新,苍穹却霞光漫布,此刻亦是夕阳落下时,整个郊野带着寂寞而空洞的温暖。
"你一个姑娘家,随我这个大男人到这种地方来,不怕么?"闻播转过头,细细的金色碎发在风中招摇。
歌如并没犹豫,摇摇头道:"少帅非一般人。何况少帅心里有人,没有闲暇作非分之想。"
闻播蹙了蹙眉,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仍然是那欲叹息又似玩笑的神色,让人猜不透也看不准。回过头,他不再多话,脚足一点,人影立时飞上虚空,如弹丸般一层一层跃向高耸的山峰。
歌如愣了一愣,同样展臂踏步,凭借凹凸的碎石作辅助,连连点过山壁。她猛地一提气,人很快停在了闻播身边。
"仅仅是一个侍女,会有这么好的身手么?"闻播看着漂浮着淡淡雨滴的天空,神色白茫而空旷,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过,此刻又如箭一般疾射远行,并一同带去了隐藏在他心底最深刻的情感。
歌如一笑置之,随口道:"莫非少帅是为了试探歌如才来这里么?"她四下环顾了番,这里除了陡峭的石壁,苍翠的松树、巨大的石块与轻亮的鸟鸣外,别无其他----德拉克将她引到这里,究竟所图为何?
"我没有这么无聊。"说完,他竟揽襟席地坐下,微微靠向身后的树杆,颇有以天为盖、地为炉的潇洒随性,"如果此刻有酒陪伴,便再好不过了。"
"少帅......"
"嘘......"他忽然将指头放在唇上一按,"噤声----"
随后,他抬头仰望着高远没落的苍穹,那浅黑色的眸子内除了天空的落日余红,唯有淡淡愁苦。歌如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却又碍于身份不好过问,只得找到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来,看着天空已落的艳阳。
"夕阳无限好,只可惜已近了黄昏......自古中原的百姓以‘日薄西山'隐晦地诉说归去,以‘月圆月缺'形容分别,当初我并不懂此中含义,直以为人生在世,总归花开花落,春去冬来。孰想不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却在今日被自己亲手打破。说什么简单的生离死别,说什么‘任无边落木潇潇下,我心犹然。'也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的手段罢了。"他仍是不移目光,却提前打破了沉默。
歌如一笑,回答:"只是,自己欺骗自己的手法总好比他人来的轻柔,心,也能承受的起。"
"没错。"他赞同的点了点头,侧过眼睛,眼里精光流动,宛如一潭死而复活的溪水,"所以我宁可沉浸在为自己编造的谎言中,也不想再朝现实踏出一步。无论你说我懦弱也好、自卑也罢,既然我已在今后的日子里选择了另一种身份存在......而爱情,便让它落花成空又有何不可?"
歌如没有回答,只问道:"奴婢听的消息恐有不准,若说的有误,还请少帅恕罪。"看他迷惑地点了点头,歌如方道:"听说车将军与您一度三次正面对上庆花王朝的兵力,而前两次都是北齐在作战而非连朝帝国。车将军顾惜您的生命、说若不到紧要关头不会让您带兵出战。因此,这次联盟也许会在北齐一国的攻打下收势,可对?"
"但最后一次,却是惨败啊......无论是如意还是连朝的十万大军,居然......无一人生还。"想起当初战争的惨烈,闻播的眉头紧紧蹙起,下意识按住了胸口。
"少帅的话好不公平......"歌如叹息。
"怎么讲?"
"同样身为一国的国君,您可以为了十万大军而放弃爱情,甚至背叛爱情,为何就要皇上守住这份誓言呢?帝王之命,乃是孤绝之道,亦是身不由己之道。古来多少帝王,难道说他们统治了一国疆土就失去了对爱情的憧憬么,可是那些后宫妃姘又得到了何种结果,想来少帅也有所耳闻吧?"
"连朝帝国素来剑拔弩张,一直觊觎我中原地盘,即便你有意不与北齐为难,将来的形式谁又能说准,人终是会变的。你怎么可能让一个帝王去相信你生生世世却牵扯了无限利益的‘和平'呢?您在为了自己十万大军悲观泣血时,他难道会陷自己的战士于险地,他就甘愿让连朝帝国的铁蹄踏入中原,从而毁灭他十万,不,甚至是百万的臣民么?"
闻播猛地一震,没有说话。
歌如却笑了,笑的很甜,"何况,父母之仇不共待天,他只有依靠威望拉拢人心,只有暗地里一步步收回手中的权利,虽然收复的辛苦,但是心里总藏有希望。于是他为了这个希望,在爱情与大义仇恨中苦苦取舍......"
"可是,他最终仍选择了后者,对么?"闻播冷笑着打断她的话,复而沉默。
他负手站起。此刻大雨已停,天空中有几颗星辰露出了头,四野无声,万籁寂静,似乎都在偷听着他们的对话。青年金色的头发在月光下隐约发光,带着淡淡的毛边,那本该灿烂微笑的脸庞,此刻却如沉默而寒冷的冷玉。
这个人,该是受过怎样的创伤,才会将那一副天真纯真的模样收起来,复以最苦难和最冷漠的神情对待这个世界呢?
德拉克,其实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谁误了谁,或者谁背叛谁。若然真要判出个是非-----唯一的错便是你爱上了他。那个人拥有庞大的世界观,掌握着数万人生死的权利,他的一言一行代表了整个国家的昌盛和败落,有的时候他的一个顾念,一个偏差,就会让身后百万流亡,会让鲜血染满整个奉天。
你爱上的人......都给不起自己幸福,又如何给你?
两人相互沉默着,呆坐了一个晚上。偶尔听见几声清脆虫鸣,偶尔有雨水落下枝叶的声音。月光时而幽冷,时而温柔,宛如人难测的心思......
她通常是四更一到就起床,虽然住的地方极近奢侈华贵,她却有很好的作息时间。又因年幼时受过苦难,她不仅体贴聪慧,更可在任何陷境下随遇而安。
可是,那个人居然比他醒的还早,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睡。
"又错过了啊......"她一睁眼,便听到了闻播近乎嘲讽的喟叹。
"少帅,歌如逾越了。"她对他礼貌地请安道歉。
"本以为今日仍能看到日出,不想却是阴雨天气。"昨天虽然下了场大雨,但是后期却已放晴,没想到到了早上,天空依然是阴云密布。
"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们的国主。"说完,闻播从一旁拿起染血的衫子一角递给歌如,径直说道:"歌如,不用再说其他......我心意已决。"
"为什么?"看着那人尚流着鲜血的指头,看着那一纸血书,就算平日镇定如她也依然止不住轻轻颤抖,"为何非要如此决绝?"
"你知道么?在我的国家,将军丢下自己的军队不顾......是死罪。"他淡淡一笑,道:"我总不能让无辜死去的十万战士平白含冤?而我这条命,早在知道你们计划的那一刻死了,所以就算是死罪也无甚可怕。我怕的......是不知该如何补偿他们。"
清晨的光线很不好,乌云纠结,隐隐透出一线灰色白光。
......
"只是以后的日出却以不似今日了。"
"德拉克你知么,在我们中原有个说法------太阳是万物的始祖,是所有高尚品行的象征。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在太阳从海平面上缓慢升起之前,要承受多少倍的寒冷。然而它却没有因为那种寒冷而惧怕,如果它惧怕了,那么它所要守护的东西,又当如何?"
释云生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神色有点茫然有丝落寞,"从我们这个方向看,他们好象是相遇了,其实永远也不会相逢。"他苦笑着深吸了口气,眼中有了泪意,"就算交汇了,也终将越离越远,直到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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