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为臣喜欢这样子啊,还不是因为过年,是个人都进宫来拜见,真不知道她们认不是认识臣的。”大家想来都认识暗香的,至于樱就未必了。朕笑够了也就不说什么了。 朕依旧不想说什么,一个人走在了中宫殿的庭院里,这个院子里的每个地方都留有朕与玥的痕迹,只是在这个宫廷内困守这些的好像只有朕,想来朕不该这么的孤单才是。思绪在那些日子有些混论,忙了一阵子好不容易盼到了过年,可以稍稍的清闲一些了,可是总是想不明白个所以然来,在一片白茫茫的庭院里,朕听不到山谷里那种回音,好像一切因为这个色彩而感觉什么也不属于朕,第一次朕在这个硕大的宫殿里茫然的站着,毫无目的性的这么站立着,阳光很美的样子总不自觉的照耀着大地,可是有太阳的日子却越发的寒冷。 朕突然觉得有人站在身后,猛然一看是宇文临。 宇文临依旧穿着白色的长衫,长长的裙摆在雪地里拖着发出非白的色泽,但是他依旧如此虔诚的跪着,朕有的时候总质疑自己,究竟是朕多疑还是老狐狸善良?这个男子在朕的记忆里是全部,朕从出生就知道他权倾朝野,朕明白他的时候他对朕虎视眈眈,朕无可撼动他,他从不逾越,永远那么的靠近皇权而从不走的过分的急切。 “宰相大人有事吗?”朕一直都是那么的客气,懒散的调子一如平常,只是有些心惊在朕慌神的时候他会靠的那么近,不过也清楚老狐狸只有智谋而没有武力,在一对一的对峙的过程里他是没有任何优势的。 “陛下,新年了,宫里有很多人来走动,所以臣也来走动走动。”老狐狸意外的没有抬起头,朕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的,一般他都极度的有野心的窥视着朕,被他盯着朕总会不舒服很久,难得他没有什么兴趣看着朕倒也让朕心安不少。 “哦,宰相大人有心了。”说着朕不自觉的往中宫走动,老狐狸也亦步亦趋,外面的感伤只属于朕与朕记忆里的玥,这个地方属于朕的记忆,不适合阴谋与其他。朕不喜欢在朕和玥之间谈论这个宫里的是是非非,总会选择在中宫殿,那儿可以在看着记忆力的地方,让朕心安的去做朕要做的事情。 “陛下。”老狐狸出声了。 朕没有打算停下步子而继续走向屋内:“有什么么?”这样子的措辞朕只是象征性的敷衍他而已,对于他朕总愿意在一个朕准备好了的环境与心情在说什么,贸然的与他对话,朕总觉得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您想中宫了吧。”调子里有些不确定。 朕猛然的回身,朕知道这个时候的脸色未必安然,未必淡定,未必慵懒,只是他会去过问玥太出乎朕的意料了,不自主的回了过来,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老狐狸的神情里第一次有了属于人的情感,朕不知道这个情意是真是假,毕竟他的演技太过于高明,朕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之于朕与玥有异曲同工,他们都是棘手的人。 就这么死死的看了老狐狸好一会儿之后,朕才缓了一口气来,良久之后次才说:“宰相大人也想儿子了吧。”这个话只有试探,在短短的瞬间朕收起了泛滥的思念,收起了与玥之间的种种记忆,告诉自己朕是朕的事实,而坚定的看着这个是皇权最大威胁的男人,面对这个男人朕从来都不能大意。 “陛下,总是这么的理智。”调子里有说不出的寂寞,寂寞好像不属于老狐狸,好像才更属于朕才是。 朕没有说什么,而是选择了直视,总觉得他今天毕竟大好了什么主意才来的这么的突然的。他每次的到来都会更朕带来太多东西,无论朕是不是喜欢。 “宰相大人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了。”朕面对这只老狐狸的时候总是分外的当心,他太难对付了。与其说他是皇权的最大威胁着,不如说因为他皇权才显得好像那么的实在。 “陛下,您即位也已经多年了。真的长大了,并不需要老臣了。”老狐狸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伤感,他不再是朕熟悉的那个重臣,朕不知他这么说的用意何在,朕已经彻底迷糊了。 “大人是怎么了,怎么,来跟臣请辞吗?”朕还是那么喜欢直白的断老狐狸的后路,兜圈子要看场合和心情的,不是什么时候都要兜兜转转的。 “陛下嫌弃老臣了吧,或者说,陛下想老臣归隐吧。”这话怎么都不从老狐狸嘴里面说出来的感觉,朕不自觉的寒战了一下。 朕没有说什么,只是这么停住了,视野落在了这个男子的全部上,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而是第一次这么的近距离的看,他的眉宇间总有很多痕迹述说着年少时代的俊美,美男子在于这个男子年少与青年时代怕是当之无愧的吧。这个男子有着怎样的过去和曾经,又是什么让这个男子不顾一切的去靠近皇权不顾一切的愿意去渴望取而代之。 “陛下很意外么?”男子好像丝毫不在乎朕是什么神情的样子,低着的头,抬了起来,静静的看着朕,微微的笑了起来,嘴角的弧线第一次勾起了朕全部的记忆,这个男子有着樱与玥的影子,朕看到三个男子的重影,不自觉的转移了视线,有些慌神,有些不知道什么理由的感伤。 “陛下,臣的存在一直让您寝食难安吧。”他好像也与玥有一样的喜欢,总喜欢问,喜欢问肯定的疑问句。除了是以外似乎他们的问题不能有第二个注解。 “臣好像不被皇族喜欢,可是皇族好像永远离不开宇文家一样。没有人天生喜欢这样子的生活,人大多都是逼出来的,无论是臣还是陛下。”认真的视线,炙热而狂野,好像幼年的时候朕在书房外看到的那个视线。 “宇文家占据着宰相的位置已经很久,久的让皇族习惯和猜忌,无论臣是忠心还是异心都是无差别的。臣幼年的时候和樱一样,极度的讨厌这样子的生活,臣的父亲说臣是因为没有尝到了权利给臣带来的快感,才会一直选择远离。也许陛下不相信,臣与玥那么大的时候曾经带着明渠一起流浪。臣的父亲找了过来,给了臣一个选择,要么臣与明渠都活着,臣娶夏侯氏,明渠永远留守宇文家,要么臣永远遭受流放,明渠立刻被刺死。这辈子臣没有爱过任何人,除了明渠。”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个男子的过去也是这样子的悲伤,朕以前不知,现在无语。 生离死别在这个男子如玥一般大的时候同时遭遇同时承受,第一次觉得其实谁都不容易,谁都无奈,无论谁拥有什么得到什么:“如果明渠死了,臣不愿意独活,生离死别在此刻就要臣选,死别是不可说的,那么就选择生离吧。只是这些决定那个时候明渠都不知道,臣没有办法说的清楚,说与不说都已经背叛了曾经的誓言,无论因为什么,背叛是不应该被原谅的。臣娶夏侯氏的时候,明渠疯了,投井了,后来被救了起来,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臣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奢望,只要他在臣的身边就好,为了他的过去彻底无法去说三道四,可以遣散的遣散,不能遣散的安排到永远明渠看不到的地方,那确实是很疯狂的举动,可是臣觉得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原来这个就是胡明渠的过去,难怪连影子都查不到,怕知情人都已经故去了吧。 这样子的无奈又有几人知晓几人懂得,究竟是要责怪上一代宰相大人无情,还是责怪男欢男爱在东陵国终究不被承认,好像都有些太晚,这个过程里的心伤宇文临怕是终究无人可以真的去诠释和去明白的,第一次觉得其实也与朕一样悲哀与不幸。 “陛下,很喜欢玥吧,即使他是那么的不讨人喜欢。深宫或许不适合玥,但是有一个人能毫无心机的陪着陛下也是很好的事情。寂寞是终究会有的心情,玥已经在宫里生活了十年了,在一个十年也未必是什么难事,臣没有过分的野心,只是陛下过于担心了。”不知道老狐狸是来说玥的,还是真的来消除朕的戒心的,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朕终究不信任这个狐狸,他成功的勾起了朕的无限思念,朕在此刻强烈的思念不远处的玥,开始有些不愿意就这么放任他一个人的闲散的过他要过的日子。 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他终究知道什么是朕的软肋,知道什么才是真的朕的东西,知道怎么才能勾起朕的相思,朕开始想玥了,疯狂而炙热,玥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老狐狸在朕的迷茫里退了下去,朕还是一个人站在那个地方:“如果他不曾有野心何必与胡明渠的妹妹德妃之间暧昧不清。”这个话不知道说给朕听还是说给别人听的。 “陛下,宇文家的养女是胡贵妃,是八公主的生母,德妃娘娘是孝逸皇后的胞妹。”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 是么,朕记错了么,宫里的女人太多了,朕总会记得这个忘记那个,有的人是记得人,有的人是忘记了名字,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就是人太多的后果。 “胡明渠的事情调查的怎样了?”朕不相信胡明渠是凭空变出来,总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他以前也是影子,是先皇的直属影子。”这个答案多少出乎朕的意料,没有想过,他原来也是影子。 “他在年少的时代结识了宰相大人,大人最初的目的是找寻先皇的弱点,但是最后是自己身陷其中不可自拔。”最近总能知道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影子是宫中多年的影子,他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只要皇族召唤,总会最快的出现,也是最忠诚的影子了,而且经历数代。 “他最后会与宇文临那样子也是很多人意想不到的。那说起来也是靠四十年的旧闻了,那个时候臣还是刚刚做影子,那个时候宇文临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与所有人坐而论道,大谈特谈他的治国理想,吸引着同样年少的影子胡明渠。明渠会来坐影子也是因为家族没落了,本来他们家也会位列其中的,只是很多原因,明渠这一代只有这样子了。宇文临那个时候就是所有人口中传诵的圣人吧,不光只是自我标榜,而且确实那个时候他积极的渴望去改革,渴望改变整个家族独占的局面,可是最后他失败了。他带着胡明渠出走,选择去流浪,可是这个举动是不被宇文家允许的,上一代宰相大人,让他在生离死别中选择。他选择了生离了,明渠受不了他最后必须迎娶夏侯氏的事实,在他大婚的时候选择了投井自尽,宇文临那夜疯狂在井口嘶吼。然后他继承了宇文家当家的位置,成了这一代的宰相大人,一步步的去铲除那些阻碍他与明渠在一起的人。暗杀知情的影子,那个男人疯狂的堵住明渠去寻找过去的痕迹。”疯狂不足以形容这个男子,他已经不仅仅只是疯狂了,他已经疯狂而不自知了。 都说爱情不属于后宫不属于朝堂,都说爱情之于后宫之于朝堂从来多于,可是好像后宫与朝堂的爱情总是那么的悲情。当年的宇文临是怎样的,朕不知,当年的胡明渠是怎样的,朕也不知,上一代的人好像都在逐爱与放浪里过分的依偎与过分的不知所措。父皇与水如此,孝逸皇后与他爱的人如此,宇文临也如此。时光过去了这么久,他们年少的时候为他们的爱情付出而没有得到回应,却依旧如他们的父辈阻止自己那般阻止后代,悲剧从来都因为这样子的无奈而更加的悲悯。 “那个时候的胡明渠又是如何呢?”是怎样的可人儿才能吸引的了老狐狸的目光,而且多年之后依旧执着。 “明渠的出生应该也是比较好的吧,当时明渠还是暗影的时候,要在宫殿里担当一些其他的事务,会有很多机会接触到宰相大人的,当时的明渠和他很谈得来。长长彻夜的长谈,而且说来也很好笑,他们同进同出的日子里,说不起来是宰相大人有心,还是明渠有意,总是那么的不经意却配合的十分的默契。他们总在书房里寻找一样的书,总在一些很细节上毫不退让,总彼此争执的面红耳赤而最后一笑泯恩仇。不可思议,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却天然的适合。”不知道影首为何如此感叹,他是爱过宇文临还是胡明渠,满目的沧桑与荒凉,好像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却又无上的眷恋。 “您也有过这样子的情怀吧。”朕不自知的开口道,这话好像说的有些不合适宜。 好在影首没有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而是继续原来的话说,只是朕发现他的神情在一个瞬间很是复杂:“后来明渠忘记了过去,宰相大人不希望他知道一切,而暗杀了所有知情者。他知道自己拥有不了明渠,也不希望别人得到,在上一代宰相大人还在世的时候,他一直忍耐,知道上一代宰相大人去世。他才有所动作,明渠忘记了过去,也忘记了情分,也许这个对于宰相大人而言是最悲情也最幸福的事情,明渠忘记了爱却也忘记了背叛。在最初的岁月里,他得不到明渠,就拼命去寻找明渠的影子,类似明渠的夏侯氏,肖像明渠的流叙夫人,还有与明渠妹妹有一点点像的德妃娘娘。他在拼命的渴望拥有明渠不得的日子里拼命的寻找替身,满足他空虚而无可填满的内心。可是忘记了他的明渠与相府内一个很平凡的侍女卫氏相恋了,这个或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宰相大人自己得不到的,也不允许别人拥有。新婚之夜注定了明渠的悲剧,卫氏永远不见明渠因为自己的不贞,谁又知道卫氏的悲苦呢?”好像在这场爱情里没有人是胜利者,宇文临好像一直在拥有,可是好像得不到明渠怕就永远的失去了吧,只是朕真的不明白。 朕听了这个故事后分外的想玥了,上一代人用了大量的时间在爱与不爱之间挣扎,宇文临的疯狂也因为他的爱毫无回应,朕好像要幸运很多,虽然臣子们反对朕纳男妃,可是朕还是做到了。臣子们反对终究还是以朕的胜利而收场,只是好像朕自己在这些年里困惑了,在一个无法求证的地方,寻找不属于这个地方的答案,说起来好像很可笑,想想有些可怜。在后宫要明白一个浅显的关乎爱的道理,好像是很困难的事情。 影子很尽职的退去了,海棠与木棉一同走了过来:“陛下,改用膳了。”一同的声音,一样出众的姐妹花,朕不是觉得他们漂亮,而是觉得好像他们总是很亲切,他们是最靠近玥的人,曾经与朕一起靠的那么的近。 “海棠与木棉还是一样的漂亮啊。”这个话朕一向说的随性,并没有任何暗示的意思,只是好像玥不再的日子,看到春夏秋冬总那么的惆怅。 “陛下,您召臣吗?”出声的是在海棠与木棉后面的未央。 朕点了点头,朕想玥的时候,总会找未央过来。总觉得看到未央不久就能看到玥了。 一行四人终于回了中宫殿,海棠与木棉已经摆好了菜色,很清爽的三菜一汤,想来很多人也许都不相信与玥生活多年之后,朕总觉得这样子才好像很舒适,玥总说什么都够就好了,多了也没什么稀罕的。 一国之君是这样子的膳食怕说出去也会被人嘲笑吧。未央坐在平常玥坐的位置,他与朕一同进食的时候也如玥一样吃的很少,样子也不比玥优雅太多。宫里面有很多人吃东西起来会很优雅,以前的水和后宫的很多人,可是能吃出一种很幸福感觉的几乎没有。未央坐在那个地方总让朕慌神,想来玥应该归来了吧。 “未央,玥走了很久了吧。应该回来了吧。”朕不自觉的动着筷子,其实吃的是什么好像没有味道一样。 未央看了那副《空谷幽兰》后说:“陛下想他的话,就让他回来吧。”好像所有人都说玥不适合皇宫的时候,未央这么说多少有些出乎朕的意料。 “未央不觉得,玥并不适合后宫么?”好像所有人都告之朕玥不适合后宫的时候,未央突然这么说朕还是很不习惯。 “但是陛下寂寞了啊,中宫在外的日子已经很长了。”稍微停顿了一下说,“就算所有的臣子都跟陛下说,中宫不适合后宫,陛下也依旧会留中宫于后宫,所以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是问题。”很漂亮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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