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暮春么?”来人的样子很是苍老,看得出一辈子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小六究竟因为什么选择生下烟雨,又因为什么选择隐秘在那个男子的身边? “罪臣有罪,请陛下责罚。”老人的身子看到出并不是很好,但是朕依旧有些不适,孩子不算安分的样子,朕有些冒冷汗。 “你的意思是说,你知道你的夫人所谓的兰氏是朕的妹妹锦瑟公主了?”朕没有给于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太多的东西需要去清楚和明白,毕竟这个事情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可以完全说的清楚的事情,需要彼此好好的去处理。朕希望自己冷静一些,克制一些,包容一些。但是看到小六的尸体,朕已经无法冷静,无法平静,更无法好好的培养自己,让自己好好的喘息。 “臣,知道。”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抬头,看不出心情,并不清楚这个老迈的男子为何要如此维护着与他毫无关联的小六与烟雨,朕不相信是爱情,亦不相信是他的人好,朕的直觉告诉朕他收留小六有他的考量。他缓缓的开口道,“公主其实是没有任何的罪过的,但是他为了抚养烟雨,就不能在宫里呆着了,所以选择了假死出逃,当时故去的人有很多,就算真的多一个锦瑟公主,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这么说的话,当年的事情他是应该很清楚的才是,不然他不会说出多一个锦瑟也不会有人在意这样子的话,这个从来都没有走进过朕的视野的男子,第一次让朕有机会去知道十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朕至今耿耿于怀的很大原因是因为朕并不清楚那时候到底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有雅是怎么死的。 “这么说,上官大人是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了?”朕觉得自己很有杀气,就算孩子在朕的体内也无法阻止朕有这样子的戾气。 “陛下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男子第一次微笑了,他的视线落在了离他不远处的宇文临的身上,那个视线有着太多复杂的东西,老狐狸很不自在的动了一下,但是没有任何要回应的意思。 朕努力让自己更加的平静有些,朕知道这样子并不会有很大的效果,但是还是想努力去控制一下,说:“上官大人是不是要给朕讲讲多年前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臣只是传述公主要臣转述的内容,具体的公主已经留下了遗书,恭请陛下御览。”说着就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折子,然后给了未央,他继续道,“臣知道的是,当年有人撺掇玉王爷篡位,玉王爷是嫡长子么?先皇是次子,废长立幼本来就不合规矩,但是玉王爷的内心里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皇权的遐想,后来也证明了这一点。之于您的兄长悬和空他们只是被拉下水而已,问题的关键并不是谁篡位,而是谁杀了他们。” 他的视线再次投射到了老狐狸的身上,老狐狸倒是没有心虚的样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后说:“玉王爷当年的种种行径,很多人都要苛责老臣了,但是当时的那样子的局面下,臣也是无能为力的。”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年执掌兵权的并不是兵部尚书夏侯渊而是玉王爷,当年虽然王爷一直在颠沛流离,先皇因为一直觉得对他有所亏欠而一直没有剥夺他的兵权,最后他却成了陛下登基的最大障碍。” 最大的障碍?老狐狸是不是要间接的表达那场宫廷争斗里一起都与他无关呢?不清楚老狐狸究竟要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朕今日心许可以知道更多。 “上官大人,您继续。”突然朕平静了,而不是克制的平静,朕没有试图去转移所谓的焦点,但是焦点已经在不知不觉里被转移,所有人都开始关心那一夜的流血牺牲,忘记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朕种种的不合情理。 “臣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当年的玉王爷与宇文大人有什么必然而直接的联系,但是玉王爷可以两次谋反也不仅仅只是个人的问题了。宇文大人难道没有任何的责任么?”这个温吞的男子什么时候如此的犀利了,宇文临他究竟有没有做他不该做的事情呢? 宇文临没有多余的神情,一直以来如果不是涉及那个他的管家胡明渠的话,这个男子的脸上很难有异常的神情,一直以来可以站在东陵国次高点的男子,应该是这样子淡定而宠辱不惊的吧。 “臣自然有责任。”调子很清晰,渐渐的扬起道,“夏侯家和宇文家一直誓死捍卫的兵权也因为玉王爷的事件而显得分外的有必要的,玉王爷一直因为先帝的种种不便而最后逐渐壮大到危害整个东陵国的命脉的人物,这个是必须让我们引以为鉴的。” 他又说:“当年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是知道了其中的利弊而选择自缢的,事情从来都是很单纯的,只是有人存心让平静的过去硝烟弥漫。” 悬和空终究还是自缢么?就好像悬自己说的,他们天然的不被先皇所喜欢,所以在朕登基的时候他们必须为朕的登基而牺牲,无论他们是否愿意都必须如此。 “那公主呢?”夏侯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向宇文临发难,夏侯家从来都是那么的与宇文家紧密的联系,却从来没有丧失过属于自己的信仰,依附宇文临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久长的生活需要的更多的是缄默和适当的选择属于自己的机遇。 “公主?这个问题应该由上官大人来说明才是。”宇文临依旧如最初那样子踢开不属于他的种种包袱。“公主,在这个十九年前的五月生下了昭仪娘娘,那个时候锦瑟公主并没有与贺兰家的贺兰雅结婚,本来婚期是在年前的,但玉王爷为了篡位还是没有让本该继续的婚期按着他固有的周期继续, 所以那个时候的公主是见不得人了,孩子是没有名分的。最关键的是玉王爷最后构陷贺兰全族与大皇子和二皇子篡位。”这个男子坚信当年的事件里有宇文临的影子,可是很可惜知道当年真情的人,几乎已经全部都故去了。 “也就是说昭仪娘娘也在当年贺兰雅的九族之内了吧。”夏侯燎有一丝看好戏的状态。其实那个孩子的存在朕一直都有隐约的感觉,要查其实应该是可以很清晰的查出来,但是总觉得亏欠小六,所以也就一直期待那个孩子可以在一个不被干扰的状态下存活,也许这个真的也只是朕的一相情愿而已吧,并不如朕最初的构建那样子的完美。 “现在朕不想再去追究当年的种种了,只是希望现在有人可以让小六入土为安。”不愿意小六的尸体就这么的安放着,她是公主,她应该享有更多的东西。 朕不想再在他们面前去扮演什么角色,第一次觉得也许朕不是帝王的话,并不需要一直这么的失去。小六在命运的无数次轮回里终究还是选择沉默了,她只有留下一封浅薄的遗书就已经将她的一生涵盖,难道这个真的足够么?也许小六是真的自己选择与雅在同一天故去吧,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突兀的时间,朕真的想去知道。 “公主,终究她是朕的六妹,按公主的礼仪下葬。”皇后才入土为安,公主,这一年是不是真的那么的流年不利呢?朕不知道为什么后宫这么的恐怖,也许后宫一直是这样子的,只是朕第一次在没有防备的状态下感知了后宫而已,纵然朕一直都不喜欢后宫,但是没有什么时候这样子的不适。 但是朝臣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合乎适宜,什么时候是不合乎时宜的。 “陛下,公主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现在您和您肚子里的妖孽,应该拿到朝堂上来商议,皇家的子孙从来不仅仅是皇家个人的事宜。”开口的是户部侍郎卓拙,这个男子从来都是这么的喜欢吃力不讨好。 “商议么?商议什么?朕不商议孩子的事情,这个是朕的孩子,东陵国未来的储君,大祭司和太医都是这么的认为的,怎么还要商议,商议的最终是不是要灭了朕和这个孩子,不然就是罪不可赦么?”罪过,难道男子怀孕就是罪过了么?荒谬的可以。 “并不是荒谬,而是这个是陛下应该面对的事情。”卓拙依旧这么的固执己见,朕可以很冷静的面对别人的生死,真的包括小六,在朕看来死亡也许是伤感的悲剧,但是如果可以剖析出最本质的原因,那么一些也许只是别人的悲剧,感伤而已。如果涉及自身,朕不会仅仅容许只是这样子而已,朕其实不容许的。 “男子怀孕本来就是及其的荒谬的。”卓拙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意见,朕已经觉得被胁迫,他们想干嘛,要打掉这个孩子,还是乘机想做什么,有一丝的恐惧,但是看到老狐狸安然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个男子才是东陵家最可靠的人。 “宇文大人,你怎么不说话?”这个是朕唯一的稻草,也许也是最后最要命的东西,他是这个孩子的外祖父,残忍从来都关乎血统,老狐狸也许也并不例外吧。 老狐狸缓缓的起身,轻轻的整理了衣衫,很完美的转身,没有立即说话,停了一下,目光扫视了一下跪下下面的臣子,朕这一瞬间想到他的种种举动包括篡位,但是他从来都是那么的出乎人的意料。 “列位大人,你们中有谁一十三载的只专注一个人的么?”这个问题突然好像与最初的话题没有任何的联系。 “宰相大人何意?”有一个上官家的子弟在人群里传出了自己的声音。 “也许在座的大人们此刻内心对于老夫是及其的不屑的,如果陛下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妖孽而是一个正常的孩子的话,那么老夫应该是这个孩子的外祖父,说什么都没有立场了。”话锋一转,“为什么大家不等待呢?是孩子还是妖孽,等陛下诞下来就知道了,现在说什么不都太早么?” 他也并不奇怪朕怀有孩子的这个事情么?为什么?宇文家的人还真是奇怪。 朕一直都保有权利的,朕一直都懂得制衡的必要性的,但是这一次朕因为肚子里孩子深刻感受到来自大臣的胁迫,这个让朕第一次觉得那个时候没有接受慕容久安的效忠是否是一个错误呢? 老狐狸为什么要提及一十三载的恩宠,这个暗示着什么,也许从来朕的身边一直都存在着种种的是是与非非,但是从来没有这一次让朕这么的压制,从来没有过。 老狐狸为什么没有选择再一次直逼皇权呢?他之前一直积极经营的又是什么呢?人心果然是很难去窥测的东西。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朕最好的时候,朕这个时候无论怎样都处于被动,没有任何再在此处纠葛的必要,朕没有理睬他们最终的选择,然后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回了‘无语榭’的中宫,朕必须从新好好思虑一下,这次不光只有朕和玥,还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一切的关键与核心,保与弃之间,也许只是在朕的所谓的一念之间,但是也许这个一念之间,会是必然的冰火两重天。 “未央,把夏侯渊找来,朕立刻要见到他。”兵权是任何时候的一切的核心,尤其是皇城现在的境况更是如此,没有人可以反天,除非朕愿意让去反天。 未央只是微微的示意,看的出他的眼神里也有许久不见的戾气,这个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这个几乎没有任何气息的男子,都有了这么重的气息,看得出来事情事情很紧张。 春夏秋冬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都出现在正殿里,各个神色很紧张的样子,他们跪在那里什么都不说,朕细细的打量了她们说:“有事么?”也许朕不该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她们的忠心,但是这个一幕朕看不明白,紧张是必然的,尤其现在的处境朕自己都不很有把握的样子。 “中宫离宫的时候告知奴婢,要尽可能照顾好陛下的龙体,奴婢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陛下的。”开口的是春兰,她的话不由的让朕放松了很多,今个发生了这么多,几乎没有时间来放松,一切都好像进行的愈发的激烈,一切朕都看不真切,不免心烦意乱。 “朕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不想让春兰看出朕自己的心烦意乱,想让她们退下去让朕自个一个人安静一下子,但是隐约觉得有那里不对劲。好像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样子,应该是一个女子,气息很微弱,但是属于女子特有的香气还是暴露了这个人的存在感。 “屋子里还有的人出来吧。”说话的时候朕已经可以感受到他在梁上,来人犹豫了一下子,但是还是选择从梁上下来了。 很出乎人的意料来人是素倦,满眼的哀伤与恨意。 春夏秋冬一见是素倦,一开始很惊讶,但是看得出谁都要有动手的意思,春夏秋冬可以入选‘无语榭’的东宫,没有两把刷子是不行的。 朕摇摇了摇摇头,任何时候朕都愿意去倾听,倾听可以避免更多的杀戮,死亡已经在很多地方进行和蔓延,总有可以在死亡之外的解决问题的方式,纵然一般情况下被说的好像有些冠冕堂皇,但是朕还是有一些那么点不切实际的期待,不知道为什么? “陛下,你的反应一直都是那么的出色。”调子哀伤而低沉,这个不是朕认识的素倦,是什么让这个女子如此的感伤,是那个故去的叫做熹微的女子么? “熹微么?”为什么? “陛下都提及熹微了,想来您也猜的到几分了才是。”女子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明亮的色泽,浑浊的只有丑陋的感觉,想问,但是感觉好像会让人很神伤。 “熹微是一个无辜的人儿,你的妹妹为了报复您杀害她丈夫,所以让她的女儿上官昭仪毒杀了我的女儿熹微。”熹微是她的女儿,这个消息来的过分的突然,这个时候朕才想起那天她来的时候脸色是何等的难看,只是当时只是认为这个叫熹微的与她很较好而已,女儿并不在朕的设想范围里面。 “女儿么?”素倦究竟会怀谁的孩子呢?樱么?也只有樱才是唯一的人选了,别人是想靠近素倦都是困难的。不知道为什么,熹微是素倦女儿的消息还是很让朕不安与难受的,太多的事情同时冲击着朕,对于现在的朕而言是很负担的,也许很多人并不是这样子认为的。 “是的,请不要问,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纵然也许陛下也可以猜到,但是还是请您缄默吧,孩子已经故去,那么就不要追究这个问题了。今日奴婢来,只是将贺兰雅与六公主的故事一些细节告之陛下而已。”说的好像云淡风轻,却也许是字字血泪的悲鸣吧,不然为什么她要在房梁上,那么一个看上去危险的很的位置上。 “雅和小六么?”确实是朕需要知道的东西,为什么这个女子好像近乎疯狂的样子,却异常执着的要来述说着一些,不光只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席地而坐,应该来说现在我们六个都坐在了地上,春夏秋冬的戾气也没有最初之前那么的重了。大家好像试图寻找着武力之外的东西,也许只是暂时这样子而已。 她的目光很直接,没有了任何的掩饰,这个眼神朕不是没有见过,毕竟很少有人敢这样子赤裸裸的看着朕,还是让朕有些不适应的。 “您的身子不便么?这个是必然的,您肚子里的无论是什么,那些大臣都无法说服您放弃吧,这个是属于每一个母亲的本能,即使您是一个男子。”孩子么?她也养育过孩子的,这个时候这么说,总觉得有那么些阴冷的感觉。 朕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身子,继续维持着,视线落在她的领子上,朕一直都没有完全直视别人的习惯,也许这个就是先皇并不完全喜欢朕的理由吧,因为毕竟一个不完全自信的君主是不会给与臣民太多他们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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