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安逸扬的稍微吃惊龙籽墨就更是激荡了。这与之前犯人说的有所出入,但是他相信这是件好事。 龙籽墨一直跟进着这案件是因为这事暗杀手段实属怪异,这年头想杀自己的人时有几个,但是一般的暗杀着哪会用得到这种闻所未闻的“绝情”啊。最少这些杀手应该有着强大的后盾在支撑着,还有可能牵连甚广,只要能抽丝剥茧的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便可顺藤摸瓜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再者此事更因为自己的原因牵连到了安逸扬,心中谴责这更让自己坚持着亲自跟进。 与安逸扬视线相交,示意他继续审问。怎么逸扬对这种事好像这么有经验似的,居然比宗人府还要厉害,一出手犯人就乖乖交代了。 “红莲圣教现在还有多少人?又隐于何处?” “不知道,我们平时只是各自隐藏,只有教主少数的内部亲信才知道红莲圣教地处何处。啊……和……”男人难受的忍受着身上那种并不足以致命却令人难熬的想死的疼痛感。 “那你们怎么接领任务?” “有任务时,支派负责人会在空中燃气红色焰火,我们就往那处赶去便可,届时支派负责人会给我们口传命令。啊……杀了我吧!其他我真的不知道。” “你们的支派负责人是谁?” “不知道,蒙着脸、看不见。杀了我吧。我都交代了,教主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安逸扬安静的看着痛苦挣扎的男人似乎考虑着对方话里的真实性。 “最后一个问题……那缺情……男人是否也可以以身过毒?” 话音刚落下,龙籽墨与男人一同讶异的看着安逸扬,这……听错了吧? “回答我。”安逸扬没有理会对方的讶异,恼火的催促着。 “这、我不知道……应该不可以……那蛊虫只喜欢至阴至寒之物,同为男子都是纯阳之体,那蛊虫应该会呆着原来的宿主处。” “籽墨兄,人交给你了。” “你答应过会杀了我的。” 没有理会背后之人的叫喊,安逸扬提步迈出了阴暗的牢房,想着刚才那受尽折磨才吐露出信息的犯人的话。 高志远我是发疯了才会把你的话当真的吧。无比沉重的身体在得知真相感觉好像轻松了,但是心里头似乎又空失了一些什么东西。 那不知名的女子,谢谢你救了逸扬,逸扬也只能当天对你一拜了。 几分惆怅缭绕心头。 15.只道惆怅是轻狂 在审问完犯人之后,身心得到了放松的安逸扬步履轻松终于恢复了昔日的清冷淡然,红莲圣教的事在得知的当晚便书信知会了师父,他没有急着回家在定安王府做客三日后就沿着水乡南下视察家业顺便查探红莲圣教一事。 再者他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自己,安逸扬懊恼着,他不知如何面对高志远。 他对高志远没有恨意,也恨不起,毕竟那人原意是为了就他。但他却怨,怨着那个私自决定着他那次生死的男人,并且对他撒了如此大的谎言,令他失了方寸远离了自诩为傲的冷静。 此时此刻他深切的知道,那个叫高志远的男人对自己来说是特别的,最起码他影响了自己。要是做这事的是别人,那么以他安逸扬一贯的作风,肯定很快能做出判断,利索的处理完这一切本不应该如此复杂的事。 他安逸扬,能仁——亦能狠。 一路走走停停,时而坐船,时而乘马,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家中,虽是发了些时日但是,还是值得的,红莲圣教的事多少有了些眉目,整理着这些时日收集而来的信息,附上书信,他没有告诉身在皇家的定安王龙籽墨而是鸿雁托书寄与了孤月泓。 有些事越是少人知道越是好办。 看着那越飞越远直至消失在黑暗之中的鸿雁,安逸扬收回了视线,房中的油灯时灭时明的,是时候要挑一下灯芯了,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懒得踱步,就着窗台就这样子依靠着,难得懒散一回了。 回到家中已有数日了,由于自己要整理收集到的信息,资料重要不便与人知巧,便驱散了自己院中的丫鬟奴仆,只留一名贴身的丫鬟负责送上一日三餐,打理梳洗,他甚至没有按着习惯一如往日早起练剑。 日子安静,静得少了一丝呱噪,要是平日,那人早上没见自己肯定会来找自己的,然后就坐在一旁有的没的说一些杂碎的事,见自己实属忙着,有时会自己另寻节目,有时却毫无顾忌的躺在躺椅上呼呼大睡,直至自己忙完陪他吃上一顿饭而已。 那人这样费尽心思的陪在自己身边。为什么呢? 那种炙热的眼神,对上自己视线时的慌乱,对于自己时而流露的温柔的羞怯,面对着自己与蝶茵时急着笨拙掩藏的痛苦,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不知自己的眼神早已将自己出卖。 其实那人很好懂的吧,其实那人瞒着自己也很辛苦的吧。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是男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是这个原因,他才……那么痛苦吧……爱得那么卑微与痛苦……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令人不忍忽视…… 他是人人称颂的安逸扬,心比比干多一窍,善于察言观色,所以他施以温柔的时候也不忘躲藏,是的他逃避着对方眼中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爱意,他觉得只要不点破那么他们还是可以好好的称兄道弟,他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们还是好兄弟,好朋友,最起码他不讨厌高志远这么一个人,即使以前是如此的视对方为蝇虫鼠辈,但是他对他改观了,他知道他对对方以前的行事作风有着误解。 ……唉!但这又有何用? “叩、叩、叩”房门敲响了,安逸扬回过了神来,想的这么的入神,竟然忘记了警觉,丝毫没有听到对方的脚步声,这是不应该的。 “进来。”安逸扬冷言吩咐道。 本以为是丫鬟送晚餐进来了,但是没想到推门进来的确是自己的未婚妻蝶茵。 “怎么由你来送餐啦?”安逸扬连忙接过蝶茵手中的托盘,三个小菜,荤素搭配 ,还有一小盅炖汤,将其一一放置桌上,安逸扬拉开椅子示意蝶茵坐下。 “刚刚看见小六拿着过来,我也想看看逸哥哥,就顺便接过来了。”蝶茵不急于坐下,她先拿起长竹针挑了挑灯芯,让房内更明亮些,然后又踱步案桌上朝着那香炉里加了些许檀香。 安逸扬安静的看着蝶茵的动作,那白润的玉手轻轻的挑动着香炉的香料,也许是香料加重了,她俯身朝着香炉吹了几口气。红袖添香,妙玉挑炉灯,这是人人称羡的人间绝色吧。之前高志远来的时候也有点燃香炉,但是那人随手扇了扇,便起了几响清风了,嘴里还咧咧的叫着‘真不明白你们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是怎么回事,老喜欢在房间里点这种香死人的女人玩意。’真没几分诗意。 看着蝶茵走了过来,安逸扬收回了思绪。 “逸哥哥,你怎么还没起筷。”蝶茵带着一丝大家闺秀的姿态轻轻地坐在对方为其拉开的椅子上,不是做作,更多的是一份识大礼的秀气,灵动的秋眸带着笑意的看着安逸扬“逸哥哥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我呢!”声音软软的,有点讨喜的迹象。 “是么?”他伸出了手揉了揉对方的额迹,带着一点的宠溺。 “逸哥哥总是喜欢把别人的发丝揉乱,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啊?”蝶茵带着一丝娇羞,几分可爱的抗议着。 “逸哥哥,在外面一个月多……有没有……有没有想蝶茵啊?”蝶茵羞怯的搅动着手中的锦帕,低垂着脑袋,稍作迟疑还是问出了心底的想法,可是脸上早已绯红一片。 “啊!……”安逸扬微微一征,他没有想过一向对着自己容易害羞的小姑娘会问出这样大胆的问题。 “没有吗?”蝶茵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答案,抬起了露出神伤的脸,苦笑的反问着。没有吗?这不是自己早就知道的吗?以前这人心里是孤高的明月,虽然温柔却也无情,如今这人心里有了人怕且也不是自己了吧。不然回来数天怎么不见他来找自己呢? “逸哥哥这段时间比较忙。”安逸扬不知如何处理这样的儿女情长,他对女孩子的心思向来没用过几分心神。不过这话也不全假,这段时间忙着处理红莲圣教的事与南巡家业,再者这段时间好长段时间处的都是那人的事,哪还分的出心思呢。当然安逸扬不会笨得向自己的未婚妻透漏这样的信息。 “逸哥哥喜欢蝶茵吗?”得到答案后蝶茵又紧张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喜欢。” “那逸哥哥喜欢琪儿吗?” “喜欢。”安逸扬有点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的,但他还是如实的回答着。 “那喜欢蝶茵跟喜欢琪儿的喜欢有不同吗?”蝶茵羞怯怯的低下了脑袋,声音小小的,但是对安逸扬这样的高手来说并不是问题,他一样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他被这样的问题震惊了,心脏狂躁的跳动着,有不一样吗?都是喜欢,这种喜欢带着一点点的宠溺,一点点的疼惜。都一样的不是吗? “这……” “我就知道。逸哥哥。蝶茵好伤心啊,这里好痛呢?”看出对方的迟疑,蝶茵难过的拉了拉安逸扬袖摆,然后指着心脏的地方,任由两行清泪淌过了那滑腻的脸庞。 “我现在终于知道高大哥有多痛苦了。” “你……知道什么?” “逸哥哥,对不起!呜呜呜……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本来就心思混乱了,再加上被安逸扬冷眼一瞅,蝶茵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不哭了。”习惯性的又伸出了手揉了揉那颗小脑袋。 “你走了的那天,高大哥出了大事,听家仆说高大哥流了好多血,安叔叔守了一天一夜,后来还卧床了好几日,差点就要死掉了。我早点告诉逸哥哥,高大哥就不会这样子了。呜呜呜!”说着说着小姑娘又呜咽了几句。 蝶茵到底还是心善的孩子,那些时日来她不敢去看高志远,但还是时时牵挂着,她不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记得在那晚高志远回房的前一刻自己寻来高志远谈话,那人临走时话语间残留的无奈与悲伤。 “蝶茵又怎么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不怪你。”安逸扬一听心里担忧,自己那日并没有真的动过内 力应该不至于会重伤的,看来待会要去看看那人才行。 “不,都是因为我、因为一些事……我逼问了高大哥。我明明知道的,我明明知道高大哥……呜呜呜” 怪不得那人那天情绪这么激烈,原来如此啊。安逸扬拍了拍蝶茵的肩膀安慰着,心中默默的想道。 “逸哥哥,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害死你的孩儿。如果是这样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蝶茵抬起了哭花的一张脸自责的道。 “你、到底怎么了?逸哥哥何时有了孩儿?”安逸扬对于蝶茵前言不搭后语,并且混乱的话语感到很头疼。 “逸哥哥,是高大哥他、高大哥怀着你的孩子。” “蝶茵,逸哥哥不喜欢胡言乱语的话,如果逸哥哥言语上伤害了蝶茵,逸哥哥向蝶茵道歉。”安逸扬无力的道。 “逸哥哥,蝶茵没有撒谎。” “蝶茵,高大哥是个男人,跟逸哥哥一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安逸扬言语稍急微显怒意。 “逸哥哥,蝶茵真的没有撒谎,我是无意间听见老邪前辈跟高大哥的话才知道的。我也觉得很、很荒诞,所以我就问了高大哥,但是高大哥什么也没有说。后来在得知高大哥受伤后,叫琪儿多注意些高大哥那边的情况,甚至叫了琪儿去看看安度给高大哥煎药的药渣,琪儿看了之后也觉得很奇怪,那些都是保胎的药。” 原来那日蝶茵无意间路过高志远厢房的庭院,那厢房背后紫薇花开得烂漫,更迎来了无数蝴蝶助兴,觉得甚美,再看那厢房处并没有其他人,就没有顾忌女孩子的礼仪爬至屋背后躲起来欣赏的那花影碟,蝶恋花的美景,一时间忘了时间,直至后来听到厢房内传来了争执的声音。细听之下才发现是高志远与老邪仙两人在争吵。本来是该离开的,但是又怕起身引起注意,更是让人尴尬,只好一直躲着,才听到那惊人的秘密,高志远那日无助的大哭,更是令她至今难忘。 安逸扬静静的听着蝶茵断断续续时而呜咽的叙说着她所听到的事,心里的冲击远不止表面的平静。这是他无法想象的,如果这是真的,他该如何是好?安逸扬的心里慌了甚至带着令他无措的焦虑。 这能信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堂堂男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身怀六甲呢?况且、况且那犯人曾说、曾说…… 可是、可是那人也曾说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逸哥哥,你快去找高大哥吧。高大哥走了。” “走了?” “嗯,你走了十来天后,高大哥就被安叔叔扶着上了马车。” “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不知道,但是安叔叔已经回来了,比你早了几天回来的,他不让人说起这事。” “爹不让人说这事?” “是。” 恐怕这不是爹的意愿吧,以爹的为人他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逸哥哥,蝶茵知道,这生我们福缘浅薄,没法成夫妻了,就盼逸哥哥还能当蝶茵是妹妹一般疼。”说道这里蝶茵完本已经止住的哭意又冒了出来,又是一阵哭泣。 “对不住,还有谢谢你。”谢谢你的坦言相告,无论这事情到底是不是如你所说的,多谢谢你告诉我你所听的,所看的。安逸扬抱着蝶茵,对方的泪打湿了胸襟。 蝶茵闻言,哭得更是厉害。心里苦涩道:逸哥哥蝶茵要的可不是这两句话啊。你我当真无缘了。 她来之前做了个决定,如果安逸扬说出对自己是特别的,那她一辈子守住这个秘密,即使余生在罪恶中徘徊也无妨。可是、可是现在正抱着自己的人却没有如自己所愿,这人一直只当自己是妹妹而已,这人愿意与自己成婚也只是应当日娃娃亲的承诺。既然如此就放开这人吧,自己恐怕也只有这两三年的时间的了,陪不了他太远,像高大哥那样的为了爱受尽磨练的人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到时即使自己走了也安心了。 送过了蝶茵,安逸扬坐回了桌前,看着还没动筷的饭菜索性不吃了。 世人都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却不知少年错把惆怅当轻狂。 安逸扬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莫名的不安,甚至远于以前接受那些足以致命的任务的恐惧,第一次满腹苦恼,疑虑万千,却又带着点淡淡的满足。 高志远到底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蝶茵会如此说法。细分析下来蝶茵是不可能骗自己的,会不会是听误了呢,但她却说得那般笃信。 那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那犯人说纯阳之体无法以身过毒。 那高志远说没有什么女子,是他张大…… 该死的,这、这太无稽之谈了, 爹已经回来了,爹应该是知道这些事的! 明日寻他来问问? 如果这些事都是真的,那、那我安逸扬在退缩半步当真不是条汉子了。 残灯燃尽,屋内早已漆黑,却是满室香气缭绕。那男子却一夜漫长,无法入眠。
10/19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