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两个人也是讶异，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为自己做主了。
废话，什么劝退？不退还能容你吗？不得来硬的吗？我还真不如自己乖乖收拾了铺盖再让他们轻松一脚踹出来。
“你来一下。”班任深吸一口气，对我勾勾手。我跟着他出了校长室进了学年主任室。
“这事有□□，我挽回不了。”他突兀地开口。难道是在告诉我某个势力强大的人物向学校施压来对付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么？
“我明白。”我应。
“你明白？”他嘴这的皱纹有些颤抖，不知是气愤还是感动。
“我走就是了。”
“你不明白！”他有些激动地低吼，“你原本应该好好坐在班级里学习！”
“我又不是什么好学生。”我轻轻地磨着牙。
“也罢，也罢。”他在我面前焦急地踱步，像踩在了烧红的铁板上，“你出去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这我没想过，我不过是个混混，我能干什么？最好找个地头蛇认了当老大，以后混片儿还能被照顾照顾。
“你得找个工作！“他仿佛看穿我心里所想，严厉地打断我的想象。
“工作？”我轻轻扯动嘴角，“我只会混吃等死。”
班任的脸抽搐了一下，皱纹瞬时添了重重几笔。
“那你记住，身处绝境的时候，必定逢生。”
真是老句子了，我认同地点了点头，越过班任走出门去，在主任室门口回头，对里面念了声“谢谢”，便头也不回地将学校远远抛在我身后。
时代发展迅猛，我被劝退了。比我想象得还早了几个月。王君佚，真是好样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家里困了就睡暖床垫，饿了就冷水泡面，闲了就跑到浴室放水玩，把小屋子弄得像水帘洞，更甚溢出了卫生间，泡鼓了客厅一半地板。
等到哥嫂回来，嫂子看着家里的惨状，不由疯狂地拿着吸尘器杆上来对我劈头盖脸地揍，哥忙拉着她，虽然他自己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哥从不打我，嫂子也只有气坏了才这样。他们一定很后悔当初好心接受抚养我。
虽然哥是我的监护人，我还对未成年人保护法听说个大概，我也什么也没说，拿了几件衣服打上包裹出了门。兜里只放了十五块钱，教我不知该去哪里。
我麻木而茫然地散着步，把这个小城市逛了个大半，累了的时候一抬头，我居然停在了一个大型垃圾箱面前，垃圾箱旁边，是一栋陈旧的电话亭。
章六 依存
我推门而入。那个老太太一点也没变，看着我笑得嘴上的皱纹舒开。我指指电话，她让开那里的位置。
我拿着电话，脑子里一遍遍想着我当日想播又没敢播的电话号码。
播是不播？还是……还是播过去吧，听一下依晨的声音就挂，反正不是依晨接的我也少不掉一块肉。我安慰自己，手有些颤抖地触上播号键盘。
8块的按键音过后，我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听着到底是谁会第一个拿起电话。
“对不起，你所播打的号码是空号……”但这个答案足够让我呼吸一窒，虽然我从来没播过这个号码，但我还是顺利地放下了电话。
“我没打通。”我对老太太说，不知她是否明白。
我向她买了四包烟，兜里放着三枚一元硬币撞击出声：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穷得响叮当”吧。
我又随便逛了一下午，终于在傍晚，我找了一份很适合小混混的工作——网管。
一个月五百块，供吃供住，还管上网，何乐而不为？
老板说只要你人在就行，管成什么样不管，出事了就叫醒同事。于是当天夜里十二点，我接了我同事的岗。
那时包宿的人正玩得杀气冲天，狭小的空间充斥着怒骂叫喊和烟味。
我也点起根烟，很自觉地没把烟灰磕到键盘里。给自己开了台机子，看看这网吧的推荐游戏，竟然是之前玩过的《华晨》的姐妹篇《血夜online》。
于是我闲着没事就点进了游戏创建了新角色。
一般名不见经传的游戏我都直接用真名注册，只为了图个省事。然后就是选职业阶段，这游戏的职业名称相当少而且相当奇怪，分别是杀手、赤脚、织造、猫人，点进游戏看，这与其说是职业，还不如说是种族。
杀手的形象很瘦小，这真有违人们的印象。这种族高攻低防，就算是比周围的怪高上十级，只要被围起来就该晕就晕该中毒中毒，不是大血补不回来的脆弱。不过三转技能强悍到可以秒掉同级怪，攻击力爆棚。只要能拖着脆弱的身躯坚持到三转就出头了。
赤脚说白了就是医生职业，加血加蓝加有利状态清不利状态用的。这种族长得像棵会走路的柳树。三转以后才有牺牲自己一定比例的血蓝给队友加蓝的技能，也可以用于自己以血换蓝。
织造特色也很突出，高防低攻，外观长得像一块看不清五官的人型岩石，而且顾名思义，可以做衣服。从怪身上爆下来的装备全部是最下等，要经由织造才能增加各种属性。虽是低攻，二转后有一招“补云织雨”，其威力不可小视。
猫人也是顾名思义，猫头人身子，无装备的话身体也有天生的防御，有锋利的爪子和敏捷的速度，典型速攻防平均型。擅长近战，天生带有不费蓝的挠抓咬技能。虽然也是高级技能比较强，喜欢挠一路的选手也不是没有……
我喜欢冲锋陷阵的感觉，于是我练了杀手。练了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这里的杀手根本就不能冲锋陷阵，级低没有群技，练级的时候只要同时对三只以上小怪就必死无疑，手拿几十个红蓝狂补一气也救不活我。
连滚带爬地练到八级，死亡惩罚掉的经验几乎掉光了一级，我心扑扑直疼。
这游戏虽然职业本身没什么大看头，但亮点在各个职业可用的武器种类都非常非常多，一种武器配合针对那种武器的加点才能发挥出最强的优势来。
杀手可用武器依样很多，后期分魔攻物攻两种，我不死心地依着想冲锋陷阵的感情选择了物攻，可就算是这样刀剑斧系的武器还是比较稀少，大概是觉得杀手皮这么薄就别往前冲了您呐。物系武器比较多的是枪炮类，左轮手炮自动□□格林机枪等等。更奇特的是这游戏随地捡起东西就能当武器，就像随处可见的大树，折下树枝就可以做武器。只要玩过两级的人就知道，折树枝也就调戏一下地上的便便吧……
眼看着快升九了，我却被一群秃油逼到树上，残血挂在那里苟延残喘，活像正在被风干的腊肠。
调整视角数了数，一共六只。不能从他们中间穿过去，不然没等我下树就让它们一怪一口毒液淹死。我又在树上辗转腾挪，那群小怪物在树下紧紧跟随。真的没希望突围出去了吗？看来我得就地下线躲一躲了……
连esc都按出来了，却发现有对话框亮了起来，我关了主菜单，点开对话框。
幸运猫铃铛：帅哥救我！
啥？要我救？我都不知道有谁能救救我！
董辉：美女，我挂树上快死了，没法救
幸运猫铃铛：我也挂着呢跟你一棵树组我吧！
于是我一时手贱，向她发送了组队邀请。
等她从树上向我靠拢的时候，我发现她带的怪还比我多一只。因为合队，十三只秃油小怪都在树下虎视眈眈地瞅着我俩。
于是傻眼。六个我都摆不平，十三个我怎么搞。而且她才刚刚六级啊！怎么会招惹一群十级怪！
她仿佛看透我心，跟我说：“师父来带我打，可他半路下线把我扔这了。”
我只好承认悲剧处：“我也打不过啊。”
幸运猫铃铛：我引你打
就这四个字，果然有道理，她是个女猫人，猫人敏捷高，跑得快不易被打中。我也不顾着直接下线了，对接下来的事跃跃欲试。
跟她说了声“好”，我换了远程攻击的枪。
她也没多言，跳下树被毒喷中了两下，没死就摆脱包围狂奔而去，我随后跳下去，朝大队秃油放冷枪，每击中一个，怪的身体爆裂，留下黏液和钱，有时还有些低级装备。
追了一会儿，铃铛的血快给打尽了，便瞅准时机爬上树去补血，我也趁机跟着爬上另一棵树。她加好血又跳下来狂奔，我继续追在后面放枪。等打完的时候，网吧窗外的天都蒙蒙亮了。
我俩回了城，我把捡到的她能用的装备和一半钱交易给她。
幸运猫铃铛：谢谢，救了我 东西还分我一半
董辉：没你我可就挂了啊
幸运猫铃铛：+我好友，以后一起练
于是我总算有战友了，加过好友，她继续向我发信息。
幸运猫铃铛：你原名叫董辉？
董辉：对……你原名肯定不叫铃铛
幸运猫铃铛：呵呵，这你都发现了
董辉：天下哪有我发现不了的事
幸运猫铃铛：那你发现发现我多大？
董辉：你17
幸运猫铃铛：你是神仙吧？OvO
董辉：因为我也17才这么猜的哈哈
幸运猫铃铛：晕！那你一会儿不上学？
董辉：我做网管的。你才是不上学？
幸运猫铃铛：我上
董辉：那你玩通宵！？
幸运猫铃铛：我睡不着
董辉：你少女怀春？
幸运猫铃铛：……
董辉：哈哈哈不说了，你睡觉吧
幸运猫铃铛：还是不想睡。你是哪个网吧的
董辉：想来拐卖人口？？？很偏的网吧，天火，听说过没？
幸运猫铃铛：我还怕被拐！
董辉：快睡吧，不然老师上课拿粉笔丢你
幸运猫铃铛：不怕！
董辉：那就成花猫铃铛了
幸运猫铃铛：=。=好吧，我睡……
董辉：真乖，去吧
幸运猫铃铛：晚上见 88
董辉：88
章七 同事
我便坐了这么长时间，脖子有些硬，便把电脑扔在那站起来活动。首先就开了网吧的小门把狭小空间里的烟放出去，把屋外清新的冷空气让进来。渐渐有睡倒在沙发上的人醒了，扔下卡揉着惺忪的眨眼就出了门，也有结着队的小声谈论着一会儿还要上课的事。
这时间应该不会进人，但我还是退了游戏回到收银台后面坐着。
过了一会儿老板终于来了，给我三十块钱作为今天的伙食费，我立即到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一堆面包饮料往收银台下一堆，还剩十一块，跟我身上那三个硬币放到一起，使它们响得不那么明显。
老板走了，我也实在是无聊又上了游戏。打开物品栏用今早打到的零星几个装备把一身新手进村换了一下，然后再去升级打怪，果然血掉得没那么厉害了，只要小心点不杀到包围圈里就不会轻易翘辫子，大清早抢怪的人也少，真是升级好时候。
杀着杀着，一个树枝一样的赤脚从我旁边跑过，后面被一大群小怪追杀，可怜他边跑边拼命挥着扇子拼命给自己加血
董辉：上树！按空格
我用群众栏向他吼，他听话地挂上了树，树下一群小怪眼巴巴地看着他。
罗刹：组。
组！？开玩笑！等我一组上，那群秃油绝对会回头给我结结实实喷上两升毒液。我宁可不得经验！于是我没组，慢悠悠地把那群秃油各各击破。
罗刹：组。
这回我组了他，他也跟我一样，九级。
罗刹：谢了，一起来？
董辉：好
简单几个字后，我就开始打怪，罗刹跳下来给我加血，我就毫无顾忌地杀到包围里，直杀得土黄的汁液乱飞。话说赤脚明明是治病救人的，为什么要叫罗刹……
杀手和医生真是好搭配，升到十级非常迅速，我们两人都回了城。我去学了群攻技能，卖了卖无用的东西。满地的NPC头上顶了很多任务，我随便接了几个，十个位置就满了。
董辉：我做任务，你还升？
罗刹：队留着各做各
董辉：好
于是我出城，在1-4级区打小怪做任务，十个做完就往城里跑再领新任务。
很快网吧人多了起来，我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任务给别人开卡。上下机的人越来越多，我只得跟罗刹道别下线了。
我坐在收银台后面啃着面包，不知这算是早饭还是午饭，收来的钱都在钱柜里扔得乱七八糟毫无头绪，一边装模作样地给别人解决电脑问题，重启不成就换机。
中午时分，烟又严重地飘起来了，我便也跟着凑热闹，一□□了根烟。
时间分秒地过，天火里只剩两台空机，由于屋里能见度太低，我又把小门和排风扇打开了，冷归冷，这能阻止我乘烟归去。
吵闹咒骂声还是不绝于耳。
“我草！谁他妈在窝里扔闪光弹！有病啊？”
“丫！爆头了！”
“你往左点！”
“我有三个二，我出单你别管……”
“网管！六号换三十二号！”
“快！！打龙屁股！”
……
这里是世界的末端，世界的末端又是另一个世界，连同着所有人的灵魂在慢慢腐烂。
晚六点，我同事廖月起床了，叫我给他开了个机便钻到沙发去。
初见廖月是很久以前，我那时还上初中，正是小流氓启蒙阶段。他那时候给人印象就很懒，但懒归懒，却没有窝囊的感觉。二郎腿一跷，凤眼一眯，往沙发上一横，无时无刻不像一只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在打呵欠伸懒腰。要我说，他那种慵懒气质绝对勾引了无数网吧迷途少女。
他有副好嗓子，音质低沉而不浑浊，可他没去进修声乐，却在这个小网吧作为网管窝了至少五年。
还有，最重要的，他这五年的头发一次都没有剪过。我从来不知道留长发可以增进男人味，但廖月很好地向我证明了这点。他日常都披着那些头发仰着头坐，让那些头发散到椅背后面，有时也在头发中间松松地系起来。
这晚上快到了包宿时间，该走的也走了该留的都留了，我被廖月说钱放得太乱，埋头打理柜里的钱。
“开个包间，通宵的。”
我把头钻出桌平面，看着一男一女牵着手站在柜台前。
“包间？二人包间包夜二十。”我照着柜台内贴的价目表说。
“哦。”男的递上钱，我刚把钱收到柜里，他就趴上柜台凑近我：“卖套吗？”
我觉得我的眉毛跳了一下，往我身后看了看。身后放零货的架子上摆着水、棒棒糖、面巾纸什么的，似乎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你问他。”我淡定地指占有着第一台机器的长头发。
此男果然虚心地去问了，我忽然有些内伤。
廖月被叫到，一副有所顿悟的表情，从裤后兜掏出个什么东西塞到此男手里，又跟他不知说了什么，此男牵着此女就进了洞房，哦不，是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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