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伤忽然加重。
十点过后快十一点的时候网吧里上机的人终于安定了点。我关了网吧门闭了网吧的大灯，只见这里一排排机子前面坐的人，脸上都闪着发蓝的光。
我开了二号机坐在廖月旁边，开机的时候顺便瞥了一眼他的屏幕，是《血夜》。
“你也玩这个？”我好奇顿生。
“刚玩。”他点点头。
我努力地凑近去看他多少级，打算他高的话就叫他带我。十六级，唔，比起我来是可以多了。我转而去看他的名字，“喀啦”一声，我的下巴掉了。
“你……你……你是罗刹？”我从牙缝里挤道，很不争气地有点嗑巴。
“对。”他从容地点头。
“那你昨天不告诉我！”我质问。
“我懒得动。”丫的，我看得出来！
“带我吧！”质问无结果，只好开始索要昨晚救了他的报酬。
“好。”他答得倒是爽快，我莫名地有些牙痒痒，想一拳打断他英挺的鼻梁。
我一上线，对话框就开始闪。
幸运猫铃铛：你怎么才上
幸运猫铃铛：等你半天了
董辉：你又通宵？
幸运猫铃铛：你管呢！我师父带我，你过来
董辉：你师父多少级？
幸运猫铃铛：25
董辉：带我朋友一个？
幸运猫铃铛：行行，都来吧，赤罗山脚
“你跟我来，有人带。”我对廖月说。
“哦？去哪？”他头也不转，两手娴熟地操作鼠标和键盘。
“赤罗山脚。”
“那我是得去。”他放下手里的怪，回城准备了一下。
他交易我，扔给我几件装备，我一看，竟然是有镶嵌的。往级这么低的装备上加石头，那织造还真有瘾。反正都拿给我了，何乐而不穿！
章八 愉快
走在去赤罗山脚的路上，我才明白刚刚他说的“那我是得去”是什么意思。路上经过三个地图，后面两个竟然有图BOSS，而且好死不死没人刷到全被我们遇上了！要不是有罗刹顶着我早就被秒回老家去了。
我们一路逃跑，终于有命拖到了赤罗山。远远地我就看到铃铛站在块大石头上面我不顾周围一堆20+的怪就飞奔到她旁边。
幸运猫铃铛：你总算来了
她用了公共频道。
董辉：快组我们吧，下面的罗刹是我朋友
她叫她师父组了我俩。铃铛也有十三级了，看样就剩我级最低了。
这石头块大概就像新手区的树一样是躲怪物攻击的存在，游戏角色在石头上不能攻击，同时怪也攻击不到上面的游戏角色。罗刹在石头块下面给铃铛师父加血加状态。她师父叫鞋又喝丢了，也是个猫人。
趁着在石头上悠然闲逛还有人带打升级的空当，我压低声音问廖月：“你真的把套卖给他？”
“我这又不是夫妻保健。“他很严肃地回。
“那……”
“我送他了。”
“真大方。”我一翻白眼，脸不红不白，俨然大萝卜。
“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好笑地扫我一眼。
“我？”
“你叫他找我的？”
“……”我的脸又红又白，红一块白一块。
幸运猫铃铛：你看，十一级了，比自己升级快吧
董辉：是是，快
幸运猫铃铛：我们也下去啊
董辉：去送死？
幸运猫铃铛：去捡东西！捡东西！
于是我们俩人跳下去，做了祸国殃民大米虫两条。
这比自己升来得快还容易倒是真的，自己不动手，就看着经验在跳，跳得我心花怒放，捡东西捡得更起劲了。
二十级的怪就是大，我看着旁边向我走来的一只枳熊，一边去捡最后那堆钱。一只……什么？我心下跳，慌忙在它一爪拍下之前攀上岩石……天！那一下就够我没命的了！我这才发现铃铛已经在这里了，命已经去了半条
幸运猫铃铛：我师父好像又中途下线了……
她说了我已经猜到却又不想听到的一句话。
罗刹在我旁边翻了上来：人下线了。
幸运猫铃铛：-。-|||||
董辉：怎么办？
幸运猫铃铛：叫那边练级的帮着打了吧
罗刹：谁会肯
是啊，别人打又不得经验，而且这怪一看就不怎么好打。
董辉：那我们队解散，经验就是他们的。
幸运猫铃铛：对！
于是她解散了队，那两只熊果然自觉离开了，离开了……
廖月凤眼挑着笑看我，依然是那副好笑表情。
“看看看什么，没见过天才？！”我心里毛毛的。
至此，我们终于知道了解除战斗状态的好办法——加队，再解散……
我组了他们两人，不，是一树一猫，叫铃铛回城，她还在施展地说：我还没有叫人来打……
后半夜我们到13-16区打怪，我还是主要负责捡东西，有时候在罗刹背后给他正打的怪放冷枪，铃铛也趁乱挠上两下。
快到五点钟，天蒙蒙亮起来，我便私密了铃铛。
董辉：去睡觉，还能睡一小时
幸运猫铃铛：这时候还睡？
董辉：丢你变花猫
幸运猫铃铛：睡了照样丢
董辉：你花了没有
幸运猫铃铛：没有
董辉：睡这一小时还是有用的
幸运猫铃铛：我说不过你，我睡了
董辉：这才乖
互相道了别，她又在我的“循循善诱”下去补眠了。
“我也睡了。”我整整一天两夜没睡，头不适应地隐隐作痛，肩膀和脖子也坐到开始酸。
“去吧。”他倒像没事儿人，一看就是熬夜惯了。
我退了游戏，去最后一个隔间，门外写着闲人止步。
这是一个四人隔音改的小空间，里面塞了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小方桌，只有一平的空间给人走路。隔着塑胶板，我甚至听见9号包间里传来微微的鼾声。这小地方昨天属于廖月，今天属于董辉。
我往床上一倒，跳着慢三跟周公他小老婆幽会去了。
睡着睡着，隐约中感觉有人拍我，过了一会儿变成了推搡。我实在逃不过去，只得一狠心睁开眼睛。
好一会儿，我才喘匀了气，揉着眼睛问：“几点了？”
“九点，通宵开始。”他那些头发从脸两边垂下来，把他衬托得像鬼。
“哦……那我睡了很长……”
“是啊，到了和小猫调情的时间了。”他不咸不淡地扯。
我不禁又想一拳打断他挺直而且好管闲事的鼻梁。
“今天有个女生找你。”他慢慢说。
“什么？”我问。
“女生。”
“谁啊？”
“不知道，问完你她就走了。”他继续慢慢说。
“什么？”我问。
“走了。”
“她问什么了！？”
“问你在不在。”他慢慢答。
“什么？”我问。
“在不在。”
“我问你答什么了！！！”
“当然是不在。”他悠悠答。
“什么？？？”我惊。
“不在。”
“喂！她可能是铃铛！！”
“她不像是玩网游的。”
“玩游戏就必须让你看出来吗？？”
他耸肩，我气结。
虽然我对铃铛很有兴趣，但是他说来网吧有目的找人的百分之九十来者不善。
这事很快便不了了之。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和廖月轮流换班，晚上一起玩游戏练级。多数时间通宵都能遇上铃铛，她也没提有天突然来找我的事。有时她也没上，似乎已经困到极限了。白天上学夜里上网，真是辛苦到一定程度，不像我，不当班的白天还可以补眠。
日子越发往深冬迈进，我也越发懒了起来。我那几件单衣穿了换换了穿，最后还是廖月帮我送去洗衣店。我更甚以天冷没冬衣为由整日不出网吧门，还托他帮我买烟。有了“工作”了，我也不出门当街头流氓了，最多在门里面流氓流氓。
我的确不像某人能闲出气质来，而是越闲越邋遢。半个月以后，我终于被忍受不了的那个某人扔进公共浴池，一边在旁边喊：“床都睡出怪味了！”
章九 惊觉
我跟铃铛决定结婚了。当然，是在游戏里。
廖月升级升得很邪门，我跟铃铛四十级刚二转，他却已经五十三级了，还建了个门派，叫菠萝派……这门派系统也很邪门，至今为止我见过苹果派草莓派奶油派好丽友派……
我跟铃铛将婚礼现场定在了赤罗山巅。还没等举行的时候山腰就站满了密密麻麻的菠萝派的人，有的还趁此机会练级。我们倍儿有面子，门派一百三十多人到了一半，如果这些人物都有实体，那只能用个水泄不通来形容场面了。
系统每五秒刷一次小怪，五分钟刷一次BOSS，往往是怪一露头便被群秒到死。我们派的一帮混小子全往赤罗之巅图里挤，挤进来还不畏艰难地往我们身上站。一片混乱之下门派族长罗刹给我俩主持婚礼，然后前簇后拥着去做结婚任务，光是跟他们抢任务怪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做完任务一回城看到红线娃娃NPC边上又站了一票人，我立时就崩溃了。
我以为我会这么一直过下去。廖月都能做到在这里一呆五年，我怎么也得混个一年半截才对吧。
最近天太冷，我不得不出去买了几件衣服。那地摊货居然跟我要136，我砍砍价就变成了36。
我说：35！她说：你就当是给添个运费，36！我说：我一会儿运衣服回家运费不知谁给出咧。她说：你还差这一块钱吗？我说：这日子过得紧，谁倒不差这一块钱，冲你这劲我都得上后面那摊儿去买。
我作势拔腿就走。
“行了行了，你回来，35就35，今儿卖第一件儿给你这赔本价图个吉利！”果然没等我走出三步大婶就叫住我。赔本价？如果继续砍，我会出30……
很爽快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心情大好，转头给了路边乞丐一块钱。
打道回网吧，发现廖月并没有在收银台后懒懒地坐着，网吧里一群禽兽叫着网管愤愤开骂。
“好了！”我高叫，“回来了回来了！”一边把衣服往收银台后面一丢冲上前去给这个重启给那个下机。
今天是我班没错，但我走之前叫了廖月帮我替一下啊！难道又睡觉皇帝大了？
把这些热血禽兽料理完毕，我拿着衣服心想看看他在没在屋里，顺便把衣服扔屋里的柜子里。
我一推开门，立刻惊异惊奇惊呆了。他在接吻。
而教我呆住的并不是他接吻这一动作，而是他接吻的对象。
那个人很瘦，病态的瘦，眼窝深陷着看着我，仿佛最后一点生命也要在他眸里燃尽了。那是个男人。
我当时连走都不会路了。
“你回避一下。”廖月淡定地说。
我连掉在地上的衣服都忘了捡，努力分清左右腿迈出了这道小门。
中午还没过，我就坐在吧台后呆怔起来，把五十的当十块找给别人，嘴里说着去坐45号却给人开35号机，对一短发女生叫“这位大哥”，还好她火气不大。
整一个下午我满脑子混沌着，间隙里充满了一个词：同性恋。
廖月是同性恋。见识到他流露出的古里古怪的气质，我怎么就没有发觉呢？！还竟然和他共处了这么长时间又这么和谐。上次他教我修滚轮的时候碰到我的手了……我们一起打掉赤罗山大BOSS的时候他抱了我一下……他跟我一起洗过澡……他眼睛很会勾人……我弄乱他的衣柜，他就在收银台后的沙发上倒了层胶水，我坐了之后气不过，给了他屁股一脚……
妈的！
董辉你这个小人！同性恋怎么了！？恋爱自由！怎么知道他是同性恋感觉就不一样了？本质根本是一样的！小强还抱过我！我还踢过小强屁股！还满地打滚向小强撒娇！怎么了！一切都是正常的！
可他是同性恋。总有那么一个小声音跳出来告诉我。
我只得大骂自己龌龊，抓耳挠腮，头还开始疼。
可这事不歧视算是好的，要我如何欣然接受……
我把下巴卡在键盘上，屏幕上光标闪得厉害，一个劲地跳空格。
“开个双人包间通宵。”
我抬头，失神地扫了眼前这一男一女一眼：“二十”。
男的拿出钱，向我凑过来：“那长头发的没来？”
我怪里怪气地从牙缝里挤：“概不销售敬请自备。”然后接着卡键盘。
我习惯性地开了一号二号两台机，从惯常的二号上了游戏，扫了一眼旁边的空沙发，不禁又胡思乱想起来。
他一点也不像人妖，一点也不像女人，不戴耳环不化妆！他怎么就……唉……是上天后悔给了他这么一张帅脸了？太浪费了，他不想要可以给我……
唉……我今天第四十五次叹气。
董辉：你在哪？
幸运猫铃铛：你上了？
董辉：你过来。
我想组她进队，不料她已经有队了。
幸运猫铃铛：我在升，你过来吧
董辉：不去了，你有空说话？
幸运猫铃铛：有，你说？
董辉：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同性恋啊？
我以为她会说“同性恋也挺可怜，不要歧视”，又或者说“我也不知道”，再或者“同性恋都是变态”……我有很多设想，可她一直没说话，我当她一直在打怪倒不开手。
廖月从我身后走过，然后坐到了一号机开始上游戏，我连瞥都没敢往那边瞥一眼。
“没有想问的？”他突兀地开口。
“你有想说的吗？”我反问。
他先是什么也没说，在门派频道喊了句：四十级以上的都回城。
铃铛也不练级了随着回来，然后我和铃铛就被罗刹带着去做门派任务了。门派任务每天都可以做，步骤全部是固定的，从这初级城出来，打三只十级怪，一直往高级走，各打三只二十、三十、四十、五十的怪。这个任务一天可以做二十次，门派里谁做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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