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五前][龙幽X龙溟]燕归人未归
作者：飘蓝
简介：
银龙漫舞动九霄，长戈幽影任独翱。
此身不是白云客，紫衣深重掩山河。
内容标签：游戏 青梅竹马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龙溟，龙幽 ┃ 配角：魔翳，姜云凡 ┃ 其它：
第 1 章
龙幽自昏迷中转醒，只觉浑身疼痛难当，火烧火燎般的炙热感从四肢百骸泛上来，汇聚到右手掌心。略一动，身体与被褥摩擦的地方便一阵剧痛，直激得他两眼发黑，险些又晕厥过去。
寝殿内燃着灯烛，暗昧的暖光在梁柱的雕纹上流淌，床顶的帐幔上用银线绣满大朵的海棠，风过便漾起千重细浪。龙幽出了满头冷汗，胸口急促起伏着，好一阵才缓过气来。“看来这次果真伤得不轻。”龙幽颓然低叹，扯出一个苦笑，缓缓抬起右手，果真看到周身皮肤都泛着黑气，掌心处却有殷红一道伤口。
“呼……老哥那兵器果然厉害！我还真是自讨苦吃。”龙幽想起事因，不禁面上发热，幸好更深夜静，偌大寝殿内并无旁人。他不过是看龙溟与朝臣议事，未将十字妖槊带在身边，心中好奇难捺，欲取来耍弄一番，不想还没碰到便被一股霸道煞气震飞，昏了过去。“闹了这么大个笑话，老哥知道，少不得又挨一顿训斥……”龙幽捂住眼，长吁短叹，悔不当初。
守在外间的侍女听到动静，轻轻推门进来：“呀，殿下您终于醒了？”“嗯。”龙幽虚弱地答了一声。“殿下可觉得哪里难受？奴婢这就去向陛下通报，传医官……”龙幽忙出言打断：“不必了，身上热得很，来给我打打扇子。”
侍女依言照做。虽则祭都终年炎热，扇底挥出的风也不见丝毫清凉，龙幽却觉出几分爽快。一道温和的气息自掌心伤口融进血脉，极熟悉，想是昏迷之时，龙溟将自身魔气渡入他体内，压制住流窜的煞火。询问之下，方知自己卧床不醒已半月有余。龙幽既感羞愧又觉不甘，心下挣扎良久，才试着运功将魔气导入血液深处。运转调息几番，炙焰灼肤之感渐渐缓解，手臂上的黑气也消散无几。
龙幽长出一口气，方觉汗湿重衣，正欲起身换件衣衫，却听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宫女们恭敬地低声道：“参见陛下。”
“阿幽还没醒？”龙溟的声音隔着九重帘幕，却无比清晰。
身边的侍女刚要出声，龙幽忙朝她摆了摆手，摇头示意。侍女听命，小步走出寝殿，轻声回禀道：“二殿下伤得重，仍旧昏睡不醒。”
龙幽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垂地的玄色帘幕，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了，心中莫名紧张。只听龙溟轻哼了一声，话音平静听不出是生气或有半分担忧关切：“既是睡着，孤改日再来看他。”
“哥！”龙幽心下一急已唤出声来，“我已经醒了……”
话刚出口，便后悔不迭，似乎能听到龙溟“呵”地轻笑了一声。龙幽心内苦叫连天，脸上却使劲绷着不露出半点赧然之色，撑着半坐起来，宫女已挑起帘子，年轻的夜叉王一身暗紫镶金滚边王服，自殿外踱步进来。
“终日只知胡闹，大长老多番训诫，你都从未上心，如今自食苦果，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龙溟负手站着，灯火透过水晶壁罩氤氲成绯红色，沿他的眉峰鼻梁迤逦流淌，深深浅浅的光色里，看不清面上情绪。
无来由的，龙幽忽感到心中一阵憋闷，又有点说不出的委屈，垂着头，负气般地挤出一句：“……我不知道会这样。”
龙溟闻言蹙起了眉，厉色道：“十字妖槊是用天魔赤矿铸炼而成，力量凶煞霸道，固然是神兵利器，但若使用者无法驾驭，则随时有噬主之虞。你已不是小孩子了，竟还如此不分轻重！”
龙幽恹恹地塌下眉头，也不分辨，只是道：“你不问我伤势如何，就只是来将我痛斥一顿？”
“你伤势如何，我难道还不清楚？”龙溟摇了摇头，在床侧坐下，“你平日便疏于练武，体质薄弱，当日若非发现得早，想必以大长老之能也是回天无力。”
深知兄长素来言行，此话绝非有意夸大恐吓，龙幽这才觉出后怕，越发少了底气。抬头看去，龙溟虽神情严厉如常，眉宇间却难掩疲惫担忧之色。龙幽轻轻拉他的袍袖：“我方才调息了一阵，已经好多了。”
龙溟按住他的右手，虎口相贴运气探查了一会儿，神色才缓和少许：“还知道争辩，想来是无碍了。”龙幽连忙点头，眼光瞥见兄长手心那道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血痕，心中竟莫名有些高兴。嘴角刚刚翘起来，龙溟却已放开手起身来，轻描淡写道：“等到下得了床，就去九黎祠禁闭思过，让大长老好好管戒你。”
“……你！”听到“大长老”三个字，龙幽顿时炸毛，险些跳将起来。龙溟抱着手肘，玩味似的挑唇道：“如何，不服气？堂堂男儿莫非连知错认罚的勇气也没有？”龙幽气得脸都白了，忿然道：“你也会说我不小了，为何总要拿我当小孩一样管教！”
“哪日你真能独当一面，孤便不再对你诸多训诫。”夜叉王笑了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否则，君令臣行、长兄如父，于公于私你都不得违逆。”
龙幽烦躁地抓了抓额发，心有不甘：“你明明知道大长老对我百般厌弃……”“阿幽！”龙溟沉声打断，蹙眉道，“大长老也是舅舅，休要心存偏见，任性胡言！”
“孤还有政务处理，你早些休息。”撂下这一句，龙溟便转身离去，玄深色的纱帘挑起又垂落，直至脚步声渐远不闻。龙幽动也不动地盯了半晌，掀开锦被一言不发躺倒。
第 2 章
九黎祠是魔翳属地，向来律令禁行，守卫森严，等闲不得进入。龙幽自小便不喜欢这个地方，总觉阴森诡谲，煞气逼人，祭都地脉本就炎热，九黎祠里更是密不透风，活似一个巨大的蒸笼。
然而尽管不喜接近，每有犯错，总会被罚龙溟喝令到九黎祠中思过。龙幽抱着一堆书简，看了看远处蚩尤坛上魔翳的身影，又看了看脚下血池中蛰伏的庞大身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容易熬到解禁的日子，龙幽一刻也不愿停地冲出去，不待通传便直奔皇宫正殿。堂宇寂阔，未见龙溟踪影，侍卫只说陛下去了校场视军。龙幽想了想，回自己寝宫取了惯用的木藜刺，往校场走去。
龙溟少年承袭王位，严以律己，早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偶有烦忧难解，便会于日暮交分之时，独自在空旷的校场上踱步。悠悠天地之间，唯听得罡风卷着热浪呼啸而过，秃兀的枝桠摇摇欲断。
龙幽到时，正看见自家王兄手持丈八槊枪孑然傲立的身影，姿态凛然如睥睨千军万马。虽近在眼前，却有种遥不可及之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涌上心头，龙幽翻掌亮出兵器，朗声道：“臣弟不才，愿能向王兄讨教几招！”
“哦？”魔族王者眉头一挑，道，“输赢当作何论？”“赢便是赢，输便是输了，哪来那么多讲究？”龙幽转念一想，忽而扬手将长枪舞了个花，笑道，“我要是赢了，斗胆向王兄博个彩头。”
看着幼弟眸光晶亮神采飞扬的模样，龙溟眼里染上几分笑意，颔首道：“难为你有心练武，说吧，孤便许你个彩头。”
龙幽有模有样地躬身抱拳，道：“就赌这十字妖槊，王兄可愿割爱？”
“既然你吃了苦头还不死心……”龙溟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眼底意兴玩味：“好，准了。”随手将十字妖槊插在一旁的土地上，转身从校场边的兵器架上取了一支最普通的木棍，在手中抛了两下。“长幼有别，先让你三招。来吧！”
龙幽顿觉受侮，撇嘴道：“等等，你看不起我么？怎么只拿木棍跟我打！”龙溟扬眉道：“你且先赢了我的木棍试试。”
龙幽本就年少冲动，性子最是容易受激，也不再废话，提枪纵身便上。龙溟神色不动满脸云淡风轻，在龙幽逼近时后退几步，举木棍连连格挡。龙幽原本自忖占了刀兵之利，手上只使出五分力，但见那平平无奇的木棍在龙溟手中竟坚不可摧，便不敢大意，全心应付起来。
一时间枪声飒飒，脚下尘土飞扬。龙幽尽管将往日所学尽数用上，却未能接近龙溟分毫，连他翻飞的衣摆也无法触及。三招使尽，龙幽恍惚看见自家兄长唇角轻挑，心中念头还没来得及转过，便觉虎口重重一震，被一股霸道的劲力当胸击中，飞出五尺开外摔了满身灰尘。
“咳……咳咳！”龙幽捂住胸口，只觉五脏六腑浑似要错位一样难受。长枪掉在一边，他伸手抓过，咬咬牙撑着坐起来，突然觉得妄图挑战夜叉国最强武者实在是件愚蠢的事。
玄黑镶金的薄靴走到眼前停下，抬头，见龙溟紫衣墨发飞扬，木棍直指自己：“站起来，再来过。”
龙幽心里霎时仿佛燃了一把火，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略作调息横枪又上，这次起手便将周身魔力贯注于枪尖，挥动间劲风猎猎。然而——
他甚至未及看清龙溟招式，又被一掌拍飞，结结实实地砸在坚硬的沙地上，浑身骨头都快断了一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涔涔而下。
龙幽咬紧牙关忍痛不吭声，以枪拄地勉强站起，心中炽火蔓延开来，烧得眼角也泛红。他平日性情温和散淡，看似无争，骨子里却有不可磨却的执拗和坚韧，便似蒲苇如丝。这大概也是他和龙溟最为相像的地方。
龙溟负手站在几步开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为所动。龙幽见兄长今日出手狠厉毫不留情，心中苦笑，暗想这次偷耍十字妖槊闯了大祸，龙溟虽顾及他伤势当时未如何发作，但到底是免不了挨一顿教训的。
龙溟缓缓摇头，道：“再比下去也是无谓，就此作罢吧。”
“不！”龙幽抬手擦去嘴角咳出的血丝，背脊挺得笔直，语气坚决，“再来！”
龙溟笑了笑，不置可否，却在龙幽合身攻上来时减了几分力道，出手也缓和了许多，略有容情之意。所以这一次龙幽虽然摔得更远，却不觉得多疼。
“可恶！再……咳咳，再来！”龙幽用枪撑着再次站起，大口大口喘气，双腿虚软不自觉地打颤，眼中神光却更亮，不肯流露半点怯意。
“改日再比。”龙溟回绝道，“你太急进浮躁，须知欲速则不达。”
“但是——”
龙溟将木棍扔在一边，走近几步：“你平日枪法进境虽快，但终究未曾亲临战场，无非空有架势，如此再练数十年也赢不了我。”
龙幽向来好武，却对军政之事本能地有着排斥，从不愿带兵征伐。听得龙溟此言，一时哑口无言。怔了一会儿，龙幽拍拍满身尘土，试探地问道：“哥，揍也揍过了，这下你不生气了吧？”
龙溟扫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天边暮光将影子拉成斜长一道：“略施薄惩，今后不得再犯。”
龙幽忙追了几步，不甘心地道：“今日是我准备不足，下次如果我能赢你……”龙溟哈哈一笑，道：“孤一言九鼎。你若胜我，十字妖槊送你又何妨？”
那时少年意气峥嵘，总以为还有漫长的时日可消磨，却不知辰光易逝，不待人挽，世事如潮，一个浪头打来，顷刻将天地翻覆。后来龙幽将十字妖槊贴身而带，却已是物是人非，再回想当日情形，竟恍若隔世。
那时龙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将不再有人将国事重担一力承负，丹朱御笔握在手里，方觉有千钧重。
曾有一次魔翳问及平生志向，龙幽倚在皇宫高台的栏杆上，放眼千里赤地百尺楼阁，答道：“愿来日驰骋沙场，马上建功。”
魔翳颇不满意地摇头，再问：“殿下于治国之道莫非毫无心得？”
龙幽心想国事什么的交给老哥就好了啊，何用自己忧心。面上却不动声色，字斟句酌回道：“陛下出身嫡长，天纵英才，怀抱王气，彰显圣君之资。吾愿为王兄治下一将军，辅佐明君，为我夜叉万民谋福祉。”
魔翳本就不喜他柔和心善缺少决断的性子，因这一番话，更不再对他多费心教导，贯注心血。龙幽少了管制，心内倒是暗喜。
事后这番对答不知如何便传到龙溟耳边，年轻的夜叉王沉吟良久不语，眉宇间隐有忧意。
倘若有朝一日，终要独当重任，你当如何自处？
第 3 章
午后热得没有一丝风，尽管捏了好几个冰咒降温，也只能解一时燃眉。龙幽对着满桌课业，只觉烦不胜烦，颈背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越发半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将书简一推，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正巧龙溟政事议罢，得空过来查视，看见满地书简零落，有人兀自睡得天塌不惊，立时黑了一张脸，重重咳了两声。酣梦正入佳境却被惊醒，龙幽睡眼惺忪地抬起头，茫然发了一会儿呆，忽意识到来者何人，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回过身时心中已转过十七八个念头，却在对上兄长的眼神时忘了所有说辞。一身朝服的龙溟抱着手肘，面色不悦，质问道：“又在偷懒了？”
龙幽索性心一横，坦白道：“为什么要学习人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好麻烦。”龙溟眉梢一挑，并不立时训斥，示意他说下去。龙幽指着壁上挂的长枪，振振有词：“我们夜叉族的男子能练好武艺就行，凡事以力强制胜，哪里需要这些东西？”
“哦？以力强制胜？“龙溟上前几步，取下长枪在手里一掂：“如此说，若是我比武胜了你，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若是你能打得过我，就随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如何？”
“这……”龙幽踌躇着，心里暗道上次被你揍的惨状我还记得呢，再一想又觉得或许有几分胜算，双眼不禁一亮。
龙溟知他心思，反激道：“男子汉别婆婆妈妈的。”
“比就比！”龙幽一把抓过缨枪，推门大步走出，“上次我重伤未愈，状态不佳，不值一提。近日我苦练枪法，未必便输定了！”龙溟看着他的背影，成足在胸地淡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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