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真琴动起来后,便俯下身来一边亲吻遥,一边粗重喘着问他,舒服吗,遥,舒服吗。
遥已经打定主意,他再也不要发出那羞人的叫声了,因此正死死咬着中指的指节,防止又陷入情欲的漩涡。真琴却不让他如愿,小心地把遥被咬得留下两个深深凹痕的手指抽出来,那上面还留着他的唾液,真琴却毫不犹豫地张开口舔舐起那根手指来,模仿着口交的动作吞吐着,还口齿不清地指导:“遥,不要咬自己,舒服就叫出来。”
真琴的话也太多了!遥内心挣扎片刻,这时真琴又开始一边舔他的耳朵,一边问他,舒不舒服,遥被真琴弄得整条脊椎都酥了,忠于身体老实回答:“嗯啊……啊!舒服……舒服!”
真琴却变本加厉起来,又问他,遥,哪里舒服?这么问着,真琴一手抓住了遥被冷落许久的乳首,一手握住了遥的阴茎,用遥自己流出的前液咕啾咕啾地对着龟头猛攻起来,他顺着下身顶弄的节奏问:“……遥、遥,哪里舒服?”
遥舒服到快痉挛了,捂着脸回答,哪里都好舒服,真琴摸过的地方都舒服……插着的地方也舒服。
真琴好像终于满意,一把把遥捞起来,遥无力地跨坐在真琴大腿上,随着更加猛烈的抽插,搂紧了真琴宽阔的背肌。
次日清晨,遥故意不搭理真琴,闹了一上午别扭,直到中午时,真琴问他要不要去两条街外新开的餐厅吃炭烧鯖鱼,遥才终于原谅真琴前一晚在床上的作为。
第二十章
遥书桌上的台历一月一翻,一面是被细线格规整地框住的日期——就好像只要填满那些日期间的空白,人生也会变得井井有条起来一般,另一面则印着长得像蜜瓜的熊——说是有着熊的五官、耳朵和四肢的蜜瓜更准确,那是年初在北国时买的。正月时,父母问遥想要什么新年礼物,遥却突然想起了真琴,高三那年他织了奇形怪状的长袜和露出五指的手套——那样做题和考试时也能戴——送给真琴,真琴却好像爱不释手的样子,来东京前还特意把它们都仔细叠好、放在了行李箱的夹层中;因此,遥愣了一下,真奇怪啊,他和父母都很久没有互赠礼物了,便随手指了指露天市集摊位角落的这本日历,事后才发现,原来这蜜瓜熊是摊主家乡的吉祥物,遥在内心默默对比了这家伙和小岩鸢,认为还是后者更得他欢心。
时间在恍惚间溜走,台历已翻到印有“10”的那一页,蜜瓜熊在血红的枫林间跳跃着。细线格间零散留有遥细长飘逸的字迹,是用黑色的原子笔写的,多是“随堂测试”“期中考试”“作业3”这样的内容,其中,13日这天被画了个大大的圈,下面却不是遥的字,而是小小的、一笔一画都很认真、整体却总有些歪歪扭扭的字体:“搬家”——像是掩饰不住笔迹主人的心情一般,后面跟了两个同样小小的可爱的惊叹号,那是真琴上次来过夜时写的。遥拿起台历:“这事都快说了一个月了,你还写下来做什么。”
真琴丢下笔,从背后抱住遥,把遥抓住台历的手指一根根轻轻地掰开,攥到他自己的宽阔掌心里;遥感到真琴暖暖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上。真琴这样说:“我看到遥写训练、功课什么的,就觉得好像看见了遥的生活一样,但今年都快过完了,遥的生活里一直没有我,我可受不了,拿起笔就写了。——要是遥允许,搬过来后我每天都想写:明天我和遥一起去哪里玩、遥准备做什么好吃的,或者是遥后天要来我学校啦、要来我工作的地方游泳啦……”
遥被说得面红耳赤,心脏乱跳,简直能倒冲出胸腔,撞在紧紧贴在他后背的真琴身上,他赶紧给了真琴侧腹一手肘:“别乱写,要写你自己买一本。”真琴有些不知所措地松开手:“但是,现在也只能买明年的日历啦……”遥不置可否,只急忙蹲去垃圾桶前,抓起一颗土豆埋头歪七扭八地削起皮来,他知道真琴在他身后偷偷笑了,于是莫名陷入一种悸动、害羞和恼火混杂的别扭状态,差点把食指的指甲也一刀削去半边。
话是这么说,这本月历也的确不能让真琴拿去随意翻阅。真琴敏锐过了头,若是细细阅读,一定会发现遥的重要日程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九月前,台历上可没有写什么考试和作业,有的只是早练晚练自主练,隔三岔五地记了中小型比赛和合宿的地点,只有到了学期尾时才会记两三笔期末考试的事宜;九月后,训练日程和暑气一同悄然消散了。
但,遥还没找出合适的时机提交退部申请。不知怎么的,他被寄托了更多更高的期望,多到他恶狠狠地嫉妒起那个什么都不知晓,因此能轻易开口说出“为自己而游”这般甜美的话语的那个更年少的自己;又忍不住怀念旧人旧梦,高校的那两个夏天炎热到像没有尽头,却无法透过时间将一丝一毫的温暖传递给站在新的跳台上的他。更糟糕的是——更好的是,笼罩着他的流言蜚语消失了,他和真琴抓着手你侬我侬的样子被同样送恋人去车站的别校选手看见了。那名N大的女选手大约是误会得彻彻底底,在聊天群组里大大称赞了一番W大对LGBTQ队员的包容态度,这赞美在参赛各校间兜了一圈后才绕回W大,众人权衡一番,觉得接下这子虚乌有的美誉也不算坏,于是还真弄出一团和气来。这下,遥是连申请信都难写起来,“队员关系不睦”这个理由也消失了,只剩下把他混乱的内心暴露这条路可走了,却不知从何下笔,稿纸写了又撕,一下午就塞满了半个垃圾桶。
最终,一切照旧,只是遥愈发懈怠,自主练和力量训练变成了他无所事事时的最后消遣,仔细算来,进入十月后他便没碰过健身房的器材——零零碎碎的时间被搬家这件事塞满了。
房间里的单人床已经换成了双人床,相应地书桌和绿植也移动了位置。遥把旧床垫和夏日的衣物一起放在阁楼。他对和真琴同衿共眠有些没信心——尽管他们中学时还经常挤在一张狭小的单人床上过夜;真琴进入青春期后变成了个小火炉,遥至今仍能回想起一年级的冬天,他把脚趾偷偷塞进真琴的被子里取暖,热量经由柔软的床单传到他那头,他被真琴的气息包裹着、舒适地睡着了,破晓时醒来,却发现他的脚搭在真琴的膝盖上。比脚趾触碰到的还要热很多,热到他后背发痒的感觉冲上少年时代的他的脸庞,他扯出了压在真琴手臂下的属于他的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他不再长个子了,遥只担心他会被噩梦侵袭,要是又像在岩鸢时那样,夜夜让真琴与他一起受折磨,那可如何是好呢。遥想起,他的父母好像就是分床睡的,可惜购置新家具时完全是顺着真琴的意愿——理所当然参考了橘家父母的生活模式,运送床架的货车都开到公寓楼下了,遥才终于有了实感。
真琴搬家,却不是真琴一个人的事情。遥当初租下这间房,可没想过有一日真琴也要挤进这不宽阔的屋来。他们一向是亲密过头的,是关系好到让旁人恶心的程度的,但那是不自知的爱意,现在这爱被光明正大地摆在台面上,还要从根部滋润他;在长长的恍惚中间隔着惊醒,遥的脸上偶尔浮现一点他自己都不察觉的笑:怎么莫名其妙的、突然的就和真琴谈起恋爱了呢。同时,他也感到了一丝无措,这很少有——尤其是当这种感觉是真琴带来的时,因为他意识到,同居是一种补票,为他们早就无法斩断的关系又填上了一层枷锁,一旦想到这点,微小的怀疑便冒出了头:这段已经无法辨清彼此的关系如果变得更加紧密的话,就会完全脱离他的掌控,变成有自我意识的活物一般的东西吧。
遥也本以为,他甚至得抽时间去真琴家帮手整理。
真琴从小到大都是带来灾难的体质,这点从六岁时他们俩一起画的画——至今还塞在岩鸢家中他书桌的某个抽屉里——就能一窥究竟,他画了大海和在海水中游泳的他自己,真琴从另一头开始画沙滩,画着画着就涂出了纸面,涂到了榻榻米上,也涂到了他画的大海里,蓝色和黄色乱七八糟地搅成一团,搅成了绿色,遥记得他当时不高兴了,因为绿色意味着海带很多,他就没法游泳了,他丢下画笔也丢下真琴跑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于是真琴急急忙忙地抓起了画笔,在太阳上画了个蓝色的笑脸,想要叫他回来。
第一次离开岩鸢时也是,真琴没办法决定该带什么去东京,衣物、电子用品和文具乱七八糟地散了一地板,遥进房间时差点被从这头拉到那头的电源线绊一跤,仔细一看,真琴的行李箱里却还空空如也呢,只塞了一只平底锅——“我上次看过了,东京的锅要贵很多!”真琴委屈地辩解。
——明明是长男,为什么却像末子一样笨拙呢。
真琴能赶在搬运公司约定的时间前整理好吗,遥隐隐担心,然而真琴那头却风平浪静,晚上打电话时,遥问要不要他明早过去,真琴却保证说他已经整理好了,正在打扫厨房,电波声中传来细细的撕拉声,还莫名像是看穿了他一般,让他明早安心训练,不要担心,回家时就能见面了。
真琴连他的时间表都熟稔于心了,遥吓了一跳,嗯嗯嗯嗯地挂了电话,次日也老老实实去参加了自主训练。
真琴确实给了遥一个惊喜。
没有想像中的一片狼藉,七零八落,遥在大学食堂吃了午饭,回家推开门时,迎接他的是地面上开着口的两三个纸箱,和正在往衣柜里挂衣服的真琴。好香啊,遥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真琴买了什么熏香吗……?
“其他的东西呢?”
“已经都拿出来了啊,箱子我压瘪了先放在阳台,遥这边是周几资源回收来着……周四?”
“……好快。”遥有些感到陌生般打量着这个被真琴入侵的他的——他们俩的家,“还以为你会搞得一团糟。”
“遥也对我稍微有点信心啊!好歹我也独自生活一年多了。”真琴不满地用手上的衣架伸过去戳遥的屁股。
……一年多,是从夏天的那个晚上开始计算的吧。遥一边捂着屁股躲避真琴的袭击,一边想:对于真琴来说,之前的岁月果然是无法分割的,是融为一体的,他们思考过一样的事情,这让他感到宽慰。
房间不大,遥逃无可逃,只好跳去床上,用枕头去挡真琴的衣架攻击:“别打了!我错了。”
真琴把他连人带枕头一齐扑倒在柔软的床铺里,塑料衣架轻轻地从床沿滑倒了地板上。遥被真琴压得快喘不上气,却又发现似乎不是如此,是真琴本身让他失去了正常呼吸的能力,他嘀咕着“你好重”,却已经不自觉地伸手抱紧了真琴宽阔的肩膀。刚进门时让遥闻个不停的香气浓郁地传来,遥忍不住把脸也凑近真琴,于是便被捧着下巴,接了无数个短暂的、不带情色意味的吻。
真琴真好闻啊。
不合时宜的响声打破了静谧,遥捏了捏真琴的脸:“你没说你还没吃午饭,我都在学校吃过了。起来,我先做点给你填肚子。”
平底锅里的植物油滋滋地响起来,食物的香气和遥喜欢的香气相遇,回旋,上升又下沉,融合成名为家的气息。
第二十一章
十一月的东京变得恼人起来。
白昼骤然缩短,遥时常在课室里走神、目送太阳的离去。从前,他的下午与傍晚总在泳池里消磨,因此从未注意过,通红的夕阳被教学楼遮去一半,整座校园都洒上黯淡的金色是什么模样。回家的小路上铺满了行道树掉落的枯叶,踩起来嘎吱作响,走在前面的中学生却手牵手玩踩树叶的游戏不亦乐乎,遥不禁感到寂寞起来,快步绕过了几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回到家时,屋内仍旧漆黑一片,早上两人都急着出门,没吃完的粥还剩在桌子上,遥轻轻叹了一口气——真琴还没回来。
这是自然的,遥的公寓离真琴的大学有相当一段距离,就算是倚仗东京便利的公共交通,每日来回也要消耗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为了赶上早课,一向不擅长早起的真琴先是在手机上定了一列闹钟,后来干脆要求遥在起床时便顺手叫醒他——遥溜号了多数的晨间练习,早起的习惯却还保留着——遥为真琴掀开被子,打开房间的灯,临出门时,真琴却又蒙着头缩进了被窝里,于是遥不得不也钻进去,在昏暗温暖的狭小空间里抱住真琴睡得毛茸茸的脑袋毫无章法地乱亲一气,亲着亲着,他的嘴唇便被叼住了,真琴带着睡意发出闷闷的笑声,伸出手臂抚摸他弓下来的脊背。
尽管真琴本人毫无怨言,遥认为迟早得租一间位于两人大学之间的房子。
遥给真琴发了讯息:“家里没肉了,回来路上带点你想吃的。”他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抵着椅背,双手握着手机,在黑暗中等待真琴的回复;街心小公园传来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真琴始终没有应答,手机屏幕暗下来,遥不自觉地再次叹气,扁着嘴把手机扔到床上,顺手揿亮电灯。
楼下的喧闹声越来越大。遥在书桌前坐了两分钟,笔记本电脑刚刚启动,屏幕上跳出写了一半的报告,他便觉得幼稚园儿们小小的尖叫声和从喉咙边缘蹦出的咯咯笑声实在是太让人心烦意乱了,又起身去关阳台的推拉门。遥高校时也常常走神,原因则多到他自己都讲不清楚。老师讲的话千篇一律而无用,变成遥远又刺耳的噪音,他坐在教室后排的角落,抬头就能望见白色空中大群盘旋的海鸟,稍微挺直脊背,则能眺望学校的泳池,人工消毒过的水安静极了,就像积满层云的天空一般,他想像着自己打开教学楼的窗户跳下,一直跳进那池水中,被泳裤覆盖的大腿皮肤变得刺痛起来——他注定在水中,而非陆地上度过一生。
又一次,遥陷入了对水的极度渴望,只是,他需要摆脱的东西又一次像山一般沉重。
要如何才能自由呢?是否不考虑技术、不考虑时间、不考虑对手、也不考虑队伍就会变得自由呢?是否舍弃了一切,他就能与水重修于好了呢?那他的梦想又该何去何从……!这世上曾经有人——哪怕只是一个人也好——是自由地——像他曾经拥有过的那般自由——行走在竞技游泳的道路上的吗?若是有的话,遥哪怕是奔跑到肺像被铅水一般灼烧,也要追上那个人——若是那幸运的行者行将就木,他也要在死神的面前奔跑——问一问,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和水融为一体,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比所有人——比昨天的自己——游得还要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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