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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GL百合)——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时间:2020-01-31 16:29:57  作者: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我……”晚芸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周家收养了去,便扯了一个小谎,“我在周府做丫鬟当差。听到动静,就来看一眼。”
  “来看笑话的,是不是?”罗影却惨戚戚地笑,“笑吧,笑过了今朝,明日也没有了。”
  晚芸急忙解释了一通,“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担心。”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再怎么想跟罗浮打招呼,也不能在这样尴尬的场景里。罗浮的姐姐罗影都要死了。而她晚芸简直是个横空出世的搅屎棍。
  罗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罗影则突然痛苦的“哼”了几声。
  晚芸觉得闻到了一丝腥甜的味道,心下大惊,“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要死了,是自找的。”罗影倒是很沉静,缓缓说道,“你们能不能扶我到窗边看看,我要去看看月亮光。”
  晚芸心乱如麻,但借着月光看到罗浮那张敛眸的脸,不知为何静了下来。
  外头月色茫茫,同往常相比,是格外亮一些,但冷冷的,发白得厉害。
  “去找大夫吧。”晚芸小心翼翼地说。
  罗浮没答。
  倒是罗影虚虚弱弱地讲话,“没用了。我想老天爷就是要带我走了。再说我吃了不少的马钱子,还能不明白后果么。”罗影痛苦地抓住窗棂,“要是早知道是短命的,我就不来这人间走一遭了。”
  罗浮贴在姐姐的背上。她像个孩子一样。
  “还是这里的月色好看。”罗影颤颤巍巍伸着手,好像要抓住什么,“幸好我死都不肯死在厢房里,那里的月亮只有……只有一个铜钱大。”罗影已经撑不住了,“来世,要自由些,就做月亮旁的浮云野鹤,哪怕只做他们的一片羽,那也比我这一生要……”
  晚芸觉得罗影的话没讲完,一直静静地等着,等了许久,触到罗影的手,才知道身子已经凉了,吓的捂住嘴巴。
  “你走吧。”罗浮抬起头,她的神色超越了悲哀,陡然决绝。
  “你不怕?”
  “我不怕,她是我亲姐姐。”
  “你……不去喊你的家人吗?”
  “不去。”罗浮斩钉截铁。
  晚芸不知道走不走。
  “你走吧。”罗浮重复了一次。
  “那,我走了。”晚芸其实是有些怕。她想到了爹死后那张肿胀的白脸。
  罗浮点点头。
  你就这么镇定?晚芸想问,但问出口很伤人。所以她决定默默走掉。
  待晚芸关门出去后,罗浮亲了亲姐姐的手,柔声说道,“姐姐再见啦。”而后提着盏长柄灯笼,上了二楼。二楼无人居住,只堆杂货,满是灰尘,夜里风又大,将帘席吹得呼呼乱叫。其实罗府空出的房很多,明明就小,却仍有空余,只是留不出自由与娴静。它们情愿落灰,也不愿面向太阳。它的屋檐下,廊柱顶端,爬满了密密绒绒的苔藓,水光浅浅淡淡,脱离了人间的稠闹与欲望。
  罗浮走到腐朽的栏杆处,将灯笼搁置在地面上。火舌立刻将灯笼烧了起来,燃成一颗火球。罗浮将手轻轻搁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眨了眨眼。夜深了,再亮的灯火也是给飞蛾扑火用的。罗浮静静地呆立半晌,她仰了仰头,准备翻身跳下去。
  此时,有人从身后死死地将她拦腰抱住。
  “来人啊,救命啊,你们家小姐跳楼了!”晚芸一阵狂喊。她察觉到不对劲,便一路尾随罗浮上来。
  “别碰我!”罗浮死命挣扎。
  晚芸觉得自己在抱一只漂亮的鹅。
  楼下立刻亮起数十处亮光。下方的仆人婢女全部出来察看。晚芸看到了那对偷情的贼人也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有人跌脚过了圆门,晚芸料定是去请老爷夫人去了,于是更是死死地抱住罗浮,不让她挣脱。一婢女惊慌失措地上楼来,见到素日里的淑女小姐竟崩溃成这番模样,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痛哭流涕,“四小姐,三小姐要是知道您这样,她怎么走的安心呐!”
  晚芸听到罗浮冷笑了一声。
  “我姐姐就在那里,你听听她还有心跳吗?”
  晚芸手臂发麻,面目狰狞地骂道,“你他妈的快来帮忙啊!我手要废掉啦!”
  婢女这才恍然回神,疾步冲过来。
  一声“咯吱”,栏杆却在此刻猝然断裂。那一声“咯吱”在晚芸脑内炸出了花——早知就不救了,早知人生要停在这里,不如死在爹过世的那个晚上,爹死后的一年也没什么快乐和愉悦——晚芸在摔落于厚厚的稻草垛上时,是这样想的。
  好痛。麦茬子割得痛,更痛的是心窝好像被人用脚碾过。晚芸没来得及“哼哼唧唧”,就被面前那一盏绘了虫草图的红木灯笼震地说不出来话。她怯怯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位妇人高耸锋利的鼻锋和黑暗打下的阴影,旁侧一老嬷嬷抬着绛纱灯。
  妇人疾言厉色,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小贼!”
  “我朋友。”罗浮脸色冷清,率先解释道,“很晚了,你快些回去。”罗浮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晚芸。
  晚芸才发现罗浮身上都是抱着罗影的血迹。
  妇人缓缓走到罗浮跟前,抡起手给了她一记耳光,“竟要寻死!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女儿!”瞬间十几数婢女仆人齐刷刷地跪下了。
  罗浮仍旧面无表情,只是转头对一年纪相仿,扎着双丫髻,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丫头说,“阿枝,你领她回周府去。”
  晚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罗府很小,似乎一眨眼就到了门楣。她不知何故又回了一次头。
  “你看什么?”阿枝有些警惕。“兔子。”晚芸有些恍惚,“我好像听到兔子敲柿子树的声音。”阿枝斩钉截铁,“没有兔子,我们罗府从不养兔子。”
  晚芸叹了口气。
  在阿枝冲她说“请吧”的时候,晚芸还死不悔改地回头望了一眼,她不知道想看些什么。晚芸心里乱糟糟的,这些年来,所亲身经历的和亲眼目睹的,就像一块青石板围堵在四面八方。她双脚发软,抱膝蹲下,无法直视人间的任何场面。内心忧惧和外在的恐怖成了蛋生鸡还是鸡生蛋的问题。
  周府的丫鬟们不知何时也到了门外,默默不做声,等着她们的“小夫人”起身。周府丫鬟的统一形制的银丝步摇在深夜里泠泠作响。
  没有兔子。
 
  第 4 章(已修)
 
  扶枕草草的一夜。
  周府院落极深,回形走廊九曲十八弯,听不到外头的打更声。晚芸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她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又鬼使神差地抓了件衣服,去到与罗府相隔的那道墙边。那面墙的野草结了灯笼状果子,借人的蜡烛光,烧得锃亮。她爬上梯头,风吹得人抓耳摸腮。但罗府黑暗一片,寂静一片。晚芸失望至极,当她灰扑扑地下梯子时,却眼尖儿地看到一个杂草掩埋的狗洞。她钻出去不费力,于是她想到如果有人想要从这儿逃出去,那么首先就别胖过七十斤。
  街上空无一人,她冲刺着跑下长长的坡。她要去找她砸到大姨的绿毛龟。街市边偶尔有亮起的屋子,照亮她的路。她认路好,且知道那个地点就在附近,所以在下了斜坡后,步子就慢吞吞起来。她在一家凉粉铺子前驻足,里头男主人和女主人在细细地说话。
  “你说你,白日跟人打什么架!”女主人低声埋怨道,“不然也不会被官府抓走,关到现在了。”
  男主人想起今日的破事,仍旧气不打一出来,“他推你!你怀着孕,我能不打他?”
  “狱卒有没有打你?”女主人嗓子一下柔了。
  “没!”男主人低吼着,“他们要是敢打我,我就把牢房拆咯。”
  “一张嘴!”
  晚芸站在那所屋子的木门前,她脸上有如丧考批的神情。邻居家的看门狗开始从墙洞里探头出来狂吠,所以她放下了手里的板砖。她知道里面的人是谁。这个臭卖凉粉的,不过就是乡下几套房,至今未娶单身而已,怎么就能比爹好。他们如此欢喜地迎接新生活,她却要压入一座六指山。门锁动了几声,晚芸被周府来的丫鬟拉走了。这个丫头有六指,从晚芸溜出狗洞后,就一直尾随她。要问晚芸怎么瞥见她的第六指的,还是多亏这姑娘直截了当地说,我的名字叫六指。否则黑灯瞎火,晚芸压根看不到她右手小指旁还软趴趴地粘着一根。晚芸知道自己逃不掉。周府里多的是夜里值守的,没有六指丫头,也有五指仆从。她是周府花真金白银买来的。从前,她一文不值,现在有了明确的度量衡:一千两。
  回府的路上,晚芸问她,我要跟你们一样洗碗洒扫吗?六指说不用。晚芸又问,要嫁给你们老爷做小老婆吗?六指笑得花枝乱颤,说怎么可能。那你们为什么要买我。晚芸最后一问。六指不说话了。
  晚芸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答过和没答过的话都不可全信。就像一个人正月里打鼓敲锣地告知你,他要请你吃顿大的,结果到了约定之日一看,嗬,果然有头菜,中菜和主食,但全是同一种作料:大白菜。酸白菜,白菜粉条和白菜煮粥。
  “能不能让我再晃一圈儿?”晚芸哀求道,“我要找一只绿毛龟。”
  “哦。”六指猛一拍脑,“那位老夫人送到周府来了,我放生在池子里了,忘了跟你说。”
  老夫人指的是大姨。晚芸没来得及对一称呼嗤之以鼻,就被另一种窘迫感臊红了脸。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家性命就只是一只腥臭水沟里的绿毛龟。周府对她而言,全部是谜,但周府人看她,就是在看一只透明蛋壳里小雏的养成。
  她没料到更大的失望在后头。
  周府里的水池修得壮观,假山高大,植被复杂,铜钱能不能和蒲草搭,圆的能不能和尖的种,个个都有说头和门道。晚芸一个人站在大石头上朝池子看,眼前眩晕一片,等眼前清明后,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情感扑上心头,她觉得自己被摧毁了——池子的浅泥处,全是绿毛龟,这里爬爬,那里爬爬,其乐融融,和谐美满。她哪里还能找到她的绿毛龟。这里所有的绿毛龟都是尖头突眼,背部顶绿藻,而她的绿毛龟在久别同类后重回温柔乡,也早就忘了她。
  晚芸的人生颓唐了,无法名状的恐惧铺天盖地而来。她看到地上有水,立马摸摸自己的衣裳。我吓尿了?不是。是天吓尿了。硕大的雨滴鱼贯而降。婢女替她撑伞在头上。更无法言喻的孤独感像一个密闭的缸子罩在她的头上。婢女还一直在旁显摆,说什么城里的绿毛龟,只有我们周府的敢称之为绿翡翠。
  正值暴雨连轰几日。圆轱辘的塘边浮萍齐刷刷冲向两岸,作了野草蓼菊的美,成其衣冠体面,遮拦住坏虫啃啮的漏空与黄边。
  从罗通判府的浮沤钉大门的深红一直向内走,脚底的凉气就会从此刻浮泛,裹挟着阴湿冰冷的土粒,穿过大院琳琅的假山盆景和青瓷矮凳,鞋底印花的凹凸纹路处又长了些细碎苔沫和碎瓷残青,接着左走雕花长廊到底,有一间柳条花鸟窗格的屋子。
  在个暴雨如注的水天,一路趋步到此处,再抖落一番油纸伞的水珠,这间屋子门首的地面就全是粗劣画师的手笔,偶尔一点翠绿,让人疑心那是鼻腔里扣出的亵物。幸好一切存留时间短,须臾便会有丫鬟模样的人拎着抹布水桶擦拭干净。
  罗浮娴静,只默默地躺在躺椅上看雨。阿枝知道她不想说话,却又不放心她一人独处,所以借故一遍一遍擦着外头的地面。
  罗浮室内的养缸里也有一只十四岁的绿毛龟。是她出生时,娘从一条异乡的河流边捡了一颗乌龟蛋。这个蛋自从破开后,就与缸内一群藻类共生。她的绿毛龟海藻茂密,在水里宛如小小的一颗美人头。一把银质小剪探入水中,咔擦剪掉了它半指多长的绿藻。罗浮将带水的剪子丢在一旁。丝状的绿藻在水中蔓延盛放。
  第四日清早,雨停天晴,阳光普照。装扮一新的晚芸被领着去见了周老爷周夫人。其实所谓的装扮一新,更像是把龙袍穿在了太监身上。晚芸丝毫感受不到自己有优于婢女的仪态与走姿。她在门口绊了一跤,一下跌出一米远。簪子是丫鬟帮忙扶正的。晚芸觉得头有三斤重。
  “是不是有什么腥味?”晚芸闻着衣袖。
  “哪里会。”丫鬟惊大了嘴巴,露出两颗白亮的门牙。
  “有腐朽的青莲味。”
  “雨水来势汹汹,这倒确实是坏了不少花和叶。”
  周家人并没有什么热切的慰问。晚芸没叫他们爹和娘,只面无表情地叫夫人老爷好,叫爹娘显的狗腿和厚脸皮。她不是这样会审时度势的人。幸好老爷夫人全不计较(也许)。
  周夫人端起晚芸的脸,左右端详了一番了,说道,“杏眼高额,生得大气,不过最好的还是八字,这可真是解决了心头大患。”说罢,还同周老爷相视一笑。
  他们的眼底深不见底。晚芸不能猜中他们的心思。这难度不亚于番摊赌博。
  晚芸心有不悦,因为周夫人看她的脸庞的眼色,跟菜场上相驴相马是没有差别的。虽说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但鱼也是有能断了头还咬人的。不过晚芸摸摸手腕上的莲花金钏,大气不敢出,以前朝大姨撒泼的那股勇气在金银财气前湮没了。她不敢声张,生怕被当做丑角。但她对这种严肃正经的态度却厌之入骨。她觉得是虚伪。是专门恶心人的。
  当夜,晚芸随着周老爷周夫人去了陆巡抚家宴。
  府外一排傧相在笑脸哈腰迎客。整栋府门张灯结彩,熠熠生辉。
  晚芸从未见过如此星光璀璨的场面。达官贵人满座,大摆流水长席,各个天子骄子,人间富贵花,环佩叮当绵延数里远。“打扮都跟花孔雀似的。”晚芸腹诽,又不得跟着周老爷周夫人同人嘘寒问暖。人可真多,走了林老爷王大人,又来了蒋夫人赵小姐,而走了夫人,迎面来的又是新进的探花郎。晚芸一脸生硬假笑,眼神忍不住乱晃,蓦然看到亭台楼榭下自己的倒影,珠光宝气,胭脂沉重的,吓得直想大哭,以为瞧见了牡丹妖怪。
  终于能在席位上落定,晚芸才知这是陆大人给他的独子陆青辞治十六岁的冠礼。
  落座后,晚芸发觉周家的地位与众不同,垫子是青玉的,而瞧着别人都是竹席。筷子也不一样,旁的是嵌了银貔貅在方头,周家的是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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