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个不错的理由,陈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想,你原本就是有这种想法吧。
一见他这副表情,李濂就知道眼前之人定是看破了他的心思。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他也不好意思再为自己开口辩解,只说:“我孤枕难眠啊,多留你几天让你好好陪陪我。反正这几日罢朝,我大概也是没什么事的。”
“孤枕难眠?”陈昭突然倾身向前,嘴唇擦着李濂脸颊,在他耳边轻声问,“怎么,圣人还要臣侍寝不成?”
他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那日,李濂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说要他来侍寝,他那时当了真,还好李濂没注意,被他圆了过去,否则这事大概要被李濂笑上几年的。
“也不是不行,”李濂明知他是玩笑话,却也起了逗弄的心思。他一面用右手捏着陈昭的下颌,一面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在陈昭耳旁轻声说,“朕看你也算是美貌,今夜便来侍寝吧。”
第49章
温热的气息打在陈昭耳垂上,即便知道李濂并不会真的提出这种要求来,他还是飞快地伸出双手,去解李濂的衣带。同时身子向前,直接将李濂逼得向后仰倒在在榻上,才笑着说:“臣不会啊,圣人可否来教教臣?”
李濂抬头看着自己正上方的陈昭,笑道:“哎呀,你这可不行。怎么能连这都要人教呢?”
说罢便侧身,让陈昭与自己面对着面,手底下也去解陈昭的衣带,同时手指坏心地在陈昭腰上游走几次。陈昭怕痒,尤其是腰侧软肉,平日里轻易碰不得。
“你别,”陈昭连忙躲闪。发现双手并用也抵挡不住李濂的时候,索性直接向前伸手朝着李濂的后腰去。但他情急之下忘了李濂并不似他这般敏感,连避也不避就任他动作。
陈昭实在受不住,忙颤着声音求饶道:“不行不行,你别碰了。”
李濂也知道再闹下去便会失了分寸,便就此收手,向后退了些许,动手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再将方才被陈昭解开的衣带重新系上。
做完这些后,陈昭才问他:“开心了?”
他点头:“开心了。”
“玩够了?”
“玩够了。”
他原本以为陈昭接下来会再质问问他一句“你今年多大了,还玩这些幼稚的路数”,这时候他就可以反驳说明明是两个人在打闹,还是你陈既明先挑起来的,凭什么你只说我幼稚。
但出乎意料地,陈昭却微笑着对他说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没摸准眼前这人的套路,李濂有点不大确定地试探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陈昭弯起眼眉,一只手放在李濂脑后,“只是看你方才一直闷闷不乐的,你要是还没闹够,我还能接着陪你再玩一会儿。”
李濂替他整理衣服,同时道了声多谢。
“你不是说自己孤枕难眠么,怎么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陈昭问他。
李濂一笑:“我就随口一说。平时忙起来恨不能连觉都不睡的,哪有时间去想这事。闲下来了又觉得不如趁着时间多歇歇,哪怕是去打猎看书下棋弹琴都好,何必非要给自己找个枕边人来呢?”只有在今天这种时候,会觉得想说话却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但他现在可以找朋友啊,也不一定是要枕边人才行。
他想了一下又说:“还说我呢,我倒是曾经听说,你下令杖毙一个宠幸过的宫人。”
“你消息可真灵通!”陈昭不满意地哼了一声,这种宫闱秘事都能被探听去,李濂到底是在京中安插了多少人?“那时候刘据还在呢,我哪里敢随便宠幸人?她胆子大敢爬床,我胆子小,要是不立刻处死她,几个月后弄出来个孩子,那死的就是我了。”尚无子嗣时刘据便敢给指使人他下毒,若是真有了子嗣——无论是不是他的——只怕第二天他便会暴毙在宫中。
他叹了一口气:“草菅人命,你要骂我我也认了。”
李濂知道当时情况,自然不可能说陈昭一句不对,只默默拍了拍陈昭后背。
陈昭在榻上又躺了一会儿,才坐起来问他:“春闱是什么时候?”
“三月初七。”李濂脱口而出。
“那也就一个多月了。”陈昭想了想,又说,“离你的你的万寿节也很近。”李濂生在三月初三上巳节,日子特殊,他便一直记着。
李濂唔了一声,带了几分抱怨的语气说道:“原本是想定在三月初一的,结果硬生生往后挪了几日。要我说,年纪轻轻的过什么生辰啊,过一次提醒自己又涨一岁。”
听他这样说,陈昭突然凑近了上下打量他,而后歪着头说:“这不是风华正盛么?连根白头发都没有,怎地就害怕自己年纪变大了?”
李濂斜觑他一眼,说:“我要是现在就鬓生白发了还得了?说来我倒是觉得你比月前胖了些。”
“是啊,”陈昭一笑,缓声叹道,“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他这些日子只能闷在屋里做不成事李濂是知道的,又想到他本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如今这样说,李濂难免认为他是在同自己抱怨,于是问他:“你可想做些事?”
“我能做什么?再说吧。”陈昭却一口回绝。他心里清楚,李濂待他再好也绝不可能让他碰政事,若是早些年,他或许还能想一想埋头于书册之中,然而理政几年,他早已经没办法再静下心来做学问了。何况他还不一定能活过今年呢,何必再费这个心思——他忽然又想到,而今九州之内,听他诏令者已寥寥无几,反倒是借着他名号谋乱者更多些,李濂其实已经没必要再留着他了。
他又看了一眼李濂,李濂不知他心中所想,无知无觉地与他对视,说道:“那便过些时日再说,你现在要休息了吗?”
陈昭点头,指了指两人身下的软榻,问:“我睡榻?”
“哪能啊,”李濂一笑,说,“要睡也是我去睡榻才对。”
陈昭又问:“那你今晚睡榻么?”
李濂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瞪大了眼睛,说:“又不是睡不下,我为什么放着床不睡要去睡榻。”
见陈昭眼底深邃,他顿了顿又说:“你要实在不愿与我同床,那我也只好委屈自己了。”
陈昭终于笑出声,对他说:“逗你两句而已,没有不愿意。”莫说两人向来是分两床被子两个枕头的,即便真是同床共枕,似乎也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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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二日李濂依旧没有放陈昭回去的意思,倒像是真应了晚间说的那句“几天”,陈昭也就安心地待在寝殿之内。
虽罢朝,李濂却不能不接见重臣,只是避开了正殿。于是一墙之隔,在内室的陈昭偶尔能听见李濂与朝臣交谈的内容。他有时会想,这些朝臣知不知道皇帝放了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甚至想发出一些声响,将人引过来,看看他们见到自己时的表情。好在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陈昭便用理智将之压下了。
没有朝臣觐见时,他则会与李濂比肩而坐,各占半边桌案,互不打扰,像极了多年前两人相处的样子。
李濂与他离得近,也并不对他设防,他一歪头就能看见李濂面前是一份南边的军报。他一眼扫过便正了身子,不再向旁边多看一眼,只在晚饭后不经意间问了李濂一句。
这一问,李濂便知道他看见了那份军报,只说:“与你看见的一样。”
“我非有意窥探。”陈昭想为自己辩解,若是他都看见了,那还来问李濂做什么。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自己这一举动,怕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李濂却说:“我知道的。不过你就算是看了也没事的,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真要是有不能让你知道的消息,我会避开你的。”他这几日行事不避讳陈昭也是因着心里有数,若真有机密,哪里敢这样托大。
他又对陈昭说:“南边挺顺利的,要是快的话,夏秋时节就能入了临化城,将一干乱臣俘虏进京。”
陈昭颔首。李濂在进京之前,已经将南方叛乱之地收复了七七八八,余下的那几个中,势力最大的一个便是占据了江中郡,在临化城称王。若是李濂真能在几个月内克复临化城,怕是不到明年便能收复全境。
——只是这些,大概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前周蜀王下葬之后不久,陈承引便乖觉地带着家人搬到延福坊内。在家温书多日的长孙盛也奉母令,陪着舅家迁居。母亲本意是让他去帮些忙的,但圣人派去了不少人,以至于一整个上午,他只顾着看侍卫动作,却也没帮上什么忙。随着舅家走了一遭,陪着外祖母入住安歇之后,便了回家。从延福坊内划给前周宗室的新居回家,就见母亲从堂下款款走来,问他:“去看过了吗?”
他连忙对母亲见礼,并答道:“儿去看过了,延福坊内宅子虽比不上王府,看起来也是精心建造的,足以安居。外祖母与几位舅父身子也还算康健。”原本在改元之后,外家就该搬入延福坊内,但曾外祖父病笃,圣人体恤,便让他们多等了几日。
陈姝对他说:“我不方便出门,只能让你代我去走这一趟,耽误半天功夫。”
“是儿应当做的。”长孙盛连忙答道。
陈姝欲言又止,随后叹了一口气,与他说:“随我进屋来说。”
长孙盛随着母亲回了房,胞妹正在屋内手足无措地站着,见他过来,便怯生生地向兄长与母亲问好。
陈姝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转头对长孙盛说:“窈娘被人退亲了。”长孙舒窈在幼时便同顾家定了亲,又在去年纳采问名,只等她及笄后再下聘完婚。
舒窈听见这话,双手绞着帕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生怕哪里再惹了母亲不高兴。
陈姝用劲拍了一下屋内的书架,说道:“人刚走,话都不多说一句,一门心思就想着退亲。那样子,当我家窈娘是洪水猛兽不成?”
“阿娘莫生气,”舒窈走至母亲身旁,小声说了一句,“这门亲事不成便不成,儿无所谓的。”
长孙盛也附和了一句:“就是,一门亲事而已,他顾家瞎了眼不要,窈娘定能找到更好的夫婿,阿娘就莫生气了。”
舒窈连忙点头:“大不了儿不嫁人,伺候阿娘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兄妹俩这一唱一和的,陈姝不由得瞪了长子一眼,轻声细语地安慰女儿说:“好,阿娘不生气。窈娘先回屋里歇着去吧,阿娘与你兄长还有话要说。”
舒窈点点头,小步退下。陈姝一直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之后,才厉声对长孙盛说:“窈娘脑子里缺根弦,你脑子里也缺根弦吗?舒窈的亲事是小时候定下的,你父亲去世、祖父被下狱时没说退亲,大军进城、改朝换代时也没说退亲,如今却离着春闱只有十几日,眼看着你就要能出仕了,这时候顾家却非要退亲,你想是为什么?”
长孙盛被母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砸晕了,方才只顾着哄舒窈开心,根本没往这上面想一点,于是小心地答了一句:“儿不知道,还请母亲明示。”颍川顾氏也是上等的世族,最是讲信义,即便女方家里败落了,也不该做出退亲这种落人口实之事。
“你这样子日后怎么做官?”陈姝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要么是顾家为儿子找了一门顶好的亲事,要么就是他们从某处得知,你定不会得重用,甚至与我们扯上关系,还可能反受其累。”
“这……”长孙盛低下头沉吟一句,又问,“那母亲知道究竟是这两者中的哪一个么?”
陈姝一笑,斜觑他一眼:“我足不出户一女子,又从哪里得知?总不能再找林相公来对着他哭一场吧。”
长孙盛低下头不敢出声,母亲为了让自己能挣得一个好出身,下帖子请尚书仆射林子清来家中。可母亲刚与林相公见面没说上两句话就哭了起来,弄得林相公手足无措,不停地在安慰她。还说这次春闱自己最好先下场试试,若有满意地文章也可以投行卷给温乔。最后还说,即便自己这次未中进士,他也可保举自己出仕。
“可惜这种招数只能用一次,用多了便不值钱了。”陈姝低头一笑,上次是因她知道林子清为人正直,又与自己有些许交情。自己押上那点交情,能为自家整个出路。若是再来几次,那成什么了?
长孙盛低头说道:“都是儿无用。”
“只是与你提这样一句。多思无益,便当是顾家小子要尚主了吧。”陈姝说道,全然不顾朝中根本就没有公主,甚至连年龄合适的县主也没有一个。“你可得好好准备春闱啊,舒窈的亲事全靠在你身上了。”
“儿知道,定会为窈娘再寻一佳婿。”若依长孙盛所想,那顾家既然看不起他们,舒窈就算嫁过去怕也不会顺心。还不如选一个门第稍逊些的人物,免得舒窈受了委屈。
“除却舒窈,还有你那两个庶妹也快该许人家了,”陈姝冷笑一声,轻蔑地说道,“你父亲活着的时候不管我儿,他不在了,我却还要替他养孩子!”
“实在不行,”陈姝想了想,说,“实在不行我只能进宫一趟,对着李九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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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九郎,”少年的嗓音从屋内传出,语调低沉,分明是带着些许不快。
站在门口的李濂三步并做两步,赶忙走到他身前,对他说:“怎么了?是谁又惹殿下不高兴了?”说着,他将手中拎着的一包点心放在少年面前的桌上,从其中拈出一块喂到少年嘴边。
少年并不接他的好意,还说:“自然是你。”
李濂皱眉,不解地问道:“我?怎会是我?”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还要我来再说一次。”少年气鼓鼓地抛出这么一句话,“还总是拿些小恩小惠来收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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