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驰回来了?”
“外婆!”
郑驰一把搡开我往里走,洪水退潮时翻滚的声音像千万只蛆虫涌动,我忙不迭地逃离了它。
我在躲在车里,郑驰还没进去半小时,又再一次夺门而出,我抱着肚子笑到牙疼。
爸爸没多久也出来了,他敲门让我放他进去。我就隔着防窥膜和他对视,他看不见我脸上的笑,我看得见他皱起的眉。
车钥匙套在食指转圈,空调未开的密闭车间热得快把我蒸熟了。
他不敲门了,就这么站在外面,与一片黑暗对视。我准备打个赌,是我先憋死,还是他先气死。
越来越热,窒闷的蒸气往喉咙里灌,把我撑成一颗块爆炸的气球,我大口大口呼吸也于事无补,气球结满水珠,冷的。
我输了。
爸爸上车了,他擦干我脸上的汗,问我是不是想把自己憋死。
我不理他。
我在等他的道歉,但他自顾自说着我不想听的东西。他说郑驰和他妈都不会在回我们的家了。
“你跟郑驰说什么了?你把他气走了?还是你也打他了?”
“我的话都不听了吗?”爸爸答非所问,“刚刚叫你回车上为什么不回?”
“我就不想回。”我拍开他摸我的脏手,“你他妈管我!”
爸爸伸手又想来揩汗,“关淼淼,别以为我惯着你,你就什么话都敢说。刚才那种话,你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吗?”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又推开他,脱了鞋把脚抬到车窗上,“怎么想?想你是个教不好儿子的爹还是想我是你的私生子?还是...想你是个天天操儿子逼的变态?”
我志得意满地看他眉头凝成一团,“怎么?别操了我的逼不认账。”
“好好说话!”爸爸斥我,“谁教你动不动说脏话的?!”
“有谁教我!关梅教我还是你教我?你用什么教我?”我大声尖叫着踢在窗上,“用鸡巴教我吗?!”
他瞳孔里的我在崩塌,他的瞳孔也在崩塌,颤抖的下唇是废墟里唯一还在动的活物。
一切都像慢动作回放,郑辉在床上经常用阴茎甩我的脸,手掌打过来时我下意识张嘴去接,却满当当迎了一嘴风。
那一瞬间我恨死了他,但他错愕地看着我,梦呓一般说对不起时,我又不恨他了。
可我没那么轻易原谅他,我打开车门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其实我回头了,拐角的时候我偷偷转头,那辆黑色越野静默地停在原地,连喇叭都不响一下。
我打了出租车回家,踢了鞋子砸进床里,用被子裹起来准备睡觉,但脸上还很疼,枕头也湿了,根本睡不着。
半梦半醒间,床垫一沉,一只手爬上我的腰。
“对不起,爸爸不该打你,嗯?”
情侣间谁生气走了,另一方一定会追上去,生怕他怕不见了。
父子却不会。
我就像拴在他食指的苍蝇,中间连着一根线,一端通往我的心脏,一端通往他的手指。像所有闹着要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我永远都飞不出他的掌心,除非扯断了线同归于尽。
他笃定了这一切,所以永远也不会来追我,只悠闲地瘫着一根食指,等我老老实实自己飞回来。
他仗着这样的关系对我肆无忌惮,也让我仗着这层关系对他肆无忌惮,我们早就是个绕在一起的无解命题了。
我没理他,闭眼打算睡觉。他也不再说话,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哄我睡觉。
我只在他伸手来摸,凑嘴来亲我半肿的脸颊时闭了闭眼。窗外月色太亮,是借了郑辉的光,我舍不得睡。
......
拖过地的空调房,有股鱼腥,我看着地面慢慢干涸。
“哥,这几天你去哪了?”
郑子闫扯着领口往楼上走,“外面。”
他这几天一直不爱回家,郑辉从来都是放养他,根本不会管,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
“为什么不理我?”
我追上楼站到低他两级的台阶下,“说话。”
“你想多了。”他摸摸鼻子,鼻尖的痣被他说的谎浸淫得鲜红。
“哥,来做吗?”我干脆走上前亲他。
他一愣,随即嗤笑出来,“你怎么那么贱?”
“如果想做爱就是贱。”我摸他半勃的裤裆,“那你比我贱多了。”
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火急火燎地撞开门把我丢进床里。
衣服堆到锁骨下,郑子闫大口大口吃我汗湿的胸膛,他吃得很痛苦,上牙下牙深浅不一,时时嗑到一起,却又愉悦得眼角湿润。
我疼得缩紧了脚趾,胸膛掰成拱桥,“哥...好疼。”
他一下清醒过来,推开我跌到床下,撩起刘海,“出去。”
刘海还在指尖滴水,一场阴雨绵绵下在不足20平米的卧室,他浑身湿淋淋的。我放下衣服坐起来,“郑子闫,你就是个怂逼。”
他没反驳。
如果说爱人需要天赋,那我肯定没有,不然我爱的人为什么各个都在折磨我。我就像针筒里起效快速的壮阳药,被爱的人拿着针筒往身体里注射,他们一点点榨干我,消耗我,他们一点点油光水滑,一点点春风满面。
......
“东山公园,你来一趟,有话跟你说。”
我看了看发信人,陌生号码。
那天后我一直没有理郑辉,我以为过了一个月,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星期。
我觉得我应该早就原谅了他,但冷战这种事情只会越拖越长,越到后面越不敢开口。而他自从接到那通提到周齐的电话后更加忙了起来,三更半夜也不回家。除了时不时听到他对我说的早安晚安,我只能收到了一次他的短信。
他说今天天气不好,出门记得带伞。
我说你是天气预报吗?
他没回我,一天都没回我。一气之下我把他拉黑了。但他第二天用了个陌生号码又来给我发,叫我放他出来,不然回家用皮带抽我。
他的皮带柔软又坚硬,冷漠又多情,像他胯下的那根鞭子,我不是没有领教过。我迫切需要他再抽我一次,用他腰间的皮带也好,胯下的长鞭也好,最好抽得我大声尖叫,恣意高潮。但他最近似乎有点累,所以我把他放出来了。
今天早上他不准我和张丽出去看电影,我又把他拉黑了。
我把短信看了两遍,关上手机换衣服赴约。
第39章 妈妈
上学期刚学了墒,我知道事物总要朝混乱的方向发展。我以为生活趋于平静的时候,它总会跳出来一屁股坐在我脊梁骨上,把我压成佝偻的丑角。
短信来了第二条,叫我去东山公园湖畔的长椅上等他。
我没有去过很多次公园,或者说,我从没去过真正的公园。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玩耍和童年是什么概念,我接触性的开始便摸到了死亡的实体,仿佛高潮的一瞬间便长大了。
原以为那是什么人山人海的景点,到了才知道,那就是个人烟寥寥的郊区公园。
一路上浩浩的风通过我的胸膛,荒烟蔓草的湖边只有两个长椅,我随便挑了一个坐下。
女人走过来时我并不感到很惊讶。
像在桌上张开五指,拿刀不断往指缝中间来回扎,你害怕它扎到手,提心吊胆地看刀尖奔忙,又侥幸地以为自己足够幸运。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等扎到手的瞬间却反而安心了。
疼是疼了点。
女人穿一条天鹅绒的黑色长裙,裙子横幅一样挂在她毫无起伏的身体上。她把手握在胸前,踱步到我身边坐下。
她身高不高,看我都需要微微抬头,我下意识挺直了背。
她踌躇了一会儿,恬静的笑要落不落,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秀气的叶眉皱成线虫。
小腹发涨,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尿意,我张开嘴,“阿姨叫我来有事吗?”
“我。”她抓着裙子,“你一个人来的吗?”
“对。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我们交换过的。”
我细细想了会儿,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出于礼貌和我交换联系方式,我出于懒根本没存。
“说吧阿姨,荒郊野岭的,干嘛叫我来这么偏的地方。”她一个闷屁半天放不出来,我索性站起来走到湖边蹲下来看鱼。
身后覆上一只手,“你为什么来我家?”
“你觉得呢?”我张开膝盖,在胯间点了一只烟含进嘴里。
“驰驰是不是你打的?”
郑驰被人打了?我控制不住,啪一声跟打火机一起笑出来。
“你儿子那个逼样,谁打他都有可能,我可没那个闲心。”我站起来朝她吹了一口烟,“说不准是你大儿子打的。”
女人捂着鼻子咳了半天,悠悠说,“子闫不会打他弟弟。”
“就算是我打的又怎样?你约我来这里打架吗?”
她捂着鼻子,说我没有教养。
我叼着烟,问她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没妈。”我说,“我妈是个婊子。”
女人没有接话,她面对湖畔说,“我希望你能离开我家。”
我笑了,烟火掉进水里,“凭什么啊?”
“郑辉还没有办理收养手续,你法律上还不是他的儿子,你离开我家,我可以安排你读完大学甚至大学期间的所有生活费,不会比郑辉给你的少,只希望你不要再打乱我们的生活了。”
她双臂交叉,表面看着平静,其实指腹都掐得泛白。
“你贱不贱啊?”我深深吞了一口烟,“郑辉都不要你了,你还觉得你跟他有家呢?郑辉能跟我上床,你能吗?”
她倏忽一侧,“你说什么?”
浮萍下一条金鱼拔起,鼓着眼睛,我看它一眼,把烟灰弹进它嗷嗷待哺的嘴中,一字一顿地看着它的眼睛,“我说,郑辉,跟我,上床了。”
阳光把远处房屋顶蚀成雪白,水里的土腥气慢慢蒸腾起来,配上此刻的气氛,意外地好闻。
“不可能...”十字架吊坠死死卡在女人指缝间。
我笑着吞云吐雾,就这么看她,阳光把她的头顶也蚀成雪白,和天穹接在一起。一点点快意。
她也笑了,眼睛收回去,似乎在等我说出那句我是在开玩笑呢。
蝉叫了七八九十声,我不耐烦了,摸出手机点了几下,伸到女人面前。
她开始发抖,捏不住手机,我勉为其难帮她握着。
我用手术刀切开那具婀娜多姿的胴体,曲线柔软,笔触深情。刀尖划开皮肉,我指着照片每一个色块,慢条斯理地解剖。
“你看,这是你老公的鸡巴。”
“这是我的嘴巴。”
“我的嘴巴在吃你老公的鸡巴,他爽死了。”
手术刀游过一棱棱胸骨,剖开这具淫秽的肉体丝毫不留情面。
“虽然你看不见他的脸,但你知道那是他的鸡巴吧?你帮他吃过没有?”
照片正中,郑辉的阴茎像一棵枝干盘踞的大树,栽在我肥沃的舌下,养分充足,它遮天蔽日。
女人惊讶地看着照片里我迷离的眼睛和眼睛上白生生的精液,像眼皮上爬了几条小银鱼,我觉得很可爱。我也惊讶地看着这具稀巴烂的肉体,它动脉里流出的不是血,是我的淫水和郑辉的精液,这是它到现在还不死的动力。
我趁女人还没反应过来,把照片删掉,“好了,别看了,再看我要勃起了。”
她低着头也不抖了,雕塑一样站在那里。
我打算唤醒她,索性曲着眼舔了舔唇,“啊...爸爸的鸡巴,好硬。”
女人猛地吊起头,下唇挛缩一阵,躬着腰推我,“贱人!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家?自从你来,郑辉就要和我离婚!驰驰也不能回家!我明明都好了,明明都好了,为什么又要住院,都是因为你,你也是怪物,怪物!!”
喉咙里咯咯直响,笑声从眼里狂喷,我把烟夹在手里被她一直搡着往后退。
“你知道...你知道...”女人顿一下,摇着头,“我要是把这件事告诉郑辉他们单位,你们谁都好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捂着肚子笑得躬下腰来,喉咙嗬嗬喘不上气,“你觉得...哈哈...你觉得...谁会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啊?你有证据吗?”
她终于彻底被我激怒了,尖叫着朝我扑过来,双手掐着我的脖子,“我要你走!!!滚!!”
我仰头,整片苍白天空掉进眼里,“哈哈,你要送谁走呀?”
她并没有说送,我替她说了。
“你们要害我。”女人突然松手抱着自己后退,“他们都要害我,你也在准备害我...要我死。我不能死...”
我转转脖子,不防期看到远处,似乎有人快步跑过来,他穿着一件白t,影子深一下浅一下。
来了。
我低头凑到她耳边,“谁要害你?六根手指要害你,还是不男不女的要害你?还是我要害你?”
“我们会怎么害你?把你推下楼梯?抢你男人?还是杀了你?嗯?”
我接二连三质问她,她像一个倒带的碟片,开始语不成句地碎碎叨叨,“已经...死了...我也送人了...为什么还有...为什么?”
“害我...怪物要害我...我不...”
那件白t越飘越近,我抱着女人肩膀循循善诱,“别怕...怪物都有哪些...告诉我。”
“有...有...你...那个女人...有...”
那个女人?我懒得管,“还有谁?”
她嘴巴像个蚌壳,死死闭着撬不开,眼看人越跑越近,我念咒一般低语,“还有谁?告诉我,你把他怎么了?他是怪物,你把怪物怎么了?告诉我,我帮你报仇,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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