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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鸟(近代现代)——南诏情人

时间:2020-08-26 09:22:48  作者:南诏情人
  “哥,但是我有点难过,你抱抱我吧。”
  他用力一揽将我拥入怀里,我也紧紧回抱他,皮肉好像都消弭,骨头贴在一块儿。他紊乱的气息喷在耳边,我无法控制地想,他在法庭的时候坐在哪?证人席还是观众席?他是好好选了一套衣服去的还是随手一抓?他听完庭审后去了哪里?他害不害怕?
  我想穿过时间去抱他,也许是他在法庭上因为激动和悲怆颤抖的小腿肚,但我不能。
  一些不合时宜的问题又横亘进脑子,它无耻地运转,像一列脱轨的火车。他听到吴倩杀人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想起我吗?或者说。
  我杀了人,他会恨我吗?
  我杀了人,他会帮我吗?
  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自私吓到了,在这种情况下问这样的问题未免太卑鄙。我似乎学会了体贴和驯良,这应该不是个好现象。
  一阵铃声响起,将静默打断。他的口袋在震,郑子闫毫无反应。我腾出一只手伸进他裤兜里拿出手机。
  郑子闫侧头瞄了一眼,我接通电话点开扬声器。
  一声尖利的吼叫穿破耳膜,将我和郑子闫牢牢钉在一块儿。
  “哥!你在学校说的话什么意思!”
  我笑着张口,被郑子闫一把捂住嘴,“想知道?”
  “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那边停顿了一下,“哥...”
  “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小驰。”
  “我...我做什么了?”
  “警局可以查ip,你忘了郑辉是做什么的了?郑驰,我上次找你谈话说的你也忘了吗?我想你还没蠢到用自己的手机发,但提供给你视频的人应该并不难找。”
  电话啪地挂断。
  ......
  爸爸蹲在玄关系鞋带,手背上还有未撕的医用胶带,睡袍凌乱地散在脚边,上衣领口若隐若现。
  “爸爸,你要去哪?”
  他猝然抬头,呼啦一下站起来将我拽进怀里,“幸好...你们班主任打电话来...快把爸爸吓死了。”
  我蹭蹭爸爸高热的颈窝,说没事。
  爸爸还病着,半个体重都压在我身上,摇摇晃晃地站不太稳,我把他扶在鞋柜边,蹲下来给他解鞋带,后背突然一紧,哥哥拎鸡崽一样将我拎到一边,“郑驰干的。”
  爸爸随意蹬掉皮鞋,换上居家拖,“我知道。”
  “打算怎么办?”
  爸爸扶着额头,“我会处理,你别管了。”
  哥哥不接话,拉着我往里走,爸爸从身后不动声色地揽过我的肩膀,“淼淼不怕,爸爸明天之内就把人找出来,这两天就不要去学校了,我带你上去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我和爸爸倚靠着路过哥哥,手从他手里脱开。
  他们之间像拴着一根弹性欠佳的皮筋,随距离拉长,慢慢处于崩溃的边缘,皮筋在脚步声中颤得越来越快,终于在爸爸一只脚踏上楼梯的瞬间崩裂。
  “他班主任就没告诉你别的?”
  爸爸挺直着背没有转头。
  “比如,我是他男朋友?”
  郑辉侧脸,用半只眼睛斜瞰,“帮弟弟解围,是你该做的。”
  郑子闫笑了,走过来拉住我的手,“不是解围。”
  小小的楼梯口容不下三个人,我像绵软的牛奶馅,被越挤越扁。
  我看不见爸爸的脸,但后背腾一下烧起来,让我胆寒。
  见爸爸不说话,郑子闫上翻眼皮,薄薄的眼皮褶成三道,“怎么,生气了?只允许你为老不尊,不允许我谈个恋爱?”
  “什么意思?”爸爸开口,胸膛震得我头皮发麻。
  “这个意思。”
  话音未落,牙齿碰撞的脆声惊天动地,血腥味顿时炸开,郑子闫近在咫尺的眼睛里不仅有胜利,还有爸爸越来越近的,盛怒的脸。
  “郑子闫!”
  郑子闫的眼睛霎时从我眼前滚落,他一下砸在地上,爸爸反身一个跨步揪起郑子闫,“马上给我滚回学校!”
  我靠在墙边,舔掉嘴角破出的血,它殷殷流个不停,被我用手指在嘴唇上抹匀。
  两人身形相当,郑子闫二话不说攥起拳头一劈而下,“你是我爸!”
  郑辉头一偏,又是一拳落下,“你是我爸!”
  第三拳落下时,郑辉一把擒住郑子闫双手,扭腰在他脚下一绊,他再一次轰然栽倒。
  “你是我爸!”
  两只雄狮甩着鬃毛缠斗,为他们来之不易的珍馐打得你死我活,年老体壮的那只不知道是生着病还是什么,不断将暴怒的年轻狮子扑倒压制,未伸出一拳。年轻狮子在他身下嘶吼,金光熠熠的毛发根根暴起。
  玻璃茶几连同水杯被分尸,残体四下逃窜。
  是的,这是我想要的场面,我日思夜想的卑劣龌蹉。但是眼前五光十色,朦胧胧一片,我的脚自己走到玻璃堆里盘腿坐下,它在笑,不是我。
  狮子像按了暂停键一样顿住,爸爸腾身而起将我抱离,“不哭不哭,不打了不打了。”
  我哭了吗?手在脸上一拭,水淋淋还带着温热。
  正午雾蒙蒙的光线下爸爸的脸斑驳陆离,嘴唇破了一道长口,鲜血从白肉渗出。
  我看见它张张合合,“对,我是你爸。你也是他哥。不要任性了,子闫。这段时间确实是我对你们关心不够,一心只想着工作。”
  玻璃丁零当啷的响声由急至缓,郑子闫从地上爬起来,“谁要你关心,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随便你。我告诉他了,吴倩的事,你不怕?”
  郑辉轻笑,说出的话像轻蔑的施舍,“我怕?你敢说多少?你能说多少?你能说的跟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他的又有什么区别?郑子闫,你太年轻了,还沉不住气。”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已经把房子退了,钱还你。从今天开始我搬回来住。”
  不逼我住宿舍了吗?我抬头看着郑子闫。
  从爸爸肩膀眺望,原本放在桌上的甜点在地面摔得稀碎,身上两边各有一只不同的脚印将它一分为二,碎渣粘在地板上铺成鞋痕,份量公平得奇异。我靠在爸爸肩膀,盯到出神。
  爸爸不置可否,“上楼洗个澡,冷静完到书房找我。”
  哥哥瞥我一眼,踢开玻璃往楼上走。
  阳光转向,原本蔓延到楼梯口的金河迅速退潮隐入门后,房间一片昏暗。
  前两天搞论文去了,之后也会不定时搞论文去。更新应该不固定。
 
 
第46章 落日
  书房里的声音从高到低,我不敢上楼去听,只能知道个大概音色。一开始是争吵,后来变成郑辉低哑嗓音的单方面压制,郑子闫的声音在郑辉某一次开口时戛然而止,像被谁偷走了一样再没溜出一点。听到下楼的动静,我打开门缝偷看。哥哥走到卧室门口时发现了我,他死死攥着门把手,那双总是笃定的眼睛里是一个关淼淼,造型奇异,肢体扭曲,我能看见那个关淼淼倒挂着的一百八十度旋转的头颅。我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默默关上门。
  郑辉叫我好好休息,风半拖着掠过窗外树梢。
  “那棵桃树长得很好,爸。”我说,“你知道吗?我原来住的地方旁边要开发商圈,我走的时候在打地基,现在开始封顶了。”
  那座商圈的摩天大楼里也长了一棵桃树,它的枝干盘踞着每一块地砖,但谁都看不见,只有我知道。
  “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回去看看。”
  爸爸走过来拉起窗帘,房间一下陷入昏暗。
  “不想。”我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他,“你和哥哥在房间里说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郑子闫今天告诉你什么了?”
  他的后背僵着,掩饰了心慌。
  我笑着说我知道吴倩杀人了,但不知道她为什么杀人。
  听完他肩膀一松,“本来打算病好了再告诉你,但既然郑子闫提了,那我现在说吧。”他转身抱着我,让我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娓娓道来一个所谓真相。
  他问我还记不记得录音里吴倩提的那个六根手指,我说记得。
  他说吴倩大概八岁时,吴父有了情妇,女人是吴父家照顾吴倩的小保姆。跟全天下所有拎不清的第三者一样,保姆以为自己是浪子最后的港湾,没想到吴父不肯抛弃家庭和她在一起。戏剧的是小保姆怀孕了,还被吴父逼着打掉。失去孩子的女人气急攻心,绑架了吴倩,把她关在屋子里,时常殴打泄愤。一个月后,吴父一家找到了女儿。警方赶来时小保姆正抱着吴倩要跳楼。最后吴倩被警方保护住,女人却从楼顶坠了下去。
  吴倩是得救了,精神却渐渐开始不正常,时而觉得有人要害她,十几岁时吴父将她送去国外生活,治病,到二十多岁时她已经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了,这才回国。
  “那跟她杀人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就是六根指头。”爸爸顿了一下, “这就是我没告诉你的,我前妻有精神病的原因。我也是在她第一次发病后,才从他家亲戚口中隐隐约约知道的真相。”
  “我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应激障碍和被迫害妄想,没想到她害怕所有身体有畸形的人,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说到这里,我离开爸爸的怀抱,把窗帘又拉开。空气不那么令人窒息了。
  下面的事爸爸当然不会再告诉我。比如吴倩到了国外,企图通过信仰寄托创伤,误打误撞接触了邪教,她却把它当成救命稻草。
  可笑,现实永远比电影荒诞,我成为怪物不是由我决定,更不是由上帝决定,而是由一个死掉的女人多出的第六根手指决定。
  正午了,窗外的花园热起来。我推开窗往外探,有种幸福的错觉。是楼下花鸟鱼虫,血液脑浆都鲜艳的幸福,是保姆得到得轻而易举,而我求之不得的幸福。
  爸爸却一把将我拉回酸苦的药味怀抱里,继续絮叨。
  “十年前,那时候我已经和吴倩半分居了。她和郑驰待在m国,一年回来几个月。那年她回来,在自己家里住着。吴家有个叫周齐的帮工,介绍自己老乡来他家当保姆。吴家父母正好那时候准备去旅游一趟,就把人招进来照顾吴倩。结果吴倩在他们回来之前就把人解雇了,说是不习惯。”
  “本来这事不了了之。但......”
  阳光照进来,我眯着眼睛和它对视,“但其实是假的,吴倩把她杀了,还埋在树下。”
  “对。她的律师说当时她发病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把那个女人当成了当年的保姆,失手杀死了对方。”爸爸说,“汪俊帮忙埋的尸。”
  “她老乡就没有发现吗?”
  “他们不熟,死者又是外来务工人员,据说因为赌债和家里人都断了联系。”
  “那现在又是怎么发现的呢?十年前的案子了。”
  爸爸只说在调查另外一个案子时牵扯出来的,而对于另外一个案子却绝口不提,说什么有保密协议,与我无关。
  “你敢保证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吗?吴倩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杀了她家新来的保姆?”
  “你信我,我说的就是真话,你信我吗?”
  我没接这句话,笑着将十指插入放在肚子上的指缝,与郑辉十指相扣,我说汪俊一定很爱吴倩。
  爸爸不置可否,只将我握紧了些。
  “你也会像这样爱我吗?”
  “我比你想象的更加爱你。”
  窗户映着爸爸说这句话时的神态,不像是一种深情告白,倒像是罪犯在袒露作案过程,无耻又可怕。他半透明的脸光怪陆离,和目光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远山的薄雾渐渐散了,我有债,他给我发了一张空头支票,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上面会加几个零。以至于到最后我都忘了追问他和郑子闫的谈话。
  ......
 
 
第47章 听话
  郑辉的办事效率快得出奇,才第二天,他就找到了发视频的人,带我到警局去见他。
  那个人,普通的高中男生,也许是13班的,我记不得。他哭着说他错了,本来拍那个视频只是想留个纪念,郑驰找上他,给了他5000,他是一时鬼迷心窍,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我站在偌大的郑辉的办公室,白的挺翘的我的臀部,被脱到一丝不挂,又再次占满房间。还好,这里只有爸爸和他。不对,还有一只杜鹃。
  “道歉。”爸爸沉声将它拉起来。
  “道歉?”杜鹃扇扇羽毛,“爸,他在胡说八道呢,都是他想赖在我头上,我都不在一中了,发生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啊!”
  他双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男生捏着拳头要揍他,被警察一把按住了,他轻瞥了一眼,“我又不认识他。”
  “郑驰,其实你挺可怜的,真的。”我说,“有的事情承认能少受点罪。”
  他闻言阔步而来,爸爸一把揪住他后颈上的羽毛扔到隔壁砸上门,一开始听不到什么,但争吵声越来越大。一阵锋利的拖拽声劈开木门,响亮的耳光乘虚而出,杜鹃噤声了。
  爸爸从隔壁出来,一只手摸着我的背上下安抚,小声跟我说话。
  “偷拍、窃听,散布他人隐私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不需要,他拘留我又看不到。民事调解吧,我要他和郑驰在学校升旗仪式后当着所有人跟我道歉,但郑驰转学了,你能解决吗?”我说。
  “能。学校里这么多人,你会不会害怕?”爸爸问我,他说不希望我被人议论,也不希望我后悔。
  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失去是否拥有勇气的权利了,失去这种权利的人通常被称之为不要脸。郑辉没体验过,当然也就不知道。
  “有一件事我觉得挺奇怪的,郑辉。”我坐在回程的车里,窗外星光点点,跟爸爸手里的烟头不相上下,“明明觉得丢脸,觉得害怕的应该是加害者不是吗?但为什么偏偏是受害者觉得屈辱?我不觉得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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