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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近代现代)——Lorrant

时间:2020-10-01 08:41:28  作者:Lorrant
  两年后他提前拒绝了给他安排新生的要求,将手里的工作交接完,拒绝了主管三番五次的挽留,离开了G市。
  不是因为辛苦,教辅机构这种地方辛苦必然和报酬划等式,赵如鹤一节课800到1200,就算公司抽走8成,他拿到的工资也比有些冷门科目的老师一年的年薪多。
  他只是觉得看不到任何希望。
  单间的精致课室,窗明几净,摆着两把椅子,每节课赵如鹤要做的就是在桌前准备好教案,迎接那些高中孩子坐进来,开始长达两小时的教学。
  日复一日教下去,的确有很多学生被赵如鹤拉起来过,高考考了120多,虽然也不是非常好看的成绩,但足够孩子一开始只考40分的家长给他发来感谢信。
  群里主管说要把赵如鹤贴出去作为这一季度的业绩榜样。赵如鹤看到这些消息并不欣喜,反而有些疲惫。
  只有他知道自己在这些孩子身上花了多少心力,先是改变学习观念,再教以学习方法,就算这样孩子还是没什么上进心,每周上课像是上刑。
  曾经有老师和赵如鹤开玩笑说她宁愿回去带考研英语也不愿意带k12,因为这里的孩子实在是太不上进了。
  赵如鹤觉得的确如此。
  考研英语、小语种、各种证书的培训,来上课的人大多是自己交钱或者是自己真心想考,他们知道这节课的意义何在,不会浪费自己的金钱和时间。
  K12的学生几乎没有几个是自己愿意来的,他们身后都是希望自己孩子能够更加上进的家长。
  赵如鹤接到过的孩子的平均分大约在50分左右甚至更低,要知道高中数学是150分的满分。不是所有孩子都是这样,偶尔有很积极的,但这并不足以烧热赵如鹤的心。
  待在这个行业已经变成了消磨。
  G市临海,纬度较低,湿热的天气催生了G市的绿化。比起因为条件限制所以常常单一的种植某种植物的北方,G市的行道树种类非常丰富,走在路上有许多植物赵如鹤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下班后那段几千米的回家路途中,随处可见高大的榕树和葳蕤的花坛,晚风拂过,是独属于南国夏夜的温柔。
  一个人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时,城市越大,人就越渺小寂寞。
  赵如鹤想起《春光乍泄》里用一个很长的镜头,只表述了一个内容——镜头对准大厦下的路,白日灰扑扑的车川流不息,晚上车流就变成来回流动的光河,第二天五光十色的城市夜景随着天亮熄灭,消失在闷热晴朗的天穹下,周而复始。那瞬间看电影的人时隔这么久,又看出远在他乡的孤单与迷茫来。
  他想,我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想要一个不消磨人的地方,一个看得到希望的地方。教辅机构很好,有很多人在这个行业中燃烧自己,锤炼身心,获得自己的价值,但他不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他来尝试过,也努力过,他不是没有办法做好,是不想做了。
  那就离开。
  赵如鹤决定做一件事就会很坚决地去做,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在断舍离这方面有着常人难及的魄力。离开高薪的教辅行业后,他去赵如莺读大学的城市找了一份私立学校的工作。
  私立学校不大,地方也比较偏远,学校提供的工资只有他上份工作的一半,但他觉得自己来对了。
  这里很多学生绝不会有800块买一节高中数学课的财力,但他们有上课时盯着黑板的眼睛。认认真真付出去将这样的学生教好,送他们去自己想去的学校,让赵如鹤觉得心安。
  然而好事向来多磨,学生让赵如鹤产生了希望,工作环境却给他找麻烦。赵如鹤名校毕业,年轻英俊,工作能力高,来的第一学期就让他所带班级的数学成绩成了年级第一。
  超越了他数学组的年级组长。
  越是小地方越喜欢互相下绊子,目光短浅的人并不想着提升自己,而是打压他人,好像把赵如鹤按下去就能维护自己老资历的面子一样。年级组长让他在月考时改更多的卷子,在主任那说他坏话,明里暗地里阴阳怪气,摆资历教训找赵如鹤的麻烦,赵如鹤上课进度比他快半章都会被他酸。
  赵如莺听赵如鹤说完差点气得撸袖子来学校打人,被赵如鹤拦住。
  赵如鹤靠在学校的栏杆上说:“没事,我带完这一届学生就走了,这里太小了,老师的水平也有限,学不到什么东西,我想去找个更好的平台。”
  他要走的消息没告诉任何人,那是他在那所学校最后一次教学检查,正好被算计出了事。学校每年采买的教学资料比较多,有时候学生不一定全部能做完,开学时年级组长唯独没有通知他今年指定了做哪些资料。于是等到教学检查时,他带的班级的资料被收上去时是一片空白。
  做满了的那本没有被收上去。
  主任将赵如鹤叫去训斥时,赵如鹤并没有解释太多,而是将自己布置的资料再收上来给主任看了一遍,另外提出了自己下学期将会辞职的事。
  学校没办法挽留他,赵如鹤如愿辞了职。
  至于为什么开学才来找工作,倒不像计诚当时想的那样,而是赵如莺这丫头听说她哥要辞职了,计划好了拖他出去旅游,赵如鹤想着自己这么久也没好好陪妹妹玩过,找工作也不难,便搁置了投简历面试的事。赵如鹤不会让自己遇到被赶走这么脱出计划的事,只是后来他跟计诚这么说的时候,却换来了计诚对那个年级组长不带脏字的、持续三天的嘲讽和叱骂。
  这就是后话了。
  阴差阳错间,赵如鹤在求职网站的首页看到了H校的急聘数学老师的广告。H省是赵如鹤读大学的地方,某种意义上算第二故乡,他投递了简历,很快接到面试邀请。
  一张高铁票,一个登机箱,他从海边出发,沿着山脉江河一路西行,穿越二分之一个中国来到H校。
  而后在这里遇到了计诚。
 
 
第九章 
  等赵如鹤和计诚的便当碗到货时,他们的优课大赛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几天。大赛的本质上是公开课,前些日子刘主任把具体的章程给了他们。
  比赛会在学校规模最大的C校举办,五个学校的初中部参加,语数外物化生历史地理政治一共9门学科,老师总数暂时不知,只知道数学组和语文组加起来一共十二人,其中数学组4人,语文组8人。
  语数组分为两天进行,一天六人,为了方便学校H校安排老师时间,计诚被放到了第一天的数学组后,四位数学老师上完后,便接上两位语文老师。
  举办比赛要尽量不影响学生的学习,是不存在第二天去听同组语文课的机会的,计诚觉得有些可惜。但一想到和赵如鹤同去同归,又能听到赵如鹤在大场合讲公开课,这种可惜就被抚平了不少,可见美色着实误人。
  晚自习时办公室并不热闹,只有需要上课的老师坐在自己位置上,赵如鹤单手撑在计诚桌上,伸手在计诚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点了点。明亮的白炽灯管照亮计诚桌上的玻璃板,倒映的白光模糊了玻璃板下黄绢底的清静经。
  “点这个,再点这个。”赵如鹤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计诚听到。计诚手腕微动,鼠标跟着赵如鹤的手指,很快完成了操作,他笑了笑:“哎,我不行,大学的时候计算机没花心思,二级一直都没过,卡在Excel上,后来干脆不考了,现在PPT都做不利索,下个模板就算完了。”
  赵如鹤低头看他一眼,嘴角挂了些笑意:“我们专业Excel用得很多。”
  “来来来,看看,有多专业。”计诚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瞧着赵如鹤,“累了,歇会儿,我去找刘主任要一个我们学校的logo来。”
  赵如鹤微微偏过头和他对视,也直起腰:“来看。”
  他们俩转移了阵地去了赵如鹤办公桌上。赵如鹤掀开笔记本,打开桌面一个文件夹的快捷方式,进入了他的工作文件夹中。
  每一个文件夹前都用数字标好了顺序,方便按名称排序,每一级文件夹都是如此。不仅这样,每一个ppt都按章节标好了数字序号,一片看过去赏心悦目。计诚本以为自己把目录分级然后丢进去的操作已经算是有条理了,一看赵如鹤顿时觉得自愧不如。
  赵如鹤找到一个名叫大学资料存档的文件夹,点开来里面都是些什么“泛函分析”“偏微分方程”。
  从高中起数学就苦手的计诚:“……”
  赵如鹤点开一个Excel表格,对着满屏幕小数点后五六七八位的数据,给计诚简单讲解了一下公式,听了没几句计诚就进入了“听赵如鹤说话”而不是“听懂他在说什么”的阶段。
  赵如鹤说完还问了句:“大概能懂吗?”
  计诚笑道:“你看我像能懂的样子吗?”
  两人对视两秒,没有谁说话,气氛骤然暧昧起来。计诚咳了一声转开目光:“我大学接触的数字大部分是十以内的。”
  “那是算什么?”赵如鹤也低下头,随手点了两个文件夹。
  “不是算什么,一般都是背。”计诚离赵如鹤远了些,回到自己位置上,“比如元嘉三大家、北地三才、吴中四士、永嘉四灵、大历十才子、三张二陆两潘一左之类的。”
  计诚一段话快而流利,跟相声报菜名似的,赵如鹤一句都没听懂,下意识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
  计诚笑了起来:“这就是我刚才听你说公式的感觉。”
  这学期八年级来个几个师范院校的实习生姑娘,跟在老教师后面学习,办公室除了赵如鹤和计诚,就只有她们三个聚在一起帮老教师批改作业,大概是听到了他们说话,三个姑娘脸都憋红了小声地笑。
  “笑什么呢,我也笑一下。”计诚调侃她们。
  “没!没,就计老师说的东西让我梦回文学史考试。”其中一个教语文的姑娘赶紧道。
  话题扯开后聊的东西就多了,赵如鹤只是听着不说话,计诚给她们指点了一下哪几个老师的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听听,就又回去做ppt。
  在赵如鹤的帮助下计诚敲定了最终使用的模板,拿出教案和草稿纸,开始确定这次大赛的题目,这一忙就是第三节 晚自习下课。赵如鹤上完课后回来看到计诚还在伏案写着什么,用教案背轻轻在他桌上敲了敲。
  计诚抬头见是赵如鹤,低头接着写:“怎么了?”
  “第三节 都下了,还不回去吗?”赵如鹤温声道。
  计诚有些惊讶,看了眼手表:“这么迟了吗?”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右手按在脖子上捏了捏:“没看时间,走吧……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一起。”
  “没了,要不要歇会儿再走?”见计诚熟稔地给自己捏脖子放松肩膀,手法颇为专业,赵如鹤提议。
  “不用不用,路上伸展一下就可以了。”计诚道,“你要是累我倒是可以给你捏捏。”
  赵如鹤失笑:“下次吧,你这都要累成工伤了,快点回去睡觉。”
  他这句快点回去睡觉说得又低又快,听在耳中有种仿佛是在哄人的错觉,计诚被说得一愣,听得心上耳根都热起来。看来心上人说什么都能自带饴糖,计诚在心里把这段话咂摸了一下,自觉“心上人”这个措辞用得精准而巧妙,值得阅卷老师给自己打个本题满分。
  两人收拾完东西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今夜天有薄云,轻云蔽月,月亮隐在浅灰色的云后,将云间缝隙照得清亮,仿佛从神女指缝洒下的清辉,照着这片大地上的某一隅。
  自从赵如鹤来了,计诚很少有机会自己一个人走这条回公寓的路,有些路一个人觉得长,两人走觉得短,和赵如鹤并肩行走聊天,跨越整个学校的距离仿佛几步就走完了。
  春日终于迟来地露出一些迹象,人工湖畔的新柳冒出新芽,白日看去颇有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思,晚上更是瞧不见。细长的柳条轻抚着人工湖的堤岸,像少女侧头浣洗长发。
  两人安静地吹着晚风一路走到公寓楼下,却看到赵如鹤住的公寓楼下围了一圈老师。计诚随手找了个相熟的老师一打听,得知是这栋宿舍的门禁系统不知道坏了,现在不论从里面还是外面都打不开。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校工又回了家,据说现在正在开车赶来的路上,也不知道要多久。
  H校的教师公寓一共有三栋,其中前两栋是较早时间建的,计诚就住在那边,这边这栋去年才修完,搬过来的老师和新老师都安排在这。
  老师们都上了一天的课,站在下面多少有些脾气不好,没说几句就朝计诚抱怨起来。赵如鹤无奈地看着楼下面的人,按亮手机打开微信,工作群里已经将这个消息反应上去了,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时候能修好。
  计诚拍拍谈话老师的肩膀,转身朝赵如鹤走来,赵如鹤问:“怎么说?”
  “说是悬,校工今天下午是请假回去的,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赵如鹤无奈了,临时出这种事只能说是倒霉。本市有房的老师已经在拼车决定回家去睡,隔壁两栋老师也有听到消息下来的,喊相熟的老师去自己那边休息,至少先坐坐。
  赵如鹤决定再等一会,毕竟等会要是修不好,这个点出去找旅馆也来得及,便朝计诚道:“你还有早自习,先回去吧。”
  计诚手单手揣在口袋里,拿着手机翻了会消息,公寓楼下的香樟树是新栽的,缠在树上的绳子和支撑用的竹竿还未拆,计诚刚好站在树下那几米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赵如鹤以为他没听见,又叫了他一声,计诚却突然回过头来。
  “赵老师。”他叫了赵如鹤一声,转身的瞬间树干阴影从他脸上褪下,滑向他肩头。他眼底倒映着操场上那盏高而明亮的灯,白光高悬,洒下的光辉沉在他眸中,像沉下来的星子。计诚看着他,没有在笑,但表情也没有很严肃,如果要赵如鹤说……那更多像是一种剖心一般的诚恳。
  计诚说:“赵老师,你要不要去我那里睡。”
 
 
第十章 
  赵如鹤在这一瞬间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隔着胸口的血肉,在胸腔里咚咚作响,撞得人心慌。他张口刚想回答,人群那边传来一阵喧闹声。
  “来了来了!”老师们喊起来。
  一个满头大汗骑着电动车的男人停下车,顾不上擦汗就去看门锁。
  赵如鹤和计诚猝不及防被打断,方才那点氛围骤然烟消云散,赵如鹤想说些什么,计诚转头看着人群没注意到,说话打断了他:“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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