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真他妈行!”男人伸手对着卜奕一点,手上带着狠劲儿,但话撂下就走,丝毫不恋战。
“艹!”卜奕一声骂,迈腿就要往上追,乔清渠和赵畅险些没拉住他。
“去坐会儿。”傅朗回手一勾,兜住了卜奕后脖颈,扥着人就往便利店走。
一时的冲动上头被摁下去,卜奕脑袋也耷拉了,带着窝囊又骂一声,就去给赵畅他们拿饮料了。
黄宝鹿的情况卜奕在群里大致都跟赵畅他们说了,臭丫头是自己走的,背着书包,带着马仔。据黄竞说,她兜里应该有点儿钱,一时半会儿肯定是饿不死。
“偷跑总要有动机啊,动机是什么?”乔清渠吃着冰淇淋问,“成绩没考好,怕被打?家庭不和睦?不是,你别看我,我就是猜么。”
卜奕别开眼,“就是没动机,才奇怪。”
“问过其他同学了吗?学校里的。”赵畅问。
卜奕点头,“能打电话问的都问了,都说不知道。”
“嗯……那看看朋友圈?你和小妹的聊天记录?”赵畅又道,“再翻一翻,看能找出什么端倪来。”
“对!”乔清渠在桌面上轻轻一拍,“蛛丝马迹都在字里行间!”
卜奕于是又把手机拿出来,用残余的那点电量翻记录。
“她经常跟你聊什么?”沉默了半晌的傅朗忽然道了句。
聊什么?卜奕头一偏,和傅朗的视线碰上,脑子里忽然有个小电花噼里啪啦闪过去——
“有!她老跟我聊她墙头。”
傅朗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茫然,墙头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儿砸,你可能不知道,你马上就要掉马了
第25章 掉马
墙头是什么?
乔清渠给了个解释,简单明了,通俗易懂。
——就是小姑娘们的心头好。
心头好又是什么?就是白净又好看的男孩子。
赵畅说这算是一个突破点,那咱们百度百度墙头们吧,说不准是参加墙头的活动去了。
卜奕一边查,一边夸二位女士,还是你们女孩子有经验,是不是读书时候都死乞白赖地追过小哥哥?
问完,被赵畅和乔清渠一人捶了一拳。
傅朗看他那又嬉皮笑脸的劲儿就松了口气,心想,这应该是不气了?
卜奕确实不气了。他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主要是觉得犯不上跟那位中年男子置气。从对方的角度,他理解,但站在自己的角度,他也着急。
可这种时候,着急往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自乱阵脚。
另一头,关健和男生们分头行动,在方圆几公里内找游戏厅、网吧、小公园,甭管有没有可能,这种小孩喜欢钻的地方,他们得一个个找。派出所里,宋岚和黄竞在等着排查路网监控,看能不能捕捉到黄宝鹿的去向。
可惜多方努力下,仍旧未果。
直到半小时后,傅朗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说黄豆包的其中一个墙头,当晚有个见面会。
见面会所在地离他们不远,卜奕打算去一趟,并带上外面嗷嗷叫的中年男子。
不过还没等他迈出门,手机就响了。
是宋岚。
可惜电量垂危,没等接通,啪叽,手机忽然黑屏,自动关机了。
“……”
卜奕和手机面面相觑,差点要把它捏碎。
“给。”傅朗手机递过来,“记得号码吗?”
卜奕缓了口气,不记得。
一番折腾,从补习班那边查着了宋岚手机号,卜奕回拨过去,被告知黄宝鹿找到了。
那一刻卜奕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问完地址,才发现那边的家长们也都得到消息,已经连人影都没了。
赵畅把自己充电宝从包里翻出来,递给卜奕,“拿着,电不满了,但多少能充点,你去学校了再还我。”
乔清渠已经跑到路边拦了出租车,“走吧奕哥!”
卜奕没好意思,说什么先让赵畅和乔清渠走了,大晚上的,不能把俩女孩扔外面,他自己坐车先走。
虽然是特殊情况,但黄宝鹿已经找着了,有黄竞和宋岚在,丢不了。
卜奕让乔清渠在群里通知一声,说回去了他请客,大伙纷纷发来表情包问候,各自都松了口气。
也就是到了这时候,卜奕才觉得凉了半天的心脏回血了,暖起来。
他把手机插上充电宝,开了机,看到黄豆包给他发的消息。
什么都没说,就是六个字:对不起,我错了。
他攥了半天手机,才觉察旁边有个人。
一扭头,对上傅朗古井无波的眼,他一愣,“你怎么还在?”
傅朗:“嗯。”
言简意赅。
“还去吗?”傅朗问。
卜奕:“去哪?”
傅朗:“看看豆包。”
卜奕想了想,“算了,找着就行,估计她正挨骂呢。”
傅朗点点头,没多说。
两人开始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卜奕说黄宝鹿的事,说她确实是去见面会了,小疯子玩嗨了,手机响也听不见,等见面会结束,一看时间又一看未接来电,才知道捅了篓子。
当然,黄豆包免不了要迎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不过卜奕认为她该打,从小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规矩。
卜奕以一种老父亲的心态在数落黄宝鹿,数落到昂扬处,胳膊抬高了比划,这么一激动,他藏在大衣的裙子就滚了一截出来。
原本裹在肚子上的一坨骤然一松,卜奕蓦地垂手转身,手捂着肚子背对傅朗。
傅朗明知故问:“你干嘛?”
“不干嘛。”卜奕两手紧着倒腾,企图把裙子塞回大衣里。
但这种动作就十分不雅观了,尤其他面对着大马路。
傅朗两步跨到他面前,“用帮你挡着吗?”
卜奕:“……”
他手里的棉裙子还剩下一小截。
垮了。
彻底垮了。
“方才写便笺的笔,你忘拿了。”
盯着那一杆普普通通的笔,卜奕登时从里到外都烧着了——他从小到大还没窘迫到这地步过。
复杂的情绪叠加到一块儿,生气、懊恼、惭愧,甚至掺杂了些许的忐忑和羞赧,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理不清。
卜奕遇事不爱自己跟自己夹缠不清,他习惯于理出一根逻辑线,顺着这根线去琢磨,总会有个结果。
但现在傅朗把笔一递,他的逻辑线就揪不出来了,一团乱麻。
机灵豆终于不机灵了,只剩下个豆。
“走吧,”傅朗又率先开口,“车来了。”
他没追问。
卜奕茫然跟上,才发现俩人搭了末班公交,不是叫了出租车。
十一点多,宿舍又回不去了。
卜奕想。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他摸出来一看,是关健。
贱贱:不回来了吧
一:不了。
贱贱:傅神跟你一块儿呢吗
一:一块。
贱贱:你话怎么变少了,咱妹啥情况
一:妹她九成在挨打。
贱贱:你呢
沉默了片刻,卜奕回:我马甲掉了。
贱贱:啥
卜奕没再回,那边关健咂摸了几分钟,大概咂明白了,回了他一个大写的草。
公交车晃荡半个多小时,到地方了,卜奕叫傅朗下车,俩人又走了十分钟,进了小区。
“我有话说。”
头顶是溶溶月色,铺洒下来,衬得卜奕皮肤像瓷一样,弱化了这人平时混不吝的气焰。
傅朗停下来,看样子还挺纳闷,“你说。”
卜奕却没真言语,他伸手从里往外扯,扯出来半边裙子,晃晃荡荡落在膝盖边上。一边高一边低,裙子里是加绒秋裤,外头是廓形羊绒大衣,不伦不类。
半晌,傅朗脸颊上那枚看似是个酒窝实则是个疤的坑又冒出来,他薄薄的眼皮半垂着,看卜奕,“我饿了,你饿不饿?”
折腾一通,五脏庙早空空如也,当然是饿。
傅朗多半句话也不问,让卜奕有种一口气吊在半空的憋闷。
两人沉默着上电梯,卜奕的打扮从旁边看着像刚从精神科逃出来的病人。
傅朗的确纳闷,好奇,但他也恰好有常人的智商和逻辑,随便一猜,不用细问也能捋出来大概。
——卜奕在繁星剧社“勤工俭学”,而那剧社的反串剧海报、小传单遍布旧街市,不瞎的都能看见。稍微一联想,真相就浮出水面了。
需要刨根问底吗?
压根不需要。
进了家门,俩人各自换拖鞋。
卜奕把他包扔下,说:“这阵子回来的频率比我前半年——整六个月都高。”
“回家不好吗?”
“一个人,没意思。”
傅朗也不乐意回家,跟人多人少没关系,他就是没归属感。天地之大,却无片瓦遮身。
身后没了话音,卜奕扭头过来看,“别愣着。想吃什么?叫外卖还是自己下厨?”
有了上次炸厨房的经历,下厨这俩字就变得不怎么美妙了,卜奕说着,明显一顿。
“煮面吧,”傅朗说,“有吗?”
“有。”卜奕往次卧走,“橱柜,右起第二扇门里。”
卜奕火速去换了夹棉的家居服,顺便又用卸妆巾把脸抹了一遍,对着镜子照一遍,确定没有彩妆残留了才趿拉着拖鞋去厨房。
傅朗站在灶台前,灶上的锅烧着水,他站在一片水蒸气中。
水汽氤氲,卜奕啪嗒啪嗒走过去,捅捅傅朗的胳膊,“煮什么呢?”
傅朗:“方便面。”
他又往旁边瞟,“什么口味的?”
“你买的你不知道?”
“忘了。”
卜奕凑过去,鼻翼翕动,却没嗅出所以然来。
嫌他碍事,傅朗轰他,“去帮我切葱,香菜也来点儿。”
卜奕去开冰箱,发现香菜已经烂了,“只有葱,香菜化成春泥了。”
傅朗捏着筷子搅面条,“行,切沫。再洗几片菜叶子。”
俩人在厨房里忙活,洗菜的间隙,卜奕往后瞟了一眼,身后人宽肩窄腰,两条腿直溜溜地长,挺拔得像一棵松。
……又是松。
卜奕转回头,暗笑,不是头一回把他和树联想到一块儿了。
傅朗挺熟练地打两枚鸡蛋进锅,厨房里香味四溢,卜奕肚子咕噜一声,过了会儿,又咕噜一声。
卜奕从他身后探头,“水平可以啊,怎么上次炸鸡炸成那样?”
傅朗没理他,伸手拿碗,“别嘚嘚,盛面。”
卜奕呵呵笑,等傅朗火一关,就抄起筷子往碗里挑面。
两碗面,平均分配,一人一颗蛋。添上汤,加上几片菜叶葱花,喷香扑鼻。
一碗方面便,饿极的时候就是珍馐美味。
两人脸对脸,呼噜噜吃着面。
一根哈尔滨红肠掰两半,谁也没臭讲究,捏在手里直接就面啃着吃了。
吃到一半,卜奕心里也松快了,复杂的情绪们被他打了个包,扔到一边。
他看着傅朗,“你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傅朗喝了口汤,纳闷。
卜奕:“裙子啊,你不好奇?”
傅朗表情很淡,“好奇。但是你隐私,你不说,我就不问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卜奕道,“主因是为钱,五斗米折腰。”
作者有话要说: 浪了几天,决定还是中午12点更新吧,以后中午见!
第26章 人形挂件
卜奕没一开始跟傅朗坦白,原因勾勾绕绕,现在还真吐不出口了。他琢磨了一会儿,趁着现在吃饱喝足,气氛和睦,他说:“当时跟你不熟,万一你拿我当变态就得不偿失了。”他一抿嘴,面上有几分虚,“不是故意诓你。”
傅朗不傻,知道他虚在什么地方。无非是一个月前松果后巷的一场拳脚官司,俩人都带了伤,不同是一个露在明面上,一个暗地里藏着。
“没事儿。”傅朗说,话音里飘着洒脱劲儿。
过了几秒,他尤嫌不够,又补充一句,“就算你当时说了,我也不可能拿你当变态。”
变态的人多的是,不是卜奕这一款的。
他热情、讲义气,哪怕有点小爷脾气,也无伤大雅。傅朗跟他相处,自在得多。熟悉之后,许多话不用琢磨就能说,没什么负担。
他这么说,卜奕也不想矫情,就敞开了聊,“我在繁星剧社演出,康芃是我老板。康芃,你认识吗?”
“不熟。”傅朗道。
那就是认识。
卜奕忍不住腹诽,放眼全北城,能跟你老人家称一声熟人的,怕是一只手都数得出。
话说回来,北城这么一个想开车绕一圈都得多半天的地方,他身边的人居然凑一凑都能扯出千丝万缕的关系。真是非常奇妙。
“有机会你来看我演出,”卜奕又说,“来吗?”
隔着四方的红木桌和垂下的吸顶灯,傅朗在一片暖黄的光晕里笑了,“免票吗?”
卜奕眉眼一松,“免!”
这一晚,有人睡得酣畅,有人辗转难眠。转天一早,当卜奕看到手机上几十条微信时,发现他们家的小姑娘黄豆包,有生以来头一次被失眠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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