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朗打开玄关的射灯,探身往客厅看,就见卜奕正蜷在沙发上,身上搭着几条裙子,呼吸粗重,难受得直哼哼。
作者有话要说: 朗啊,你就说你是不是动心了
第29章 晚安
卜奕发烧了,烧得厉害,睡着了在咕咕哝哝地说胡话。
傅朗拍着他的脸叫醒他,一问才知道他家里连体温计都没有,退烧药在柜子里已经过期三年了。
卜奕烧红了一张脸,费力扯着嘴角跟他笑,傅朗无语得想给他一巴掌,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一个人过日子的。
傅朗把他抓起来,要给他搬到卧室去,“真是个人才,你以前生病是都靠一身正气渡劫吗?”
“别动别动,”卜奕歪歪扭扭地扒在他肩上,不想挪,“我就在客厅里。”
傅朗瞥他一眼,“客厅冷。”
还没供暖,睡这儿简直是作妖。
“卧室没意思,我也睡不着了,”他小声地喘气,呼噜呼噜的,“客厅热闹,别赶我回去。”
一打十的奕哥忽然弱得像只兔子,喷出来的气热乎乎的,像能燎原的一簇火星。
傅朗心软了,去屋里抱来一床被子,给他又把枕头垫好,暖风机扯过来对着脚头吹。都操办好了,他站在卜奕脑袋边,居高临下看着他烧红的脸,“我去买药和体温计,你老实躺着。”
卜奕侧脸压着枕头,眼巴巴看着傅朗,又咕哝一声,哑着嗓子说:“药店就在小区门口。”
傅朗给他压压被角,破天荒地读懂了别人的潜台词——药店近,你快点回来。
这是生病了黏人?
傅朗随便一联想,差不多就懂了。
卜奕算是一棵自己茁壮成长的小树苗,看柜子里的过期药就知道,这人不怎么生病。越是少生病的人一旦病起来就越身心俱弱,尤其放在卜奕这儿……孤独的小可怜儿。
傅朗没忍住,弯身捋了下他头发毛,“还想吃什么不?”
卜奕让突如其来的触碰下了一跳,蓦地一缩。
傅朗手指蜷回去,若无其事地直身离开了。
大门咔哒一声,锁上了。
卜奕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呼呼地喘热气,憋得不舒服。
刚才傅朗那一伸手,让他心慌,却说不上是病的还是其他原因。
愣了几分钟,卜奕才窸窸窣窣钻出被子,头重脚轻地把手机拿过来,给傅朗发微信——
“我想吃冰淇淋,带一个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生出几分惴惴不安来,总觉得那一躲是伤了傅朗。
捧着手机,直到等来一个“好”,才把堵在嗓子眼的心给咽回去。
傅朗走得急,半道被一辆逆行的电动车撞了手,对方趾高气昂,撞了人也不肯道歉。傅朗捏了下手里的药盒,压下脾气没跟他扯皮,甩一甩撞疼的手,闷头回了小区,等进电梯才想起来把卜奕的冰淇淋给忘了。
靠着轿厢壁,他叹了声,又按下一层,让电梯落回去,出门去买冰淇淋。
一手拎着药和冰淇淋,踏进单元门,傅朗碰上了一对夫妻。
男人拎着一包菜,手虚搭在女人的腰际,两人商量着晚饭怎么吃,你一句我一句,藏不住的甜蜜。
没来由地,傅朗羡慕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合适人,有一个温暖的窝。
卜奕睡得不踏实,发烧带来的混沌感模糊了时间。傅朗进门时候,他一睁眼,看天黑都透了,以为已经入夜。
“怎么去了那么久?”他少气无力地问。
“忘了买冰淇淋,又跑了一趟。”
卜奕脑子昏沉,情商像喂了狗,“我就是……随口一说,忘就忘了吧。”
傅朗把装冰淇淋的塑料袋拎到他眼前一晃,“反正都是你的,吃完它。”
满当当一袋子,粗略一看,少说有七八个,大概是要喂猪。
傅朗把水银体温计拆出来,用酒精棉球擦了一遍才递给卜奕,“量量。”
外面冷,体温计也跟着冷,甫一夹上,冰得卜奕一哆嗦。
傅朗没留神,也没看见他那个惨样,转身去倒了杯温水,把药剥出来,按说明书上的量,码在纸巾上,放卜奕手边了。
“自己吃,”傅朗说,“我去熬粥。”
一晃眼,又是个冷漠的酷盖了。
时间到,卜奕把体温计抽出来,一看,三十八度八,达到了他近年从未有过的峰值。
怪不得双商集体跳崖。
悲从中来,他躺在垫子上,举着手机,在卜建国的对话框里晃了好几遍,最终还是没点进去。
滑出来,满屏的未读,都是听说他英勇断腿前来问候的——不断不知道,一断才发现自己人缘确实还行。
脆弱的兔子感到一丝安慰,窝着给人回消息。
大家发来的问候千篇一律,回复几乎不用带脑子,回着回着,听见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嗡声,又想起灶台前的傅朗来。
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没道谢。因为觉得单一个谢字太轻,比鸿毛还轻,说了反倒生分。
他歪着头往厨房那边望,只能瞧见个人影的轮廓。
他想,傅朗面凉心热,是个好人。
莫名被发了好人卡的傅朗在厨房里一通忙活,愣是大冬天里折腾出满头热汗。他端着粥从厨房出来,见卜奕正歪在沙发上跟人通电话。
“没事儿,真没事儿,不用,你过来干什么。”他脸上挂着点笑,话音透着一股提不上劲儿的虚,“我朋友在,你来了也是搭把手。”
不知道那边又说了点什么,卜奕捻着腿上的裙子,“也行,那过两天你来一趟,把戏服拿走。”
“我不在,你挑大梁了啊,”他跟对面开玩笑,“以后就是咱们繁星的台柱子了。”
这通电话大概打的有点儿累,挂断以后他干坐着缓了好几口气。
“吃饭了。”看他收线,傅朗喊他。
卜奕赖着没动,“拉我一把。断腿又发烧,没劲儿。”
现在使唤人已经连客气都不客气,人啊,变得真快。
“明天给你租个电动轮椅,你没事儿就开着,也挺拉风的,不输滑板上炫技。”傅朗给卜奕裹上了一个棉睡袍,把人从被窝里弄出来了。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卜奕失笑,攀住他胳膊,“等我拆了夹板,你带我健身吧,我也得练练。”
傅朗挑了挑眉,“怕再摔一次?”
“诶,讨厌了啊,”卜奕胳膊肘怼了他一下,“我是怕以后臂力腰力都不成,连女朋友都抱不起……靠,疼疼疼!”
“抱歉。”傅朗赶忙松手——没留神,一把摁在他胳膊上摁实在了,正好压住一块淤青。
“跑什么神儿啊,”卜奕挨着桌子坐下来,“你交过女朋友吗?”
“没。”
卜奕搅着粥,“也是,一般被你一张帅脸骗来的女孩,估计坚持不了一个月就得撤退了。”
傅朗好奇了,“为什么?”
“不说别人,就说你我吧。你回忆回忆,要是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些破事儿,咱俩能发生现在这些对话吗?”卜奕叼着筷头,强打精神打量他。
当然是不能了。
这不用卜奕说,傅朗自己也清楚。
人际交往上他确实有缺陷。
“你是块宝玉,可也得给别人机会了解你。”卜奕低头喝粥,热乎乎的,熨帖肠胃,“以后有好玩的我都叫上你,来吗?”
他眼睛里缠着血丝,头发蓬乱,嘴角干裂着,没了平时臭屁的嘚瑟样。可那股真诚却动人,像丝雨坠入湖面,无声,却泛起涟漪。
“来,”傅朗说,“快吃吧,要凉了。”
卜奕挑桌上的小菜吃,把话题翻篇了,“好吃,哪买的?”
“超市,”他去一趟超市,把能想到的都搬回来了,“腌制的,少吃点。”
刚二十就开始养生了?卜奕就笑,“傅哥,要不我爸保温杯送你一个。”
傅朗:“吃你的饭。”哪来那么多贫嘴。
原本计划的麻辣小龙虾变成一碗寡淡的粥,可卜奕还是吃得有滋有味,不知道是饿得狠了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一碗粥下肚,连带着头昏脑涨的症状都消减许多。
“我想洗个澡。”吃完饭,卜奕一抹嘴,冲傅朗宣布。
“洗澡?”傅朗眉一挑,觑着对面的一脸菜色,“腿断了又发着烧,非得臭讲究?”
“真的是臭了。”卜奕拽自己衣领,“要不你来闻闻?”
不用闻,就这个距离,汗酸味儿已经肆无忌惮飘过来了。他伸手把卜奕的臭衣领给摁住,“客卫洗吧,给你搬个凳子。”
隔着淋浴间的门,傅朗在一里一外放了两张凳子,让卜奕把门开条缝,右腿伸出来,坐里面洗。
安顿好,傅朗把门合上,“我在门口,有事叫我。”
卜奕惊了,“我洗澡你守门?”
门哒一声关上,傅朗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对,洗吧。”
卜奕磨磨蹭蹭地脱衣服,脱一件就往门边看一眼。
按说都是爷们,就是挤一块儿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就是没来由地别扭,有点紧张又有点怕。
“有什么可怂的,”卜奕打开了花洒,心里嘀咕,“洗就完事儿了。”
退烧药吃下去,多少起了点作用,不过附带效果是让他有种腾云驾雾的无力感。
他在淋浴间里蹉跎了将近一小时光阴,关水时候感觉自己都泡发了。
浴巾和衣服都被傅朗放在淋浴间门外的凳子上,他手一伸就能够着。胡乱擦了两把,把睡衣一套,卜奕原地坐着喘了会儿,这才喊人,让傅朗帮忙把他弄出去。
傅朗进门,被热腾腾的水汽糊了满脸,眼一抬,就看见卜奕坐在“仙境”里冲他招手,脑袋湿哒哒地滴着水珠。
“头发吹吹。”他说。
卜奕摇头,“懒了。”
最终,卜奕的头发被傅朗拿吹风机吹狗一样吹干了。一问才知道,傅朗的确养过狗,并给狗洗过澡,吹过毛。
折腾完,已经将近十点了。
卜奕困,但睡不着。
他平躺着,盯着夜灯光晕里的天花板。
北城尚未供暖,十一月初,房间里空气冰凉,只有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是热乎的,露出的鼻尖却冷得一匹。
卜奕讨厌这种感觉。
他伸出手暖暖鼻尖,不一会儿,又凉了。
窗外蒙昧的光洇在墙壁上,他的手机在枕头边振了下。
——是傅朗给他发了一个音乐文件。
静夜,低沉婉转的乐声在耳畔像一种安抚。
“什么曲子?我要下一首。”
“我随便拉的。”
“宿舍里没设备,等回头录好了再给你。”
卜奕没想到,傅朗真的去录了这首曲子。
-叫什么名字?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大家吃好喝好
第30章 兄弟情
周一,傅朗有课,一大早就走了。
卜奕睡到日上三竿,爬起来一量体温,已经退烧了。
他闲不住,既然不烧了就拄着拐开始满屋晃。
——这双拐用起来,比前一天熟练多了。
傅朗在桌上给他留了饭,用保温罩盖着,掀开之后里面粥还是温热的。
卜奕坐着喝粥,喝到一半,关健来电话了,说下午没课,要和段重山、乔清渠来一趟。
“一来是去看看你的断腿,二来是商量商量咱的事业。”
卜奕一琢磨,估计他们昨天没闲着,拉上段重山干活去了。
将近下午一点时候,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过来了。卜奕拄着拐去给他们开门,一开门,乔清渠瞪大了眼睛,“我天!”
她前天就收着消息说卜奕腿断了,但亲眼见到多少还是有那么点视觉冲击。
“咱奕哥起飞的时候姿势不对,啪叽……”段重山往下一指,“断了。”
关健伸着头往里瞅,“傅朗呢?”
“上课去了。”卜奕回手把门锁上,“给我带饭没?饿死了。”
乔清渠落在后面,杵了杵卜奕,问:“你跟傅朗一块儿住啊?”
卜奕挺纳闷地看她一眼,问怎么了,乔清渠讳莫如深一摇头,没什么。
三人坐下来,边吃边聊。
按照卜奕的思路,段重山出了几张图,结合这一季的流行色和流行趋势分了两种风格。
“这几张,复杂点,”缀着流苏和铆钉的衬衫夸张又打眼,“民族元素拆开用了,点在细节上。”
这也是卜奕一开始的意思,不要大面积应用,画龙点睛即可。
“剩下三张,延续了你的风格。”段重山指尖在纸面上点点,“简约、性冷淡,纹饰基本做在领口和袖口,或者门襟上。”
“我都看好,”乔清渠说,她比卜奕想要的更多,“可以拿两个系列出来。”
关健靠在椅子上,手一摊,“专业上我没意见,听你们的。”
卜奕没表态,跟段重山要了笔,低头扯张纸重新画。
“飘带去掉。衬衫长度拉长,到脚踝上,”假如要夸张,那就不能有一星半点的缩着,“料子……真丝的吧,用10姆米加捻电力纺胚布,成衣后再洗水抓皱,扣子要贝壳扣。”
“老段给的思路,”几笔下去,已见雏形,“如果机绣办不到,就用数码印花,在立领下单侧细勾。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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