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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洲(玄幻灵异)——虚骨生莲

时间:2020-11-04 10:27:18  作者:虚骨生莲
  贺栖洲道:“当然有问题。”
  竹浮雪一抹眼泪:“道长,我们这不打紧,我这就带竹生回去休息,你快过去帮帮小公子!”
  贺栖洲无奈一笑:“我也有问题。”
  竹浮雪满脸泪痕,闻言一愣,竟没理解话里的意思:“什、什么……”
  贺栖洲一摊手,道:“我的剑在他手上,我现在手无寸铁,帮不了他,竹姑娘,竹溪村可有人习武?借把剑给我用用?”
  竹浮雪定睛一看,不远处打作一团的光影里,确实有一道微红的剑光,剑刃与竹青的指节相撞,擦出一阵阵铿然之声。贺栖洲居然把惯常使用的剑给了辞年,而辞年居然真的会用剑……
  想不了那么多了,竹浮雪一拍脑门,将竹生放到一旁的躺椅上休息,推开一旁竹小妹的屋门就往里钻,在屋里乒铃乓啷寻了一阵,可算找出了一把木剑,她局促道:“道长,一定要剑吗……这木剑未必有其他东西好用,要不要换做镰刀、斧头……或者是锄头也行!”
  贺栖洲接过木剑,轻轻掂了两下,道:“一定要剑。”
  竹浮雪道:“可是这是小妹给弟弟做的玩具,开不了刃,伤不着人的……”
  贺栖洲拔剑出鞘,双指一并,口中念出一道剑诀,下一刻,那脆弱的木剑竟被他挥出一道剑光,直冲着不远处的竹青刺去,“咔”地一声,竹青胸口赫然一道裂痕,透明的竹沥汩汩流出,险些沾了与它缠斗的辞年一身。小狐狸一缩耳朵,暴怒道:“看着点行吗!这么不讲究?!”
  贺栖洲舞了个剑花,将木剑并在身后,笑着回道:“就你讲究。好好打,打好了全村一人给你杀只鸡!”
  辞年一歪脑袋,正好躲开竹青一记攻击,头也不回道:“你最好真的有鸡!”
  贺栖洲轻轻笑了笑,向竹浮雪道谢:“好剑,多谢竹姑娘,咱们一会再聊。”言罢,便转身踮脚,纵起一跃,朝着打作一团的前方奔去。
  辞年正与那东西打得难舍难分。竹青本就不是人,竹节化作的身躯察觉不到疼痛,但这左一刀右一剑的,在它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入眼也着实触目惊心。
  身后一阵风声,辞年赶忙闪身,正躲开贺栖洲从背后刺出的一剑。那人仿佛料定了他会察觉并闪开似的,一点没有收势的意思,一柄木剑直刺,尖端的剑气汹涌而出,一阵竹节破开的脆响,眼前的女子被捅了个对穿,胸口溅出一片竹沥,那本该清甜的味道也随之黏腻起来。
  “你倒是看着我点!”辞年一闪身,正巧被贺栖洲搂着打了个转,心下火起,张嘴便又是一句骂。后者却不以为意,轻笑着撒开手:“你这不是能躲开嘛。”
  “那我要是没躲开呢!”辞年踮脚窜到竹青身后,提剑便刺,这次换他将剑锋刺透竹青的身躯,尖锐的顶端破竹而过,堪堪停在贺栖洲肩头前一寸的地方,惊得贺栖洲低呼一声,赶忙后退:“好险!”
  辞年脸上却绽出笑来:“你这不是能躲开吗?”
  贺栖洲挡下竹青一击,道:“小祖宗,我这是木剑,没开刃的,跟你那宝剑能比么?”
  两人一人一下,算是扯平,便不再继续斗嘴,转而一心一意与竹青战斗。这东西可奇怪得很,明明已经浑身创口,却偏偏一副不知疲也不知痛的模样,怎么打都还是精神抖擞,不仅没有出现负伤后的迟缓,反而越来越灵活。
  辞年打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这玩意到底怎么杀!”
  “咔”一下,木剑劈在竹节上,发出碰撞的脆响,贺栖洲飞快地想了想,突然道:“竹青者,竹之青皮也,化为人面,逡巡山中,吞噬精元为生……”
  “问你怎么杀!”辞年一头雾水,仗着自己站在身后,抬腿冲着竹青的膝弯便是一脚,谁知那关节竟比竹节还硬,一脚下去,他自己倒是疼得够呛,心里的火一上来,这语气更是急迫,“你背什么书啊!先生要打你手板子了?”
  “你别打岔。”贺栖洲吸口气,絮絮将刚才的东西又重复一遍,眼中一亮,突然朗声道:“偶有化为人形者,好掏心食魂,取其颈下三寸,碎之,方可将其杀除!”
  辞年一听,拔剑便要刺,怎料这竹青似是后背生了眼睛,竟猛地一转身,甩着一身黏腻的竹沥便要冲上来。这东西虽说不难缠,但一身光也着实不好看,辞年“啧”了一声,赶忙纵身,从它头顶跃了过去,大喊:“你想个办法让它别动!我刺不准!”
  “我这是木剑啊……”辞年都发话了,贺栖洲纵使无奈也别无他法,只得捻起剑诀,冲着它膝弯处削出剑气,木剑实力不够,但足以将其关节击毁,竹青右腿膝盖以下的肢节赫然断裂,如林中被伐倒的青竹,摔落在地后弹出好长一段,又在一瞬之内变黄变脆,化作一摊木屑。
  刚才还进退灵活的怪物跪倒在地,却仍不甘心地将脑袋向后一翻,拧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而即便如此,它化作人形的娇媚面容上依旧是带着笑的。这情景,真让普通人看了,怕是能当场吓得昏死过去。
  辞年落了地,还没站稳,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搂在了怀里。
  那人的手紧握着他持剑的右手,带上一股巨大而温暖的力量。两只手叠在一起,剑锋向前,在这晴朗的夜色中,划出一道盈满月华的彤光。
  剑过,头落,一瞬之间。
  颈骨往下三寸,原本连接着头颅与身体的地方,被激荡的剑气击得粉碎。竹青面上还带着笑,那笑却永远凝滞了。它如坍塌的竹木架一般,哗啦一声垮了下去,身体各个关节都散作竹节,只留一地水渍般的竹沥。
  辞年猛地舒了口气,却发觉掌心和手背一样烫得厉害。他赶忙松了手,将手中的剑收入剑鞘,物归原主:“还给你……”
  贺栖洲也不多言,接了剑,笑道:“用的还挺顺手。”
  辞年嘀咕:“不顺手自然不配叫做好剑。”
  动荡归于平静,竹溪村的灯火重新燃起,村民们终于敢缓缓打开窗,慢慢走出家门,靠近已经狼藉一片的战场。村子中央,一贯被视为洪水猛兽的狐狸少年站在贺栖洲身旁,眼里是比星辰还亮的光。竹浮雪走在最前面,她停在辞年跟前,愣怔许久,突然对着两人狠狠弯下腰,竟是鞠了一个大大的躬:“多谢二位相救!”
  村民们似是反应过来了,纷纷学着她的样子,即使不愿鞠躬,也大多半低着头,重复着她的话。连一只针对他们的竹生,都碍于救命之恩,不得不暂时闭了嘴,老老实实跟在人群后。
  一时间,村子里道谢声四起。辞年被包裹在这些话语里,只觉得一阵恍惚。
  他一时分辨不清这是不是梦境。
  辞年望向贺栖洲,却发觉后者也在看他,眼中带笑。他哽了半晌,这才支吾着应了一句:“不……不用谢。”
  村民们一拥而上,将他高高举起,他抓不着贺栖洲的手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心头竟有了一丝慌乱,可下一秒,村民们就用实际行动打消了他的惊慌。他们将他举起,抛得很高很高,他坠下时,他们还接住了他,接得扎扎实实。过往的那些相互提防,似乎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是英雄,至少在今夜,他是拯救了竹溪村的英雄。
 
 
第二十章 竹下嬉偶听非戏言
  “腰板要直。”
  “噢……”
  “这边,拿剑的时候手得这么放,不然容易脱手,甩出去是小事,被对方捡了不就亏大了。”
  “知道了……”
  今天没有下雨,院里竹影婆娑。贺栖洲拉着辞年,在院子里练剑。一招一式,一板一眼。辞年虽然是狐狸,却是个聪明的徒弟,没几下就掌握了其中的关窍,一套剑花舞得又利落又漂亮,颇有些师父的风范。
  两人练了一阵,辞年又觉得无聊了,他收剑入鞘,一翻身滚到院里的躺椅上,这原本只有竹小六做的一把躺椅,现在又多了一把,还是竹小六送来的,说谢谢那天夜里他俩为保竹溪村做出的杰出贡献。
  贺栖洲索性又花钱向竹小六买了个小竹桌,放在两张并排的躺椅中间,桌上时不时放些茶水吃食,下午的消闲时光也格外惬意。
  那天夜里除掉竹青后,贺栖洲又随着辞年往山里跑了一趟,结界虽然还在,却已经不太稳固,两人合力布置了一番,好歹能将里面的东西暂时封住。但到了下个月圆之夜,恐怕还会有不少的波折。
  两人回到山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抓紧时间修炼功夫,辞年虽有些天赋,但一招一式总缺了些章法,贺栖洲便抓着他在院子里练剑,练好了,便将村民送来的食物做好奖励他,练不好,那好吃的就只能干看着。
  拿别的激辞年或许没用,一提到吃的,那是一戳一个准。
  练了一下午,辞年终于又学会了一式,他歪在躺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贺栖洲沏了茶,将青瓷的杯子搁到他脑袋边,辞年也不客气,还没等贺栖洲放下杯子,他就伸长了脖子,就着道长的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烫。”贺栖洲提醒着,辞年却抢先一步一口闷了。
  辞年喝完了茶,还不忘嘟囔两句:“我这么个暴殄天物的喝法,你不生气啊?”
  贺栖洲收回手,又沏了一杯:“茶就是用来喝的。”
  辞年心满意足,抱着怀里的剑,摸了好几下,竟有些爱不释手:“你这剑真好,又锋利又漂亮,还有剑光,使起来可帅气了。”他顿了顿,又问:“它有没有名字?”
  贺栖洲抿了口茶:“有名字。”
  辞年惊讶:“还真有名字啊?说书的都这么写,说道长们都会给剑起名字。”
  贺栖洲笑了笑:“算是吧,有名字了,就不会跟人家乱跑了。”
  剑又没长腿,能往哪里跑……辞年这么想着,却没出声,他又摸了摸剑鞘,入手虽冷,却不寒掌心,剑的好坏他大抵是不懂行的,但这剑既然有名字,又肯让他使用,就说明贺栖洲也认可了自己。
  这么想着,辞年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它这么好看,名字一定也很好听。”辞年嘀咕着,“莹白的剑鞘,用起来却浮现红光,它是不是叫……”
  “嗯?”贺栖洲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叫……”辞年拉长了调子,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蜜桃!”
  “……”贺栖洲的嘴角不着痕迹地**了一下。
  “不对吗?”辞年又想了想,“叫荔枝也行,内里雪白,还有红色。”
  贺栖洲接话:“那怎么不叫红皮鸡蛋呢,白的白,红的红。”
  辞年“啧”了一声,也不躺着了,他一翻过来,撑起上半身,一本正经道:“起名字是门艺术,剑有灵性,不能乱叫的,你看那些说书人,往后讲到一代大侠贺栖洲的故事,得说成什么样子?”说着,他便端起腔调来:“上回书说到,那贺栖洲,肩负一把红皮鸡蛋,闯荡江湖,行侠仗义……”
  “难不成‘肩负一把荔枝’会比较好听么?”贺栖洲实在是忍不住,插了句嘴,“行了,别瞎猜了。这把剑有名字,叫虹瑕。”
  “红虾?”辞年重复了一遍,愣怔了一瞬,又念了一遍,道,“那不还是吃的吗?”
  贺栖洲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眸子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辞年觉得嫌弃的成分更多,两人对视好一会,贺栖洲终于合眼舒了口气,缓缓道:“虹彩的虹,无瑕的瑕,虹瑕。”
  辞年重复了一遍,却体会不到其中关窍,问:“有什么说头?”
  贺栖洲沉默片刻,悠悠道:“没什么说头,瞎起的。”
  “骗人。”
  “你又不是人,骗了就骗了。”贺栖洲笑道,“你说是不是?”
  “嘁……”辞年一抬手,把剑扔回他怀里,端起茶杯又灌了一口,“那你就抱好你的虾,我玩木剑去了,我……我木剑呢?”
  “那。”贺栖洲头也不抬,用下巴指了指院门篱笆边插在土里的那把小小的木剑,这还就是那天夜里竹小妹屋里拿出来的,虽然竹小弟百般不愿,但毕竟是他俩救了竹溪村上下,再不愿也得老老实实交出来,可没过两天,贺栖洲就给人做了把更好看的青竹剑送回去,竹小妹带着弟弟再三谢过,这才算消停。
  辞年伸了个懒腰,踱步至门边,刚弯腰捡起木剑,视线中便闪过一角鹅黄的衣摆,他顺着那裙边往上看,正与提着竹篮的竹浮雪四目相对。辞年忙后退两步,又觉得自己被一个姑娘吓到过于丢人,赶紧打了个招呼:“竹姑娘!你怎么有空来了……”
  他刚才那窘态全被竹浮雪明亮的眼睛看了进去,可姑娘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提起手中的篮子晃了晃:“我家里做了椒麻鸡,特地拿了些过来,给小公子和道长尝尝。”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不只是我,还有我爹的意思,他最近忙着整理村里的书室,我也是陪他忙到现在,才有空出门一趟。”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把竹浮雪迎进了门,辞年搬来了凳子,拖着躺椅转了好几个方向,这才将小竹桌围在中间,构成了一副围炉夜话的景象。
  贺栖洲摸出家里仅剩的瓷杯,给竹浮雪倒了茶,颇有些窘迫道:“我们平时也没什么客人,本来就只有两个杯子,不成套,还请姑娘别见怪。”
  竹浮雪摆摆手,将冷食摆在桌上,笑道:“别客气别客气,尝尝我的手艺!”
  三人吃着聊着,躲在竹林的荫蔽下,连暑热都消退了几分。对于竹浮雪,贺栖洲心里倒是有几分敬佩的。她生在竹溪村,长在竹溪村,却比寻常的村中女子多了几分通透和精明,平日里举止气度也与村中其他人不同。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从竹文韬为她起了这样文雅的名字便能看出,这位父亲在培养女儿时花了多少心思。贺栖洲思忖片刻,突然放下筷子,替竹浮雪倒了杯茶:“竹姑娘,我有件事得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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