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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洲(玄幻灵异)——虚骨生莲

时间:2020-11-04 10:27:18  作者:虚骨生莲
  “这不是很好吗……”辞年疑惑,“那你们怎么就……”
  “后来,她父亲向礼部的人打听我,想知道我这个礼部侍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徐问之自嘲的笑了笑,“不懂变通,一门心思只会读书和做事,席上不会讨好,敬酒也力不从心,礼部的人提到我时,就跟说笑话似的,就连已经病故的尚书大人提到我,都摇头,说我这辈子,或许就停留在这了。”
  “想想我确实挺没用的。”徐问之低下头,拇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银质花朵,“他们说的都对。哪怕只是当个县官,我可能都协调不好衙门里的主簿和捕头,让我再往高了走,去管辖别人,谁又会听我的话呢……”
  “那……”辞年道,“你可以学着他们说的,学会变通?”
  徐问之摇头:“读书人不可如此的。自小私塾里先生就教过,人无德,无以立。要站稳,先得做个君子。让我去赔笑折腰,阿谀奉承,为了换得步步高升,低眉顺眼卑躬屈膝,我做不到。”
  贺栖洲道:“朝中势力分庭抗礼,昨日有丞相和太傅,明日就会有其他人,永远不会停下的。”
  “我知道。”徐问之抬起头,笑了笑,“即便如此,我也不想依附于他们。礼部的事有尚书大人做主,他要做些什么,我阻止不了,可总有我能做主的地方,再不济,我也要能做自己的主。”
  “这很好。”贺栖洲笑道,“以徐兄的品性与才德,一定不会止步于此。”
  辞年附和着:“对!不止于此!”
  “再往后……他的父亲便开始给她介绍别家的公子。”徐问之的笑苦涩了几分,“这也是正常的,父母之命,谁也推脱不了。我家人都在江南,家中只有我入京出仕,这满朝文武,谁家公子不是身份显赫……她多得是可以选择的人,而我……”
  他道:“到后来,她的父亲便不让她与我来往了。”
  辞年不解:“那你可以去找她!父亲不许,你就像戏里那样,去围墙边上挖个洞,然后悄悄传小纸条……”
  徐问之叹了口气:“再后来,尚书大人急病去世,礼部的人乱成一团,丞相大人和太傅大人为了这个尚书的位置争斗不休,礼部的人便急急忙忙去寻他们,都盼着能沾一份好处,将来新尚书上来了,就算不能有福同享,也不至于吃了亏。这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担子都扔在我身上了。”
  也就是贺栖洲入蜀,不在京中的那段时日。这整个礼部,就靠徐问之一个人撑起来,他忙得连给茸鸢写封信的机会都没有。徐问之道:“我盘算着,要是我努力一把,在这个尚书大人没了的时间里冒出头来,没准……我能成为这个尚书。到时候,我就能向茸鸢证明,我不是没出息的人,我不靠攀附他人也一样能成功。”
  说到这,他的苦笑更加凄凉了:“结果你们也看到了。礼部没有可用的人,从刑部调来也可以……”
  辞年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问之,只能弄了个小碟子,给他夹了块点心:“只是这一次没有机会,或许下一次就可以了!”
  “我好不容易在上元节将她约出来,却只顾着追贼……怠慢了本来就在生闷气的茸鸢,我……”徐问之抬起头,下半句却突然堵在了嗓子眼里。他从茶馆的窗子里,瞥见了窗外缓缓飘过的一个素色的身影,只是一瞥,他却看得十分真切。辞年看他一愣,也跟着看过去,就算什么都没看清,他却还是心领神会道:“是茸鸢姑娘?”
  徐问之哆嗦着:“我……我这时候去……”
  “别犹豫了快去啊!”辞年一皱眉,抓起徐问之,大踏着步子往外追,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们追出去一阵环顾,果然,那纤瘦的倩影并未走远,没等徐问之开口,辞年便冲着那姑娘所在的方向大喊了一声:“茸鸢姑娘!留步啊!”
  这一刻,不只茸鸢姑娘,满街老少的目光,都在一瞬间聚了过来。
  
 
 
第六十四章 重归好暖春意融融
  辞年与贺栖洲坐在石凳上,阳光暖融融的,照得人心里痒痒,能让辞年心里痒痒的可不止太阳,还有不远处屋檐下的两人。刚才那一嗓子喊出去,整条街都精致了。徐问之没见过这阵仗,一时连话都不会说,那回过头的姑娘确实是茸鸢,她今日出门挑首饰,突然想到这条街上打包些糕点,这才遇上了几人。
  辞年和贺栖洲她不认识,这被辞年拽在身边一脸局促的徐问之她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茸鸢飞快地走过去,走过徐问之身边时,她低声道:“河边,一会见。”
  然后将这个烂摊子扔给了这三位公子哥。
  天知道徐问之是用什么表情走回店里结账的,他只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上这条街吃饭了……一番折腾按下不表,一刻钟后,这对许久未能好好说上一句话的恋人,终于在河边光秃秃的柳树下相见了。贺栖洲拎着辞年,埋伏在不远处的石凳上,两人都撑着脸,眯着眼,看向远处的一男一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极为统一。
  “快送出去,送出去啊……”看着远处的那人一副慌里慌张,连话都说不好的模样,辞年打心眼里着急。徐问之将手伸进袖子里,又半晌不敢拿出来,等他把手拿出来时,手上却没有那个装了镯子的礼盒,他看着像是在说什么,可说到一半又突然摇头,这都快把人急死了!
  贺栖洲看了一眼,发现身边的人比远处那对更有趣,他笑道:“你这是干嘛呢?人家谈情说爱,倒把你急得不行。”
  辞年道:“怎么不急呢!戏文里也不是这样的啊,徐大人读了这么多书,肚子里一定有很多词儿,他怎么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呢,真让人干着急!”
  贺栖洲笑而不语,只是突然抓起辞年的手,在那手背上印下一吻,刚刚还喋喋不休的小狐狸突然就卡住了,他不好收回手,又怕被人看见这一幕,顿时慌张起来:“干嘛……干嘛!偷袭不是君子之道!你……你……”
  “你刚才也很能说啊,现在怎么挤不出词儿了?”贺栖洲笑得狡黠,将那小一圈的手拢在袖子里,遮得严严实实,“现在能理解了?”
  “……不跟你说话,我要看着他们。”辞年没有给出正面回答,也没有将手抽回去,一只手在人家手中了,他便用仅剩的另一只手继续撑着下巴,死死盯着远处的两人不肯眨眼。
  徐问之终于将袖子里的木盒子拿了出来,光是这盒子的样式就挑了许久,这份礼物确实是用了心了。立在对面的茸鸢姑娘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辞年看不见她的表情,可看到徐问之急切的样子,便知道这镯子也送得并不顺利。辞年更加着急了:“快哄哄姑娘!”
  他本以为自卑胆怯的徐问之会就此放弃,和没想到的是,他在被茸鸢拒绝了两次后,竟大着胆子,将盒子里的镯子取了出来,一手抓住茸鸢的手,一手将那镯子套了上去。阳光和煦,姑娘露出的那截手臂,与她手上映着阳光的银镯子一样白皙。
  蜿蜒的花枝缠绕交叠,垂下的流苏随风而起,即使隔得很远,也能看清那手腕上星光般闪耀的花瓣。
  茸鸢没有把手抽回去,她犹豫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满带着爱意的礼物。徐问之的脸上终于绽出了笑容,他紧握着茸鸢的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辞年看在眼里,却比他还高兴:“成了成了!漂亮镯子果然有用!”
  贺栖洲道:“是,是你眼光好。咱们走吧。”
  这对恋人重归于好,接下来恐怕还有许多话要说,他们两个碍事的家伙,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的好。这一路,辞年的心情都格外的好。他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不狠狠犒劳自己一番,恐怕都对不起这老半天的辛苦奔波。实际上,他也只是帮着挑了首饰,还让徐问之当着满大街的人丢了个小小的丑罢了……
  一回到家,辞年就将斗笠摘了下来,那对耳朵压在竹斗笠下,怎么都会有些不舒服的。贺栖洲顺理成章地接过他手里的斗笠,替他挂在墙上,还没来得及抓着他洗手呢,这小狐狸就一蹦三尺高地窜到后院喂鸡去了。
  那小小鸡舍里的芦花鸡可都是他的宝贝,连贺栖洲去照顾他都不放心,非要一天天的自己照顾着才行。贺栖洲怕他着了凉,便拿起披风绕到后院去寻他,果不其然,辞年就站在篱笆旁,一手拿着拌好的小米,一手撒着粮,活脱脱把这京城的贺府活成了竹溪村的小院。
  贺栖洲缓步走近,给他披上了斗篷:“这里种了竹子,都把阳光挡住了,站久了冻着。”
  辞年笑嘻嘻的,将手里的最后一把小米撒完,又围着篱笆看了一会鸡,突然转过身,贴着贺栖洲的脸颊亲了一口。贺栖洲这斗篷系带还没绑好,一时松不了手,只能结结实实被他啃了一口。辞年道:“刚才那下,轮到我了。”
  他这是惦记着自己刚才大街上被吻了手背,所以刻意换回来呢。
  贺栖洲笑道:“你怎么这么记仇,什么都记得。”
  辞年道:“我自然什么都记得!你要是哪天偷偷摸摸亲我一下,我也要偷偷摸摸亲回去,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贺栖洲哈哈大笑:“是十年不晚。”
  辞年吐吐舌头,等贺栖洲系好了斗篷,他便又跑到院子里撒欢去了。好在这京城够大,院子也够大,能容下这只在竹溪村居无定所的小狐狸。枝头的细雪彻底融了,贺栖洲立在游廊里,看着辞年将最后一点雪沫子团成一团,捏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笑道:“你这是什么东西?”
  辞年枯枝掩映里抬起头,举起手中的雪块,大喊道:“是你!臭道士!”
  这一季隆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
  阳光越来越暖,风也越来越润,长安地处内陆,要下点雨可实在不容易,但这春天到了,再不给面子的老天爷,也总该降些绿意,泽陂这辛勤了一年又一年的贫苦百姓。春雨贵如油,大抵是如此了。
  进入三月,辞年终于又找到了买新衣服的接口。那点压岁钱用光了,他便死乞白赖地问贺栖洲要,贺栖洲让他在屋里修炼,修习一天过后,贺栖洲觉着合格了,便给五钱银子。辞年特地寻了个空闲的小木箱,就把这些碎银子全都攒进去,不过几日就能买一身新衣服了,他自然兴高采烈。
  院子后的芦花鸡下了蛋,正在孵小鸡,每日贺栖洲早早出门,辞年便去看母鸡孵蛋,看累了,他就休息一会,然后自己开始修炼,等贺栖洲忙完了钦天监的活计回来,他便乖乖等着贺栖洲考察修炼成果,顺带拿走今天的奖金。
  “不错,今天也没有偷懒。”贺栖洲取下他手上的砗磲珠,握在手里捂了一阵,那亮红的珠子散着温热,灵力长进不少,而且十分充沛。他点点头,将砗磲系回去,“可以领银子。”
  辞年赶忙伸出手,脸上的笑越发乖巧,可贺栖洲看着这样,竟有了逗弄他的坏心思。贺大人从兜里摸出五钱碎银子,笑道:“小神仙,你怎么这么穷啊,你的信徒都不给你供奉香油钱的吗?”
  辞年一愣,撇嘴道:“他们能给我供奉香火就不错了!还指望着我保佑他们发财呢!都是一群跟我一样穷的人,哪来的钱啊……”
  贺栖洲将一钱银子塞到他手心里,道:“我问一个问题,你答一个,我要觉得好呢,就再给你加一钱,如何?”
  辞年想都不想:“好!”
  贺栖洲道:“我初到竹溪村那夜,为什么扮成女子赶我走?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呢?”
  “你这是两个问题。”辞年道,“我要是打出来了,钱得翻倍!”
  “哈哈哈,好,翻倍。”
  辞年挠了挠头:“你是男子,我自然扮成女子了,话本上不是说了吗,英雄难过美人关,要是我扮成个公子哥,你指定不听我的话,不肯走的。”
  贺栖洲问:“那你初次见我就又是要背又是扯衣服的?”
  辞年道:“我看那书上,只要女子这样,男子就会言听计从的!还有扯着腰带往屋里走的,还有坐在廊下的,都有图呢!”
  “图?”贺栖洲突然明白了他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立刻打住,“咳,往后不准再看那些了。”
  “你书架上也没有啊,难道你们京城里的人都不看有图的书吗?这些竹溪村里好多,他们藏起来,我就偷偷去看,还有……”辞年还想继续说,贺栖洲只能哭笑不得地将手里的银子全给了他,又重新摸了五钱银子,跟他一同放进了存钱的木匣子里。
  辞年得了赏钱,自然闭了嘴,他“嘿嘿”一笑,道:“我要攒着,去买西市里最漂亮的衣服!”
  贺栖洲揶揄他:“你上次也这么说的,你买的每件衣服,你都觉得最漂亮了。”
  辞年指指自己:“那是因为我最好看,你敢说不是吗?”
  贺栖洲道:“是,待你成了仙,头上的尖耳朵也就没了,化了完整的人形,就更好看了。到时候就不必想着戴斗笠了,到那时再买衣服,就不必担心与这斗笠搭不搭得上了。”
  “真的吗?”辞年好奇,“道长……你说这成仙,到底是什么模样?”
 
 
第六十五章 雀屏中知心恐相隔
  成仙得是什么样?
  在贺栖洲眼中,辞年问出这问题,就像一个孩子在问长者,我长大后会是什么样。贺栖洲温和一笑,替辞年理了理披风,又捏着他头顶的耳朵揉了几下,道:“得是什么样呢……等你成仙了,这个耳朵就藏起来了。世间的飞禽走兽修炼成精,便可化为人形。”
  辞年道:“我现在就是人形啊。”
  贺栖洲笑道:“对,你还没有尾巴呢。你的尾巴已经藏起来了,你就比那些藏不起大尾巴的狐狸要厉害得多。越修炼,就越厉害,到最后成了仙,你就和人没有任何区别了。除非你自己乐意把尾巴和耳朵都变出来,不然谁也揪不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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